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茅山後裔 《茅山後裔》之建文迷蹤 第二十八章 游方道人

為趙金舟實施剝皮實草手術的人是一個叫張孟誠的仵作,因為沒有任何實操經驗加之缺乏相關的技術資料,導致此次剝皮實草並不算成功,首先是稻草與石灰的比例嚴重失調,過量的石灰令標本表皮月兌水嚴重,導致後背、月復部的縫合處開裂、月兌線情況嚴重,到最後干脆連面部都出現了嚴重的開裂,放在公堂之上實在是有礙觀瞻。恰逢此時衙門又傳來消息,說朝廷派來的監察史要親自瞻仰湖北第一剝皮實草照顧對象——趙金舟同志的遺容,這可著實悉壞了張孟誠。平心而論,對于趙金舟的剝皮實草手術是失敗的,至少也不應該是這個樣子,此時的趙金舟儼然已經面目全非了,甚至說除了有個人的輪廓以外,基本上看不出是個人,萬一要是監察史大人不滿意,自己這飯碗還要不要了?

想到這兒,這張孟誠干脆想出了一個愚蠢至極的貓蓋屎辦法來解決惱人的開裂問題,便是往尸皮表面淋水,之後再涂以牛油保濕,希望借此暫時緩解尸皮的月兌水開裂,先把監察史糊弄過去再說。

「淋水?」听到這兒,張國忠隱隱地覺得有些不對勁。茅山術認為,尸身不全及是導致魂魄怨氣加重的主要原因之一,古代砍頭斬首,最後肯定是要把罪犯的身首還原再葬,否則就容易鬧出禍患,此乃千百年來劊子手行業不成文的規矩。而這朱元璋一不精陰陽二不通道術,只不過是拍腦門子想出剝皮這麼一招,本就容易滋災釀禍,恰巧踫上這個吃涼不管酸的仵作還火上澆油往尸身上淋水,趙金舟慘遭橫禍尸身不全本就怨氣沖天,而水又主陰,以陰化怨,這不是找倒霉麼?

「嗯,當時是沒事,趙金舟的尸首擺在衙門,一擺就是二十的,衙門本就是聚煞之所,以煞鎮怨,幫得平安。」晨光道長搖了搖頭,「不過不要忘了,衙門本是資政治事的地方,怎麼可能總把尸體擺在公堂之上呢?」

大明洪武三十一年(1398年),太祖朱元璋駕崩,惠帝朱允炆登基並欽定改元年號為建文。一個洪武,一個建文,從年號便不難看出,比起太祖朱元璋「亂世用重典」的一刀切策略,朱允炆的執政方針似乎更偏重于以德服人。

果不其然,朱允炆登基後發布的第一道政令,便是將那些擺在衙門中展覽的貪官標本都找地方弄走,原因是其年少時曾隨按察使劉影章在民間見過這種源于剝皮實草的貪官標本,說實話,實在是太惡心人了,以至于繼位後啥都沒干呢便先想著撤掉這些標本。建文麼,顧名思義就是要建立一個斯文的政府、斯文的朝廷,斯文的朝廷怎麼能把這麼惡心的東西到處亂放呢?

在處理趙金舟的尸皮時,負責此事的一個推官本是吩咐衙役將其埋回那個八賊冢,可是時隔二十多年,加之當初挖八賊冢的時候圖省事兒也沒立墳頭,只是立了個木牌子,此時早就尋之不見了。攤上這事的衙役本就嫌晦氣,便就地挖了個坑,隨隨便便把尸皮埋在了龍虎崗的外圍。結果當天晚上,埋尸皮的三個衙役連帶負責趕車的車老板悉數猝死。經仵作驗尸,此四人的死因如出一轍皆為心痛病猝發,按不是人間富貴花的說法就是心肌梗死,一時間街頭巷尾自然是風言風語四起,說是趙金舟冤魂不散惡鬼索命,當時的知府雷鐘禮也曾經請過一幫和尚老道誦經做法,不過說句實話,這種漫無目的的誦經是沒有任何意義的,稍懂道法的人就不難看出,以當時的情形而言,最應當采取的措施應該是盡快找到八賊冢的所在地,挖出趙金舟的尸身去與其尸皮合葬,先行超度後再與其親屬並葬,之後再行超度,以尸找皮的順序方可在保證安全的情況下平息惡鬼的怨氣從而進一步超度作法,但知府雷鐘禮找僧道誦經作法的初衷僅僅是息事寧人穩定民心,至于什麼怨氣不怨氣、惡鬼不惡鬼的,你再能鬧也只不過是在龍虎崗鬧,關我鳥事?

