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新鄭當守陵人2 第四章 護墓河鬼
我回過神來一看,只見地上蹲著一個渾身長毛,頭頂光亮,兩眼泛紅光,好似成了精的猴子一般的怪物。就在我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老柳頭一把就把槍橫了過來︰「是護墓河鬼,我們到了地宮幽冥河旁邊了!」
護墓河鬼?還沒等我反應過來,那個口子里又尖叫一聲撲了進來一只,我當即不作他想,凌空一個抽射,狠狠地踢中了這個怪物的頭部。只听得那個怪物慘叫一聲,橫著飛了出去,就感覺我的腳上被狠狠地抓了一下。夏末天氣,衣衫單薄,牛仔褲和血肉一起被劃開,血液頓時四濺。老頭顧不得那麼多,背對著那個缺口,撕下來一塊衣服就對我的小腿進行包扎。
就在這時,仿佛是敢死隊一般,第三只毛茸茸的怪候也嘯叫著跳了進來,一下就趴到了老頭的背上。老頭是正對著我蹲下的,所以趴在他背上的這只怪物和我是平行對視的。我總算看清楚了在電光火石之間襲擊我們三次的怪物的模樣,猛地一看仿佛是一只穿了龜甲的妖猴。它渾身披著灰黑的短毛,大腦袋中間有一個光亮的禿頂,一雙惡狠狠的紅眼寒光四射,呲牙咧嘴之際露出滿嘴的尖牙,手臂光潔無皮毛,鳥爪一般的四只爪趾末端是尖利的指甲。此刻,這四只尖利的指甲牢牢地扣進了老柳頭的肩頭。
也就在它從龜甲里伸出腦袋準備去咬老頭肩膀的同時,來不及找家伙什的我用手電狠狠地揍在了它的腦袋上,就像狠狠地揍到了一個沙袋上。那只怪猴也只是被打得一擺頭,接著就張開一張利嘴直撲我的面門,一股子水藻的腥臊氣「刷」就冒了出來。情急之下,我用手一下擋在了面前,預料中手臂被撕裂的疼痛沒有出現,只見那只怪猴在離我的手還有兩三厘米的時候突然停在了那里,面孔上那只鼻子不斷地抽動,仿佛嗅見了可怕的東西,兩只怪眼開始不斷地翻滾,緊接著開始渾身顫抖,仿佛是打擺子一般。突然一聲怪叫,那只怪猴一個後翻又從剛才進來的那個缺口跳了出去,然後再也沒有怪猴跳進來。
襲擊在一瞬間發生,又在一瞬間結束,只留下兩個不明所以的一老一小傻張著嘴。還是老柳頭最先回過來神,趕緊把我腿上的傷口給扎好,這才想起來他自己肩膀上的八個爪孔。可令人奇怪的是,老頭肩膀上的抓痕並沒有血液滲出,創面是很令人費解的綠色,用手觸踫以後,感覺是木的,那個部位仿佛被打了局部麻醉針。
我和老頭都不明白為什麼來勢洶洶的攻擊卻在轉瞬間變成了潰退,貌似還十分驚懼。我們兩個驚嚇得都不敢多說話,生怕一個不小心再招惹來什麼不該招惹的怪物。
猶豫再三之後,我們倆還是互相攙扶著鑽出了這個破損的缺口。等我們出了這個口之後才明白,古人帶給我們的,永遠是我們想象不到的震撼。
當我們站在缺口外面時,簡直傻了。我們前面是一個磚石砌成的圓形空間,就在空間正中央的位置,有一個圓形的地宮,而地宮四周,我們的腳下,是磚制的溝渠,儼然小型護城河,護城河里波瀾不驚,緩緩流過的活水無聲無息沉靜得讓人毛骨悚然,偶爾還有幾下水花輕響,但很快又歸于沉寂。
