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菩薩血 第九章  僧人笑語藏殺機

話沒說完就听宇子一聲怪叫︰「老百貨大樓?媽呀,我的小店!」

我一把扯住宇子︰「鬼叫個啥?小命要緊還是店子要緊?知道你那店在為農街,至于這麼緊張嗎?」

宇子愁眉苦臉的說道︰「我店里有貨在呢……。」說到這兒卻住嘴不往下說了,一瞅就是那貨擺不上台面,不敢讓方悅他們知道的東西。

方悅他倆卻沒注意宇子的異常,低聲商量了一下扭頭對我倆說道︰「小張要趕緊回去局子里報道,人手不夠,已經有些趁火打劫的不法分子出現,不過局長囑咐我還是跟著你們……小張你趕緊去吧,有什麼消息,千萬記得給我打電話。」

張克儉面色沉重的點點頭,急匆匆開門走了,我一看那挨打的黃板牙,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溜了,飯館里就剩下我和宇子、方悅三個人。沒有必要繼續呆在這個無人的小飯館里,所以我們三個緊跟著張克儉的背影,也出了門,想知道外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兒。

街上並沒有一片狼藉,至少秩序沒亂,遠處似乎有人潮流動,方向很是茫然,估計也不知道去哪里,而空氣中確實有種化肥的刺鼻味道,聞起來很不舒服。

宇子操心他那小店,一個勁兒的叫著要回去拿東西,我們倆拗不過他,也只好跟著回去。

一路上方悅不停的解釋,說關于地震的說法百分百是謠傳,咱這兒不在地震帶上,從古到今都沒發生過,怎麼會說來就來?最有力的證據是咱這兒有嵩山,離的不是很遠。

嵩山是什麼?中岳啊!東西橫臥,雄居中原,為五岳之宗,峻極于天,當中華故土還沉浸在浩瀚的汪洋大海深處時,嵩山便已橫空出世,號稱世界之中的地方,怎麼會地震呢?

嵩山之古,堪稱諸山之祖。當嵩山地區最後一次確定現在的雄姿時,喜馬拉雅山和整個秦嶺都還在海底沉睡。

在嵩山地區不到四百平方公里內,連續完整的出露著太古宙、遠古宙、古生代、中生代和新生代的岩漿岩、變質岩和沉積岩,為世界上罕見的「五代同堂」,很多國家的地質學家前來考察後認為︰在這四百多平方公里的範圍內,就能看到四十億年來地球演變的軌跡。

嵩山的基底岩石形成于地球發展的早期階段,它們可能是那時候大量火山、岩漿活動的產物,嵩山的主體是太室山和少室山,是數十億年地質演化的結果,是大自然為人類創造的精美作品,隱藏著探索不完的科學奧秘,迄今為止,科學家們一直在遺跡中努力尋找地球的早期生命跡象。

這樣一個特殊的地方,自古到今幾乎沒有受到地震災害的威脅,咱的小縣城里,塌樓的事故又不是沒見過,或許這次是因為天氣太熱,地下水發生了開采過度的事兒,所以才會這樣,不值得驚慌失措。

方悅這上過大學的人是不一樣,講起道理來有根有據,很快就說服了我和宇子,心情好轉起來,看著周圍的忙碌人群,反而有種好笑的感覺。

宇子的店在鳳凰口,這是個老地名,屬于老城區的為農街,長度不是很長,大約幾百米的樣子,是縣城的主要商業區,我們剛走上街口,就看到了最高的老百貨大樓已經傾斜了,而地面上,更是有條裂縫彎彎曲曲的延伸去大樓那兒,毫無規則的形狀,寬倒不是很寬,人肯定掉不下去,卻是極深,黑糊糊的看不到底兒。

已經有不少民警在維持秩序,還有工程車和消防車呼嘯而過,讓空氣中彌漫著一股緊張壓抑的氣氛,我們也不由自主收拾起心情,不敢再東張西望,忐忑的朝宇子的小店走去,走近了暗叫一聲運氣不錯,至少宇子那小店的房頂還沒塌。

