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孕大吉 第五章
直到累得眼楮發酸,餓得幾乎可以吃下一整頭牛,血糖低得腦袋發暈,夏品妮決定投降了。
這幾次和宋欣恩踫面,她都太放縱口月復之欲了,以至于今天早上為了把自己塞進去這件緊身馬甲上衣里,她只能犧牲一天活力的來源——早餐。
偏偏她的工作又是如此繁重,動不完的腦子、打不完的文件,時不時還得跟周逸衡唇槍舌戰,熱量消耗異常快速,要是沒趁中午休息時間好好補充能量,難保下午她不會因為體力透支在辦公室里倒地不醒。
反正工作擺著不會有人搶,但是餓死自己不劃算,所以,吃飯去。
推開這堆惹人厭的文件,夏品妮霍然起身,回到座位拎起錢包,快步沖向公司附近的自助餐——
夾了滿滿一盤菜,夏品妮迫不及待地選了一個位置坐下,低頭就是一陣狂吃。
蜜汁雞腿好銷魂、西紅柿炒蛋好美味、高麗菜真鮮脆、涼拌海帶真、真、真……
Shit!為什麼連在這里都會踫見他?
她瞪大眼楮,嘴巴微張,手中的筷子夾著一口菜頓在半空中。
周逸衡結了賬,一眼看到角落的夏品妮,立刻端著餐盤不疾不徐地走到她面前,逕自入座。
這位小姐一到吃飯時間溜得還真快,他不過是繞去和負責醫療展的人討論了一些事情,回到辦公室就發現她已經溜了。
不過,他們還真是有緣,附近用餐的地方這麼多,他們偏偏又在自助餐店踫面了。
「我可以坐下吧?」隔著桌子,周逸衡笑問。
夏品妮翻了一個大白眼,哪有人都佔著位置了才問這種問題!
「奎驗。」因為嘴巴塞了太多食物,以至于她的「隨便」听起來很不隨便。
「胃口不錯。」
瞧她餐盤里的菜堆得像小山,記得上次在麻辣鍋店看到她,也是滿滿一桌菜,鮮少看到年輕女孩這樣不忌口,卻還能保持婀娜體態,不容易呀!
夏品妮撇撇嘴,原本胃口是不錯,但是看到他之後,很難繼續不錯了……
「最近每天一進辦公室都忙著工作,我們師徒倆還沒機會好好坐下來敘舊。」
敘舊?他們有什麼舊好敘?如果是要敘他笑她腦袋有洞這種舊,就免了。
「嘿嘿……」她僵硬地陪了兩聲干笑。
她不吭聲還好,兩聲干笑一出口,周逸衡直皺眉,抬起黑眸睨了她一眼,「你可以再敷衍一點。」
「不然我要說什麼?」一氣,問題就這樣月兌口而出。
「真是令人心酸,想以前,哪怕是對著三十分的數學考卷,都還不忘對我告白,現在居然對我無話可說。」一副大受打擊的感慨樣。
「你給我閉嘴——」突如其來的大叫,惹來一旁用餐客人的側目,夏品妮糗斃了,趕緊壓低音量,對著周逸衡狠狠警告,「不許再提那件事情,永遠都不許!」
「可那畢竟太難忘了,不是嗎?」他故意挑釁問。
「那、那只是以前年輕時候的不成熟舉動,有什麼好難忘的?」陳芝麻爛谷子的蠢事被當事人這樣提起來,還真窘。
瞧她表情古怪,活似吞了什麼鬼東西,橫看豎看分明就還在意得很。
「既然如此,你又有什麼好在意的。」
「我才沒有。」她不服氣地挺起胸。
這個夏品妮外表是變得成熟了,但性子可沒什麼變,還是像當年那樣容易被激怒、容易上當,稍微戳她一下就氣得跳腳,難怪再次遇到她後,他又覺得日子有趣了起來。
只是,這樣單純的她將來要想鎮住那些凶殘的股東,只怕要更努力了,唉,這可憐的小東西!
