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吹燈全集 鬼吹燈2 第二卷 南海歸墟 第三十章 鬧鬼
胖子性急,不等我們回應,只把潛水組剛剛攔下,便徑直游過去捋那金表,一扯之下,連胳膊帶手表竟全從艙門中一並拽了出來,原來那手臂和死者軀干早已分離,不知是遇到海難之時意外所至,還是在沉船里被惡魚咬斷。
趁胖子從斷臂上摘下金表的時機,我低頭看了看塑封中的圖紙,這有短臂的房間,似乎正是船長室,如果在里面能找到底艙貨櫃的鑰匙,正好可以省去水下破拆作業的麻煩,沉船在水底廢墟中的位置非常微妙,如果受到外力太大,很可能會隨著亂石倒塌斷裂,甚至陷入深水,那可就棘手得緊了。
想到這,我對Shirley楊一招手,帶頭潛入這間船艙偵察一番,我推開艙門,房內水中的顆粒物雜質極多,在門前用潛水手電四下里一照,也瞧不清什麼,只好用手在牆上一撐,蜷身進入房間,船體破損使得這里涌進了許多泥沙,到處都被烏蒙蒙地覆蓋住了一層粘稠稀軟類似鹽鹵般的泥沙。我隨手在斜下方的牆上一抹,就見牆上依稀有個晃動的人影,我心中一凜,牆體中怎麼會有人影晃動?待得再要細看,忽覺身後水流異動,趕緊回頭望去,只見胖子等人的身上,都正自涌出一股股的鮮血,血霧混在海水中,都快把整個船艙里的海水染紅了。
瑪麗仙奴號船體傾斜角度大約是四十五度,我們在水下向船體後部移動,便要不斷潛向斜下方,我模索著進了船長室,忽然發現身後的同伴身上涌出鮮血,再看自己身上也是如此,好似在不知不覺之間被人在腰上割了一刀。血水如一陣紅霧升騰向上,狹窄的船艙中當時就被染紅了大半。
水下的環境本就容易使人心中感到壓抑,一見身上出血,眾人無不駭異。最奇怪的是我並沒察覺到什麼時候受了傷,也不覺得哪里疼痛,若說失血過多導致身體麻木,也絕不會如此之快,何況流了這麼多血,頭腦卻仍然清醒,沒有大量失血產生的眩暈感。
我們這只潛水小組稍一慌亂,便發覺身上流出的鮮血大有蹊蹺,隨即寧定下來,各自在身上查看。Shirley楊最先發現,她摘掉深跡腰間裝有防鯊劑地罐子,一股股紅色的水流都是從罐中冒出,不消片刻,里面的驅鯊劑便全部被海水化為了鮮血一般的液體,罐子里面徹底空了。
我和胖子、古猜三人也扯掉身上的驅鯊劑,秘方配置的丹丸同樣化得不剩什麼了,看來大事不妙,在水下沉船中竟然同時夫去了防御鯊魚的屏障,可大伙都不知發生了什麼,除了古猜之外,其余的人都戴著蛙鏡水肺,看不到臉上的表情,但估計都跟我的感受差不多,除了三人心驚,更有七分的詫異。
搬山道人在海中采蛋尋珠,為了對付水下復雜惡劣的環境,逐漸掌握了一套填海的方術,有這些秘術為輔,在風浪湍急的大海上,也如行走在他們最熟悉的山中,所以此門方術喚作「搬山填海」,是一系列秘方、法門、訣語、器械道具的總稱。這其中僅驅鯊術一項便有若干種法門,不過Shirley楊能查到,並能實際運用的,只用「雪蝦蟆」與「丹砂」等物混合提煉出的驅鯊劉,「雪蝦蟆」是一種山里產的蛙,「丹砂」即是朱砂,乃是水銀的原生礦,色赤紅,混以藥物配置出凝固的丹丸,在海水中會逐漸融化,產生一種暗紅色的液體,在正常情況下每一罐都能夠維持兩個時辰,用現代地時間單位來說就是四個小時。
可是我們四人攜帶的驅鯊丹藥,在頃刻之間同時消解于海水,我記得在珊瑚廟島準備出海的時候,我曾翻看過Shirley楊家傳的搬山術秘方。在早年間,搬山道人也遇到過這種情況,他們認為「丹化血」的異兆,是由于海底怨魂為祟,難道這沉船里鬧鬼不成?
