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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墓物語之活捉守墓人 第三章 空棺材

盜墓人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觀地勢看風水。很小的時候,就听老人們說我們村是塊風水寶地,左邊是金線吊葫蘆,右邊是印盒子。金線吊葫蘆就是山勢綿延的缺口處如同一個碩大的葫蘆,葫蘆腰間是一條長長的山谷,向前延伸而去。葬在此處,可保後人金錢福祿綿長不絕。印盒子的形狀則如同一個方方正正的擱官印的盒子。葬在此處,可保後人有印可用。

村子的地形,我們再熟悉不過了,閉著眼也能在懸崖邊找到下去的小路。但我們還是爬上了山頭,仔細觀望四周,因為我們必須弄清楚究竟哪片地可能會有大墓。然後下山,走進那塊地,仔細尋看地面一番。

果然,在我們選中的那塊地上,我們發現了很多磚頭瓦塊,這些磚頭瓦塊被莊家人用耙子摟在了田邊地頭,斷斷續續的把他們的田地圍了一圈,儼然一座小長城。瓦片很圓,很少。磚頭很厚,很長,也很寬,個頭要比現在的機磚大上兩三倍還多。磚面沒有花紋,大都光溜溜的。我們找到一塊完整的大磚頭,上面居然刻印著四個字「成化年制」。在回去的時候,我將這塊磚拿走了。這麼大的一塊磚頭,別在腰間,我若瞧誰不順眼,上去就給他一磚頭,用磚頭有字的一面砸向他的臉,他的臉就會立刻凸腫出四個大字——「成化年制」。這樣拍人才威風,但是僅限于我拍別人,別人不能拍我,回帖子的誰敢這樣拍我。其實我把磚頭拿回去還有一個目的,就是給雯雯看。來的時候,劉德義說這件事情他不參與,但是雯雯卻說她很感興趣。于是雯雯便成了我們的老板。我們初步判定這片地下有座大墓,這塊磚頭就是一個依據,不過必須給雯雯看過之後,得到她的認同,我們才能動手盜墓。就像一個人,有一個自認為前景一片光明甚至輝煌的項目,但是沒錢,只能找風險投資商,而這塊磚頭就相當于他的商業計劃書了。

雯雯看過磚頭後,顯得很興奮,說道︰「明朝成化年間的官磚,今晚就動手吧。」

第三章空棺材

晚上,月明星稀,無風無雨,人睡蟲鳴。

雯雯開車把我們送到離那片田地一里的地方後,我們下車了,我從後備箱里拿出了一個包裹扛在肩上,順著地里的壟路走了進去。雯雯則把車開進另一個方向的田里,關燈熄火,靜靜地等著我們。

這次我們用的工具是九節鞭,就是九節六十公分的鋼棍,相互之間能像擰螺絲一樣串連起來,連成一截長五米多的鋼條,在最前端的一截上擰進去一個鋼錐,把鋼錐朝地,使勁一扎,鋼條便能入地幾尺,再向上拔起一尺多,再用力向地扎去,鋼條的重量加上三人的力氣,幾個上下,五米多長的鋼條就扎進了地下,地面上只露出不到一米長的鋼條尾,剛好能握住六只手。

說起來簡單,做起來卻不容易。這不僅要求體力過硬,更要求三人的配合默契。諸位見過升旗吧,沒真的見過也在電視上見過吧,旗桿下,一個人捧著旗,兩個人護衛著旗,扎鋼條的技術比那高多了。三個人手鋼條,兩個人用力下扎,一個人掌握垂直度,始終要保持五米多長的鋼條不能有大幅度的晃動。

鋼條的粗細如同一支普通的鋼筆,硬度高,質地脆,晃動的幅度如果過大的話,鋼條就會折斷。雖然有備用的,但會很危險,斷下來的鋼條很可能扎傷自己。所以,三個人的方位要形成等邊三角形,就像導彈的尾翼一樣,稍有偏差,原本飛向阿富汗東邊某處的導彈就會落入阿富汗西邊某處大使館。所以,掌握平衡是最主要的,如果墨家道家能早點知道這個道理,就不會出現儒家一邊倒的局面了。

