悶燒型男 第十章
「既然沒罰錢問題，也沒接到停刊指示，那這事就不需再做討論了，OK？」他想結束兜了十分鐘的話題。
「總編輯長沒有告知懲處問題，卻是另有要求。」
「什麼要求？」流川直再度捏捏眉心，隱約可以猜到責編要說出的條件。
「老師參加台灣同人活動的消息，日本讀者一得知，編輯部的電話全部佔線，紛紛詢問您何時舉辦簽名會。甚至有不少人抱怨不公平，因為您從未參與日本的同人活動……」
「OK！我答應出席一場同人活動當特別來賓。還有什麼要求？」流川直打斷責編的滔滔不絕。
「最重要的是，請您答應參加明年的東京國際書展。」
流川直听了，皺起眉頭。
出版社已經邀請他好幾次，希望他出席這個國際性的盛大活動，但不太喜歡面對人群的他，只勉強參加過幾次公開活動，這種超級大場面卻是再三拒絕。雖說作者要盡量配合出版社的活動安排，但若他真的沒意願，他們也無法強求。
「好，我答應。」猶豫了會，流川直選擇妥協。
他其實能再次拒絕，卻覺得該為自己的行為負責，對出版社表示補償之意。
可想到不得不接下的麻煩事，他煩躁地爬爬頭發，再度為自己一時的不理智感到後悔。
「老師，謝謝您的配合。」听到他答應，責編非常高興。
「還有事嗎？既然早就想好要求，剛才就不用廢話那麼多。」對于合作多年的責編，他直接抱怨吐槽。
「麻煩事解決了，接下來就向老師報告好消息。連載一年半的《噴飯王》，編輯部開會決定要改編成動畫，需要請老師回來日本一趟，對制作動畫的人員及聲優名單做參與討論。」
「喔，要拍動畫了。」這好消息對流川直而言並沒什麼值得驚喜，他創作的作品每部都改編成動畫，有些甚至還改編成舞台劇、電影演出過。
而且他仍在連載的另一部作品，動畫也在持續播映中。
「什麼時候過去？」他有半年沒回日本，這陣子三不五時就接到母親來電關心，是該順便回去看一下父母了。
「這邊有一個月的積稿可用，請老師至少排出兩周時間，下周三過來編輯部。」
「知道了。」結束跟責編落落長的通話，流川直將電話放回工作桌，一抬頭，就看見站在門口的倪橙橙。
「呃？老師，我不是故意要偷听，我只是……」倪橙橙有些尷尬，才要走進工作室的她，看到他神情嚴肅的在講電話，擔心發生什麼大事，才不禁站在原地聆听。
「不是什麼國家機密。」听到也無所謂，但他打死不會讓她知道，自己為了她做出什麼沖動蠢事。
「老師為什麼突然參加簽名活動？」知道他跟編輯為這事討論許久，這也是她憋了兩日的疑問。
「該不會你也認為我想跳槽？」他避開回答，反問。
「當然不會，老師又不是頭殼壞掉。」她笑著搖搖頭，「台灣出版社可供不起老師的天價稿酬。」
第一次听侯仔談到流川直的稿費及版稅收入時，她可是驚駭咋舌，半天說不出話。他平均年收入達五百萬美元，而且這還不包括周邊產品的授權費。
沒想到他竟是身價億萬的鑽石男，讓她更覺得他遙不可及。
「我要回日本一趟，跟編輯部討論動畫制做的事，也許會順道安排幾天去取材，你可以休假兩個禮拜。」不想再討論簽名會之事，他轉了話題。
「啊？日本？我可以去嗎？」倪橙橙突地雙眼一亮。她一直很想去日本旅游，卻沒有適當的時機．沒想到機會來了。
流川直聞言怔了下。
「費用我自己付，老師去工作，我可以去購物。」她一定要去東京的秋葉原、上野、池袋這些御宅族的聖地，瘋狂血拼采購一下。「不方便的話，我自己訂機票，我會在老師回來前趕回來。」見他似有為難，她逕自又道。
她懂日文，自助旅行應該不困難，難得有長假，當然要好好把握，實現她去日本朝聖的願望。
