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人相術︰暗瞳 第三十一章 火拼
我問道︰「你听說過‘黑雲接客，灰索曝尸’兩句話嗎？」
林大成遲疑了一下︰「好像听內務部的人說過，不懂啥意思。」
「內務部，這個內務部到底叫什麼？」我突然想到莫非老祝就是內務部的人？那他挑出我來培訓恐怕就是另有目的了。
「內務部，沒什麼全稱，還喜歡自稱最高內務部，盡是一幫自命不凡的人。」
說到這里，林大成突然一拍桌子站了起來︰「真他娘笨蛋啊，我放著細菌的特殊能力不用，和你廢什麼話！我要你全部的血液！」
說完，林大成立刻彎腰湊近了我，一雙眼楮瞪的很大，我只來得及看見他雙眼猛然凸出一點，白眼珠子無影無蹤的消失了，里頭漆黑一片，唬的我腦子一暈，差點昏過去。
嘩啦——我的椅子向後翻倒，人也跌在了地上，耳朵火辣辣的生疼。
一直都羨慕那些有著一雙又大又黑漂亮眼楮的人，可是剛才林大成那雙‘水汪汪’的黑眼，徹底讓我倒了胃口，怎麼也沒想到失去白眼球的黑眼珠子，瞧起來會如此難受，甚至讓我渾身汗毛都在瞬間一根根豎了起來。
在林大成那雙黑眼的注視下，我的心髒一點點感覺到非常疼痛，仿佛有只手穿進了我的胸腔，攥住我的心髒，不停的一捏一放，讓我渾身的肌肉都有點痙攣的感覺，很快，我腦門上滲出了大量的汗水，喉嚨里干渴的說不出話來。
捂住喉嚨，我吃力的說道︰「你到底要怎樣！我……我跟你合作，不就是放點血嗎，我不怕。」
林大成冷冷的說道︰「你說不怕就不怕啊，你可以放心的去死了，那樣的話，對我用處更大……」
林大成坐在椅子上使勁一腳， 的一聲，把我倆之間的大班台給踢翻了。這廝變臉也太快，我只顧著心髒的難受，這突如其來的一下竟然沒躲開。立刻從椅子上被砸到了地下，那張沉重的桌面滑下來壓在我雙腿上，痛入骨髓。我的喉嚨卻已經說不出話來，只能拼命的用手去撐住桌面，想把腿抽出來。
林大成緩緩站起來，走到我頭部的位置，蹲下來用雙手摁住了我兩邊太陽穴。我顧不上再去弄自己的雙腿，抬起胳膊揪打林大成，卻根本夠不著。
從林大成的雙手，傳來一絲絲冰寒的滋味，我的腦袋開始麻木起來，有點眩暈的感覺。有什麼東西從林大成手指尖爬了出來，涼涼的，迅速在我身上蔓延開來，感覺就像上次觸模那個鬼照片一樣。我心里著急不由大罵王林和鄭一桐，交代他們辦個事兒怎麼就這麼拖拉，到現在還沒有帶人來？
看來，以後是再不能把希望寄托在任何人身上，就算自己最信任的人也不可以。
只是我不知道，對于我來說，還有沒有以後了？
一絲冰冷絕望的念頭籠罩住我，我也從來沒有品嘗過距離死亡如此之近的滋味，一瞬間，家人、朋友、老祝的面貌，一個個開始在眼前浮現，冰冷的感覺包圍了全身。我努力控制自己，告訴自己別放棄，只要反抗，就會有機會。
瀕臨死亡的瞬間往往有能力迸發的情況，我就是這樣，被大班台牢牢壓住的雙腿，在最後一次拼命掙扎時，終于咚的一聲大響，掀了起來。我立刻掙扎著想要擺月兌林大成的雙手，一把揪住了林大成的胳膊，慢慢站了起來，身體後仰成個弓形，雖然疼痛難忍，心髒卻緩緩的開始喘出氣來。
從林大成手上源源不斷傳過來的冰寒氣息，依然沒有減弱的跡象，順著我的腦袋，一點點向全身擴散，我揪住林大成的手，也慢慢軟癱下來，眼睜睜看著從雙手開始，一層死黑的顏色，越來越濃、越來越多。
