悶燒型男 第六章
「我……對不起,我不知道老師你之前喝哪種提神飲料,我再去幫你重買……」他突然發火,令倪橙橙心怯了下。「啊!鼻血!」一見他又淌下鼻血,她趕忙要上前替他擦拭。
「不要靠近我!」流川直喝斥一聲,身子不禁往後退一步,害怕靠太近,自己會克制不住對她餓虎撲羊。
她是單純過頭還是愚蠢無知,竟買了壯陽飲料給他喝而他完全沒發覺,居然一連喝了四、五瓶,難怪渾身不對勁。
他匆匆離開工作室,奔進二樓浴室,趁還有理智前沖冷水降火氣。
倪橙橙見他再度奔逃離開,情形跟昨晚卻大不相同,他剛剛的怒聲斥喝,令她內心一緊。
之前因他遇瓶頸或工作方面被他指責時,她對他的情緒化並沒有放在心上,為何現下卻對他的排拒覺得難受不已?
倪橙橙待在二樓浴室門外的走廊上,等待流川直。
雖不明白他為何突然發怒,她卻擔心他的狀況而無法放心回房睡覺。
沖了十分鐘冷水澡的流川直感覺身體降溫不少,于是圍著條浴巾,打開浴室門。
然而,映入眼中的景象卻令他心一顫。
走廊上,微黃的燈光照在倪橙橙一張小臉上,她抬眸,一雙大大的黑眸楚楚可憐地望向他。
見她張嘴想說什麼,可他心神只在那小巧的唇瓣上,感覺它充滿誘惑,令他下月復一緊,心跳鼓噪。
察覺鼻血再度要涌出,他「砰」一聲匆忙掩上浴室門板,開啟冷水,再次沖散一身熱火欲念。
倪橙橙開口原想關心他,卻見他僅看她一眼又立刻掩上門板,與她隔絕,令她心情更加沮喪難過。
五分鐘後,流川直再度打開浴室門,這一次,他套上浴袍才開門。
見她仍等在門外,他鎮定心緒,不敢與她視線交會,逕自踏出門檻。
「對不起……」她輕聲道歉,很怕被他趕出門。
「你立刻去睡覺,記得鎖房門。」他命令著,不想半夜誤闖她房間而犯罪。
他相信她不是故意整他,不想再計較,盡管體內仍燥熱得難受。
「那個……你鼻血止了嗎?有沒有我能幫忙的?」她細聲問著,仍不明白自己哪里惹他生氣。
「沒有。」他一口回絕,直接走往他房間。
雖然此刻很需要女人幫忙降火,但他一點也不希望她幫忙,甚至很怕自己會不小心傷了她。
原本只當她是個平凡的小女孩,但今晚他卻覺得她嬌小可人,一雙大大的黑眸楚楚動人,軟軟的聲音令他心猿意馬。
一定是那該死的飲料,讓他瞬間改變審美觀,也許此刻只要是女的,他都想飛撲上去吞吃掉對方……簡直跟服藥沒兩樣!
他進房匆匆換好衣服離開臥房,因為即使身體不適,他仍需熬夜畫完分鏡稿。
倪橙橙躺在床上,卻因在意流川直的情緒、擔心他怒氣未消,而翻來覆去一整夜睡不著,早上七點,便一臉困倦地爬下床。
悄悄步下樓,悄悄走向工作室,她偷偷觀察流川直的情況,希望一夜過後已經安然無事。
流川直灌了一大壺黑咖啡,還吞了不少冰塊,拼命集中精力在畫稿上,終于順利熬到天亮,總算完成全部的分鏡草圖。
他用力伸伸懶腰,閉上酸澀的眼、捏捏眉心,感覺身體不正常的燥熱已完全退卻。
他松了口氣,打算將提早幾小時完成的草圖傳去日本,然後回房好好補個眠,沒料到一張開眼,卻看見躲在門邊的半顆頭。
「有事?」他出聲問,卻見她嚇了一跳似的往後縮。
「呃?老……老師。」怕又惹他不高興,她只想躲在門外偷偷觀望,想不到會被他發現。
「躲在那里干麼?進來啊。」此刻的她像只受驚的小動物,他不禁感到好笑。
站起身,他走向傳真機,將一疊稿紙放上去,按下傳真鍵。