這只是在這一片地上扎了一下,就像反貪局揪出一個蛀蟲一樣。而這一片地大約有三十多畝,而且必須間隔二米扎一下,一直扎滿這三十多畝地,這絕對可以上中央台的「想挑戰嗎?」。

接連三個晚上,我們把這片地扎遍了,扎得像個篩子一樣,卻沒有找到大墓。這令人非常沮喪。就像一個男人離了兩次婚,換了三個媳婦都沒能給他生個孩子,他就只能懷疑是自己的毛病了。我們仨垂頭喪氣地坐在地上,都為這次初戰未捷感到失望。韓生和王昌站起身來,準備把長鋼條拆卸開,恢復它的九節鞭原貌。我隨道︰「再扎最後一下。」于是,我們就在剛才所坐的還留有我們余溫的地上,狠狠地扎了下去。

扎下去四米的時候,鋼條猛地遇到硬物,發出了空空的聲音。這種聲音不是靠耳朵听到的,而是感覺到的。緊攥鋼條的手掌能感覺到這種聲音,腦袋被這種聲音激蕩得嗡嗡作響,胸腔為這種聲音所收縮,雙腿在這種聲音下開始發抖。世界上再也沒有如此令人興奮的聲音了。

我們又提起了鋼條,扎了下去,還是這種聲音。異常沉悶的聲音,我們現在根本不需要耳朵,因為腳也能感覺到這種聲音,還能感覺到腳踩之地在輕微顫抖。連續三個晚上,一直是鋼條摩擦土層的聲音,偶爾也會有小石塊摩擦發出的尖促的聲音,但那都是我們不需要听到的聲音,我們就想听到這種沉悶的空空聲。就像你在一個女人身上運動了很長時間,忽然頂在了她的要命之處,她發出的痛楚的哼哼聲。

這聲音如此美妙,是大地的子宮發出來的召喚之聲。每個能感覺到這種聲音的人,都會急不可耐地鑽下去。

但是,現在已經過了凌晨,天快亮了,沒有充足的時間讓我們挖下去,我們只能收拾起鋼條,等晚上再來挖。

雯雯睡著了,曲著雙腿,側躺在車後排座上。車窗被她搖下來一截,黎明前的絲絲涼氣躍進車里,落在她白皙的雙腿旁邊,肆無忌憚地撫模著她。

我輕輕地敲了敲車窗,她沒听見,仍然在熟睡。她蜷縮在夜幕之下,躲藏在荒野之中,在車里孤苦伶仃地熟睡。韓生和王昌打開後備箱,放進去包裹得嚴嚴實實的鋼條。

這時她被驚醒了,惶恐地向外張望,喊道︰「誰?」

听到我應聲,她的眼里才褪去了剛才的驚恐,恢復了平日迷人的眼神。

我告訴了她今晚的好消息。她很興奮,比我們三人還要興奮。回去的路上,邊開車邊不住地問這問那。韓生和王昌便與她說個不停,直到回到各自的住處。

韓生和王昌各自回家。雯雯則同我一起住在我家的果園里。果園里有三間窯洞,我和她各住一間。第二天醒來,已是中午。

雯雯正坐在果樹下乘涼,見我出來,笑著沖我招招手,示意我過去。

「要是咱們今晚能順順利利地找到寶貝,再賣個好價錢,你最想做的是什麼事兒?」雯雯望著遠處的山林,問我。

「送我老爸去駕校學車,再過幾年,他過六十歲了,駕校就不收他了。然後再買輛車,讓他拉著我媽去四處逛逛,想去哪兒就去哪兒。」我道。

她轉過頭來,略顯詫異地看著我道︰「看不出來啊,你還挺孝順的。」

「你呢?」我道

她又轉過頭去,還望著遠處的山林,緩緩說道︰「我會在西藏,或者九寨溝邊的村寨里買間小屋子,就我一個人,靜靜地待在屋子里,什麼都不去想。再買張軟乎乎的大床放在窗戶旁邊,推開窗戶,躺在被窩里也能看見白白的雪山,白白的雲朵,綠綠的樹,綠綠的水。」

