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嶺鬼盜 第四十章 月明星稀
我左右看看,根本沒有發現猴頭的蹤跡,難道自己沒有把它帶出來?
我搖搖頭,繼續往船的位置使勁劃去,堪堪逃出了漩渦的邊緣後,身後的魏胖突然伸手拍了一下我的肩膀︰「老丁……趕緊松開手,咱們扒著的板子不簡單,大有古怪!」
我半信半疑的和汪倩一起松開了手,反正拋錨的船就在前頭,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我們都能安全的攀到船上去。
此時平安了,我就仔細打量這個浮力強勁的板子,當時根本沒有留意是什麼材料制成,此刻在星光下看著它漂在海面上,載沉載浮的,更加不知道是什麼材料。
魏胖沉聲說道︰「這板子是活的,老丁你打哪兒弄來的?」
我一頭霧水的說道︰「什麼是活的,胖子你說話啥意思?……我只是隨手抓來的一塊,不是棺材板吧?」
魏胖說道︰「肯定不是棺材板,我剛才在你後邊,突然覺得板子的角動了一下,同時還有只手從板子里伸出來,使勁掐我手指頭,真他娘邪門兒啊!」
听到魏胖這樣說,我第一個反應就是這板子下頭會不會黏了什麼東西?轉念一想不可能,上到水面後,我明明記得板子翻了個個,底部朝天的漂起來,下頭要是黏了什麼東西,沒理由我們看不到。
莫非那個老猴給板子扣到了下頭?
我有點緊張的盯著板子,那老猴很是有些妖氣,也不知道在底下活了多久,日常都吃些什麼東西,萬一真的成了精,給我們這麼冒失的帶上海面回到人間,焉知是禍是福?
看看板子沒有什麼動靜,我們都泄了勁兒,不再理會它,埋頭開始爬船,老嚴更是大聲嗷嗷叫著,招呼留守的林林和福子出來幫手接應。
隨著老嚴的叫聲,船邊很快出現了手電的光亮,果真是林林和福子听到喊聲跑了出來。
我們一個二個爬上船舷後,徹底癱在了地上,再也不想動了,對于林林的一連串詢問,沒人有力氣去解釋。
福子在船邊突然喊道︰「你們快來看,水面漂了個木頭板,那上頭有人?!」
我操心自己丟失的七星金符,聞言就勉強爬起身去看。
只見海面上,還漂著我們一直摳著的救命板子,載沉載浮的順水漂流,而此刻,手電照上去,我終于看清楚是那老猴,不過這猢猻不是趴在板子上,而是……怎麼說呢?
好像板子是個大方框,把猴子給封在了里面,把猴頭著急的抓耳撓腮,又是撕又是咬的想要出來,卻被什麼無形的平面束縛著無法月兌身,看到我抓了手電筒看它,那猢猻忙不迭的取出一個東西直沖我叫,可惜我只看到它齜牙咧嘴,一點聲音都沒有傳出來。
不過一看到猢猻手里拿的東西,頓時讓我的瞳孔猛然一縮,他娘的,果真是這該死的猢猻偷了我的七星金符!
不過不知道什麼原因,這塊板子成了一個天然的囚籠,還非常牢固,猴子怎麼都出不來,眼神越來越絕望,而那個我們逃離的漩渦更是逐漸擴大到它的地方,開始滴溜溜旋轉著往漩渦的中心漂去。
我渾身一個機靈,徹底回過神來,立刻大叫道︰「快開船!再不離開這兒,就真的完了!」
不過福子是個跑海的行家,不等我招呼他,早已跑進了駕駛艙啟動了發動機。
隨著一陣轟鳴聲,我們的船離那個絕望的老猴越來越遠,離那個越來越巨大,越來越漆黑的無底漩渦也是越來越遠………。
…………。
回到北京後,我還一直後怕,當時如果沒有老猴偷走我的七星金符,恐怕被關在那未知牢籠里的人就是我了,此刻已經魂飛天外,靜靜的躺在海底喂了魚蝦。
所以,人哪,還是知足點好。
這一趟前往大洋深處,我算是徹底治好了身中的邪毒,卻丟失了一直珍藏的七星陰人,淘沙令更是消失的無影無蹤,只在我胸口留下幾個淡淡的魚鱗印記,跑去醫院做了幾次X光和超聲波檢查,一點問題都沒有,最後只好歸類于皮膚病的一種。
老嚴把撈上來的一堆秘瓷分了一半給我們,總算彌補了一點損失,這東西在拍賣市場上根本就是有價無市,我和魏胖剛一露出口風,就被行業內的老收藏家出高價買了去。
至于我和魏胖撈上來那三個黃金祭品︰高高的黃金冠、大金鈴鐺還有黃金短杖,就誰也不敢要,這東西犯禁,一旦露出馬腳,弄不好就給逮局子里去,真要是融了它化成金塊,又覺得自己是罪人,暴殄天物啊!
