悶燒型男 第二章
「咦？我不小了，已經二十三歲。」倪橙橙趕緊澄清。她沒化妝又穿著隨便，加上嬌小的身材和女圭女圭臉，的確常被誤認為高中生。
「二十三歲還是很小。」流川直再度打量她，有些懷疑她說的年齡真實性。
他已經三十歲了，而他的助手群也都是三十上下的大男人，他無法讓她這樣的小女生加入他的團隊。
「抱歉，我不能用你，昨天的薪水會支付給你，你可以待到明天早上再走。」他語調沉著，轉身便要離開，心想早上要趕緊聯絡蘇俊另外找人。
「呃？為什麼？我哪里沒做好嗎？」一听到自己瞬間被炒魷魚，倪橙橙很錯愕。「是貼網有問題還是效果線沒畫好？請再給我一次機會，我會努力學習！」她雙手緊扯他一只手臂，彎身請求拜托。
她一直很向往這份工作，更何況是在崇拜的漫畫大師底下當助手，光听到這個工作機會，已讓她高興得三天睡不著覺，而得知被錄取、馬上加入趕稿行列，更是令她精神亢奮，跟大家廢寢忘食的畫圖也完全不覺得累。
沒想到才過一天，就要她從美夢中清醒，她可不能接受。
「你的能力沒問題，但這里不適合你加入。」昨天埋首苦干的他並不知道來的是年輕女助手，不過他雖不確定她負責哪些部分，但從他今天早上仔細檢查過完稿並沒發現異樣來看，便足以證明她的能力沒問題。
只是眼下雖急需用人，他仍不能錄用她。
「為什麼？」此刻，倪橙橙心中的興奮已煙消雲散，只焦慮工作不保。
「因為這里全住著男人，趕稿期間吃飯睡覺都窩在工作室，你一個小女生會有很多不便。」低頭見她仰著臉蛋，一雙大眼充滿渴求，他不自覺放軟說話的語氣。「我的助手工作是非人工作。」他補充道。
「我雖沒當過助手，但經過昨天的磨練已很清楚工作內容，也有信心能得心應手。至于跟大家一起熬夜趕稿、不吃不喝不睡，對我來說都不是問題，昨天我也跟大家配合得很好。」她為自己說話，希望他能改變決定讓她留下來。
見他不語，她再道︰「趕稿期間，您盡管把我當男人使喚，別看我個子小小的，我的毅力跟耐力絕對不輸男人。」
「我一直一直很喜歡老師的漫畫，您的作品我全都看過，連您高中第一次參加比賽得獎的短篇我都拜讀過……我非常崇拜老師，拜托！請讓我在您底下工作！」她說得誠懇至極，一雙小手還激動的緊捉他手臂不放。
流川直低頭，看著緊拽他手臂的她，面對她的再三請求，他竟無法硬著心腸回絕。
「……如果不介意跟一堆邋遢男人窩在一室工作，就先試用一個月。」他勉強暫時妥協，不過還是會交代蘇俊再另找他人。
「所以……我保住工作了？」他的妥協令倪橙橙大喜，一雙黑眸閃爍著喜悅。「謝謝老師，我一定一定會做好助手的工作，不會讓您有辭退我的機會！」她搖晃他手臂，一臉欣喜若狂。
她如獲至寶的興奮模樣，讓流川直看得有些怔然，他懷疑她是否真的知道助手這工作背後的辛勞。
「雖然我比你大，但這里不是日本，跟我說話不必用敬語。」害他听得有些別扭。「手可以放開了嗎？」他還打算去穿衣服呢。
「啊！對不起。」倪橙橙這才意識到自己一直緊拉著他的唐突行為，慌忙收回雙手。
只是，她雙手往下一揮，卻順勢勾到圍在他腰間的浴巾。
「唰」一聲，白色浴巾霎時敞開，直直滑落他腳下。
兩人同時低頭向下望，足足呆愣兩秒。
下一瞬，她驚聲尖叫。「哇啊——」雙手捂著爆紅的臉蛋，她宛如見鬼般，轉身三步並作兩步倉皇地奔進前方房間，「砰」一聲甩上房門。
流川直再度被她的反應嚇到，他彎身撿起地上的浴巾，隨意往自己下半身包裹。
方才她明明還大剌剌欣賞他的半，怎麼一看到重點部分，竟像見鬼般尖叫跑走？