正說著話,韓生和王昌提著飯盒進了果園。飯是小米飯,老黃菜入水,再加入黑豆面片和小米悶制的小米飯。菜是一盤灰灰菜拌黃瓜,一大碗清炖雞。雞是王昌家自己養的,他妹妹管這只雞叫貝克漢姆,特意炖給雯雯的。城里待過的我們幾個經歷過一段大魚大肉後,現在開始吃粗糧野菜了,而我們村的人則跳過了那段不健康的大魚大肉年代,從粗縴維食物直接過渡到了粗縴維食物。

吃過飯,還得接著睡,養精蓄銳,晚上還有活兒要干。

晚上不到九點,村子里的人還沒睡下,電視里的黃金劇場剛開播,我們便穿過一片片莊稼,來到了地里頭。因為今晚的活兒很多,工作量很大。必須在天亮之前挖開土層,鑿開磚牆,進入墓室,拿上寶貝,最後把墓口堵上,把土回填後再用一捆莊稼葉來回拂平。這樣,過個三五天,即使站在上面,也決計不會發覺這里曾經有墓被盜過。

長話短說,一個長方形的坑挖下去二米多後,王昌氣喘吁吁地爬了上來,韓生跳了下去。這是件對體力、技術以及相互之間的配合都要求相當高的活兒,難度相當于踢足球,如果一個足球運動員既跑不動也射不進門,還是球霸,忽然有一天想轉行盜墓,我們會對他豎起中指說︰「滾遠點兒。」

不一會兒,土坑周圍一圈的長草便被隆起的土覆蓋住了。如果你在近處觀望,很像是二戰時期用來狙擊坦克的戰壕,如果你從高處俯瞰,鼓鼓囊囊的橢圓形的一圈土內是一條狹長的縫,外面則長了一圈濃密的長草,不知道像什麼。

三人輪流跳進土坑挖了一遍後,我們便看到了大墓的後牆。果然不出所料,大墓的頂層很厚,七伏七券。這里還要交待幾句,磚立著鋪叫券,譬如趙州橋便是券起來的,城門頂也是券起來的。磚平躺著鋪是伏,譬如金鑾殿地面上的金磚便是伏上去的。七伏七券就是墓的頂端被巨大的磚頭券一層伏一層總共十四層,厚度近三米。而這麼厚的磚頂上還有一層厚度與它相當的夯土層,那是專門用來防盜的。傻瓜才會傻乎乎的鑿開這麼厚、磚縫中間嵌著生鐵片、灌滿石灰的磚層從墓頂下去。而墓室的前後兩壁則相對很容易鑿開,那兒只是堵厚牆壁,比墓頂的厚度要少一多半。並且,防盜的夯土層是不會貼著後牆夯實的,因為在直立的牆壁旁邊進行夯土,會把牆壁擠塌。所以我們挖的坑緊貼著後牆而下。

韓生拿出了羊蹄子。在職業盜墓人這里,根本沒有驢蹄子這麼一說,驢蹄子都是編出來嚇唬小孩子的瞎話,什麼作用都沒有。至于如何鎮住墓主,則另有辦法。羊蹄子是專門用來鑿墓壁和棺槨的利器。通體精鋼打制而成,一尺半長,一頭扁平開叉,一頭尖銳鋒利。如若用這種羊蹄子鑿普通的牆壁,幾分鐘便可以鑿出個能使人輕松通過的大洞。但墓壁不是普通的牆壁,它要比普通的牆壁結實得多︰一是砌牆的磚頭碩大無比,二是砌磚用的是石灰,其在土中受潮後的硬度絲毫不亞于水泥。另外,在土坑中鑿墓壁,手腳活動難免會受限制。

一個小時後,我們終于鑿開了後壁,鑿開後便不斷地捧起土來扔進墓穴。新開的墓穴,向里面不停地扔細土是使其空氣流通最好最便捷的方法。隨後,韓生、王昌將繩子系在我腰間,緩緩地把我放了下去。

韓生和王昌緊緊地攥著繩子,一點兒一點兒地往下放。我一只手抓著繩子,一只手摁開狼眼手電,四下掃射。下降的姿勢可與黑鷹直升機里降落下去的特種兵相媲美,下降的速度則與天空中徐徐下落的散花天女的速度相當。

