三毛貓的聖誕節 01
片山義太郎——現在或許不用多介紹——是警視廳搜查一課的刑警。
他工作上的座有銘便是「君子不近危險」,可見他不太容易拔得頭籌。
只是,片山本人不近危險,而「危險」卻屢次接近造訪他,使得他好幾次在鬼門關口叩門呢!
而片山在這幾次事件中,卻從未意識到自己曾在鬼門關前徘徊。
其實,這次事件既非和壞人搏斗,也不是緝捕嫌犯,要說得更明白些,還是從頭說起吧……「救,救命峒……」
片山從幾乎被扭曲的身體內,發出這股微弱的求救聲。
就好像雙手用力扭干淋淋的抹布一樣,身體竟然給這樣扭由著。
不是頑皮的孩子將片山當玩具把玩著。
而是遠近馳名「或許吧?」東京山手線,尖峰時刻的國營電車上。
片山的職業︰刑警,當然是公務員的一種,不過由于工作性質的關系,早上不必趕著尖峰時刻上班也是可以的。因為多半時候,他們是必須在外面奔波的。
所以,片山其實是很少在尖峰時刻搭乘電車的。
可是——就只有今天例外,片山很難得地必須出席一大早的一個重要會議。
「現在去搭電車等于擠沙丁魚罐頭一樣,晚點出門行不行?」
對這個的忠告,片山胸有成竹地說︰「如果我沒到,會議怎麼開始嘛?」
「哥是去倒茶水的呀!」
又被晴美反擊回來……稍早前,還沒真正尖峰時刻去搭車,都足以擠得叫人發不出聲音來了,而今天早上,現在這個時刻,情況已經相當嚴重了。
姑且不論現在是尖峰時刻的尖峰,電車偏偏因為意外車禍而遲到了,所以心急如焚的上班族,不論在那一站,一看到電車入站便蜂擁而上。
而電車內被擠得扭曲變形的乘客,他們真正的感受恐怕是希望有多一點的時間來喘息,雖然他們都像可憐的死人一樣,一一疊入車內。
其真要搭尖峰時刻的電車,也有訣竅的。
每年四月,一群社會新鮮人使得電車特別擁擠,這些不慣于擠尖峰時刻的電車的公司新進人員,使得車內的「秩序」「雖然詼不上井然有序……」大亂。
還有像片山這種偶爾參一腳來搭尖峰時刻電車的人,也是車內的亂源之一。
當電車轉彎時,懂得把重心在瞬間轉移到一方,同時身體隨之擺動的這種「超高技術」,可要歲月的累積,才有辦法習得。
片山被扭曲的身體,正被往電車門擠壓得死死的。他只能哈——哈地,喘著大氣……。
「哈,哈啾!」
不小心打了個噴嚏。
原來是一位年輕女孩從片山的背後擠來,她的秀發使得片山的鼻子發癢哩!
片山這時開始擔心,到下站停車前,車內的氧氣夠不夠維持的問題,然而——「狂!」
片山的耳畔響起震耳欲聾的女性喊叫聲。
「狂!住手!你干什麼?」
耳朵快受不了了,真是淒厲的叫聲。
身為刑警的片山立刻想到,要不是車內人太擠,轉身不容易,早就要把那家伙逮捕起來了。
「你在干什麼?」
那女孩又叫喊了——同時,牢牢地抓住片山的手。
「什麼?」
片山慌了。
「我要抓你這狂交給給警察!」
杏眼圓睜地一雙眼瞪向片山而來。
「我!別開玩笑了!我什麼也沒——」「別裝蒜了!你剛剛模我的時候,正好被我逮住你的手!」
「才沒這回事!你搞錯人了!」
盡管片山矢口否認,周圍冷冰冰的眼光,早向片山集中而來……「找們啊,不搬出這棟公寓不行哩!」
晴美撫著福爾摩斯的鼻子說著。
「我們才不跟那種無恥的人一起住呢!對不對?福爾摩斯?」
「喵喵——」福爾摩斯似乎正經八百「可以說吧!」地叫著。
「我才不是什麼狂!」
片山知道妹又在挖苦人,終于受不了,也對她怒叱起來。
「到這個年齡還孤家寡人一個,難怪會如此呢!應該早點幫你物色對象呢!」
「我可不是貓或狗可以隨便找一個的!」
福爾摩斯卻「喵嗚!」地叫,似乎在抗議。
「不不!你例外!可是——這明明不是我干的!而我向公安警察出示證件,以證明我是刑警時,那女的居然逃掉了!」
「好奇怪!會不會是不好意思?」
「一定是!大概她看了我的臉之後,可以判斷我不是像狂那種人了!」
片山這才開始吃晚餐。
「是呀!」
晴美點頭道,「我听說狂多半是看起來像知識份子,很誠懇,頭腦又好的人,這跟哥的模樣,怡恰相反嘛!」
片山表情復雜地看著。
因為細看之下,那個年輕女孩倒與妹妹晴美有幾分相似呢……。
玄關外的門咚咚咚地響起,好像是用鐵敲打的聲音。
「是石津!」
「門的整修費,可要那個人忖!」
「說什麼嘛!——來了!」
晴美一把門打開,只見石津刑警龐大的身軀,「塞進」屋內。
「片山先生!」
「什麼啦!要飯的話,已經沒有了喔!」
「真討厭!我不是來吃飯的哩!」
「那,來點荼泡鈑,如何?」
「也好,多謝!」
他的胃袋不曉得有多大?片山百思莫解。
「啊,對了!我差點忘了!」
石津拍掌道,「剛剛在樓下踫到一個女孩,她向我打听你住那里,于是我就帶她過來了!」
「找我?」
「對呀!請進!」
石津向門外喊。
「對不起!」
片山一見到走進來的女孩,不禁嚇了一跳!
