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坑 第二章 不歡而散
深淵空屋(打撈員的奇遇)
第二章不歡而散
一九八五年,我退役後轉業安置的縣城,位置在浙江省的一個山區,日常工作沒什麼重要的難事,更沒有什麼挑戰性,我所期盼的,只能是幾個老戰友專程或者順路跑來找我喝喝酒,吹吹牛,聊聊部隊的新情況什麼的,其余大部分時間我都在閑著,所以那小日子過的是悠閑又枯燥。
我這人的本性壓根不喜歡悠閑的生活,特別是悠閑變成一種枯燥時,每天的日常生活中再沒有讓我激動緊張的危險時刻,我就會被一種焦灼感包裹起來,心里很難受,逐漸變的坐立不安。
直到此時,我還是想不明白自己在復員歡送會上,為什麼會笑的出來?此時回想當時應該痛哭一場才對。
雖然離開了部隊,但是我苦練出來的水下功夫,那可是一點也沒有擱下來,在我復員的兩年生活中,依然保持著游泳健身的習慣,依然保持著軍中蛙人的神勇,至于縣城里那些喜歡釣魚的、喜歡游泳的人,沒一個不知道我水里蛟龍的威名,只有離水上了岸,才會變成懶洋洋的老黃鱔。
一九八五年,經過嚴厲打擊,社會上的烏七八糟現象一掃而空,逐漸有了很多清新空氣,而我就開始猶豫自己,畢竟老大不小了,是不是該找個娘們兒結婚生子,就在此時,昔日當兵時費盡心血栽培我的老教官,給我發來一封加急電報。
老教官姓鄧,全名叫鄧建國,當年訓練時,整天就知道繃個臉訓斥我們,但是私底下還算不錯,手下更是有點真功夫,所以我們都服他,稱呼他鄧頭兒。
電報上說,他接到上級命令去浙江的淳安縣水庫執行任務,到了地方後,才發現這個新安江面積遼闊,里頭島嶼極多,水下情勢也很復雜,偏偏上級領導又說情況很特殊,不能帶很多人,配的人淨是些背槍的新兵蛋子,想來想去,復員在浙江的老部下,也就是我和丁根技術不錯,因此希望我和丁根能不能跟單位請個假,過去幫個手,也就是下水打撈點東西,三五天足夠,老規矩,部隊給發津貼。
電報也夠嗦的,還提到他進了一趟湖區,弄回一些非常奇怪的線索,急等人手幫忙,所以在淳安縣的接待站里,日夜都留有值班人員,專門等我和丁根,所以我倆最好能盡快趕過去。
這不管以前做什麼職業的,一旦養成了習慣,就很難改變,我那陣時間正磨磨唧唧,閑的發慌,縣城的水庫也到了春天的枯水期,好幾天也沒個人影請我去撈模啥,所以我一接到電報,立馬就向單位請假,收拾好東西,殺奔淳安縣這個新安江水庫去瞅瞅。
淳安縣離我工作的縣城並不遠,坐上班車也就不到一天的路程,所以我趕到淳安的時候,天還沒到黃昏,按照老教官所說的地址,我找去了所謂的接待站,其實也就一簡陋門面房,應門口擺倆破桌子,壓塊毛玻璃,上頭放了幾個茶缸,桌子邊放了幾把椅子,意外的是沒人在等。
站在桌子邊,我心里直犯嘀咕,怎麼沒人呢?老鄧不是說他專門安排了人等我們嗎?
往里瞅瞅,門面房里頭還有一間屋,煙蒙蒙的,也不知道多少人在吞雲吐霧,正在聚眾抽煙搞禍害,我心想,莫非這是鄧頭的大本營,一群煙鬼聚到一起了?可他不是說情況特殊,人手不齊嗎,咋會聚了這麼多人,難道丁根這鐵哥們先到了?
