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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路上遇賊 第四章

風和日麗的晴天。

一早,中正機場內便擠滿了人潮,有扛著攝影機的攝影師和拿著麥克風的記者,也有舉著偶像海報和拿著CD唱片的男男女女們,瞧這盛大的陣仗,可想而知又有巨星即將蒞臨。

一架架客機起起落落,機場內人來人往,似乎對于這種場面早已司空見慣。

終于,一位戴著墨鏡、衣著輕便的金發女郎在幾名保鏢的護衛下緩緩入關。

引頸期盼多時的歌迷立刻鼓噪了起來,迷哥迷姐們個個情緒激動地歡呼尖叫,而媒體從業人員則爭相采訪,但一概被保鏢擋在安全距離之外。

金發女郎對于周遭的蚤動全然漠視,只是自顧自的走著。

擁塞的人潮將整個機場大廳擠得水泄不通,追著金發女郎的群眾足以排山倒海,場面之浩大令人瞠目咋舌。

其中一名保鏢因為抵擋不住群眾,腳下一滑,撞上了金發女郎。

當場,金發女郎長腿一停,大皺其眉。

瞧見她臉上寫滿不悅,保鏢連忙道歉,接著氣一提,硬是把人牆給推開了。

幾個少男少女被他這麼使力一推,一不小心便摔成了一團,而旁邊的人跟著被絆著,頃刻間,人群就像骨牌效應般一路倒。

僥幸沒被牽連的攝影師迅速捕捉這個畫面,準備回公司好好大作文章。

金發女郎對身後的突發狀況視若無睹,她踩著始終優雅的步伐踏出機場,然後坐上前來接應的禮車,將所有人遠遠拋在身後。

禮車內,金發女郎的經紀人海輪眉心微擰,有些擔憂地低聲道︰「特兒,這樣不太好吧?」

由于飛機上禁煙,忍耐了十幾個小時的克莉絲特兒從皮包里拿出涼煙,點燃一根狠狠吸了幾口後,才漫不經心地回了一句︰「怎麼了?」

「你的態度太冷漠了,明天報紙一翻,恐怕多是對你的批評。」

「那又如何?」克莉絲特兒滿不在乎的說。

「對于亞洲市場,唱片公司覺得應該還有進步的空間,你應該多多表現你的親和力。」

「親和力?」克莉絲特兒嗤笑一聲。「那又是什麼玩意兒?」

「特兒!」

「海輪,我告訴你,我就是我,我永遠不會為了迎合任何人而表現出偽善的一面。」克莉絲特兒斬釘截鐵地說。

「但……」

「別說教了。」克莉絲特兒打斷她的話。「我希望你明白,我並不一定非要台灣這片市場不可,如果不是因為他,我根本就不想來。」

「特兒,這是你自己的事業。」海輪語重心長地說。

克莉絲特兒淡漠地掃了她一眼,將煙蒂往窗外一丟,反駁道︰「成為他的妻子,才是我最想經營的事業。」

海輪注視著她良久,明白多說無益,不禁輕嘆一聲。

男人重義,女人重愛,古今不變。

女人的或痴或傻,都只為了一個愛字,甚至,女人可以因為愛一個男人而放棄一切。

如今,特兒是全英國最紅的女歌手,聲勢如日中天,這是多少人渴望而遙不可及的地位;但她卻為了想要得到一個男人而甘心舍棄這些名利,女人到底可以多傻,眼前就是一個最佳範例。

克莉絲特兒很高興海輪沒再繼續說下去。

其實,她就算不問也知道海輪在想什麼,淨是千篇一律。

心思迥異的兩個女人,分別望著車窗外的兩邊風景,各自陷入了沉默……

「她是說今天沒錯吧?」舒小曼緊張地問著身旁的梁雲。

「嗯。」

「你真的確定她今天會到嗎?」

「嗯。」

「她會不會臨時又改變主意呢?」

「不會。」

「你憑什麼這麼篤定?」

梁雲睨著身旁嬌小的上司,不由得嘆了口氣。

有時候,他真的很懷疑這個小女人的腦袋里究竟都裝了些什麼東西,她不僅思考邏輯異于常人,而且經常不按牌理出牌,更重要的是,他沒見過比她還少根筋的人。

可是,跟了她這麼些年,她迷糊歸迷糊,帶人倒是很有一套,目前為止他尚未听過有哪個工作人員抱怨過她。

或許就因為她總是一副傻大姐的模樣,讓人心不設防,便在不知不覺中對她推心置月復了吧?

瞧他自己不就是個例子?