最後,我把黃金冠塞給了魏胖,把大金鈴鐺給了老嚴,那個黃金短杖讓汪倩收藏,充作各自的傳家寶,至于我自己,要過了短杖中藏著的金箔,算是留個紀念,有空還要好好研究一下。
時光飛逝,過了一年後,到了一九八七年春節,我和魏國以及汪倩都成了無話不談的生死哥們兒,把那個琉璃廠的小店經營的有聲有色,自己雖然非常懷念刺激的探寶之旅,一時半會倒是沒想到更好的目標。
這一天,我和魏胖早早打開了店門,心情不錯,抽著煙喝茶,哈哈大笑著互相斗口。
只見一個精壯的年輕人走進了店門,左顧右盼了一番之後,就面帶微笑的湊上來說道︰「我想請問個事兒,不知道方不方便?」
我眯起眼楮打量這年輕人,一看就是心事重重的模樣,而且身上有一種說不出的邪氣,就跟妖精一樣有點不似人類,沒辦法,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有了這個本事兒。
回來後最初的幾個月,我還是經常發噩夢,總是夢見一個戴著皇冠的老頭,瞪著一雙血紅的眼楮瞅我,不得已之下,我和汪倩還有魏國仔細的分析了所有事情之後,一致決定那個金絲楠木的衣櫃大有蹊蹺,最後,我掏了高價從隔壁鄰居老黃那兒,把那個破櫃子買回來,鄭重的祭奠了一番被開棺毀尸的萬歷老皇帝,並且尋了一風水地兒埋掉之後,才算徹底擺月兌了纏繞許久的夢魘,出乎意外的是,打那以後,我發現自己有了這麼一雙利眼。
不過我一直不知道,我所經歷的這一切到底和紅衛兵當年砸碎萬歷的尸骨有何關聯?定陵和旲王更是風馬牛不相及,要說唯一相似的,只不過是七星葬式、七星金符、七星棺場,仿佛有某種說不清楚的聯系,這其中有無別的貓膩,我還得下下功夫,說不定就能發掘出一個驚天的秘密。
回過神來之後,我警惕的站起來說道︰「您就說吧,有空著呢,來,坐坐,我剛泡的新茶,邊喝邊聊。」
年輕人坐下就問︰「老板怎麼稱呼呢?叫我黃寧就行。」
我一邊倒茶一邊說道︰「別那麼客氣,我,丁朝陽,這個胖子叫魏國,瞅你是當過兵的吧?哪人啊?」
自稱黃寧的人接過茶說道︰「謝了,丁老板猜的不錯,我才退伍沒兩年,在浙江上班。」
旁邊的魏國高興的叫起來︰「喲,浙江啊,我們去年才從那地兒回來。」
黃寧驚奇的問道︰「是嗎!想不到你們生意都做那麼遠的!」
我掏出煙來讓給他一根掩飾道︰「沒有,我們是…是去打漁…對對…就跟打漁差不多,來,抽煙。」
心事重重的年輕人喝了口茶說道︰「是這麼回事,我呢,是在浙江一家博物館的保衛科上班,這不,過幾天有個戰友結婚,我就請了幾天假專門跑過來赴宴,臨來的時候呢,我們那館長交代我個事兒,他這人是一軍事迷,特別喜歡各國的軍用小裝備,大到鋼盔制服,小到掛鉤紐扣,一個個寶貝似的的收藏著,知道我來北京玩,再三囑咐我幫他買點這方面的東西,尤其是想看看,有沒德國在二戰時候的小東西,我哪懂這些啊,轉悠兩天也沒完成任務,這才來求教,到底去哪能買來幾件?回去交了差就算完事兒。」
我一時模不清他路數,沉吟著說道︰「琉璃廠這片地兒很少這東西啊?你沒去天橋那邊瞅瞅,我記得那邊似乎有。」
黃寧苦笑著說道︰「瞅了,沒發現啊。」