當時也曾有過幾個作法的道士提醒雷鐘禮,光這麼念經等同于浪費納稅人的錢,想除根治本必須要尋尸超度,但卻被雷鐘禮誤會為這個幾道士想夸大事實多掙錢,還差點因此動刑。其他僧道一見這陣勢,便也只好象征性地做完了這場毫無意義的法事拿錢走人,以至于錯過了最佳的超度時期,為後世的禍患埋下了伏筆。

光陰似箭,四年的時間轉瞬即逝,建文三年(1402年),朱棣率兵攻入應天府,惠這朱允炆失蹤的消息一時間傳遍了大江南北。對于這件事,老百姓听說歸听說,感覺上卻是麻木得很,大部分人都認為這和鄉下人家兄弟鬧分家打架沒什麼區別,都是你老朱家的江山,誰當皇帝關我鳥事?一時間除了幾個賢臣貞官曾為朱允炆鳴過幾聲不平,還都被打成現行***悉數處置之外,便沒再掀起什麼波瀾。

有道是「一朝天子一朝臣,一任新官換一群」。這一年,知府雷鐘禮告病還鄉,新任知道張文庸到任襄陽,有意換掉通判李光,醒來新官上任,提拔親信、收招舊部這些動作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換做旁人,換了也就換了,胳膊畢竟擰不過大腿,但作為李光而言卻決不能被換掉︰首先,通判是個肥差,油水足得很;其次,在任多年間,尤其是息朱允炆繼位實行寬松政策、朝廷反貪力度大幅削減之後,這李光連貪污帶受賄正經撈了不少,受賄的錢也便罷了,但貪污的銀錢早已是冰凍三尺,好幾年的聚沙成塔,這個大窟窿可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堵上的,一旦自己被換掉,這天大的虧空瞬間便會大白于天下,雖說此時的律法比起洪武年已經寬松了不少,但砍兩次腦袋基本上也夠了,屢次向張文庸獻媚未果後,這李光便起了殺心,想趁著張文庸尚未對自己動手之際想辦法將其除掉。

說實在的,對于手無縛雞之力的李光來說,定一個殺人的目標並不難,關鍵在于實施,張文庸可是朝廷命官,想雇用一般的強盜響馬去行刺吧,風險實在太大,一旦刺客被抓住把自己咬出來可就是誅九族刨祖墳的罪過;想自己動手下個毒吧,這張文庸卻又時時地疏遠自己,壓根就沒有機會。就在這李光一籌莫展的時候,襄陽城忽然出了一起離奇的連環命案,整個案件的前因後果只能以「匪夷所思」四個字來形容,命案的發生,讓原本只能坐以待斃的李光陡然燃起了希望之火。

襄陽城內有一個靠販私鹽起家的暴發戶叫張聰,倒退十年也是個三頓飯兩頓啃玉米棒子的主兒,近幾年手頭有了倆錢,便尋思著遷祖墳修校報墓光宗耀祖。張聰的祖上三代都是貧下中農,以前都葬在龍虎崗,結果等墳遷完沒多久,張聰家里便出了命案。

遷墳之前,這張聰曾納了一房小妾叫曾善兒,與張聰的原配妻子梁氏素來不和。梁氏有個弟弟叫梁鐘寶,是個混混,一天到晚琢磨著報復曾善兒。而就在張聰遷墳之後不久,曾善兒便莫名其妙的死在了屋門口,而就暴斃的前一天晚上,還曾與張聰行房,這張聰早晨一出門發現小妾死在了門口,嚇得差點尿在當場,經仵作驗尸,曾善兒系死于鎖頸,說白了就是被人活活掐死的。