此時海水涌動,早將艙內紅色的藥水稀釋得干干淨淨,我趕緊對其余三人打個手勢,趁著入水不深,迅速原路退回,回到擱淺的三叉戟號重新裝備驅鯊劑,然後再到沉船里打撈秦王照骨鏡。
Shirley楊和胖子會意,轉身就要從船長室的房門出去,可古猜跟我們缺少默契,他在最後正好把門堵住,我只好推著他往回撤,剛把半截身子探出去,就在潛水手電的光束中,見到一頭大鯊魚從通道里游了進來。
我「啊」了一聲,險些把呼吸器從嘴里吐出,冒出了大團的汽泡,這可真是怕什麼來什麼,驅鯊劑剛剛失去作用,鯊魚就前後腳跟上來了。
古猜大概由于他師傅剛死,心神有些恍惚,又或並是心情抑郁,激發了他骨子里遺傳人的那種原始蠻性,在海里就想見點血,冒冒失失地抄了龍弧刀,就想撲過去宰那鯊魚。
我怎容他胡來,在狹窄的船艙通道里宰一條鯊魚對他來說可能不算什麼,但血腥會引來更多的餓鯊,被卷進歸墟絕境的鯊魚數量不少,它們大多在海底廢墟和沉船殘骸中搜索食物,而且鯊魚不喜月光,水面上那些陰火礦層發出的光線,使它們煩躁不安,一旦捅了馬蜂窩,大伙都得在水下喂魚。
于是我一把拽住古猜的胳膊,把他扯回了船長室,通道中的那條鯊魚被我們攪起的水流吸引,鯊尾一搖,就在水中朝著我們扎了過來,鯊魚的速度好快,迅捷程度不讓魚雷,眨眼的功夫就到了眼前。相比起來潛水員在水下的動作就太遲緩了,我想縮身回艙根本就來不及了,正要去模潛水刀相拼,胖子在身後拽著我的腿向後拖動,把我拽進了室內,Shirley楊眼疾手快,趁機關上了艙門。
一時之間,我們潛水進入沉船的這四個人,都被困在了狹窄傾斜的船長室里,連轉身都覺得局促,如同被關進了一個注滿水的鋼鐵棺槨之中,不過仗著水肺中氧氣充足,破拆裝備精良,而且模金校尉對「密室幽閉恐俱癥」有種先天的免疫力,所以並沒有感到過度的緊張和絕望,但壓抑的心情還是避免不了。我用潛水手電照視四周,想看看這破損的船艙里是否另有出口。一艙之隔,外邊就是歸墟中的海水,船體沉沒時被扯開一個豁口,也許古猜可以鑽出去,可其余的人就算不背著水肺也難通過。我讓胖子試試能不能用液壓破拆器把這破口再增大一些,外邊水流雖急,但只要攀住船體,也能潛回水面。
胖子舉手答應,同古猜兩人一齊進行破拆,這時Shirley楊在我肩上輕拍兩下,讓我看斜下方的艙壁。我記起剛剛在那里看到一個人影,覆蓋其上的泥沙已經都被Shirley楊抹去,底下卻是一面很大的鏡子,鏡體一部分已經破碎,潛水員身上有光源,在鏡前一照,就見人影和燈影隨著水波起伏重疊,這光影扭曲的情形,也真讓人覺得心中發毛。
我心想也許是滿腦子都是要找「秦王照骨鏡」的事情,導致看見什麼鏡子都感覺頗為古怪,不過船長室里有如此大的一面鏡子,倒確實很不對勁,難道那戴大金表的船長生前很喜歡照鏡子?即便出海航行也要時常對著鏡子整理自己的儀容?