「我……可以靠近嗎?你不生氣了?」她小心翼翼移動腳步,踏進工作室內。
「你之前不是不怕我斥責,怎麼現在畏首畏尾的?」他納悶她一臉惶惶不安的表情。
先前他遇上瓶頸,態度冷厲地驅趕她,她都還能笑嘻嘻地為他煮東西,但昨晚他怒斥她後,她卻一副受傷模樣,反令他事後有些在意。
「你之前煩躁發怒是因為創作不順,可昨晚我不知道為什麼惹你生氣,才讓你好像把我當瘟神想驅趕出境……」她輕聲說,很擔心自己被他討厭。
內心莫名在意起他對自己的看法,令她不安難受到生平第一次失眠。
「我不是把你當瘟神,是……」他轉頭看她,不知如何解釋。「算了,你就當我情緒化,沒事了。」見她頭低低,一副做錯事懺悔的孩子樣,他不由自主放軟了語氣。
「真的沒事?老師不生我氣了?」她听了,心一寬,抬眸看他,安心地笑了。
她單純的笑容令他怔了下,心髒也仿佛加速怦跳了。
是錯覺。他連忙否認,猜想一定是自己體內還有一點點的藥效未退,才會覺得眼前的她有幾分嬌柔可愛。
不可否認,她長得清純可人,但她這種型,完全不是他會心動的對象。
「我去睡覺了,有電話不要叫我。」他抓抓頭發,準備走出工作室。
「那個……如果是日本編輯打電話來呢?」她懂日語是可以代接電話,但無法幫他跟編輯做討論。
「通常腳本OK,分鏡稿很少有問題,我有在傳真上注明要去補眠,真有問題他會把問題稿回傳過來。」他聲音難得顯得疲憊道。
正常情況下,他兩三天不睡也沒什麼大不了,但這次瓶頸卡太久用腦過度,加上她搞烏龍買錯提神飲料,害他邊想分鏡還得邊跟身體戰斗,因此簡直耗盡所有的精氣神,不睡不行。
「還有,打電話給侯仔他們,明天一早上工。」說完他打個哈欠,匆匆步上樓。他能補眠的時間有限,在助手們到來之前必須先畫好幾張正式圖稿,所以得把握時間夢周公。
倪橙橙望著他離去的身影,頓覺煩惱一夜的焦慮全部一掃而空。
他沒再出口趕走她,沒再用嫌惡的語氣拒絕她靠近,他昨晚的負面情緒她會當作一時情緒化,完全不再難過在意了。
放松心情後,她不禁打個哈欠,睡意也全涌上來。
她打好電話,然後離開工作室,也上樓補眠去。
「第九頁OK!」阿國將畫好機器人戰斗場面的原稿,直接向後射往侯仔的工作桌。
「第八頁OK!」侯仔將畫好背景的原稿,交給隔壁桌的阿雄。
「橙妹妹,這兩張麻煩你了。」阿雄將上好墨線的原稿,交給倪橙橙貼網。
「老師,冷氣可不可以開強一點?」各自埋頭奮斗沒多久,三個男人同時抱怨。
晚上十點,照理該涼爽些,他們卻覺得今天愈晚愈熱,不斷灌冷飲,上身月兌到剩件汗衫仍是熱,若不是顧慮工作室有年輕女孩,他們早打赤膊了。
「二十六度,已經夠涼了。」
稍早,流川直發現倪橙橙打了個噴嚏還穿上長外套,連他也感覺有些寒意,才發現冷氣不知何時被調降到二十二度,他便從阿雄的工作桌拿回遙控器,調回正常溫度。
「老師,我們很熱啊!衣服都濕了。」三個男人邊喊,邊拿起桌上的紙揚風。
「橙妹妹,兩三天不見,你好像變得更可愛。」阿雄不禁多看她一眼。
「對啊,好像愈晚愈可愛。」侯仔跟阿國也抬頭看向她,莫名有些口干舌燥。
「呃?」突然被三個男助手稱贊,倪橙橙一臉疑惑。
雖然他們常會夸樸素沒打扮的她可愛,對她也一直很親切友善,但從不會在趕稿期間跟她閑聊說笑。而且早上三人見到她時,並沒什麼異常,怎麼現在會突然贊美她?
