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貓眼 第五部分 第33節︰天快亮了

「天快亮了。」

葉蕭對著東方緩緩地說。他呆呆地站在黑房子的樓下,看著周圍的同事們正在不停地忙碌著,他卻只想一個人靜一會兒。

忽然,他看到雨兒躺在擔架上被抬出了黑房子,她顯然受到了過度的驚嚇,她被送到醫院接受治療。葉蕭撲到她身邊,他看到雨兒已經淚流滿面了,她緊閉著眼楮,表情充滿了痛苦。葉蕭知道現在不應該打擾她,她正沉浸在失去自己所愛的人的痛苦之中,他目送著雨兒被送上了救護車,離黑房子遠去,他在心里默默地對雨兒說︰「雨兒,永遠都不要再回來了。」

與此同時,童年的尸體也被蒙上了白布,送進了運尸車。

「他實踐了自己的誓言。」葉蕭輕聲地說,他想起了童年曾經當著他的面發下的誓言——如果童年欺負了雨兒,就從黑房子的屋頂上掉下來活活摔死。

葉蕭沒有再回到黑房子里,對于那棟房子,他已經受夠了。他關照過他的同事們,要把黑房子里所有房門上的貓眼都給取下來帶回局里,盡管這個要求令同事們無法理解,但他們還是照做了。

忽然,他的身後又傳來同事熟悉的聲音︰「葉蕭,恭喜你了。」

「有什麼可恭喜的?」葉蕭的聲音里充滿了憂愁。

「你怎麼愁眉苦臉的?連環扼殺案終于被你破獲了,要知道像這樣的大案,我們一輩子都很難踫上的。這回你至少得拿個一等功吧。」同事的目光里充滿了羨慕,他嘆了一口氣,繼續說,「過去,我還以為像惡魔杰克那樣的夢游殺人故事,僅僅只存在于19世紀的倫敦傳說之中,但沒想到,這回我們真的見識到了中國的惡魔杰克。」

葉蕭不置可否地看著身後的黑房子,他的眼楮里掠過一些特別的東西,緩緩地說︰「雖然童年已經承認了自己就是扼殺案的凶手,可是,我還是覺得有一些疑點沒有搞清楚。」

「我們不是已經做過指紋比對了嗎?在羅姿家門口發現的那塊清晰的指紋就是童年的。」同事肯定地說。

葉蕭又嘆了一口氣說︰「可是,我還是覺得,今夜除了這里以外,還會有什麼事情發生。」

「還會有事?在哪兒?」

他的手機響了。

葉蕭的眼楮緊緊地盯著同事腰間的手機。同事覺得葉蕭的眼神有些莫名其妙,他打開了手機︰「喂,是我——什麼?——你說什麼?和以前的幾起案子一模一樣嗎?這不可能,你能肯定?——天哪——行了,我們這就趕過來。」

同事放下了手機,臉色變得異常難看,他緩緩地抬起頭,看著葉蕭的眼楮說︰「你猜得沒錯,確實還有事發生,第六起扼殺案發生了。」

葉蕭點了點頭,他握緊了拳頭,和同事一塊兒向他的車子奔去。

清晨五點半,天已經亮了。

葉蕭和同事來到了米若蘭心理診所。在診所門口,他特意看了看那幾張廣告,他並不知道那廣告就是雨兒做的,他只覺得那廣告里畫的似乎就是他的夢境。

很快,他們來到了案發現場,葉蕭首先注意到的不是躺在地上的死者,而是房間後面的小花園。他注意到有一叢近窗的花朵凋零了,許多花瓣沾在窗玻璃上,就像是斑斑點點的血跡。

房間里已經有幾個警察在等候著他們,葉蕭的同事仔細地查看了一下死者米若蘭,他確認無疑地告訴葉蕭,無論從作案手法還是受害者的脖子上的傷痕來看,確實與此前的幾樁案子一模一樣,是同一案犯所為。死者的死亡時間大約是凌晨四點,正好是童年挾持雨兒與警察在黑房子屋頂上對峙的時間。

葉蕭注意到了案發現場的一個細節,桌子上的那台電話沒有放好,話筒被電話線吊著,在桌子下面晃晃悠悠的。

忽然,同事無奈地搖了搖頭說︰「真沒想到,原來真正的凶手到現在還逍遙法外。可是,童年他為什麼要自己承認呢?」

葉蕭並沒有回答他的這個問題,而是輕聲地說︰「報案的時間還不到凌晨五點鐘,在凌晨五點的時候,這里除了死者和凶手以外,很難想象還會有什麼人。所以,我想見一見那個報案人。」