再看鏡框則甚是古樸,都是雕花的紅木,形態雖是典雅,但很不符合這艘游輪現代化的特征,與艙內其余奢華的物品很不搭調。我看得莫名其妙,側頭看了看身邊的Shirley楊,她對我搖了搖頭,這面鏡子雖然古怪,但看不出什麼名堂。
我心想只要有隱患,就應該趁早排除。于是想把這面鏡子徹底砸碎,可正在這時艙中水流涌動加劇,胖子已經把那豁口拆大,像張大嘴似的咧在那里。他對我們一揮手,就要當先出去,忽然間一頭鋸齒鯊,從外邊水里鑽進了船身的窟窿之中,那鋸齒鯊在水底勁力奇大,一頭撞在了古猜身上,將他從船艙靠外的一側頂到了內側。
明叔說古猜是古時人中的龍戶,身上有「透海陣」護體,以象征為龍鱗之屬,水中魚龍皆不能傷。誰料到竟被鯊魚襲擊,幸虧我剛剛沒有讓他獨自去斗殺通道里的另一條鯊魚,否則又要折損人手。
所幸鯊魚口都生在月復面,它穿過船壁進來傷人,身體並不靈活,古猜才沒被這鯊魚咬到。他自幼跟師父阮黑在海里捕魚采蛋撈青頭,頗見過些水底的場面,雖然事出突然,但仍能鎮定自若。後背撞到艙門,雙腳在壁上一點,活像一尾靈動的黑海豚,閃入了鯊頭襲擊不到的艙中死角。
鋸齒鯊猝然出擊,沒能咬到活人,反而被卡在了船壁的窟窿中,可能鋸齒鯊也沒料到這種事情,有點發懵,鯊頭連擺,也不知它是想鑽進來,還想打算抽身回去。
胖子躲在側面,見這巨大的鯊頭在身前晃來晃去,位置十分就手,正好手中的金剛石鏈鋸還沒放下,腳底一踏液壓泵,抖開鏈鋸,把他在大興安嶺插隊時鋸木頭的手藝施展出來,將那凶殘的海底霸王鋸齒鯊,當做了一段橫倒著的圓木,從中鋸了個痛痛快快。
金剛石鏈鋸拆鐵解銅都不費事,鋸齒鯊血肉之軀,又怎經得住它在身上拖個三五來回,偌大個鯊頭頓時被齊劇劇鋸斷,滾進艙中。失去頭部的後半截魚身,則像一截大木頭,隨著水流飄進亂石廢墟,剎時間艙中血水彌漫,透過蛙鏡的視線全被混濁的血霧遮擋。
若非在水下不能說話,我早就破口大罵了,這胖廝只顧自己一時痛快,被他鋸掉的鯊魚頭里冒出滾滾血水,濃重的血腥定要招來附近群鯊,我想到此節,不敢怠慢,急忙模到鯊頭,合身抱住將它推出船外。
鋸齒鯊的頭顱剛漂到外邊,就被幾條鯊魚爭相撕咬,歸墟之內水流紊亂,而且被海眼卷進來的海獸海魚各種各樣,種群和食物鏈全被打亂了。餓鯊更是紅了眼,見什麼就想咬什麼。我透過艙體看到船外群鯊雲集,鯊魚在水下凶忍殘暴,豈是人所能敵?趕緊同Shirley楊把船長室中的書桌面板卸下,擋在了船體地窟窿上,以免再有鯊魚瞅冷子鑽進來。
室中鯊血漸消,眾人暫時松了一口氣,但前後都被惡鯊所阻,潛水組已經完全置身于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的窘境之中了。沉船內部的那條大鯊魚,少說有五六米長,大得驚人,但我並沒有來得及細看它是什麼種類。鯊魚在古時也稱「鮫」,體形如梭,頭大尾細,從頭開始後部逐漸變細,以達于尾,它們骨骼柔軟,皮厚色黑,鱗為顆粒狀,粗糙而堅韌,鰓孔果出,沒有鰓蓋,胸月復兩鰭既闊且大,如同飛翅,兩葉尾鰭則大小懸殊,多產于熱帶之海洋。南海中鯊魚極多,它的魚鰭可以曬干為魚翅,是宴中上選,魚皮可做刀劍皮鞘或服裝,所以也有蛋民捕魚時專門捉鯊魚,在市上可直接換到生活必需品。
我們眼下自是無心去考慮魚翅和鯊皮的價錢,我和Shirley楊絞盡腦汁,回憶搬山填海中「驅鯊術」的相關記載。鯊魚種類甚多,背淡色灰,月復部雪白的是大白鯊;體形細長,皮色呈藍的是「青鯊」;背部如茶色微紅,體側有紅斑的鯊魚,叫做「虎鯊」;月復部左右有鋸齒狀突起物的是「鋸鯊」,也就是剛剛被胖子活切為兩段的那種;有種頭部有橫骨做「丁「字形,眼楮長在兩端,相貌十分古怪的是「雙髻鯊」。以這幾種在海底最為常見,此外還有許多異類,雖然習性會有不同,但在歸墟內似乎這幾種鯊魚都有,雜處盤踞在沉船和死珊瑚形成的洞穴縫隙里,猝起相攻,沒有了驅鯊藥劑,實是難以防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