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疤爺 第六章
「我要見小晴!你們怎麼可以硬是把我擋在門外?」
才折返回別院的門口,兩人就听到了吵鬧聲。
「我要見小晴!」泯嘉大聲的嚷嚷著,氣呼呼的鼓著臉。他已經連續好幾天吃閉門羹了,再這樣下去,他的小晴一定會被拐走啦!
「格格與爺兒一同外出了。」博赫冷冷的回答他。看到這娘娘腔的小子,他的拳頭就忍不住發癢。
「放屁!你到底知不知道我是誰?我是禮部尚書的長公子,你們得罪得起嗎?快點讓我見小晴!」這死冷臉的,每次都把他擋在門外,今天他就算闖也要闖進去!
「我說他們不在,你听不懂嗎?」要不是爺兒不想暴露身份,一個尚書之子又算得了什麼?
「你!」泯嘉氣紅了臉,雙手緊握成拳。
「找我嗎?」就在兩人快要打起來之前,晴出聲了。
「爺兒?」博赫不解的看著又折返回來的主子。
麒格暗自使了記眼色給他,博赫便快速的轉身進府。
泯嘉一回頭,看見朝思暮想的人兒站在身後,就想撲上去來個熊抱,可手才伸長而已,麒格已經搶先一步把晴撈回懷里了。
「你、你快放手!」泯嘉瞪大了眼,手指抖啊抖的指著他,「小晴是我先看上的!」
晴沒好氣的賞他兩記大白眼,「你當我是豬肉啊?先買先贏。」這家伙長得討人厭,說的話也討人厭!
麒格靠到她耳邊小聲的道︰「別院這兒先交給你了,我去處理別的事。」他要跟博赫再去一趟樹林。
「嗯。」晴了解的點點頭。
沒一會兒,博赫牽了匹馬,同時帶著水兒走了出來,麒格又對晴低語幾句,才與博赫一起離開。
「小晴!」眼見妨礙的家伙都走了,泯嘉馬上挨到她身邊。
「別這樣叫。」她不知道第幾次這樣說了,「進去坐吧。」她跟麒格雖然感情穩定,但也不想老有人三不五時冒出來打擾他們,還是跟他講清楚的好。
「格格,請喝茶。」走進大廳里,水兒很自動的為兩人奉茶。
泯嘉好奇的打量四周,這一看有些眼紅。不能否認的,這座別院比他家的還大,且裝潢擺設都顯得氣派許多。
「嘖、嘖,他看起來沒什麼了不起,沒想到還有點家底。」他走來走去,一會兒瞧瞧廳里,一會兒又朝廳後往偏殿的回廊探頭看。
喝了口茶,晴瞥他一眼,不想理他的酸言酸語,「泯嘉公子,請坐吧。」
「小晴,你什麼時候才要回京城?」只要把她帶回京城,再請阿瑪去向格圖肯大人下聘,這樣他就能搶在那個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家伙前得到小晴。雖然現下小晴和那家伙兩情相悅,但最後能得到她的,一定是他!
「泯嘉公子,我能否問一句,你為什麼這麼執著于我?」捫心自問,她並不是美女,怎麼會無緣無故招惹來一個莫名其妙的家伙糾纏她?
「那是因為,我妹妹說你一定很適合當我的妻子。」泯嘉得意揚揚的一笑。
這是什麼理由?晴錯愕的瞪大眼,「就因為這樣?」他看起來不像這麼听話的人啊,怎麼會為了他妹妹說的話,就追著她跑?
「不對啊,我什麼時候見過你妹了?」她怎麼一點印象也沒有?
泯嘉看著她,露出抹笑,「你見過她,很久以前,那時候,她就已經挑定你當我的妻子了。」
不知道為什麼,雖然他說話時臉上掛著笑意,但晴就是禁不住打了個寒顫,突然覺得他的笑有點恐怖,不過那也只是一瞬間而已,再眨個眼,泯嘉那種令人畏懼的神情就消失不見了。
晴壓下心口那股不舒坦的感覺,緩緩開口,「承蒙你的錯愛,只不過我早心有所屬。」
被這麼明白的拒絕,泯嘉頓覺面子有點掛不住,「我……」才要上前幾步,大廳外就傳來雜還的腳步聲。
一群不知道打哪冒出來的黑衣人沖了進來!
「啊!」晴從椅子上跳起,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他們跟樹林里的人同一掛,她下意識地拉著水兒就往後堂跑。
「哇,救命啊!」泯嘉反應慢了半拍才跟著逃命。
隨著七、八名黑衣人沖進大廳里,另一批穿著靛色衣衫的大漢也跟著追進來。
彈指之間,靛衣大漢追上晴,及時揮開劃向她後背的長劍,將她護到身後。
「有完沒完啊。」晴苦著張臉。她最近不是常去拜拜了,怎麼還是衰事不斷?剛剛才逃過一劫,現在又來!