前面說過,打火機的作用比手電的作用要大得多,那說的是在挖掘地道的時候。而在進入墓穴後,就必須依靠手電了,打火機在進入墓穴前測量一下氧氣含量後就被揣進兜里了。

手電的光束像一柄尖槍刺入前方的一片黑暗中,但你會發覺尖槍刺入了一潭深深的沼澤,不僅刺不到底,還被沼澤中的稀泥包裹起來吞噬掉了。除了手電的光束,你什麼都看不到。所以,只能把手電的光束從前方拔出來,朝著自己下降的方位晃下去。

下面是巨大的青石條鋪的地面,石條表面覆蓋著一層薄薄的淤土,還有我們剛才扔進來的細土。緩緩下去後,我便踩在了這層淤土上,隨即往旁邊移了幾步,淤土上便留下了我的幾個腳印。

「你們下來吧,」我對著上面喊道。听不到上面的人答應,自己的聲音卻在墓穴中一波一波地回蕩。

他們不下來,我不敢一個人在這座大墓里隨便走動,真的不敢,你打死我我都不會移動半步的。我只能壯著膽子用手電順著後壁晃過去,依稀看到不遠處有一個巨大的紅色棺槨,像一堵矮牆一樣靜靜地立在那里。他們倆怎麼還不下來?我靠著後壁邊想邊用手電向上照去。垂下來的繩索還在晃悠,偶爾從上面墜落下來的小土塊掉在身旁,發出的聲音卻像是從遠方飄過來的,于是我便急忙將手電照向四周,什麼都沒有,還是一片令人窒息的黑暗,還有那個忽隱忽現的紅棺材。

我現在終于明白溺水之人為何拼命地抓稻草了。這是死人待的地方,是通向地獄的通道,而我卻一個人闖了進來,度秒如年地盼望著有人下來陪伴自己。有人說死也要拉個墊背的,我沒這種想法,只是想要這兩個從小一起光著玩到大的伙伴下來,幫我驅逐這該死的黑暗和寂靜。還有人盼望著世界上的人全都死光,就剩下他一人活著,而我現在盼著人們都好好地活著,長命百歲,萬壽無疆,大家都說說笑笑,多好!一個人的世界太恐怖。

頭頂上忽然傳來一陣響動,繩索也隨之劇烈地來回擺動,砂土一陣陣地像冰雹一樣流下來。我知道是韓生或者王昌下來了,但是嘴里卻情不自禁的喊道︰「誰?」

「我,我是上面派下來的。」王昌說道。

「你怎麼才下來,我還以為你倆是孬種,不敢下來,爬上去跑了呢。」

「你一松開繩子,我就隨著你下來了,嘿嘿,是不是害怕了?」

「怕你個頭,我都在下面溜達一圈了。」

說話間,王昌順著繩索溜了下來。隨後,韓生也溜了下來。

三個人,三道光束打量著四周。

這座大墓分前後二室,我們站立之地是後室,中央安放著一具朱紅漆描金的棺槨,後室與前室之間隔了一堵牆,留有寬敞的通道。這堵牆與墓室的牆壁同高,墓頂拱券起的部分則前後通貫連接。墓頂中央畫有一條雪白的天河,天河左邊瓖著一個圓圓的金盤,代表日。右邊瓖著一個略小點兒的銀盤,那自然便是月亮了,日月的周圍不疏不密地點綴著的一些小銀塊,自然便是星星了。金子銀子打制的太陽月亮被三束手電光照射後,並沒有反射光束,發出閃閃的光亮。那是因為墓室門口擺著兩口青花大缸,缸內曾經盛滿了大豆油,油上飄著粗粗的燈捻子。這便是傳說中的長明燈,墓被封之前將長明燈點亮,然後填土封墓,長明燈便會一直亮著,直到耗盡墓穴內的最後一絲氧氣。長明燈燃燒時會飄散出濃密的油煙,這些黑乎乎的油煙便附著在了墓室內的磚牆上,墓頂、太陽、月亮、星星上都有厚厚的一層。就像一枚金幣被釘在了汽車排氣筒里,跑了幾天後將金幣取出,哪怕它是48K的金幣,也照樣黑乎乎油烏烏的。

我們鑿開的洞在天河的左邊,而在右邊,竟然也有一個洞。洞口很小,僅容一人通過,洞口上斜蓋著幾塊大磚頭,外面的土順著縫隙流落下來,在地上堆了個小土包。我們三人心里立刻明白︰李富貴曾經到此一游。