難道，我真的還是難逃一死？
我弓著腰，眩暈中向著牆壁執著的蹭去，越靠越近，我不知道能不能撐到那兒，只是咬著牙保持一個信念，不能讓自己的意識模糊，就這麼一步步剛剛撐著走到牆根，眼角的余光就看到房間的大門無聲無息開了，有好幾個人走了進來。
太陽穴一陣放松，卻是林大成扳直了我的身子，讓我面對著進來的人，而他自己，全部縮在了我的背後，緊緊靠著牆壁。
一片寂靜中，有個男人的聲音傳來︰「你跑不了，一個都跑不了。」
我呆呆的看著這個曾有一面之緣的男人，正是警告我的人！
大約三十多歲，手里拿著一把利刃，身邊三四個身穿制服、面目痴呆的人，赫然發現西灣派出所的黃Sir也在里頭，最意外的是Alice竟然也在，
林大成縮在我的身後，一聲不出。
手持利刃的男人緩緩走到書架跟前，掂了掂，抽出一本大大的雜志，穿進了刀刃中，慢條斯理的一直捋到刀把處才停下手，看著林大成和我，面上毫無一絲表情。
林大成吼道︰「你們這幫內務部的人都沒人性的，操！要動手就快點，老子等著你來殺！」
那人臉上浮現一絲嘲弄的神情，緩緩舉起了利刃。我以為他要上前來對付林大成，沒想到這人比劃了一下，竟然一刀捅進了身邊的黃Sir。跟著刀把一轉又慢慢抽了回來，那個黃Sir跟個木偶一樣，竟然根本沒有閃避的意思，就這麼被一刀捅死，軟倒在地上，噴出的鮮血大部分都濺到了刀把處的雜志上。
年輕人依然是很整潔很干淨。
林大成恨恨的罵道︰「每次都是這樣，你們到底是不是人！」
那人隨手又是一刀，解決了臨近的另一個人，淡淡說道︰「清潔是必要的！」
林大成的雙手還是摁在我的太陽穴上，整個人縮在我身後，我感覺到他相當畏懼面前的這個人，毫無疑問，正在殺人的家伙就是所謂的內務部中一個。
我的喉嚨根本說不出話來，眼看著那人一刀一個，就跟殺羊宰雞一樣殺到了Alice跟前，心里焦急萬分，而Alice依舊是全無知覺的模樣，根本不知道閃避，再不想辦法的話，我相信這個男人肯定會一刀殺了Alice的。
本來對于內務部並無什麼特殊的感覺，此時看到這個人跟宰殺畜生一樣的動手殺人，讓我心里泛起的盡是對于內務部的厭惡和痛恨，而且從那人的表情可以看出，此人對生命的漠視令人發指，絕對屬于冷血的那一類人。
終于，生死一線之際，我嘶啞著喉嚨喊出了聲︰「住手，別殺那女的！」
林大成在我耳邊冷笑道︰「沒有用的，他的伙伴也是這德性，我在電子廠里的手下都死絕了，你也別費口舌，這偽君子沒人性的，等會兒就要來殺我們。」
男人卻意外的在Alice身邊停下了動作，看著我和林大成淡淡說道︰「不殺怎麼行，這些人都被細菌感染了。噢，這個女的倒還沒事兒，那就先留著吧。」
林大成大聲喊道︰「唐暉！你小子有種！也不怕遭報應？
被叫做唐暉的人冷冷說道︰「你跑啊，怎麼不跑了？還勾結公安局的人裝自殺？有用嗎？」
林大成恨恨說道︰「我可告訴你，別逼我，逼急了我大不了同歸于盡。」
唐暉笑道︰「同歸于盡？你有那本事兒！……裝個自殺連祝雲騰的徒弟都看得出，還能瞞得過誰？」
「哪個？誰是祝雲騰的徒弟？」
唐暉嘿嘿一笑，不言聲的看著我。
林大成的雙手有點哆嗦︰「你是說他？不可能，他怎麼會是祝雲騰的徒弟？」
不錯，祝雲騰就是老祝的名字，原來老祝真的和內務部有牽扯，按這個男人的說法，這牽扯還不是一般程度。