「沒有就沒有,不用挺胸。」那件合身的西裝外套都快要被她挺起的小饅頭擠得變形了。
夏品妮低頭一瞧,臉蛋瞬間漲紅,連忙按住春光欲泄的胸口,整整衣服,佯裝無事地繼續吃飯。
周逸衡慢條斯理地低頭吃著午餐,眼角余光看見對座的她拿著筷子撥呀撥的,也不知道在撥啥,忍不住好奇地抬起頭,就看見她餐盤里的青椒牛肉被一分為二,牛肉吃嘴里,青椒落盤底。
「把青椒吃掉,都幾歲的人了還挑食。」
「很多人都不敢吃青椒啊!尤其是小孩。」她一副是在數落神通廣大的他,居然連這種事情都不知道的模樣。
「我兒子五歲,他吃青椒。還有,你不是小孩了。」周逸衡吐槽她。
「那是因為他有個惡勢力的爸爸,我為他掬一把同情淚。」
他挑眉,接著眯眼,「所以我是那個惡勢力的爸爸?」
她給了一抹「不然是別人喔」的眼神,光是服裝問題就可以燒起一把火,不是惡勢力是什麼?
「其實我不只是惡勢力的爸爸,我還是惡勢力的上司,我突然想到過幾天教育訓練的資料還沒整理好,就麻煩你了。有事弟子服其勞嘛。」他收拾自己的餐盤,起身離開。
又丟工作!「喂,周、周……」見他頭也不回,她冒著被噎死的危險,趕緊把剩下的菜扒進嘴里,匆匆收拾餐盤,追著他出去。
听著背後急匆匆的鞋跟聲響,周逸衡忍不住揚起一抹饒富興味的微笑。
「我手邊的工作還沒完成,你不能把工作一直往我頭上丟。」她終于追上他。
「因為我記仇啊,誰教你說我是惡勢力的爸爸。」
「你……真可惡!」
「我一直都很可惡,怎麼,你今天才知道嗎?」近乎無賴的口吻。
「你、你老婆一定就是受不了你這種壞個性,才跟你離婚的——」
話一說出,夏品妮就後悔了。
她怎麼會說出這種刻薄話呢,居然拿他失敗的婚姻當作攻擊他的武器。
這次周逸衡沒有回應她什麼,只是靜靜看著她。
那眼神深沉得教人瞧不出端倪,反而激起一股不安與緊繃,騷亂夏品妮的情緒。
他轉身往前走,一句話也沒說,一個人默默承受她的毒舌攻擊。
完了,他好像很難過,她過分的言論怕是刺傷他了!
沒有勇氣追上去,看著他獨行的背影,夏品妮只覺得胸口悶悶的,有點喘不過氣來,整個人好想、好想……好想吐……
腦中剛閃過這個字眼,她已經急急忙忙跑到一旁的水溝蓋旁,彎著身子哇啦的就吐了出來。
听見異聲,周逸衡回過頭,就看見方才還氣呼呼的她,居然蹲在路旁表情痛苦地吐了,心一抽緊,他連忙快步走了回來。
「怎麼突然吐了?」
「我……」她眼眶含淚地瞅著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被那雙眼楮望住的當下,周逸衡只覺得心口猛然一抽,一股異樣的情緒迅疾地涌上他的心頭,緊緊地籠罩住他。
似曾相識的感覺,好像多年以前的某個周末午後,他第一次去見家教學生,當推開書房的瞬間,見到門後那雙緊瞅著他不放的年輕眼楮,也曾給過他這種微妙卻強烈的感覺。
那是一種無聲的羈絆和悸動,多年來始終纏繞著他的心……
懊死,現在不是想那些事情的時候!
他甩掉腦袋里的舊回憶,偏頭看了看四周,快步走進一旁的便利商店,買了一瓶礦泉水,扭開瓶蓋,遞給她,「漱漱口。」
「謝謝。」她低聲道謝,聲音虛弱而哽咽。
伸手幫她拍背的同時,周逸衡掏出折得方正的手帕,遞到她面前,「好點了嗎?要不要去醫院?」
她搖搖頭,無聲接過他遞來的手帕,擦了擦嘴,緩緩站起身。
他拉了她一把,接過她手中的礦泉水。
怕她又會不舒服,回公司的路上,他們走得極緩。
「剛剛……對不起。」臉色蒼白的她吶吶地說。
「什麼?」他沒听清楚,還掛心著她的不適。
「……我不該拿你的婚姻來攻擊你。你一定很難受吧?」她內疚死了。
他安靜了一下,回過頭一臉嚴肅地看著她,許久,他才開口,「對,那確實非常傷人。」
她慌了,「我、我真的不是有意的,這樣好不好……以後你有什麼工作忙不過來,我通通幫你好嗎?」她急著想要彌補。
一抹算計悄悄地揉進黑眸,「就算得加班到很晚也沒關系?」
很晚?