宇子打開門後,一頭扎進了里間的小房,自顧自的忙活,我知道那是他的倉庫,估模這小子肯定藏了一些犯禁的東西在偷偷賣,所以才這麼緊張。

剛倒上一杯水沒喝到嘴,門口就進來一人。

進來的人穿著一件白色圓領T恤衫,下面是到膝蓋的黑色大短褲,腳蹬一雙黑色皮涼鞋,背上還有一個挎包,只是頭頂一個大大的遮陽帽,讓我一眼瞅上去沒看見臉。

盡管如此,我還是很快認出了這人身份,不由大是驚奇,因為此人正是昨天跟我約好來取刀的那個和尚。

「和尚……你……你這麼快就還俗了?真的假的啊?」

「阿彌陀佛……僅僅換身衣服而已,至于出家還是還俗,貧僧以為存乎一心即可,施主著相了。」

「哦,這樣啊,這個時侯你來做什麼?沒到晚上呢?還穿成這個樣子?」

和尚微笑道︰「縣城出了這麼多事兒,貧僧等不及晚上了,還請施主見諒。」

我偷眼看了一下里間,宇子依舊沒有出來,而方悅已經听出了此人身份,面色有點緊張,靠近了我幾步,也不知道是害怕還是出于保護我的目的。

我搬把椅子過來,放在和尚面前示意他坐下,又給他倒了一杯水,算是打了個招呼,也讓自己冷靜了一下。

咕嘟嘟喝完一杯水,我給自己點了一根煙,開口說道︰「我還以為和尚不敢來了呢?」

「敢問貧僧為何不敢前來?」

「和尚難道不知從昨天到現在,發生了許多事情麼?就不怕來得就走不得?」

「呵呵,貧僧乃一出家之人,來即是去,去也即是來,驚懼倒是無所謂了,施主多慮。」

听見和尚說的這些禪語,我就一陣反感,也總算明白了一個理兒,跟和尚耍嘴皮子,那是自找苦吃,這幫人說不過你就拿這虛無縹緲的話來唬人,里頭意思我估計他自個都不見得明白。所以想了想,我決定開門見山的出言恫嚇︰「和尚你膽子倒是不小,昨天晚上到底在我和哥們兒的酒杯里下了什麼手段?」

和尚說道︰「施主多心了,酒中之物並非貧僧所為,要問是誰做下的事體,貧僧以為……施主還需要多從自身想想。」

「啊?!和尚你是說,酒里的東西是和我有關?」

和尚低眉想了一下說道︰「也可以這麼說,不過施主不必為此煩心,貧僧已經有了解決之道,所以才提前來此處尋你。」

我呆了一呆,想不明白其中的意思,總不成酒杯里的怪現象真的是那把破刀搞出來的?那我完蛋了,手指頭還被刀刃割傷過,見了血的!

和尚很快又說道︰「貧僧知道,那柄珍貴的佛刀已經不在施主身邊,此次前來別無所求,只想救人一命,勝似貧僧去做七級浮屠。」

我看了看方悅,裝作不解的問道︰「和尚你說清楚點,到底誰救誰一命?……那柄刀難道不是你昨夜偷去的嗎?」

和尚看著我,細長的眼楮中精光一閃,卻是冷冷的沒有言語。

方悅在旁邊接口說道︰「大師有禮了,我叫方悅,是縣里派出所的民警,這位趙石同志的家里,昨夜被人闖入不說,還丟下一顆百年前的人頭,希望大師能夠提供一些線索。」

和尚嘆口氣︰「這些我已知道,此事與趙施主無關,卻也並非貧僧所為,只是趙施主你,卻是定要跟隨貧僧前去,否則禍不旋踵。」

跟隨和尚前去?

我開始沒听出來啥意思,仔細一品味,這和尚竟然勸我出家,頓時勃然大怒︰「滾一邊去吧你,打死老子也不會出家當和尚的!……淨放些什麼虛屁,還禍不旋踵呢!」

方悅趕緊伸手拉住我︰「小趙!別急別急,有話好好說,讓大師說完他的理由嘛!」

我氣狠狠的坐下,扭頭沖里間大吼道︰「宇子你個王八蛋,躲在里邊屙黃河尿井繩呢?………趕緊給我滾出來!」我手里攥緊了茶缸,瞅著面目可憎的和尚,直想給他的腦袋開個瓢。

和尚卻是不怎麼動怒,緩緩說道︰「施主誤解了,貧僧並非要趙施主出家修行,個中緣由無法細述,這也是要施主跟隨貧僧前去的理由之一……貧僧敢問一句,趙施主你昨日可是被那把佛刀所傷,割破了什麼地方?」

我怔了一下,不由自主點了點頭,看向自己的手指頭,那個傷口痊愈的也太快了吧,讓我一直在心里犯嘀咕。

和尚的目光轉向我的手指,釋然的點點頭︰「這就是了!」

宇子此時卻從里間沖了出來,手里還拎著一把切菜刀,大聲嚷嚷著︰「哪呢哪呢?石頭你沒事兒吧?」

我張口罵道︰「省省吧,別他娘拎把菜刀亂跑了,沒听見和尚勸我出家呢?」

宇子頓時笑了︰「你會出家?別逗我了,讓他勸讓他勸,能把你說出家了,往後我就改信和尚教,哈哈。」

我不滿意的瞪了他一眼,宇子才不做聲。

和尚搖搖頭︰「貧僧不是勸施主出家,只是希望施主可以跟隨貧僧去看一樣東西,否則,那柄佛刀會給施主帶來莫大的災禍。」

我一聲嗤笑︰「別說這些沒用的,我不信那個……和尚你說點實在的!最好能解開我這些疑問,那倒是說不定可以跟你走一遭。」

和尚問道︰「請施主問吧,貧僧定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我略微想了想,就開口問道︰「我單位那個老王,你見過的那個,他到底是怎麼死的?是不是也和那把破刀有關?」