這絕對是一個驚人的發現,誰都不會想到就在秋稷寺地底幾十米處,有這麼一座龐大的建築。與其他的地宮相比,叫這個東西為城堡更合適,只不過這個城堡上至黃土,下至幽冥,是一個圓柱形的地宮。這個地宮不似我們在韓王陵所看到的地陵那樣隱藏了出入之門,而是很大方地把大門堂堂正正地亮了出來。
我們倆攙扶著,懷著畏懼之心繞著這個地宮的護城河走了一圈。竟然有六座大門,每大門都對應了一尊神像,神像或怒,或 ,或威武,或須發皆張,各個容貌猙獰,姿態威嚴,令人一望而生敬畏之心。
老頭突然抓住我的胳膊︰「快看,那一尊造像!」我抬頭去看,赫然就是我們在張老娃家里見過的那尊神像的放大版,但是不知為何,這塑像上手持的兩面三尖刀沒影了,本來腳下踩著一個衣衫襤褸的人也無影無蹤了。就在我們吃驚的時候,卻突然發現旁邊門的一尊造像突然動了一下,仔細一看,竟然是在石棺銅釘鎮尸的時候看到的那尊神像,只不過神像口中的脛骨同樣沒有影了。挪到第三座門的時候,我們徹底暈了,因為第三座門旁的那尊神像正是我們剛剛在甬道里看到的那個,只是手里沒了我們見到的鎖魂鏈。其他的三尊神像分別手持兩股鋼叉,雙手擎著鋼鋸,最後一尊竟然抗著一具大鍘刀,要不是這個時候出現了突發狀況,我倒想幽上一默︰「你當你是包青天啊!」。
可是,接下來發生的情景,讓我硬生生地把這個冷笑話憋回了肚子里,並且艱難地咽了口唾沫。
因為在表面平靜的護城水渠里,一個接一個爬出來幾只怪物,令人驚詫的是,這些怪物出水竟然悄無聲息,就連水花潑灑的聲音也不曾響起,要不是我眼睜睜地看著他們月兌水而出,簡直懷疑自己的耳朵暫時失聰了。
一只、兩只、三只,不大會兒功夫,我們的身前就蹲坐了幾只渾身黝黑,淋淋灕灕掛著水珠的怪物。直到他們兩只瑩紅色的眼楮信號燈一樣亮了起來,我這才驚恐的發現,這些怪物不是別的東西,就是剛才破牆之初,飛身襲擊我們,被老頭稱作護墓河鬼的東西。
我驚懼地看了老頭一眼,心亂如麻,就剛才我們看到的情形,這些怪物來去如風,行動迅捷,出手利落,而且似乎還有智商,跟其他的守墓獸簡直是天差地別。如果讓我來稱呼他們的話,我倒更願意叫他們為「人」。
不到一米五的身高,渾身覆短毛,一雙羅圈短腿,雙手過膝,五官輪廓鮮明,在頭頂的位置卻是光亮如鏡,好像是一個晶瑩透亮的禿頂,里面似乎有液體流動,最令人驚奇的是他們的背上無一例外都戴著一個圓形的殼甲,像極了《小龍人》里迷你版的龜爺爺。他們奇詭的外形最終還是被手上黑尖的八個指甲奪去了光彩,在身形晃動之間,就像藏在腰間的一把凶器,雖然其貌不揚,但也難以掩飾其凶相。
在將近一千多年的地底竟然還生活著有可能擁有智慧的生物,這個沖擊絕不亞于火山爆發,在我見識過了韓王陵里的諸多奇異之後,驚詫度相對減弱了很多。
令我驚異的是,身邊的老柳頭似乎也是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只是手里緊緊地抓住那只玉笛,我認得,那是從黃河龍的尸體上得來的。
從河里上來的怪物越來越多,粗粗一數竟然有十數個之多,但卻一改剛才襲擊我們的凶悍,亦步亦趨地跟在為首的那個怪猴身後,慢慢地向我們走來。