我一拍魏國︰「你小子蹬上車子去跑一趟,那個叫什麼老雲的店里,跟我提到過這個東西,是二戰德軍的一些什麼勛章,你瞅瞅有沒好的,多摟幾個回來給黃兄弟過過眼,對了,順便接上汪倩,說好了中午來這兒吃飯的。」
魏國不怎麼情願的起身出門,嘟噥著︰「那你可等著我,我中午回來一準趕得上飯點。」
中午時分,魏國摟貨回來後給了這個黃寧,不過我察言觀色一番後,感覺他肯定另有內情,果不其然,正當飯點的時候,年輕人非要請客去前門吃飯,說是有事兒想請教我們幾個行家。
找了個包間坐下後,我剛開個話頭想打听打听浙江那邊的古墓情況,就被汪倩在旁邊沒好氣的說道︰「你可真是賊心不死,問了我那麼多次,現在又打听這事兒?我不早告訴過你這只是個傳說,你還當真了?」
我不好意思的說道︰「唉,這不是習慣了嘛,無利不起早,你都知道咱們還是在浙江發的財,好了好了,不說這事了。」
黃寧端起酒杯,左右敬了一圈說道︰「諸位哥們兒,我這踫到個問題,想請教請教,希望大伙再幫幫忙。」
我早就等著他這一問了,于是放下空酒杯,點起一根煙,靜等他發言。
黃寧慢慢說了一件事兒給我們知道,原來他是個福建海軍的打撈員,去年在浙江新安江水庫打撈一架失事飛機時候,出了不少蹊蹺事兒,現在想知道內蒙的多倫隕石坑和二戰德軍有沒什麼關系,所以才收購了不少軍事遺物來研究。
這事兒我壓根兒不知道,所以也幫不上他什麼忙。
不過大伙都是年輕人,也還相當投緣,所以從中午開始就聊天閑扯外加喝酒,一直磨嘰到晚上,黃寧才告辭離去,汪倩也早就回家了,剩我和半醉的魏胖坐在包間里。
黃寧臨走時候已經結了賬,估計給了不少錢,所以我扶著魏胖出門的時候,飯館的伙計都很熱情的把我倆送出了門外。
離開烏煙瘴氣、一地狼藉的包間,街邊清冽的冷風吹的我一陣頭痛,冬夜的寒風可不是鬧著玩的,尤其喝了酒後一旦著涼,怕是又得病上一場,所以我趕緊扯著魏胖順道旁加快步伐回家。
星星點點的微雨從天空飄落,落在我熱乎乎的臉上冰涼刺骨,此時魏胖清醒了過來,也是裹緊大衣跟著我緊趕慢趕。
轉過一個街口,前邊杵了一條漢子擋住去路。
我狐疑的站住腳步,那人也瞅著我不吱聲。
我耐不住性子的問道︰「誰啊你?有啥事兒嗎?」
此人說道︰「黃寧找你們,說了些什麼事情?」
我奇怪的問道︰「黃寧?……哦,剛才那小伙是吧,喝喝酒罷了,你哪位?」
「我叫鄧建國,是他的戰友。」
我笑道︰「戰友是吧,沒事兒,黃寧他已經回去了。」
此人點點頭,默不作聲的轉身就走,不過轉身的一剎那,我的酒立刻醒了,因為此人的背後,原本蹲著一只老猴,黑乎乎的,看起來非常眼熟,還背著一個黃挎包。
我一把揪住魏胖,吼道︰「胖子,咱們快追,是那老猴!。」
魏國莫名其妙的抬起頭︰「什麼老猴?老丁你在說啥?」
我沒好氣的說道︰「海底那個……去年在海底踫上的那老猴!」我有點心急自己得而復失的七星金符,搶先一步追了出去。
魏胖回過神來,怪叫一聲就追了出去︰「丫的你怎麼不早說!」
可惜的是,街道上已經冷冷清清,鄧建國和老猴早沒了蹤影。
我和魏胖停下腳步,四下張望了一番,再瞅瞅天上,月明星稀的,小雨也停了。
不由自主,我的心情又變的開朗起來,管他的,不是我的終究不是我的,強求不來。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