「根本是個小女孩。」他搖搖頭，懷疑這麼青澀的她如何在男人堆中生存？
房間里，倪橙橙背靠門板，整個人滑坐在地上。
「好……好刺激……」她一手捂著怦跳不停的胸口，腦袋瓜不禁清楚重現剛才那幕大辣的景象。「好、好大……」她雙手在胸前比劃著，試圖比出方才所見之物的Size。
就讀美術系的她，早看慣雕像，甚至也畫過真人模特兒，卻不記得有這般刺激震撼過。
因為對象是她崇拜多年的大師；因為第一次正式見面，就讓她看見光溜溜的他；更因為他的那話兒，比雕像的要大上許多……
不過明明害羞得雙頰臊熱，她心里卻忽然有種沖動，想來畫個局部特寫素描。
她挪挪位置，手指不自覺的在地板上畫了起來，沒注意到身後的門板已被悄悄推開。
流川直一進房，就看見她蹲坐在門邊，手指不知在地上畫什麼，專注得沒發現他進來。
她的怪異行為雖再度令他納悶，他卻也懶得過問，直接走往衣櫃。
「不對，好像再大些……」坐在地上頭低低的倪橙橙，喃喃自語著用左手抹掉地板上不存在的畫面，右手手指再重新畫圖。「好像也不對，應該沒這麼大……」再度抹掉重來。
「什麼東西沒那麼大？」原本不想干涉她，可不斷听她碎碎念，讓他不禁好奇的走到她面前。
「呃？」突然響起的聲音讓專注的倪橙橙愣愣的抬頭。「哇啊——」隨即又被眼前站立的男人嚇了一大跳。
「你……你、你、你什麼時候進來的？」她慌忙從地上站起身，臉蛋尷尬得燒紅。
不知他有沒有听見或看見，她方才是專注在研究、回想他「那個」的Size啊？
「這里是我的房間，你要睡覺，對面有一間空房。」流川直建議。幸好她沒把房間上鎖，否則他現在就沒衣服可穿了。
「呃？」倪橙橙一愣，還沒從尷尬中回神。她眨眨眼，看著已經穿上黑色Ｔ恤、長褲的他，視線不禁停留在他褲煉間，幻想里面的巨龍……
巨龍？她對自己心里出現的名詞怔了下，原來小說里會這麼形容，不是沒憑據的，雖說夸大其辭，倒也非常貼切。
她徑自幻想著，莫名地，唇角不自覺泛起笑意。
她並不是欲女，會輕易對男人的產生遐思意婬，她只是一時好奇而已，畢竟對象是她最崇拜的人嘛。
流川直更是納悶地望著眼前似在發怔、傻笑的女孩，不過短短幾分鐘，她就有變幻莫測的反應及表情，教他不禁擔心她是不是有些異于常人。
他決定了，早上還是先打通電話，好好跟蘇俊問明她的腦袋有沒有問題。
早上十點，倪橙橙邊打哈欠邊走下樓。
她雖沒有三秒入睡的特異功能，卻也很容易入眠，可半夜被驚嚇後，害她躺在床上半個多小時才能再入睡。
原本想直接睡到下午，可剛醒來時想起這里不是她租的小窩，不好意思睡到日上三竿，只好勉強滾出棉被，盥洗下樓。
才走到樓梯口，她就被一陣食物的香氣吸引，用力吸一口飯菜香，頓覺饑腸轆轆。
循著香味，她一路走往廚房飯廳，頓時瞠眸愕然。
只見長方形餐桌上，擺滿一盤又一盤看起來很可口的料理，三名男助手圍坐在餐桌前，已拿好碗筷準備開動。
而流理台前，身材高的流川直身上系著格子圍裙，雙手套著隔熱手套，正端起一鍋熱湯轉身走往餐桌。
倪橙橙因眼前的景象而驚愣，懷疑自己置身在夢中。
「啊！橙妹妹你起來了？快來坐，老師的廚藝跟畫技一樣，都是一等一，你有口福了！」侯仔最先看見站在飯廳門口的她，連忙招呼著，替她擺了副碗筷。
「最後一道，西紅柿牛肉湯。」流川直將熱騰騰的湯鍋放上餐桌，模樣宛如總鋪師。
「老師辛苦了。我們開動了。」助手們歡呼後，隨即拿起碗筷要搶食。
「哇！這些……全是流川老師做的？！」倪橙橙大眼瞪著一桌精致美食，表情難以置信。