「格格,快走!」幾個靛衣人排成一列護著她。
晴拖著水兒直沖,可才在回廊跑沒幾步,廊檐處又冒出幾人,揮著長劍盡往她身上招呼。
她當機立斷,馬上把水兒往回廊外推。對方的目標是她,水兒跟著她反而危險!
「殺!」黑衣人來勢洶洶的撲上來。
藍黑兩方人馬,人數相差懸殊,靛衣人開始左支右絀,每個人身上都多了好幾道口子。
鏗鏗鏘鏘的刀劍交擊聲大作,越來越多的黑衣人冒出來,和前來幫忙的靛衣人激烈的交戰,兩方人馬打成一團,整座別院頓時陷入混戰。
往後殿的路全讓黑衣人給塞滿,東逃西躲的晴,不得已,只好又繞回大廳。
靛衣人包圍著護送她前行,可縱使他們再怎麼舍命相護,她還是難免讓人給傷到。
「救命啊!」另一個在廳里竄來竄去的還有泯嘉,沒人保護他,他胸口被人狠狠劃開一刀,紅色鮮血不停流淌出來。他倉惶逃命,眼看晴讓一堆人護著,便馬上挨了過去尋求保護。
「救命啊!」他使出全身力量,硬是繞到晴的背後去,扯著她當盾牌。
「混蛋!放手啊!」尖銳的長劍刺來,可背後的衣服讓人扯住,冷晴動彈不得,她氣急敗壞的大吼。
「啊!」一把長劍貫穿她的手臂,痛得她五官都扭曲起來。
「格格!」靛衣人大叫一聲,及時砍斷長劍。
「放開我!」手臂上還插著斷刀,晴快吐了。她整只手都沾滿鮮血,另一手向後使力,想要推開泯嘉。
這生死關頭,泯嘉哪會理她。他一邊淒厲的叫著,一邊把晴當成布女圭女圭似的甩過來、甩過去。
這天殺的!她要是能活下來,一定要整得他哭爹喊娘叫不敢!
就在這亂成一團的時刻,大批旗勇突然涌進別院,手中持著長矛、刀劍,快速的攻打黑衣人。
「晴!」麒格的怒吼聲響徹披座別院,頎長的身影同時出現在大廳門口,目皆盡裂,他一眼就看見模樣狼狽淒慘的晴。
他終于來了。一听到他的聲音,晴緊繃的神經才松懈下來,她失血過多,臉色早已是一片蒼白。
一個箭步沖上前,麒格揚手將躲在她身後的泯嘉打飛出去,緊摟虛弱的人兒,「晴。」他赤眼看著她一身的傷,手指輕彈,連點她身上幾處大袕止血。
都是他的錯,明知道有人要傷害她,卻離開她身邊!
當他跟博赫領著幾人趕到樹林時,地上除了斑斑血跡之外,尸首全都不翼而飛了,那時候他就該察覺到不對勁,早該回來的!
可他卻還留在樹林里搜查,直到留在別院的護衛沖來報訊,才用最快的速度趕回,並在回城的路上,調動了守城門的軍隊。
結果,她竟然在他的眼前傷成這樣!
「我沒事。」晴在他的懷里,就算渾身發痛,她還是扯笑安撫他。他的眼神看起來有些狂亂,臉色比她還白,整個身子都打顫著。
四周仍是一片混亂,黑衣人與大批旗勇仍在廝殺,麒格見她血流如注,心一緊,「快請大夫!」打橫抱起她,他一邊向博赫吼著,一邊避開混戰的區域,讓那些護衛護著他們快速退到後方。
晴虛弱得只能靠在他懷里,任麒格抱著她沖回兩人住的閣樓,輕輕的把她放到床上。看著她滿身的傷痕,他心痛如絞。
「我沒用……是我太大意了……」那些黑衣殺手從不曾在白日出現,再加上樹林里遇過襲,他以為那些人今天不會出現了,他的以為……差點害死了她!