「機票、住宿我幫你安排，費用我付，你以助手身份隨行。」流川直再度沖動做下決定。
就算她懂日文，他也不想讓她獨自一個人去自助旅行，她感覺很容易迷路受騙。
「咦？」他的提議令倪橙橙瞪大眼。「真的嗎？那我要做什麼？老師這段期間也要趕稿嗎？我有時間可以去逛一下秋葉原嗎？」如果以助手身份隨行，卻只能每天關在飯店內趕稿，無法出門血拼，那她可能會心癢得受不了。
「我還有積稿可用，這期間雖仍會創作，但不需急著趕稿，我也會安排時間帶你去想去的地方。」他承諾。
盡管又一時沖動開口承諾帶她同行，他也為自己的行為感到很意外，但卻覺得這個決定似乎並不壞。
見她一雙黑眸閃亮，雙手合十、充滿感激地望著他，他心情頓覺愉悅，期待起這次的日本行。
「哇哇……東京！東京我來了！」倪橙橙哇哇大叫，一路上雀躍不已，毫不在意路人的側目。「老師，我們要先去飯店嗎？還是直接去逛街？我等不及了，好想立刻搭電車殺去秋葉原，侯哥他們交代我買很多東西耶。」
她有夠亢奮的。流川直淡笑望著她，從上飛機她就在他耳邊興奮地嘰嘰喳喳說個不停，他熟悉的國家、熟悉的城市、熟悉的街道，對她而言，卻新奇得像外星球。
她很吵，但他並不覺得心煩，反而感染她的興奮之情，覺得充滿活力的她很可愛。
雖然此刻的她沒化妝，穿著依舊樸素輕便，他卻較喜歡這樣自然的她，不用擔心她會被人多看兩眼。
他不得不承認自己對她有私心，可對她究竟是什麼情感，他仍無法清楚分辨。
也許，這也是他想帶她同行的目的，借著獨處，讓自己能厘清對她的真正想法。
「放妥行李後，我要先去出版社開會，你可以在房間睡個午覺。」走出羽田機場，他招攬計程車時道。
「好不容易才來一趟日本，怎麼可以浪費時間睡覺？」她可是半點睡意都沒有。
「地下一樓有健身房及游泳池可以使用，或者你去一樓咖啡廳喝下午茶。」流川直建議。
「把行李放好，你告訴我電車怎麼搭，我自己去逛秋葉原。」現在不過下午一點多，她可不想白白浪費美好的第一天。
「不行。」流川直想都沒想，一口便回絕。
「為什麼？」
「你人生地不熟，危險。」就是不想她一個人旅行他才破例帶她同行，沒想到卻因工作緣故，第一天就無法陪她。
「日本治安不是很好嗎？而且我懂日文啊，迷路再問人就好。」倪橙橙說得輕松。
「我答應帶你出門，你就要听我安排。」他語氣有些強硬地道。
「噢……」倪橙橙愣了下，低頭扭絞手指，不敢跟他爭辯。
如果他要她陪他去出版社，就在一旁發呆看他們開會，她也會欣然接受。但要她自己留在飯店內休息，一向喜歡宅在家里的她在這兒可是半點都靜不下來。
見她突然沉默，頭低低的似乎很失望，流川直心里微嘆口氣，掏出手機，撥電話給責編。
「我到東京了。放個行李就過去，兩點前會到編輯部。你那里有沒人下午有空，女的，我帶一名女助手同行，想找人陪她去秋葉原買些東西？」他向責編開口借人，不自覺便強調要求女性，有人陪倪橙橙去逛街購物他也較放心。
流川直第一次做出這種要求，也是第一次帶台灣助手同行，令責編頗為意外，卻沒過問太多，很快答應他的要求，撥出一名女助理當臨時導游。
倪橙橙一听到他允許她去逛街，還找人陪伴，立刻對他萬分感激。
「水谷小姐只是義務幫忙，別逛太晚，耽誤她的下班時間，六點半前要回來。」他交代。
「八點半？這麼早？」她不禁微蹙眉頭，想爭取多點玩樂時間。
「我今天的會議頂多開到六、七點，你還想逛的話，晚上我再帶你出去。」他側望她，微微一笑，語氣里有絲寵溺。