新任知府張文庸是個不信邪的人,壓根就沒往什麼歪門邪道上想,對張聰的家庭關系大略了解了一下便斷定是梁氏慫恿其弟殺死了曾善兒,二話不說便將梁氏姐弟押到大堂施以重刑,拷打無果後便暫時打入了大牢。結果剛過了一天,張聰本人也死了,死因與曾善兒大致相仿,這張文庸便又把張聰家的所有家丁佣人一並押到了大堂挨著個的嚴刑拷打,但打到最後也沒打出什麼結果。

就在張聰家的佣人在前堂愛審的時候,李光來到了大牢。見到李光,這梁氏可以說就跟見到了救星一樣。說實話,販私鹽放在歷朝歷代都是死罪,張聰之所以能大搖大擺地販賣私鹽長達數年,完全是托了這個李光的福,兩家人之間那些不干不淨的事兒多了去了,而李光則假借幫梁氏伸冤的名義打听到了張聰遷祖墳的事。

听梁氏一說張聰遷墳的事,李光立即聯想到了前幾年三個衙役因為埋趙金舟尸皮而慘死的事,對于街頭巷尾那些鬼鬼神神的傳說,李光向來是將信將疑的,但這兩件事未免也太古怪了吧?從大牢出來後,李光又拜訪了負責驗尸的二百五仵作張孟誠。按張孟誠的分析,曾善兒與張聰死時頸骨寸斷,力道之大可以說是前所未見,行凶者肯定是功夫了得,至少也得練過鷹爪功、鐵砂掌之類的功夫,像梁鐘寶這種街頭混混應該不會有這麼大的力氣。听到這兒,這李光心里便猜得差不多了,縱使張聰有仇家,其小妾曾善兒也不會與那些江湖大俠有什麼瓜葛,之所以能讓人把頸骨掐斷,唯一的解釋便是行凶者被鬼神附體,看來那些在襄陽府傳了幾十年的謠言似乎是真的,趙金舟的冤魂果然沒散。

其實,作為李光而言,但凡還有什麼別的辦法能殺張文庸,便絕對不會打這些鬼鬼神神的主意,但眼下確實已經到了走投無路的地步了,眼看著自己就要下台,一旦新任通判審查以前的公文,自己的死期可就到了,事到如今也只能死馬當活馬醫,把寶壓在這些鬼鬼神神上。倘若真能把鬼神招來天衣無縫地干掉這個張文庸,再上任新知府再替換手下,這一整套流程走下來至少也得一年,這麼長的時間就算不夠堵窟窿,至少也夠遠走高飛隱姓埋名的。而就在李光因為想出辦法而沾沾自喜的時候,問題又來了︰要怎麼弄才能讓鬼神去害張文庸呢?難不成去把趙金舟的尸皮挖出來埋到張文庸家院里?別說自己壓根就不知道趙金舟的尸皮埋在哪兒,就算知道,這麼干恐怕先死的人也是自己啊。

說來也巧,就在李光由喜轉憂,硬著頭皮去張聰家附近勘察線索的時候,一個游方道人的舉動引起了李光的注意,此人先是在張聰家左右轉了半天,見得鐵鎖高懸後便一個勁地與鄰居打听此戶人家的去向。見此情形,李光趕忙上前施禮,並將張聰遷墳之後的遭遇悉數告訴了這個游方道人。听李光說完,老道也是一陣嘆氣,說此宅的妖氣彌漫必有惡鬼作祟,本想替其除妖鎮鬼掙點辛苦錢的,沒想到人都被官府拿了。

听道士這麼一說,李光自然大喜過望,趕忙把老道請到了自己家里並擺了一桌上等酒菜。借著酒勁,李光把前幾年由趙金舟的標本所引發的一系列死亡案例全都告訴了老道,並表明了自己此時的處境與自己打算殺張文庸的想法。

一听要殺人而且還是朝廷命官,這道士也是一陣猶豫,最後這李光一咬牙,干脆吐血開出了紋銀三千兩的天價酬金,明晃晃的銀票擺在桌子上簡直就是霞光萬道瑞彩千條,要說這個數目在當時而言可絕對是一筆巨款,新建一個與少林寺同等規模的道觀都夠了,你丫不是老惦記掙辛苦錢麼?我讓你一次性把八輩子的辛苦錢都掙出來,有道是有錢能使鬼推磨,一個游方道人哪見過三千兩銀子?看在銀票的份上,這老道半推半就的也就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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