一開始,他非常質疑她為何能坐上經理的位置,甚至還懷疑她是拿身體去換的;但經過長時間的相處後,他才明白她雖然沒有絲毫女強人的特質,卻有收服人心的本事。

再者,由她對兩性情事的遲鈍程度看來,他不得不承認,要她去勾引男人,無非是比登天還難。

于是,他在帶著復雜的心情下認同了她,並決定要默默扶持這個大智若愚的女上司。

轉眼間都過了幾年,而她一路走來始終如一,不但在她那張女圭女圭臉上看不出歲月的痕跡,也不見她的言行舉止有什麼長進。

「梁副理,你說,她到底會不會來呀?」舒小曼東張西望,不安地問。

「會啦。」梁雲的句尾以無奈的語音作結。

「可是,咱們都快等兩個小時了,她為什麼還不出現呢?」

「也許是班機誤點,或者是在機場被媒體跟歌迷包圍了。」

「是嗎?」

「大概、可能、應該是。」

舒小曼螓首微偏,就在她思忖何者可能性較大時,飯店門口忽然興起了一陣蚤動。

「來了!」梁雲率先邁步往大門走去。

「來了?」舒小曼忙不迭地跟了上去。

飯店外,三輛車依序停泊,停在前後的賓士轎車內迅速步下六名壯漢,繼而往中間那輛凱迪拉克靠攏。

其中一名壯漢打開車門,首先跨出車外的是有著棕色短發的白種女子,她一身俐落的褲裝,精悍的個性由此可見。

接著下車的是個戴著墨鏡的金發女郎,大大的鏡框幾乎遮去她半張臉,雖然她衣著簡便,但仍可看出其曼妙的曲線。

她們一下車,六名壯漢立即在她們身邊圍成一道人牆,保護她們不被緊追而來的媒體與歌迷蚤擾。

飯店內,為了表示對于貴客的重視,兩旁有著站得直直的服務生夾道歡迎。

「你們好,旅途辛苦了。」舒小曼笑容可掬地迎上前打招呼。

海輪淡淡地抿了下唇回應,克莉絲特兒則面無表情。

「你們的房間已經準備好了,請往這邊走。」

舒小曼習慣了各式各樣的臉色,她依然笑容燦爛地帶領她們走向電梯。

梁雲在後面吩咐幾名拿著行李的服務生,要他們趕緊跟上。

進了電梯,他們上到十九樓,接著改搭總統套房的直達電梯。

總統套房位于皇族大飯店的最高樓層,居高臨下、視野極佳,而且象征著尊貴身分,而整層樓只有這麼一個房間,佔地之廣自是不在話下,更重要的是擁有絕佳的隱密性,不會受到打擾。

電梯門一開,舒小曼率先步出,走向總統套房,她拿出口袋里的卡片開門。

克莉絲特兒跟著她進入房間,她的目光才在室內繞過一圈,表情立刻一沉。

「我不是說過房間里所有的東西都要換成白色的嗎?」

舒小曼有些訝然,連忙仔細地查看四周,但並沒有發現任何不妥。

「小姐,我們都已經按照您的吩咐做了,不知道還有哪里不對?」舒小曼面帶微笑地問道。

「把那個給我拿掉,天曉得那上頭坐過多少人、藏了多少細菌!」克莉絲特兒一臉嫌惡地指著咖啡色的沙發。

其實她並非偏愛白色,只是飯店里人來人往,她必須確保自己要使用的東西沒有絲毫藏污納垢的可能。

「可是……」

「我說拿掉!」克莉絲特兒不給舒小曼解釋,語氣冷了幾分。

「是的,小姐。」

舒小曼待服務生放好行李,連忙招來他們移走沙發。

偌大的客廳里少了一組沙發,變得有些空蕩蕩的。

「小姐,等會兒我們會盡快為您換上一組白色的新沙發。」

「嗯。」克莉絲特兒應了一聲,在打開冰箱後,又皺起眉來。「我不是說過冰箱里除了可樂以外,什麼東西都別放嗎?」

「那是……」

「你們這些笨蛋到底有沒有把我的話給听進去呀?」克莉絲特兒再度生氣地打斷舒小曼的話。

「很抱歉,我們馬上幫您處理。」

舒小曼始終保持微笑,在鞠了個九十度的躬後,轉身離開。

由于隨行的服務生全讓她叫去搬沙發了,所以現在她只好自己來。

走到門口,梁雲擋住了她,低聲說道︰「我去就好。」

舒小曼望著他,片刻後,點了點頭。

「喂!」克莉絲特兒不悅地喚著舒小曼。

舒小曼應聲回頭,迅速來到克莉絲特兒面前,必恭必敬地問︰「小姐還有何吩咐?」

克莉絲特兒雙手環胸,打量了她好一會兒才道︰「你是經理?」

「是的。」

「那麼你手里應該有一份住宿客人的名單吧?」

舒小曼雖然不明白她想做什麼,還是緩緩地點了下頭。

「很好。」克莉絲特兒滿意地頷首。「告訴我埃斯蒙德•洛赫住的是哪一間房。」

听到這個熟悉的名字從她的嘴里吐出,舒小曼有些錯愕地愣了一下。

「喂,你在發什麼呆?快回答我呀!」克莉絲特兒不耐地催促。

「很抱歉,為了住客的隱私權,我沒有辦法回答你這個問題。」

舒小曼對于眼前趾高氣揚的女子實在有些不敢領教,縱使她是鼎鼎大名的國際巨星,但她吹毛求疵又喜歡頤指氣使的態度著實教人反感,也讓人不得不懷疑,這麼囂張跋扈的她是如何得到今日的地位。

「你!」克莉絲特兒為之氣結。

眼見沖突將起,海輪很快地插進她們之間,「不好意思,經理,我們現在向你打探的這個人,其實跟我們是熟識。」

「若真是這樣,這個問題豈不多余?」如果她們真的跟埃斯蒙德很熟的話,直接去聯絡他本人就好了,哪還用得著來問她?