棺槨雖然嚴嚴實實的,但仔細觀看,還是有被撬開過的痕跡。

韓生道︰「先開棺吧。」說完,從兜里掏出一個小布袋,又從布袋里倒入手中一把朱砂,這都是那一個月里我們學到的基本常識。他轉身走到棺槨前,蹲在地上,松開拇指和食指,用從指縫中流淌下去的朱砂在地上寫了六個字。六個什麼字呢?這是盜墓人的第一技能,也是最基本的技能。一向心傳口授,外人絕對不知,即使是被關進了監獄,被殺了頭,也決計不會道出。(所以在這里告誡那些想要盜墓的人,如果不知道這六個字,趁早斷了盜墓這個念頭。否則……嘿嘿……)

釘棺的銅釘已被拔起,我們三人用力一推,棺蓋應聲開啟,滑向了一側。

兩道光束射向了棺槨內,一道光束來回掃射四周。這也是規矩,黑洞洞的墓穴里,三人的光束都射入棺槨之內,三個腦袋同時探向棺槨,這是不可理喻的做法,必須要有一人查看四周,因為大家都不知道墓的主人在這座墓里安放了些那些用來抵御、報復盜墓人的機關。盜墓的危險不僅僅是被警察抓住,黑暗的墓穴中,往往隱藏著極為恐怖的危險。

棺材里是空的!這令人無法置信。然而事實確實如此,我和韓生都沒眼花,一人多高將近兩米的棺槨里空空蕩蕩,沒有死尸,沒有白森森的骷髏。只是在棺槨中間放著一個小盒子,比你手里的鼠標大不了多少。

韓生探手進去,把盒子撈了上來。翠綠色的盒子在光束下晶瑩剔透,里面似乎裝著什麼東西,但一時又找不到開啟盒子的縫隙,掰也掰不開,韓生便順手將盒子裝進了褲兜,等上去地面後再打開察看也不遲。

前室的東西兩側各有一個耳室,耳室的入口處掛著黃色的綾絹,像門簾一樣遮住了入口。王昌上前用手揭開黃綾,沒想到手一踫到黃綾,黃綾便如同灰燼一樣散落了一地。里面的耳室露了出來。耳室里有一個青花大罐子。這正是我們需要的東西。

「這麼大的耳室里,怎麼才放了一個罐子?」王昌邊嘟囔邊進去把罐子抱了出來,掀開罐蓋,里面盛滿了已經炭化了的變黑的五谷雜糧。

「你把這些東西倒出來,我倆去那個耳室看看。」韓生說道。

「別呀,這兒黑乎乎的,別把我一人留下呀,還是等我倒掉後咱們一起過去,要不咱們先去那個耳室看看,過來後再倒也不遲。」王昌說。

「呵呵,怕了?」韓生道,「我來清理罐子,你們過去。」

「怕倒不怕……」沒等王昌說完,我和韓生便走向了另一個耳室。同樣,另一個耳室里也是擺放著一個青花罐,不同的是罐子里裝滿了銅錢。

韓生正要倒出銅錢,便見王昌一手拿著罐蓋,一手倒提著罐子跑了過來,他說道︰「倒完了,倒完了。」話音沒落,罐子里還流出些結成小塊的五谷殘渣。

「瞧你怕的,這是倒完了?」韓生笑道。

將罐子收拾干淨後,我們又在前室仔細查看了一番,除了兩口做長明燈的大缸外,空無一物。韓生走近大缸,看到缸內還殘存著少半缸燈油,燈捻子依然漂浮在燈油上,他便掏出打火機,點燃了長明燈。按常理,這種棉絮在密封的墓穴中經過幾百年的時間後,再遇到氧氣,會像剛才的黃綾一樣瞬間變為灰燼,但它長期浸泡在燈油之中,竟然完好如初,遇火即燃。慢慢的,燈光變亮,整個前室被映得一片昏黃。

墓頂上瓖嵌的太陽月亮星星,竟然隨著燈光的跳動閃爍起來。這著實令人費解,外面糊了一層黑油煙的金屬,不能反射手電的光束,卻在長明燈上方亮了起來。這也著實令人心里發毛,黑漆漆一片的時候,恨不得在墓頂上擱上一排大射燈,能看清周圍的一切,現在能看清了,卻又覺得有說不出來的詭異。