她臂上還插著那把斷刀,那刀就像直直的插在他的心口上,痛得他不能呼吸。
「晴、晴……」
「爺兒,大夫來了!」博赫拖著大夫沖進房里。
無力的閉上眼,晴再也抵擋不住那從體內涌上的倦意,意識陷入一片黑暗。
繼上一次生病後,晴再次體會到床鋪的美妙,還有湯藥是多麼「美味」的東西。
「世子,湯藥熬好了。」水兒端著還冒著熱煙的瓷盅走進反里,抬眼一瞧,眼珠睜大了些,靜靜的走到床邊。
晴面無表情的看她走近,然後扯開嘴角,一臉假笑。
水兒呆呆的看著她,「格格,你沒事吧?」
斜睨了她一眼,晴沒好氣的搶過她手上捧著的湯藥,「閃邊去。」她意興闌珊拿著湯匙舀了舀,睫羽下黑溜溜的眼珠,偷偷覬向她床旁的景象。
寬敞雅致的房里,本是一片清幽的景象,只是現下,全讓肅殺嚴厲的陣仗給取而代之了。
造成這個局面的麒格,正高坐在書桌後,一身玄色長袍,紫邊黑褂,身上清冷的氣質,全因換穿一身的黑衣而變得冰冷至極,狹長鳳眼里,再無往常的笑意,薄唇緊抿成一直線,配上他臉上那兩道疤,只差沒在臉上刻著「生人勿近」這四個大字。
不過,站在他面前的人也沒好臉色,尤其是負責鎮守洛陽城的城守尉,臉色都青了,而他旁邊站著的河南按察使臉上更是青白交加。
「那批黑衣人的來歷查清楚了嗎?」
就算是自己的親親愛人,但那冷得刺骨的聲音,還是讓晴忍不住瑟縮了下,同情的目光不由得掃向那對難兄難弟。
自她醒來之後已經過了三天,那天她失血過多暈了過去,隔天醒來,這座別院就進駐了層層旗勇防守。為了將黑衣人一網打盡,麒格把親王世子的身份端了出來,動員整座洛陽城的兵力,他的大動作再加上前些天黑衣人見人就殺的消息流傳出去,城里也是流言四起,弄得人心惶惶。
他與生俱來的霸氣和對這件事關注的程度,讓那些守城門的士兵、衙役全因辦事不力,被狠狠的刮了一頓。
晴瞄著麒格的側臉,突地甜甜一笑。要說這傷換得的好處,就是他終于主動取下帷帽,不怕將有殘缺的臉暴露在人前了。
「屬下從那些死去的黑衣人身上查到幾個特殊印記,目前正循著印記追查。」
河南按察史擦擦額際滑下的冷汗,說得戰戰兢兢。
「屬、屬下查到這些黑衣人進城的時日,約莫都在十天前,住在城西的客棧里。根據店小二所說,他們分成三批陸陸續續的住進去。」城守尉心里暗自叫苦。
這京城來的世子,出了這等大事,要是傳到都統、將軍那兒,他還有命站在這里嗎?
「已經過了三天,黑衣人的來歷、目的沒有半點譜嗎?」
「這……」河南按察史跟城守尉對看一眼。他們也很無奈啊!人是外地來的,好不容易拿下的人又全服毒自盡,沒一個活口留下,線索少得可憐,他們兩個盡全力追查,還是模不著頭緒。
麒格冷然的看著他們,「除了吃得腦滿腸肥之外,你們還會干什麼?」這群無用的廢物!
博赫上前一步,「爺兒,屬下已經將尸體牙內所瓖的毒藥取下,經過大夫的檢測,推斷這種毒藥應該來自四川唐門。唐門賣出的獨門毒藥,一向都有編列成冊的習慣,小的已將毒藥以飛鴿寄送過去,到時請他們將名單飛傳回來,就能追查出殺手的來歷了。」
「這些殺手全是針對格格來的,別院里的駐兵絲毫不能大意……」凝著臉,麒格寒著臉況詻,忙著將晴四周的戒備布局到滴水不漏的狀態。他心底隱隱有股不祥的預感。這批殺手,來歷太過神秘,而且對他們的行蹤了如指掌。為什麼他們會針對晴?他真的百思不得其解。
一想到長腳飛了的自由,晴忍不住想大嘆三口氣,她偏頭看著貼身丫鬟,「那家伙沒死吧?」指的當然是死沒良心把她當擋箭牌的泯嘉。
水兒偷偷瞄一下冷著臉的世子,「格格,您問這干麼?世子讓您好好養傷,別多管閑事。」她可不是說假的,當世子知道泯嘉公子把格格當擋箭牌來使用時,暴怒得差點沒直接送他去見閻王爺。
「廢話少說,他沒死吧?」她雖然很想砍死泯嘉,但他好歹是巴泰尼大人的兒子,要真出了事,只怕巴泰尼人人不會放過章佳氏一族。
「沒有,不過他的傷勢也不輕,世子便讓他住在別院里。」
「那就好。」晴安心地吁口氣,眼角一抹余光,瞧見水兒塞在懷里的一包白色物品,她好奇的追問;「那是什麼?」
水兒掏出懷里用白色絲帕包裹的東西,「喔,奴婢也不知道,那天我看見它從泯嘉公子身上掉下來,這些天一直找不到時間還給他。」
「打開來看看。」晴吩咐,邊把碗里剩下的藥仰頭飲盡。
水兒依言掀開白色絲帕,一塊深綠色的玉佩靜靜地躺在其中。
晴一看,嚇得倒吸口氣,「噗!」滿口的湯藥全賞給近在眼前的貼身丫鬟。
「格格!」水兒慘叫一聲。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湯藥嗆進氣管里,晴咳得臉紅脖子粗,一雙眼瞪得老大,邊咳,還邊望著水兒隨手擱在床榻上的玉佩。
「晴。」麒格起身來到床旁,急忙拍撫她的後背。
「咳咳咳……」見鬼!那個玉佩!