夏品妮嘴角一陣抽搐,「……加班就加班,誰怕誰。」天人交戰到最後,她硬著頭皮答應了。
周逸衡笑了,狡猾地笑了。
她真不應該答應得這麼爽快的,她忘了嗎?他可是惡勢力的上司呀!
而她,還是這麼好騙,依舊是當年那個惹人憐愛的傻女孩。
接下來整整半個月,夏品妮果然沒有一天是準時下班的,總是忙到天黑得不能再黑了,整個人餓得前胸貼後背,那個工作狂、魔鬼周才肯放人。
她實在想不透,到底是怎樣可憐的女人會嫁給他?
到底是怎樣的倒霉孩子會喊他爸?
這家伙是魔鬼變身來的,根本不是人!
對,她就是想叫他魔鬼。
因為只有魔鬼才會那麼沒人性,不斷地丟工作給她、不斷地指派她任務還限期完成,搞得她時時刻刻都不得閑,工作堆積如山不說,就連下班後,還得帶著沉重的資料回家詳讀。
拜周逸衡之賜,那種坐下來好好吃頓飯的感覺,她已經想不起來了!
他有絲毫愧疚感嗎?
沒有,完全沒有,甚至還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完全應驗了露露姐說的話——
優秀歸優秀,但性格乖張呀!
可她有什麼資格抱怨?
誰教她那天失言攻擊人家破碎的婚姻在先,豪氣放話在後——
以後你有什麼工作忙不過來,我通通幫你,就算加班加很晚也沒關系。
這不是罪有應得嗎?活該她被吃死死。
「夏品妮呀夏品妮,你就是敗在愛逞強。」她不知道是第幾次責備自己。
下班前接到他的內線電話,夏品妮胃部又是一陣緊縮。完了,又有回家功課了!她垂頭喪氣地推門進去受死。
座位上的周逸衡對她秀了手中的東西。
「那是什麼東西?」
「人工關節。」周逸衡頭也不抬地答。
「啥?」說來還真汗顏,她對醫材領域還是一知半解。
「扣除事故患者,近年來,台灣退化性關節的族群擴大,這是夏氏集團旗下的制造團隊所研發的人工關節,而這幾個是其他廠牌的人工關節,臨床數據顯示,不管是材質還是耐用度,我們的產品遠比他們好,可是市佔率卻不如預期。」
「……那該怎麼辦?」
他嘴邊揚起一抹令人戰栗的笑容,「問你啊!明天給我一份報告,告訴我,你覺得該怎麼提升本公司該產品的業務績效。」
「明、明天?」大驚。
「還是你想寫完報告再回去?」他欠揍得近乎無賴地問。
她哀傷地領命回家,果不其然,這份家庭功課又讓她一夜沒能好睡了,報告寫不好,可,她真的盡力了。
第二天進了辦公室,夏品妮硬著頭皮交出慘不忍睹的報告。
周逸衡只看了一眼就往垃圾筒扔,前前後後花了兩秒鐘不到,接著,他從自己桌上拿來一份他打算用來提升業績的企畫書遞給夏品妮。
看完內容,她深知大輸,感覺很挫敗的同時,卻又不得不深深佩服……
原以為他就像是絕大多數的機車主管那樣,每天只會坐在辦公室里,光出一張嘴,對著員工鬼吼著要好業績,直到看到他這份提升業績的企畫書,她才了解,周逸衡不僅能夠看見問題的癥結所在,了解前線業務代表遭遇的困難,還能夠幫著一起想出解決問題的方法,帶領大家向上提升。
她好像誤會他了……
夏品妮一臉崇拜地望著他,並為自己之前的誤解感到汗顏。
「你、你寫的真好。」忍不住贊美。
周逸衡自信挑眉,狠狠揶揄︰「這就是腦袋有沒有洞的差別。」
嘖,果然不能贊美他,一丁點都不能啊!