「沒東西了,咱們走吧。」王昌道。

「那就走吧。」韓生點頭答應一聲。三人回到後室,韓生先順著繩索爬了上去,把兩個青花罐子吊上去之後,放下來繩索,王昌便急忙抓住了繩索往上爬,等王昌快爬到鑿開的洞口的時候,他身後飄過來一句細聲細氣的話︰「你們就這樣走了嗎?」

王昌身子一顫,喉嚨里發出幾聲怪叫,手上腳下的力道卻猛增許多,兩三下便竄出了洞口。

這細聲細氣的聲音,我很熟悉,因為是我捏著鼻子說出來嚇唬王昌的。我們三人當中數王昌的膽子最小,這時候不嚇唬他一番,怕是再也沒有這樣的好機會了。

「喂,王昌,你的苦膽掉下來了。」我笑著邊把繩索系在腰間,邊大聲喊道。

系好繩索後,用力向下拉扯幾下,上面的二人便用力將我徐徐上拔。剛才,我緩緩而降,落在一片黑暗之中,現在,我徐徐而升,送別的是長明燈的光亮。這不由得讓我想起了一句不太熟悉的詩︰輕輕的我走了,揮揮衣袖,不帶走一絲雲彩。也不知道對不對,反正大概就這意思。

「王昌,你快下來看看呦,下面有好些個鬼鬼,好可愛呦。」上升至洞口,能听到他們二人喘粗氣的聲音時,我學著台灣的一位女明星嗲聲嗲氣地喊道。

不是我喜歡這樣說話,而是我心里實在是害怕,離洞口越近,心就跳得越快。我怕下面忽然伸上來一只手,拽住我的腿往下拉。越想心里就越發毛,于是心里莫名升上來的一股涼氣順著脊背爬上後腦勺,讓我感覺後面似乎有只冰涼的大手在撫模著我的後腦勺。

我下意識地轉頭回望,長明燈的亮光依舊昏黃,朱紅色的棺槨靜靜地躺在原處,蜷縮在這片昏黃當中。沒有什麼異常,我長噓了口氣,扭頭,伸手抓住了洞口的斷茬磚。可是,就在我轉過頭來時,眼角的余光卻瞄到兩個耳室門口似乎站著兩個穿紅衣服的小孩兒。紅彤彤的衣服,紅撲撲的臉蛋,紅紅的嘴唇,他們在沖著我笑,我甚至能感覺到他們扎小辮的頭繩都是紅色的。我心想︰幻覺,這一定是幻覺。後的尾椎骨一陣觸電似的發麻,手勁爆長,抓住洞口上的一塊磚,猛地用力攀爬,身子像開香檳酒時的木塞一樣,彈出了洞口。

顯然,洞口中忽然竄出的我令韓生和王昌大為驚異,王昌張著大嘴嘆道︰「你這姿勢很是不錯,倒著看像是跳水運動員在跳水,橫著看像是掠水飛燕,正著看像是……」韓生卻發覺我的面色有異,急忙道︰「快堵上洞口。」說完,彎腰拿起早已準備好的整磚,一塊一塊地掩蓋住了洞口,王昌也急忙用短鍬鏟土覆蓋在洞口之上,直到洞口再也透不出一絲光亮,我們才爬上地面,隨即又急忙揮土回填,不到一刻鐘,幾米深的土坑便被填平。我們又折了幾根帶葉子的玉米稈,匆匆在土坑上來回拂動一番。本來白天我們都已經計劃好了,填完土後去折幾根樹枝來撫平地面,因為這塊地是我們村王鐵蛋家的,我們不能糟踏了人家已經長出紅櫻的玉米,即便這塊地的主人我們不認得,我們也不會下手折斷青莊稼來用的。可是現在的狀況很特殊,我慘白著一張臉,一聲不吭地使勁填土,他倆也隱約覺得有些不妙,都想著趕緊收拾完這里,盡快離開,所以也就顧不得那麼多了,手忙腳亂地胡亂拂動一番,便收拾起工具,匆匆朝雯雯停車的地方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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