氣氛沉悶而壓抑,他們一步一步地逼近,我的心一點一點下沉,手里緊緊地攥著那柄青銅匕首,準備在千鈞一發的時刻用來自保。難道真的要折在這里了麼?心中哀嘆一聲︰「我還沒娶媳婦呢!」
在我們倆手中微弱昏黃的手電光里,第一個怪物逼近了我們。當他晃著殷紅的兩只眼楮靠到我面前,那一張鳥型的嘴臉就在我面前晃悠,河藻的腥臊之氣氤氳四周,就在他逼上的一剎那,我再也忍不住了,一腳狠狠地踢在了他的面門上,一邊踢一邊惡狠狠地想︰「總算有個正當理由欺負比我個子矮的人了!」
老頭沒有料到我的動作這麼快,就在他準備阻止之際,那只領頭的怪物已經嚎叫著飛出去了兩米遠。我沒等旁邊的怪猴們反應過來,又飛快地踢倒了兩個,腿上本來被抓傷的傷口又四濺出了血液。當我瘸著腿往後退的時候,前面的一只怪猴刷的一下就撲了上來,我背靠了磚壁,退無可退,只好用沾滿鮮血的手去推它,結果就在我一推之間,那只怪猴仿佛是被火燒到一般,又嗷的一下跳開去。
它們怕我的手!瞬間得到這麼個結論,我低頭看自己的雙手,上面沾染了我自己腿上的血,和老柳頭肩膀抓孔創面上綠熒熒的物質,我已經先入為主地認為是自己的歸陽藏陰體質里的血液對怪猴有震懾作用,趕緊忙不迭地用雙手狠狠地在腿上擦滿了鮮血,獰笑著沖過去。可令我郁悶的是,它們似乎一點都不怕,就在轉瞬間,三只怪猴同時撲到了我的身上,在我倉惶閉眼的一剎那,就感覺有六只黑爪沖我的面門殺過來,當時我的第一想法竟然是︰「完了,毀容了,找不到媳婦了。」
就在偉大的,英勇的,充滿傳奇色彩的新青年考古工作者,一代歸陽藏陰體質擁有者,半吊子雙瞳使用者,不良大學生婁鵬飛不得不為自己的冒失行為付出代價時,一股陰風夾雜著重重的一個身軀狠狠地撞了過來,趴在我身上的三只怪猴頓時失去平衡,拽著撕裂的衣服片被撞飛了出去。
這時候我才發現一個現象,他們一直沒有攻擊就在我身側的老柳頭,也虧得是老頭離得近,身手比較敏捷,要是再遠一點,或者反應遲鈍一點,我估計當時就得英勇了。
而且我發現一個很怪異的情況,在我沒有主動攻擊它們之前,它們似乎非常忌憚,或者說是畏懼我們。究竟是什麼讓這些東西畏懼?這些護墓河鬼到底是什麼東西?
被撞飛的怪猴野性頓起,都咧嘴張牙想要圍過來,手里的黑爪蠢蠢欲動,我趕緊躲在了老頭的身後。令我驚奇的一幕出現了,那些本來暴躁無比,妄圖要取我性命的怪猴突然之間安靜了下來,而且一個一個似乎非常驚懼的模樣。
我這才發現,老柳頭不知道什麼時候,把從黃河龍那里取來的那支九龍玉笛含在了嘴里,似乎在吹奏,因為我看到他的手指上下翻舞,但奇怪的是,只有氣流滑過笛管的摩擦聲,並沒有一絲一毫有韻律的聲音從玉笛里傳出來。就在我驚訝老頭這個奇怪動作的同時,震撼的一幕出現了。只見那些怪猴突然一個個的匍在地上,四肢緊緊地貼在地面上,渾身都在顫抖,似乎听到了非常可怕的聲音,並且開始不斷地向後退去,一直退到了護城河渠的邊沿,然後一個個悄無聲息地又退回了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