男助手們的幾句話,讓流川直抬起頭微怔了下,感覺似乎哪里不對勁。
然後,他注意到助手們工作桌上的飲料空瓶——可樂、啤酒、咖啡、提神飲料……
桌上、地上擱置的空瓶看來很尋常,他定楮一看,卻霍地站起身,走到最近的一張工作桌,拿起一瓶玻璃空罐一看,他驀地駭住。
「你們喝了這個?」他轉頭看向其他張工作桌,上頭全都有相同的空瓶。
「老師不喜歡喝,所以我把剩的分給大家,一人兩瓶。」倪橙橙解釋,不知他為何一臉驚詫。
「我覺得不難喝,而且喝完很有精神,今晚絕對可以通宵。」侯仔說。橙妹妹告知是提神飲料,他們拿起就喝,沒人去細看瓶罐標示。
「我連喝兩瓶,感覺精神亢奮,充滿干勁。」阿雄接話,左手臂抹抹熱到冒汗的額際。
「老師,冷氣。」阿國再度提醒。
流川直拿起遙控器,一口氣切到二十度低溫。
他迅速收拾桌面,拿起分鏡草圖及一疊空白原稿紙,匆忙走到倪橙橙身邊。
「你跟我去三樓工作。」
「啊?」倪橙橙怔愣望著他,不解的眨了眨黑眸,沒有行動。
他拿起她桌上幾張原稿,看一下標示的網點號碼,走往一旁的網點櫃很快地抽出一疊網點。「去樓上。」他一手搬起她工作桌上的透寫台,神色有些倉惶。
「為什麼?」她微蹙眉,更感困惑了。
「你上去就是了。」
「老師,為什麼要把橙妹妹帶去三樓?」侯仔納悶。
「因為我想去小書房畫圖。」
「老師想安靜創作,應該自己去就好,橙妹妹留下來。」阿雄語帶抗議。他們已習慣枯燥的工作室有一朵鮮花滋潤。
「我的決定,你們有意見?」流川直看向三名男助手,濃眉一擰。
「……沒有。」原想附和的阿國,低頭繼續努力。
另兩人見老板似有一絲不悅,不敢再跟他打哈哈,也都低下頭,各自忙工作。
「為什麼要在這里畫圖?」倪橙橙跟著流川直到三樓,走進健身室隔壁的小書房,不明所以。
他構思故事時,習慣關在二樓書房或三樓視听室,這間像雜物室的小書房偶爾也來,但畫正式原稿時,都是跟著大家待在工作室,方便指示助手圖稿的細節及問題,他突然的異常行為,教她十分困惑。
「這瑞安全。」
不同于二樓他臥室隔壁的大書房,三樓的小書房僅有四、五坪空間,三面靠書牆櫃擺滿陳年的漫畫刊物,地上堆疊許多草稿紙張,狹窄的空間僅擺放一張工作桌椅。
「安全?」倪橙橙還是第一次走進這里,她看看四周環境,更納悶了。「樓下不安全?」她略歪著腦袋問他。
「你今晚在這里工作就是了。」流川直將透寫台放置桌面上,插上電源線。
一時不知如何解釋樓下三個大男人喝了「愛你ㄏㄤ」提神又壯陽的飲料後,很可能變成三匹發情的狼,他只能盡快將她與他們隔離。但圖稿要趕進度,他無法放他們一天假去睡覺休息,卻也不能讓她跟著有危險性的男人們一起熬夜工作,只好把人帶上來。
雖然他們僅喝了一兩瓶,也許沒那麼強的作用,但他可不敢賭助手們的自制力有多好。
「不要再問為什麼,我去隔壁拿張椅子。」見她開口想追問,他打斷她,轉身走了出去。
倪橙橙雖有滿月復疑問不得其解,卻仍乖乖听話,跟他窩在小書房相互對坐,開始工作。
她低頭就著透寫台,手拿筆刀,在原稿上認真地割網點、貼網點。
「豹紋、星星……」看著下一格的網點標示,她翻找右手邊一疊網點紙。
一抬眸,無意中看見坐在對面近在咫尺的流川直,她不禁怔了下。
他低著頭,全神專注在面前的畫稿上,手上的鉛筆,不斷沙沙作響。他微傾身畫圖的神情特別迷人,略長的發微遮住臉龐,雖無法看見他深邃的黑眸,卻能感受到他靜謐中散發的魅力。
他的手指很修長,指節分明,而握筆的姿勢感覺特別好看,手臂上明顯的寒毛,也令她覺得性感。
她家里有爸爸、有兩個哥哥,但從不覺得男人的寒毛哪里好看,為何眼前的他不管哪部分,都讓她愈看愈賞心悅目?
她看著看著,不覺有些怔忡,有些心跳加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