被叫做唐暉的人，接著用嘲弄的語氣說道︰「我們內務部的人，本來就和祝雲騰的人是同門，都學的祝由術，只不過他們側重點和我們不同罷了。」
林大成的手掌立刻收緊了力氣，擠壓的我眼珠子都向外凸出，難受的充血，這廝的力道不是普通人那樣蠻勁，手掌中似乎含著什麼陰柔的氣息，讓我的四肢都軟綿綿的毫無反抗力氣。
林大成厲聲喊道︰「他真是祝雲騰的徒弟？……你不要過來，再走一步我就殺了他，祝雲騰饒不了你的！」
唐暉停下腳步，歪著頭饒有興致的看著我和林大成︰「我的伙伴死在你手上，你以為我會放過你？別作夢了，至于祝雲騰肯不肯放過我，這個倒是你不用操心。」
我們身後是個死角，沒有地方躲。林大成的兩只手放在我太陽穴上不敢放松，他只要一放松，不用那唐輝，我也能收服他。所以，他現在只有躲在我身後，才能安全一點。
可那唐輝也不簡單，舉刀徑自砍來，嚇得我趕緊側身一躲，再看身後的林大成胳膊已經被砍斷，往外冒著黑紅黑紅的血。唐輝推了我一把，說聲︰「小心，別沾上！」手里的刀已經砍向了林大成的脖子。林大成一躲，飛快的跳出窗子，抱著斷掉的胳膊逃走了。
唐輝也不追，收了刀溫和的對我說道︰「李先生,你不用擔心，我知道你是祝雲騰的弟子。老祝這人和我們內務部的關系很深，不會讓你吃虧的。」
我著急的問道︰「你怎麼不追，他都跑遠了！」
唐暉笑了笑，輕蔑的說︰「他跑不了。我這把刀不是普通的刀，被把刀砍傷的人沒有再活著的道理。」
「這刀還有這樣的神力，怎麼回事？你在刀上模了毒藥？」心里判斷出他不會告訴我的，可是還是不死心的問出了口。
果然，他搖搖頭，雙手一攤，做了個無可奉告的手勢。
我知道追問也沒用，索性不管了，于是便活動著腳脖子，慢慢走到Alice身邊，頭也不回的問道︰「老祝現在怎麼樣？他到底在哪兒？」
唐暉跟著我說道︰「老祝？這個你不用管，他好的很。我真想不出他從哪兒找出你的，你很不錯。怎麼樣？有沒有興趣加入我們？嘿嘿，老祝教出來的，個個都是好手。」
我扶住Alice，冷冷說道︰「好手？殺人的好手吧！免了免了，我對什麼內務部沒有興趣。」
唐暉不以為意的說道︰「等你知道了真相就不會這樣說了——死的這些人都是被林大成感染的，留不得。」
我回過頭問道︰「你到底是誰？怎麼會把我的人也抓進來？」
唐暉臉上絲毫沒有愧疚的表情，平靜的說︰「我是內務部的唐暉，干的就是清潔工作。不過我可不知道這個女的是你的人，看她在外邊鬼鬼祟祟，就順手抓了進來。其實這西灣派出所幾個值班的，都是林大成的人。」
看著Alice面無表情的痴呆模樣，我心里對這個內務部生出幾絲厭惡——太不分青紅皂白了，不是我喊出一嗓子來，這唐暉哪里會留意一個花朵樣的女孩是不是正常人，還不是給一刀砍了。
我說道︰「別提內務部了，我沒興趣加入你們。因為我不像你，還是有一點人性的。」
唐暉一笑，走過來擺弄了一下Alice，不以為意的說道︰「你總會有興趣的。我們在香港英皇道1129號有聯絡處，等你想明白了可以去找我。」
我嘴上答應了一聲，只想帶著Alice趕緊離開。
唐暉又叫住了我︰「這個給你吧，算是內務部給你的見面禮。」
我接過來一看，是個印有國徽的工作證，上面的印鑒是「國家內務部六處」，沒听說過這個部門。