「好，那老師你好好開會。有沒有要我代買的東西？」她一雙圓亮黑眸大睜，再度笑意盈盈。
「沒有，你買自己的東西就好，侯仔他們要的也不用太費心找。」他笑著說，希望她先顧好自己的需求。
車行約十五分鐘，已到達熱鬧的東京市區。
「機場離市區這麼近？」她貼著車窗問，一直情緒高昂。
「從松山機場直飛羽田方便多了，如果由桃園機場飛成田，到市區至少要將近四十分鐘。」他耐心地為她說明她一路上不間斷提的大小問題。
計程車在市中心一棟高級大樓前停下，兩人拖著行李箱踏進氣勢恢宏的挑高大廳，穿制服的警衛向他禮貌問候一聲，他便帶她直接搭電梯上樓。
「呃？不用注冊嗎？」倪橙橙覺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對勁。
「這里不是飯店，是我的住處。」
「你住這里？這里是你家？」她驚詫不已，跟著他踏進位于十二樓的公寓豪宅。
「我父母不住東京，當初在這里購屋是因為離出版社近。在台灣定居後，偶爾還是需回來一段時間，所以有請人定時打掃。」進屋後，他帶她直接朝客房走去。
雖知道他是有錢人，但因他在台北是住深山舊別墅，她很難想象他的有錢人生活，直到見了眼前這間豪華公寓，她總算大開眼界，不敢開口問這里的房價，怕自己听了會昏倒。
而且他一年才回來日本幾天，竟空著這樣的豪宅閑置，光管理費、清潔費，都夠他去住五星級飯店有找了吧？
她不禁暗忖這種花費對他而言應是零頭小錢。
「我的車都放我爸媽那里，今天先搭計程車。你先跟我到出版社大樓，再由水谷小姐帶你去秋葉原。」匆匆放妥行李，流川直便帶她離開住處。
倪橙橙還來不及欣賞他的豪宅，但一想到充滿誘惑力的秋葉原，她馬上又興奮起來，愉快的離開。
于是，兩人暫時分道而行，流川直留在出版社開會，而倪橙橙則在水谷小姐陪伴下，開開心心去血拼。
「那麼，聲優名單就初步敲定了，明天邀請他們進錄音室試音，讓老師做最後確認。後天約動漫制作人員開會……老師有問題嗎？」
「嗯？」流川直一手支著下巴，看來若有所思，其實是心不在焉。
討論會議進行了近四小時，他卻分神了好幾次，都是不自覺想到倪橙橙，想著她逛了什麼商店、買了哪些東西、是否玩得愉快。
「老師如有異議，可再討論。」見他沉默不語還皺起眉頭，責編有些緊張。
「沒有。」他會皺眉，是因自己竟在工作中分神想倪橙橙而感到奇怪納悶。
「沒什麼問題，我明天早上九點過來。各位辛苦了。」對在座七八名編輯部工作人員點點頭致謝，編輯長尚未宣布散會，他已站起身，急著離開了。
一走出會議室，手機便響起，見螢幕顯示的是不明來電，他猶疑了下，仍是接听。
電話里，水谷小姐有些緊張的說道︰「流川老師，我跟倪小姐走散了。」
「什麼？」流川直大聲驚吼，令編輯部人員嚇了一跳。「怎麼一回事？」他匆匆步出編輯部，急忙朝電梯方向走去。
「我先帶倪小姐去‘秋葉原收音機會館’，她一逛兩小時，買了兩大袋的漫畫、模型跟公仔，接著去‘秋葉原扭蛋會館’，她玩了半小時的扭蛋機，轉了一大袋扭蛋、然後去樓上的‘COSPAGEESTORE秋葉原店’，逛了約一小時，她買了兩套Cos服，七、八件卡通角色T恤，才離開大樓準備回去，誰知這時卻不小心走散了……」水谷小姐巨細靡遺地報告她們的購物路線。「我沒有她的手機，無法做聯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