于是,他們來到了另一個房間,在這里,葉蕭看到了報案人——許文明。

瞬間,葉蕭就想起了那天在黑房子對面的樓下的那一幕,就是眼前的這個男人。葉蕭將許文明一把推到了牆上,冷冷地說︰「我們又見面了。」

看著葉蕭的臉,許文明也想了起來,他驚恐地說︰「怎麼會是你?我沒有把那件事情告訴過任何人,真的,請相信我。」

「我說的不是這個。」葉蕭放開了他,緩緩地說,「對不起,請你敘述一下剛才發生的事情好嗎?」

「死者的名字叫米若蘭,我是她的朋友。今天凌晨,我做了一個噩夢,我夢到她被人殺害了,我就非常害怕,想過來看看。」

葉蕭知道他這個理由明顯是在說謊,像這種愚蠢的話他听到過許多次了,大都是在人們有著某種隱情的時候編造出來掩飾的,不過,他還是問了一句︰「在不到凌晨五點的時候?你怎麼知道她會在診所里而不在家里?對不起,我想請問一個私人問題,除了你所說的朋友,你和死者究竟是什麼關系?」

「這個——」許文明有了些緊張,他低下了頭,緩緩地說︰「你猜的沒錯,我和她之間確實有著某種曖昧關系。」

「好了,我明白了。」

許文明繼續說︰「原本,我是給米若蘭的家里打過電話的,可是沒有人接。然後我又打她手機,依然沒有人接。我就猜測可能有什麼問題了,我覺得她在診所里的可能性要比在家里的可能性更大。米若蘭給過我診所的鑰匙,所以我能自己進來,當我走進她的辦公室的時候,我就發現了她的尸體,然後我立刻就報案了。」

同事已經把一切都記錄了下來,然後,他還要帶許文明到公安局做筆錄,在許文明離開這里之前,葉蕭忽然想起來他是雨兒的老板,于是對許文明說︰「你是雨兒的老板吧?今天她不能來上班了。」

「雨兒出了什麼事?」

「她的童年死了。」

許文明的眼里又露出了恐懼的神色,他搖了搖頭,和葉蕭的同事一起離開了這里,他被帶到公安局里去做筆錄。

葉蕭又在心理診所里轉了幾圈,他還在診所的掛號記錄里,發現了童年的名字,他的心里又想到了什麼。當他轉到診所的走廊盡頭的時候,他看到了那張畫著貓眼的油畫。

貓眼在冷冷地看著他。

在回局里之前,葉蕭先去了一次黑房子。更確切地說,他並沒有走進黑房子,而是去了黑房子後面的那棟樓房。他快速地沖上了這棟樓房的三樓,打開了那間他一直用來監視對面的房間。

葉蕭首先看到的是那兩行牆上的字,這是凶手留給他的恥辱和刺激。然後,他的目光移向了另一面牆上掛著的那幾個相框。

他取下了相框,相框上蒙著一層厚厚的灰,他伸出手輕輕地拂去了灰塵,在那些黑白照片里,他看到了一張全家福。全家福里是一家四口,中年的父母坐在椅子上,在他們的身後,站立著兩個少年,左邊的一個大約十八九歲的樣子,而右邊的一個看上去大概有十五六歲。他注意到了左邊那個少年的臉,這張臉的輪廓立刻讓他想起了許文明。他又仔細地看了看,確實非常像,如果許文明再年輕個十幾歲大概就是這個樣子。而右邊那個少年的目光則顯得特別憂郁,似乎還深埋著什麼東西。

忽然,葉蕭發現在相框的背後還藏著一些東西,似乎有一個夾層。他打開了相框後的夾層,看到里面藏著一疊鉛筆畫紙。這些紙張似乎都有些年頭了,邊角上都有了一些霉點。紙上是鉛筆的素描畫,每一幅畫上都標著完成的日期,總共有十幾幅畫,葉蕭翻到了最早的那一幅,日期是1987年12月10日。

畫上有一扇寬敞的窗戶,窗戶里有一張梳妝台,在梳妝台前坐著一個長頭發的女人,從梳妝台的鏡子里可以看到那個女人的臉,她很漂亮,正在梳著長發,她的胸前還掛著一條項鏈。葉蕭向窗戶對面的黑房子看了看,這幅畫正是二樓的臥室,可以肯定,畫面里所看到的就是現在的這個角度。

葉蕭按照畫上的時間順序繼續翻了下去,他看到畫里的那個女人經常坐在一間房里畫畫,總之,在這些畫里,那個女人的形象似乎非常完美,葉蕭還覺得這畫里女人的臉有些像雨兒。

後面的畫里,出現了一個男人,那個男人揚起手掌,打了女人的耳光。此後的幾幅畫,就經常出現男人毆打女人的畫面。其中有一幅畫,一個女人著她的背脊橫臥在地上,背上傷痕累累。