听到我問這個問題,方悅立刻繃緊了身軀,這可是她局子里的難解疑案,頓時目不轉楮的盯著和尚,等他怎麼解釋。

和尚想了想之後,認真的說道︰「王施主的意外回歸極樂,貧僧認為的確是和佛刀有關,但是其中關聯,卻是另外一些妄人所為,至于佛刀,僅僅是因果中的一環罷了。」

雲里霧里的說了等于白說,但是我等了半晌,不見和尚接著往下說,有些著急的問道︰「後來呢?他是怎麼吊到那麼高的地方?你說的另外一些妄人,又是什麼意思?」

和尚搖頭嘆道︰「貧僧並非無所不知,只不過多了些一葉知秋的雕蟲小技而已,若是施主能隨貧僧去一探究竟,自能解去心中煩憂,而此事的前因後果,也就了然于胸了。」

原來和尚也不知道,只是靠猜測而已,我有點失望的點點頭,接著問道︰「那你告訴我,到底是什麼人從我家里偷走了那把刀?放一顆人頭在我衣櫃里的又是誰?」

和尚微笑著說道︰「故人游戲罷了,是你的終究是你的,施主不必為此焦躁。」

故人游戲?听起來很茫然。

問了半天,我心中有三件不解的事情,依然是影影綽綽的沒個答案。

一個是酒杯中的問題,竟然使一條普通的野狗變出雙人眼,和尚卻說是和我有關,莫非是佛刀被毒液浸泡過,進了酒里產生異變?那我被割破了手指,身上豈不是也留下了什麼毒素?為何我自己還沒有覺察出來什麼不妥呢?世界上會有這樣古怪的劇毒嗎?

第二是老王的被害,我一直以為是他自己招惹了什麼仇家,此刻听了和尚的說法,似乎還是和這把刀有關系,引來什麼妄人之類的亡命之徒,而且還手段高強。

最後,最蹊蹺的無非是我衣櫃里那顆人頭,幾乎把我送進了局子里的人頭,和尚卻輕描淡寫的告訴我,僅僅是故人游戲而已,不至于吧?有這樣的故人嗎?就算是哥們兒,也不能開這種玩笑啊!何況我把所有認識的人排頭想了一遍,壓根也不覺得自己會有如此神通的故人!

我點點頭又搖搖頭,臉上神色變幻不定,一時拿不定主意,也不知道和尚出于什麼目的,一個勁兒的力邀我隨他去一探究竟?

尋思半晌後,我才緩緩說道︰「和尚你到底為何要我隨你前去?去哪里?去干什麼?你能不能說清楚一點?」

和尚不言語,伸手取過桌上的茶壺,輕輕轉了一圈,把壺蓋拿下來罩在壺嘴上,看著我說道︰「菩提樹下百萬尸,壺中三味誰人知……施主給貧僧出了個問題,問這‘殺人刀’與‘活人劍’孰優孰劣,貧僧此刻就回敬一題,這壺中三味又是何意?」

我想了想還真是不怎麼明白,小時候雖然學過魯迅的三味書屋和百草堂,此刻早都忘了個精光,哪里記得什麼意思,只好不耐煩的說道︰「扯什麼亂七八糟的,我問你的問題你還沒說呢?趕緊了,你跑去火車站是不是專門就為了害我?」

和尚微笑不語。

方悅在旁邊卻接口答道︰「大師所說的三味,我倒是知道一點,不知道對不對,還請大師不要見笑……這‘三味’是出自梵文Samadhi的音譯,是說誦讀佛經、領悟經義的三重境界︰一為‘定’,二為‘正受’,三為‘等持’,也就是誦經之前要止息雜念,神思安定;領悟經義要態度端正,恭敬虔誠;學習過程要專心致志,始終如一……不知我說的可對?」

和尚點點頭,贊賞的說道︰「阿彌陀佛,檀越的解釋明白無誤。」扭頭看著我說道︰「貧僧也是獲得一番機緣,從福建來到嵩山這禪宗祖庭,自以為會在行腳中踫上有緣之人,哪知佛刀一失,百害皆生,方知這機緣是應在施主身上,所以才斗膽相求……。」

听了這段話,頓時激的我心頭大怒︰「你少來這一套!什麼狗屁有緣,我說了幾次不信那個,和尚你總打這些花呼哨,煩不煩啊?有事兒你就直說,沒事兒你給我扯,再這麼閑磨牙,今兒非叫你吃不了兜著走!」

和尚終于有點尷尬了,不過這語氣還是不疾不徐的說道︰「施主不要動氣,貧僧明言就是…………。」

按照和尚的理解,縣城發生的這一切意外,包括剛剛的地裂事故,都是和那把佛刀有關,而這把被沒收的佛刀,又同一段歷史傳說有關。

和尚曾經做過福建武夷山大悲寺的主持,法名通惠,酷愛名山古剎,尤其痴迷于佛教的四大石窟——敦煌莫高窟、雲岡石窟、龍門石窟、麥積山石窟,為了游歷這些地方,通惠和尚甚至放棄了大悲寺的主持身份。

在研究這些石窟藝術的同時,通惠發現中土佛教的起源與這四大石窟有很大關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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