正猶豫要不要進去打聲招呼,卻從里頭出來一人,我一看樂了,這人我認識,是一個海軍潛水的蛙人老前輩,也是早年金門局勢緊張時,水鬼戰時打出了威風的割頭英雄,一九七五年局勢緩和後,就跟鄧頭一起做起了教官,我剛參軍受訓時,還經常見他來找鄧頭喝酒,那時見到我就很熱和,他姓羅,我也跟著別人都叫他羅隊。
羅隊通紅著眼,穿的是便裝,看見我就是一怔,跟著眨眨眼,立刻極度熱情的沖上來,緊緊握住我的手︰「哎喲!黃寧同志來了,來的好啊!好啊,來的好啊!」
汗津津的手握的我很不舒服,我跟著羅隊往里走,一邊問他︰「鄧頭和丁根呢?天都快黑了,還沒回來?」
羅隊皺著眉頭說道︰「丁根還沒有來呢,老鄧也是早上才出去,不會這麼快回來,你先進來,認識下大伙,有些情況也需要給你說說。」
我進到里屋,瞅半天才看清楚,煙騰騰的地方只不過是個狹窄的小屋,靠牆擺了幾張板凳,有五六個人坐在那兒抽煙,都是低著頭,悶聲不響的,看起來也不象是當兵的。
羅隊招呼我繼續往里走,走過好幾間房里都是垛的麻袋,還有背槍的人在看守,我留神看看,這些背槍的倒象是當兵的,只是衣服帽子上沒什麼番號標志,能夠辨明身份的東西都給刻意取掉了,我搖搖頭,心里有了點不安的感覺。
最後,我們來到盡頭處一間稍大的屋子里,我可真沒想不到,外面看起來破破的門面房,里頭別有洞天,還居然挺大的,這也能叫接待站?更像是個據點堡壘一類的地方。
羅隊一進門,左右看看就拍拍巴掌大聲說道︰「同志們注意了,給大家介紹個人,這位新來的同志叫黃寧,是老鄧的得意高足,也是咱們現在最缺的水下蛟龍,大家一起來歡迎黃寧同志的加入!」
我沒料到羅隊這老胖子來這一手,頓時臉上掛不住,有點手足無措的擺著手謙虛︰「都別客氣,千萬別客氣,這個嘛,跟大伙一起干活是我黃寧的光榮,大家好大家好!」
羅隊滿意的笑笑,示意屋子里的人停止鼓掌︰「晚點,還有個叫丁根的蛙人高手過來一起參加打撈行動,到時候咱們的事兒就好辦了!你們也都自我介紹下吧,老古,你先來。」
一會兒工夫,我就認識了屋子里的四個人,還都不是一個單位的,看起來彼此間也不是很熟。
那個叫老古的全名是古近平,新安江水庫漁政監督管理的副主任,算是半個地主的身份,專門協助雜務,並且本人也懂水性,在這里工作了許多年,對于水庫里星羅棋布的上千島嶼非常熟悉,就是一活地圖,進出水庫的向導。
一個年輕嚴肅的軍官叫做鄭劍,只是自我介紹說隸屬于福建海軍,跟我以前一個部隊的,帶了一些現役士兵來幫忙,不過這人我不認識,看年齡是我退役後才去的,人很陰沉老練,神色上有種嚴重的危機感。
接下來介紹的是個年輕姑娘,名叫張麗恆,浙江省水產廳派來的干部,讓我很是奇怪她怎麼會出現在這個男人的領域里,模樣一般,不是很漂亮,卻也挺耐看的,所以我立刻微笑著同她打招呼。
剩下最後一人我當兵時就認識,魯同春,福建海軍的一個頭頭,那時候打交道不多,只是知道他而已,此刻看起來倒象是這里面的指揮員。
大家介紹完,魯同春對我的加入,再次表示非常歡迎,語氣間,我感覺他們幾個都在一籌莫展的當口,肯定是工作中踫到了什麼難題。
坐下後,魯同春嘆口氣說道︰「黃同志,咱們這次的任務是上頭派下來的,具體到底是要干什麼,我此時還不能全都說出來,也怪我們思想麻痹,大意了點,本以為島上的事情很好辦,不需要海軍的蛙人幫忙,可是進去一次後,發現問題很復雜,非常復雜,還相當危險,有些情況根本就說不清楚,出事的那片水域已經被鄭劍帶來的人嚴密封鎖起來了,你可要考慮清楚,這次的任務決不能泄露出去。」
我被他說的一陣緊張,出事?不就是一個水庫嘛,無非里頭的島嶼多了點,那能出啥大事兒?居然有漁政管理的,有水產廳的,還有鄰省的海軍官兵,這都怎麼給湊到一起的,真是亂七八糟。
魯同春接著說道︰「老鄧說他天黑前就能回來,所以黃同志你就先好好休息,明天起個大早,早點出發,記住,不要亂問,也不要出去閑逛,上頭對這次任務的保密工作很重視,就這門口的街面上我都很難搞清楚,有多少兄弟單位的人在暗中警戒。」
我一楞︰「就這,魯領導你還沒說出了啥事兒呢?總得讓我有個心理準備啊,要不我可不干。」
魯同春苦笑道︰「不是我不說,是根本說不清楚,有些又是上頭命令不讓說的,所以還是你明天去了自己看吧。」
我有點惱怒︰「喲,派下活來還不說為什麼?得,這活我不干,反正我也退伍了,純粹是幫忙的,干脆你們等丁根來了,和他一起去吧!」
幾個人不歡而散,我做好準備打道回府,不是我膽小,而是不願意給人當了槍使。
我要還是當兵那陣,決不會問什麼的,只管服從命令就是,可現在月兌了軍裝,叫我下水干活,起碼得給我說說清楚嘛,哪能一碗溫吞水就想把我打發了,還一副莫測高深的模樣,老子看見就煩!我打定主意就算在家里閑死也不干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沒辦法,我這人一向就是這點不好,疑心太重。
畢竟不是當兵的熱血年代,我剛產生了娶個老婆成家的念頭,可不能就這麼不明不白的深入水庫,連什麼任務都不知道,更別提有沒有危險了,所以我氣鼓鼓的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