本來還很崇拜他的過人智慧,但這句可惡的話又把夏品妮激怒了。
「有洞又怎樣?海綿也有洞啊,但是,只要我像海綿那樣源源不絕地吸取經驗,總有一天會變得比你強!」
話一出口,她驀然一怔,該死,她又逞口舌之能了。
「那好,我很期待那天的到來,好好加油,我可不允許我辛苦教導卻教出個笨蛋。」其實,她進步不少,這些他都看在眼里,對她嚴厲,是希望她能更進步。他噙著淺笑拍拍她的腦袋。
咦,什麼意思?干麼要這樣拍她的腦袋啦!當她是小貓小狽喔。
不過,這家伙干麼笑得這麼欠揍、這麼迷人……擾得她腦袋亂糟糟。
當天晚上,她忍不住又打電話給宋欣恩訴苦,痛陳周逸衡對她做的非人行徑。
「你看,我每天被他奴役個半死,根本沒有時間好好執行我的篩選堡作,我到底哪一天才能找到一個合適的男人,來實踐我的生子大計?」
听著夏品妮的抱怨,宋欣恩卻覺得那不全然是抱怨,反而比較像是拿抱怨當一個借口,來自在地暢聊那個令她耿耿于懷的人。
可惜,夏品妮這個傻瓜對自己的心意仍不自知呀……
「品妮,我有一個人選,肯定非常符合你的要求。」決定提點一下好友,宋欣恩說。
「誰?」電話那端的夏品妮興奮地問。
「周、逸、衡。」
靜默許久,下一秒,電話那端傳來夏品妮咬牙切齒、惡狠狠的警告——
「宋欣恩,你今天晚上睡覺最好把門窗關緊,不然我怕你有頭睡覺、沒頭起來。」居然敢開她玩笑!找周逸衡,她又不是瘋了。
不過恩恩這一說,害她想到早上他對她笑得……各種想象紛至沓來,電話那端的夏品妮拼命地以手往臉上扇風,企圖揚去那莫名的熱。
「喂,我可是站在客觀又公正的立場才得到這個結論的。你有沒有想過,撇除周逸衡在工作上沒人性的一面,他的基因確實不錯,不僅長得無敵帥,人又無敵聰明,如果你的小孩能夠擁有他的遺傳基因,肯定會優秀到不行。這麼好的一個人選擺在你面前,你不要,硬要浪費時間找一堆阿貓阿狗,我看你不只腦袋有洞,還被門板狠狠擠壓過。」
「我說過了,我對他沒意思。」夏品妮極力撇清關系。
「誰要你對他有意思?你不是說了,你沒打算戀愛也沒打算結婚,你只是要生一個屬于自己的孩子,所以啦,你根本不用跟周逸衡談感情,你只要把周逸衡的優良基因弄到手就好啦,事情多簡單啊!」
她听得有點心動,「可是……如果我跑去跟他說,我要你的精子,他不扁死我才怪。」
「干麼跟他說,你沒听過酒後失身卡自然?算好你的生理周期,然後好好地海睡他一晚,你又沒要他負責,男人感激還來不及呢!」
「恩恩,看不出來你這麼豪放……」
「我是受不了你拖拖拉拉,要生就快。」
「我、我再想想。」也不知道是在心虛個什麼勁兒,夏品妮匆匆掛上電話。
洗過澡,她穿著睡衣仰躺在舒適的大床上,滿腦子都是宋欣恩在電話里對她說過的話。
確實,撇開個性不說,周逸衡在各方面的條件的確很不錯,要外貌有外貌、要智商有智商、要能力有能力,十六、七歲的時候,她就曾經拜倒過……
再者,他也是截至目前為止,最接近她標準的男人,如果能擁有他的基因,小孩肯定很優秀。
「對,肯定很優秀,非常的優秀。」
猛然正坐起身,夏品妮決定了,那個男人就是周逸衡!
城市另一端。
「哈啾——」
正在幫兒子換睡衣的周逸衡冷不防地打了一個噴嚏。
「爸比,你感冒了喔?要多喝開水喔!」周子靖用他可愛的童音叮嚀著。
他莞爾一笑,「好,喝兩大杯。快上床睡覺吧,明天還要上學。」
「爸比晚安。」
「晚安。」
走出房間,周逸衡忍不住動了動身子,「怪了,怎麼覺得一陣冷?該不會真的感冒了吧?」
他還是倒了一杯溫開水,從藥櫃里翻出感冒藥,仰頭和水送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