「你不是——」「今天早上的事,實在很抱歉。」
這不是要將片山扭送法辦的那個女孩嗎?」
「為什麼你會找到這里?」
「你在公安警察那里不是提示身分證明了!我看到那名字,于是找到搜查一課去。」
「喔?」
片山可不在感嘆她的用心良苦,而是他不慣于突然發怒,這也是他的優點哩!
「你是怎麼認識片山先生的?」
石津覺得不可思議似地詢問。
「事情是這樣的——」當晴美要向石津說明時,片山急忙制止。
「不要說了!你說了也無濟于事!況且,會給我惹來一身麻煩哩!」
「我知道!可是我實在別無他法!」
那位女孩道。
「你說「別無他法」,是什麼意思?」
「我,差點被殺!」
片山和晴美相望,石津一個人不了解來龍丟脈地問︰「片山先生!你要殺這個女孩啊?」
「——我叫井出町子。」
女孩道,「今年十八歲,是高中三年級學生。」
「高中生!」
片山睜大眼楮反問。因為,雖然他覺得這女孩滿年輕的,卻沒想到有這麼年輕「那你為什麼穿那種衣服呢?」
晴美問道。
井出町子穿著一件相當合身的衣服,而這衣服在晴美看來,便知道是滿高級的料子。
而片山的眼光總是迷迷糊湖地……。
「我因為在上班。」
井出町子說。
「怎麼會呢!你不是才高中?」
「其實也不是!」
「你在那里當事務員?」
片山問道。
「不!我是社長!」
片山盯著那女孩看,半句話也說不出來……。
大沼岐子是一位秘書。
說她精明能干,可能不太過分,而年齡不詳。
看她俐落的動作,令人覺得她頂多三十五歲吧!可是偏偏一副眼鏡掛在鼻梁,仿佛一位嚴厲的女教師,看上去就覺得她一定四十好幾了。
而身為社長秘書,最佳人選就是不需要有男朋友的,大沼岐子便成為最理想的人選了。
「真是傷腦筋……」
大沼岐子在自己的位置上喃喃道。
這也稀奇了,因為大沼岐子在一年內會讓她傷腦筋的事可謂鳳毛麟角。
「真傷腦筋哩!」
又再喃喃自語,然後嘆口氣,「要是有誰能來幫我就好了……」
一說完,服前一晃便出現一只三毛貓!
大沼岐子眨眨眼——這是幻覺吧?
因為公司里不可能讓貓到處走動,更別說啪的一下子出現在她眼前……。
喔,或許因為貓動作比較輕巧,一下子就能躍到桌上,還是……。
大沼岐子不相信地搖搖頭,又將眼鏡摘下,柔柔雙眼一看,眼前端坐的三毛貓還是在那里!
「看起來不像野貓哩……」
低聲問道,「你,是從那里來的呀?」
「啊!很對不起!」
說話的可不是那貓,而是以小碎步跑來的年輕女子。」福爾摩斯!怎麼可以爬上來?不可以喲!」
「嗯?請問您是?」
那女子背後跟著一位看起來很笨拙的男人。
大沼岐子緊張地——「不準動!」
大叫起來,「你再走近,我要反擊了!」
當然,她拿的不是手槍,而是由怞屜怞出的——電動玩具!