「格格,您先喝點水順順氣。」擦掉臉上的湯渣,水兒趕緊端杯水給她。
咳了好一會兒,在晴幾乎快把肺咳出來之前,才終于停止,「我沒事了。」
身體還沒復元的她,讓這一嚇,嚇跑了所有的力氣。
她疲乏的靠回枕頭,眼珠不時溜向那個幾乎嚇破她魂的東西上。
那是塊巴掌大的圓形玉佩,上頭雕著一只飛翔的鳳凰和飛舞的青龍,中間是一朵祥雲,飛鳳和青龍分別盤旋左右,鳳嘴對上青龍眼,這玉佩……眼熟得令她渾身發寒。
「世子,格格沒事吧?」河南按察使沒膽走過來,遠遠的問著。
麒格看她一眼,手掌輕抬,模著她又更加消瘦的臉頰,「你好好休息,我到書房去。」原是不想讓她離開自己的視線,只是沒想到卻害她不能安心歇息。
「好……」點點頭,晴趁著麒格轉頭跟博赫他們三人說話的同時,將床榻邊的玉佩抓進被窩里。
水兒注意到她的舉動,納悶的皺起眉,正想開口問她,就見主子挑眉使眼色,小嘴便閉了起來,退到一旁。
「我先出去,晚點再過來陪你。」麒格低頭輕輕的在她頰畔印下個吻,以眷戀的目光代替雙手,撫過她的發、她的眉、她的眼,他唇角微揚,慶幸她安然的在他面前。
晴定定的看著他,除去帷帽,沐浴在陽光下的他,冰冷的表情讓眾人噤若寒蟬,唯有在面對她時,展現溫柔呵護的一面,這一瞬間,她突然領悟了什麼,輕垂睫羽,遮住琉璃似的黑珠,狀似疲憊的頷首。
為她覆上被子,看她閉上雙眼後,麒格這才起身,隨著博赫幾人離開。
等听到門合上的聲音,晴才爬起身掀開被子,抓起那塊玉佩,拿到眼前細細打量。
水兒兩只眼楮也盯在玉佩上,看了好一會兒,訝異的張大嘴,「格格!這玉佩不是你好些年前弄丟的那一塊嗎?」方才被主子嚇了一跳,沒看出來,現在仔細一看,越看越覺眼熟哩。
「你也這樣覺得?」蹙著眉,晴一臉的凝重。
當年她像個瘋子大江南北的尋找回二十一世紀的方法時,想到了那塊害她摔到深溝里的玉佩,便著手找起。可花了整整三個年,她都找不到,一怒之下,她決定自己刻一個!
于是她憑著記憶,挑了塊圓玉要師傅雕只飛風上去,只是師傅雕完後,她總覺得少了點什麼,便要師傅再雕一朵祥雲和青龍。
不過……這塊玉佩,早在好幾年前就不慎弄丟,那時候她還找了很久,怎麼現在突然冒出來?
「格格,越看越像呢!這玉就是您差人找的那塊吧?」水兒肯定的點頭,「不過,為什麼格格的玉佩會從泯嘉公子身上掉出來?」
「你確定是他掉的?」晴也很不解。
「是啊,我親眼看見的。」她那時候讓格格推到一旁去,躲在一旁看得一清二楚。泯嘉公子把格格抓到身前當擋箭牌時,這團白色絲巾就從他身上掉了出來。
將玉佩握在掌中,那溫潤的觸感是那麼的熟悉。其實不用水兒說,她也可以肯定這塊就是她遺失的。她低下頭思索許久。
「明天,等明天我精神好些再去問泯嘉公子。這事你先不要跟世子提起,知道了嗎?」
「奴婢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