最後那幾幅畫的完成時間是1988年6月19日,他首先看到的是男人和女人在窗戶里說話,那個男人的表情十分可怕。接下來畫的是男人死死地掐住了女人的脖子。最後的畫面,是那個女人似乎已經死了,她被固定在牆上,男人正在用磚塊和水泥在女人的身上砌一堵新牆,這是最後一幅畫。

葉蕭又把目光投向了對面三樓的那扇窗戶,現在,那堵牆已經被清理好了,那具雪白的骨骸也已經被運到公安局去做尸檢了。他終于明白了,那堵牆里的尸骸究竟是誰的,而她又是被誰所殺害的。

葉蕭拿出了手機,打給了局里的同事︰「喂,我是葉蕭,許文明他還在不在做筆錄?」

「剛剛做完,正準備手續讓他出去。」

葉蕭急忙說︰「先別讓他走,我還有一些問題要問他。還有,你先幫我查一查,許文明在20歲以前住在哪里?謝謝。」

稍等片刻,電話那邊就傳來了同事的聲音,他報出了許文明10多年前的住址的門牌號碼——就是這棟樓。

葉蕭點了點頭︰「我猜的沒錯。謝謝你,千萬要留住他,我馬上就回來。再見。」

顯然,上一次葉蕭在樓下發現許文明的時候,他就在撒謊,他絕不是來看雨兒的,而是來看他的舊居。葉蕭把舊相框和那些素描畫都放進了自己的包里,然後飛快地離開了這里。

當葉蕭回到局里的時候,許文明還在繼續回答各種問題,做著無休無止的筆錄。但葉蕭並沒有直接去找許文明,而是坐到了電腦前,打開了全市居民的個人資料庫。

他在查詢許文明及其全家的資料。原來,許文明從出生一直到20歲都住在黑房子後面的這棟樓里,後來,許文明考上了美術學院,從美術學院畢業以後,他又出國留學,攻讀廣告學,一直到三年前才回國,開辦了對窗廣告公司。從電腦里顯示的資料來看,許文明並沒有任何犯罪記錄。

而許文明的父母在1990年1月外出旅游的時候遭遇了車禍,雙雙遇難,而此時許文明正在美術學院讀書,家里只剩下一個弟弟許天明。許天明在父母遇難後不久,就因為心理抑郁癥而長期休學。此後,許天明的病情時好時壞,1993年,他被叔叔送到了外地的一家醫院治療他的抑郁癥。但是,到了1998年,許天明私自離開了醫院,誰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從此以後,就再也沒有他的檔案記錄了。

看完這一切以後,葉蕭又拿出了從那個房間里帶出來的相框,看著全家福照片里的那個站在右邊的少年,少年的目光是如此憂郁,以至于看得讓人心疼。

葉蕭帶著這些離開了這里,走進了正在給許文明做筆錄的房間。許文明一看到葉蕭進來,臉色就有了些變化。葉蕭冷冷地看著他,然後把那張舊相框放到了許文明的眼前。許文明立刻呆住了,葉蕭緩緩地說︰「上一次我們見面的時候,你在撒謊,是不是?」

許文明停頓了片刻,終于低下了頭說︰「是的,我是在撒謊,我只是想來看一看我過去的家,這有什麼不可以嗎?」

「既然如此,你為什麼要撒謊?」

許文明沒有回答。

「好的,我再問你,許天明是誰?」

听到這個名字,許文明立刻抬起頭來︰「天明?他是我弟弟。」

然後,葉蕭又把那些素描畫拿了出來,一一攤開在許文明的面前問︰「這是誰畫的?」

許文明看了看那些畫,瞬間,他的臉色變得無比蒼白,他渾身都癱軟了下來,嘴巴里喃喃自語了片刻︰「我沒有犯罪,我真的沒有犯罪。」

「我相信你沒有犯罪,所以,你只要把你所知道的全部都說出來,你就可以證明你沒有犯罪了。」

許文明點了點頭說︰「好的,我告訴你們,你帶來的這些畫不是我畫的,是我弟弟天明畫的。我和我弟弟小時候都喜歡畫畫。我們住在黑房子的對面,從我們的窗戶里,可以清楚地看見黑房子里發生的一切。那時候,黑房子里住著童家夫婦還有他們的孩子。那個女人長得很漂亮,吸引著我和我弟弟,所以,我們喜歡對著那個女人畫人像素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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