「大沼小姐!」
門嘎然打開,社長井出町子出現。「別鬧了!他們是我邀的客人!」
「——喔!這樣子啊?」
大沼岐子放下電動玩具,「很抱歉!」
片山和晴美互望了一眼。
杜長室相當氣派且寬敞。
知道片山兄是客人之後,大沼岐子連忙泡咖啡。
「——我們社長小姐實在還是個經歷很單純的孩子哩!」
「才不是「孩子呢」!大沼小姐!」
井出町子苦笑道。
「總之,如果社長小姐有任何閃失,這個公司都要垮了呢!」
「喔,請等一下!」
片山急忙插嘴說︰「今天我輪休,所以我是以個人身分來拜訪的,可否請你言歸正傳——」「你父親已經去世了?」晴美問道。
「大約是半年前的事了!」
大沼岐子點點頭,「他可說正值壯年,可是卻突然——」「可是,先父並未決定繼承人,這也是我要說他壞的地方呢!」井出町子說。
「是啊,的確!那實在是……」
大沼岐子也點頭道。
「可是——」晴美發言,「一般公司的話,不都有副社長,或其他董事之類的,繼承人應該還有許多人選才對啊!沒讓這些人來繼承嗎?」
「本來應該如此的。」
大沼岐子說,「我們有一位副社長叫谷村先生,另外,有一位常務董事叫水田先生。本來是要由這兩位先生中的一位來繼承社長的職務的。」
「那又為什麼?」
「他二人意見不合,相持不下,結果,雙雙把公司帶入二分的局面。」
「可是,決定由誰來繼承社長職務,應該是股東——」「是的!」
井田町子點點頭。「可是,最大的股東就是我!」
「社長夫人很早就去世了,留下獨生女町子小姐,所以所有財產都在她的名下」大沼岐子說。
「原來如此!」
片山點點頭道,「然而,光憑這樣,就有人要取你性命,不是有點奇怪嗎?」
「當然事情不只這樣!」
大沼岐子說,「谷村副社長和、水田常務董事兩人,雙雙因為車禍意外死了。」
「兩個人同時?」
「是的!」
井出町子點點頭,「我正想他們兩個人若不好好合作,實在很傷腦筋,所以,就邀請他們兩人到家里來聚一聚,聊一聊。可是,後來他們卻吵起來了……我在沒辦法調停之下。只得叫家里的司機送他們回去,就司機和他們兩個人搭乘而已……。結果,卻發生了車禍。」
「啊!」
「三個人當場死亡。我本來以為是運氣太差,才會發生這種意外,可是,後來不知從那里傳出來的謠言,說是車子曾被動過手腳。」
「等于說有人蓄意謀殺!」
「是的。可是卻有傳言說是我干的。」
片山一听到滿驚訝的。她才不過是個高中三年級的學生嘛!
為了要當社長,而設計殺人,實在令人有點兒匪夷所思。
「全在戲弄人一樣嘛!」
大沼岐子生氣地說。
「其實我並不喜歡擔任這職務。」
井出町子搖頭說,「如果有人適合這職務,我隨時都準備退讓。」
「——是誰要取你的性命呢?」
「大概是公司里的人吧!」
「很有可能!」
「說來有點夸大其詞——」大沼岐子說,「本來有可能要殺社長的是他們兩人,可是現在他們都死了,可見公司內每個人都有嫌疑。」
「由你剛剛說的話,要是這公司的社長小姐被殺了,那公司里的職員豈不都要傷腦筋了?」
「我們想有兩個人嫌疑最大,那就是谷村副社長的兒子,還有水田常務董事的女兒。」
「我們不是鬧著玩的。」
井出町子謹慎地說,「可是又沒什麼證據!」
「他們兩個不是曾鬧到這里,來威脅我們嗎?」
「光是這樣,也不能說他們會殺我呀!」
「話是沒錯,但如果社長小姐您不提防一下,萬一……」
「對了!我知道了!所以,我才邀片山先生你們來的嘛!」
井出町子一說完,便從怞屜里拿出一只漂亮的盒子。「要不要看?巧克力!」
「喔!多謝!」
晴美伸出手去拿。
「一般的話,社長可都是準備香煙的喲!」
井出町子微笑地說。
這時,一直在一旁乖乖地躺著的福爾摩斯,突然啪地縱身一跳,便跳到桌上了。
「喵——嗚——」叫著。
「等一下!」
晴美伸手制止井出町子欲送往口中的巧克力。
「唔!」
「福爾摩斯暗示什麼了,這里頭一定有問題?」
「借我看看!」
片山說,便接過町子手上那塊巧克力。「底部有點奇怪,或許里頭被灌進毒藥了。」
「真的嗎!」
町子啞然。
「調查看看!那些盒子,可以借找一下嗎?」
「好的!」
「我會請檢驗組查清楚的。如果巧克力里真的被下毒,我們會由這盒子上采取指紋的。」
井出町子盯福爾摩斯直看,說︰「你真是一只不簡單的貓呢!」
福爾摩斯似乎得意洋洋地挺挺胸。
「喵——」地叫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