「你……」克莉絲特兒握起拳頭,氣得眼楮幾乎要噴出火來。

海輪硬擋著她,以眼神示意她稍安勿躁,「既然如此,那我們也不為難經理了。」

「謝謝。」舒小曼由衷致意。

這時,梁雲推著手推車進房,彌漫在房內的緊張氣氛讓他納悶地攏起眉,默默地望向舒小曼。

舒小曼若無其事地接過手推車,走到冰箱旁將可樂以外的飲料全部拿出來,然後把手推車上的可樂補進冰箱里的空位。

「怎麼了?」梁雲壓低音量問舒小曼。

「沒事。」

「但氣氛不太對。」

「真的沒事。」舒小曼的唇形始終維持上揚。

「她的臉很臭。」梁雲繼續陳述另一項事實,希望能得到舒小曼的解釋。

「打從她進門,她那張臭臉有變過嗎?」舒小曼頭也不抬,她的態度淡得彷佛在談論天氣。

梁雲拼命忍住差點爆出的笑聲,他沒想到這個向來天真開朗的小女人也會用這麼尖刻的口吻說話。

天哪!他剛剛到底錯過了什麼?

在一片詭譎的氛圍中,幾名服務生適巧將一組全新的白色沙發抬進總統套房,填補了客廳的空缺。搬完之後,他們紛紛走到舒小曼身旁,等待下一步差遣。

「小姐,您的問題都處理好了,不知您還有沒有其他的吩咐?」舒小曼揚聲報告。

克莉絲特兒瞪著她,思忖著該如何刁難她。

海輪看穿了她的意圖,悄悄拉了拉她的手,示意她別再生事。

克莉絲特兒皺眉望著她,隨即篤定地點頭,半晌之後,她才沒好氣地道︰「沒事了!」

「謝謝你們。」海輪連忙補充,並遞上頗為可觀的小費。

「謝謝。」舒小曼欣然接受,然後率先步出總統套房。

一行人魚貫步入電梯,舒小曼將手中的鈔票交給其中一名服務生,示意他們自行平分。

站在角落的梁雲微眯起眼悄悄打量著舒小曼,腦子里依舊盤旋著方才的疑問,久久不去……

「你干嘛阻止我?」克莉絲特兒不滿地質問海輪。

待閑雜人等全數離去後,克莉絲特兒大剌剌地坐進新沙發里,長腿交疊。

海輪從冰箱里拿出兩瓶可樂,在旋開瓶蓋後,將其中一瓶遞給她。

克莉絲特兒接過後,喝了一大口。

「多一個敵人不如多一個朋友。」海輪坐在她身旁,好言相勸。

克莉絲特兒不以為然地哼了一聲。

「你不也瞧見她是什麼態度了?像她這麼囂張的人,我才不希罕有她當朋友!」

「她說的也沒錯,保障住客的隱私,本來就是他們的職責所在。」

「你為什麼要幫她說話?」克莉絲特兒惱火地瞪向她。

「我是在講理。」

「那你的意思是我無理取鬧嘍?」

「我沒那個意思。」海輪嘆了口氣。「特兒,這間飯店這麼大,而我們只知道他住在這里,卻不曉得他住哪間房;若不想辦法從工作人員那里套話,難道你想敲遍所有的房門找他不成?」

「如果別無他法,我也不排除會這麼做。」

「不要這麼任性好不好?想想你的身分!」海輪緊張地說。

克莉絲特兒點燃一根涼煙,吸了一口,然後再徐徐吐出。

海輪看著沉默的她,深感無奈。

特兒一向任性又倔強,她一旦決定了,便會照著自己的意思去做,從來不管旁人怎麼想。

從某些角度來看,她直率的性子並沒有什麼不好,但不管怎麼樣,為人處事還是應當圓滑些比較妥當,更遑論在這個圈子里。

唉,身為巨星的經紀人真不是普通辛苦,尤其是脾氣很不好的巨星。

「特兒,這事交給我處理,我保證一定幫你把他找出來,你只要給我專心工作就行了。」海輪承諾道。

克莉絲特兒把玩著香煙,默不作聲。

「答應我,特兒。」

克莉絲特兒瞥了她一眼,漫不經心地點了下頭,算是應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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