雖然崇拜他多年，但她只熟悉他的繪畫才華，無法想象他竟然還有好廚藝。
「難怪你這麼吃驚，我們第一次嘗到老師的手藝時，也是驚呼連連。」侯仔笑著說，夾了塊鳳凰牛柳放進她碗里。
「這道栗子紅燒雞是我的最愛，你試試。」阿國也夾塊雞肉給她，展現同事愛。
「橙妹妹，這個鱈魚燴豆腐絕對讓你回味無窮。」阿雄不落人後，用湯匙舀起一大匙豆腐拌魚肉，堆到她碗中。
一直以來陽氣過盛的工作室好不容易出現年輕女性，他們一定要好好款待，照顧小妹妹。
「看起來真的很好吃耶。」捧起碗，倪橙橙頓覺口中唾液直冒。
「老師，你也要表現一下同事愛，歡迎橙妹妹加入團隊啊。」助手們提醒流川直也該為她夾道菜。
才動手夾第一口菜的流川直，抬眸看一眼鼓噪的助手們，不置可否的把夾到半空中的黃金蝦丟進她碗里。
「啊！」低頭要扒飯的倪橙橙，突然見到一只大蝦落在已被菜堆得尖尖的碗上，抬眸愣望向他。
此刻的她，早忘了昨晚半夜差點被開除的驚嚇還有驚見他的尷尬，只覺得眼前的他是個溫柔親切的好男人，更加慶幸自己贏得這份助手工作。
不負盛情地，她趕忙品嘗他的手藝。
「哇∼好吃！好好吃！」她嘴里塞滿食物，邊吃邊贊嘆。
「沒騙你吧？老師的料理吃一次就上癮，不過能吃到的機會不多，所以要特別珍惜。」侯仔說。
「為什麼？」她邊咀嚼邊含糊的問著。
「趕稿期間只能吃土司、泡面或外送，只有完稿後短暫的休息時間，才能吃到老師做的美食。」阿雄解釋。
「烹飪對老師來說，是工作後的放松方式。」阿國補充。
「真的？哇∼好好吃！這道叫什麼？」倪橙橙嘴巴跟手拚命動不停，毫不客氣地跟幾個大男人一起搶食。
「檸汁珍珠肉。」流川直回道。
飯桌上，助手們和趕稿時一樣下手快狠準，令他意外的是，就連新來的倪橙橙都能在短時間內迅速融入男人的戰場。
見她自然流露滿足神情，鼓著腮幫子模樣有點卡通，他不禁覺得有絲興味，也想起早上自己與蘇俊的談話——
「橙橙啊？我見過兩三次……個性怪異嗎？應該還好。要說古怪，你跟那幾個助手也都不像常人。」電話里的蘇俊笑道。
「她其實是個很單純的女孩，非常熱愛漫畫……和一堆大男人窩在一起的確有些不合適，但一時間我也找不到更好的人選。你曉得台灣漫畫家助手有限，很多是幾個漫畫家共享一個，我也沒辦法。」
「幫你找人那時候，剛好我朋友說他妹——就是橙橙待業中，又對你的作品非常了解和喜歡，我才趕緊讓她過去幫忙。我看過她的畫技，應該能勝任你的助手，如果真的不合用，我在下一期快報幫你刊登征助手啟示。」蘇俊解釋著。
他雖也有些顧慮倪橙橙加入清一色男人的工作室不合宜，卻又認為她的個性應該可以適應，且她一听到這個工作機會可是興奮不已，他只好讓她來試試。
「我答應她先試用一個月，需征人時再通知你。」原想請蘇俊幫忙另尋助手，但在簡短的談話後，流川直改變想法，決定給她機會。
尤其現在看助手們對工作室出現年輕女孩似乎感到非常高興，他也只好順應民意了。
「嗚∼這牛肉湯好好喝！」大快朵頤、扒了兩碗飯的倪橙橙，痛快品嘗過每道料理，最後喝著美味的西紅柿牛肉湯，感動得幾乎眼泛淚光。「流川老師，我更崇拜你了！」咬著湯匙，她以欽慕的眼神望著他。
他真的有雙「神之手」啊！可以畫出爆笑又感人的漫畫，還能煮出這麼溫暖美味的料理。
她的贊美和崇拜目光讓流川直不知如何響應，只能低頭繼續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