唐暉說道︰「這個證件你踫到了官方的麻煩，還是可以抵擋一陣的。」
我看Alice差不多恢復了神智，就想離開這兒。
唐暉蹲下來看林大成被砍掉的胳膊，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原來是這樣，我這老搭檔真是可惜，拿自己的一條命去搏。唉，你走吧，沒你的事兒了。」
我試探著問道︰「搭檔？是昨天死在別墅門外的那個人嗎？」
唐暉馬上抬起頭來看我，臉上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你昨天晚上去了別墅？我的搭檔擅自行動，等我發現去找他的時候，他已經死在了別墅的外面。通過我剛才的判斷，那林大成昨天晚上應該被我的搭檔重創過，要不今天也不會這麼不堪一擊。我現在還要去那棟別墅看一下，還要確認一下林大成已經真的死了才能回總部匯報。」
我一听就來了精神，試探著問︰「我能和你一起去別墅看看嗎？」
唐輝看著我，似笑非笑的答道︰「不行，現在你還沒有資格。等你想好了加入我們，才能去執行這樣危險的工作。」
知道磨他也沒有用，自己偷偷去別墅查看，肯定會被他發現。所以我決定就不操這個心了。反正照他的說法，林大成必死無疑，他到底有什麼秘密，現在也不用費心去探知了，反正他不能再害人了。至于我們昨晚弄塌的地牢，這個唐輝一定會妥善處理的，不會讓那個飛蟲飛出來害人的。這樣一想，我就決定踏踏實實帶Alice回去再說。
回到家一看，幾個心月復手下完好無損的都在，我長出了一口氣，像是月兌了一層皮一樣，倒在房間的沙發上，直不起腰來。
麻煩事兒總算是告一段落，我強打精神吩咐王林他們趕緊收拾收拾搬家，這兒不能再住了，去我們的新據點方為上策。
林大成這單事兒，差不多折騰了快一個禮拜，大錢沒賺到，還差點丟了小命。也不知道白天被林大成抵住太陽穴會不會使那些飛蟲爬進我的身體里。這些事，我不想和他們幾個說，說了他們也不知道，還弄得大家緊張，沒有必要。
或許，最明智的選擇，就是加入內務部。听起來老祝在內務部的人緣相當不錯，雖然內務部的人辦事有些囂張，畢竟大樹底下好乘涼，有個靠山就能保住自己的小命。
不對！唐暉的搭檔不就是剛剛斃命嗎？可見那工作也不是什麼好工種，隨時都會有傷亡，絕對屬于戰斗在第一線的危險職業，尤其是我現在聯系不上老祝這個人，進去了人生地不熟的內務部，難免會吃虧。
打消了這個念頭之後，我就暫時放下了心里的疙瘩，留意看看報紙和新聞，經歷過的古怪事兒，果真已經被唐暉或者他的伙伴給完全掩蓋了，普通人根本不知道發生過這麼多匪夷所思的事。
林大成最終還是以自殺結案——我毫不懷疑唐輝說的被他那到所上的人都活不了這句話，雖然不知道那刀有什麼古怪，可看內務部人的行事風格，不是一般人能夠糊弄得了的——林大成的所有住所和別墅都被重新裝修了一遍，好像這個人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保健院的化驗師算是個無頭案，以無名細菌感染來結案。至于西灣派出所那血腥一幕，壓根沒人提起，仿佛隨著夏天的熱風蒸發掉了，消失得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