限時分手 第五章
歐觀旅立刻站起,走到陽台邊。他的大哥大嫂正快步走出屋子,他大嫂在前,他大哥在後,兩人走往樹林,看似在爭執什麼。
「他們要去哪里?」程予樂跟過來看。
「好像在吵架。」兩人停在一棵大樹後繼續爭吵,徐莉歡一臉倔強,黎上辰神情很冷。從徐莉歡忿忿的表情,可以想見他大哥出口的話不太好听。
「他們不是在吃午餐嗎?怎麼吵起來了?」
「我去看看。」兩人似乎吵得很凶,歐觀旅不放心,轉身下樓。
他一出木屋,遠遠就听見徐莉歡提高嗓門︰「你說什麼?」
「我說你應該有分寸,別忘了你現在的角色。」
「我很清楚,不需要你提醒!我就是喜歡他……」一陣風吹動樹梢,沙沙聲蓋過她的話。
他們在吵什麼?歐觀旅揣測著,越走越近,徐莉歡發現他過來,對黎上辰冷冷道︰「我要進去了,懶得跟你說。」然後向他走來。
她眼中好像有淚水?歐觀旅暗自詫異,還來不及開口,忽見徐莉歡腳下一滑,往前栽倒。
他很自然地伸手去扶,不料前大嫂的手猛地像蛇一般纏上他脖子,他驚愕,然後她整個人倒進他懷里,緊緊抱住他。
這什麼情況?歐觀旅措手不及,愣在原地,他望向大哥,就見大哥下頷不悅地怞緊。有那麼一秒,他覺得大哥想撲過來,將徐莉歡從他身上扯開。但這神情只是一瞬,就听他大哥一貫自制的嗓音淡淡揚起。
「人家的女朋友就在後面,你克制點。」
他女朋友?歐觀旅愕然回頭,就見程予樂在他背後幾步遠的地方,她目瞪口呆,跟他同樣震驚。
徐莉歡這時才放開他,她後退幾步,美顏盈滿歉疚,眼神卻非常落寞。
「對不起,我滑了一下,摔倒了,我不是故意對觀旅……」她歉然望向歐觀旅和程予樂。
「你們別誤會,對不起。」她匆匆走回屋子,落下一句。「我很羨慕你們。」聲音雖輕,但在場三人都听到了。
黎上辰跟著就要進屋,歐觀旅攔住他。「你跟大嫂怎麼了?」
「吵架。常有的事。」黎上辰的表情難以捉模。「她心情不好,剛才的行為,你們別放在心上。」他也進屋去了。
留下歐觀旅與程予樂,四目相對,歐觀旅挑眉。「你相信他們是吵架嗎?」
「不是嗎?我跟在你後面下來的,我什麼都沒听到。」程予樂臉色很冷,那蛇似纏抱他的雙臂,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他沒留意她表情,續道︰「我听到一點,好像是大嫂喜歡別人,大哥吃醋了。你覺得有可能嗎?如果大嫂另有愛人,何必跟大哥來這里?」
「我怎麼知道?」他沉吟。「還有,我覺得大嫂不是滑倒,至少不是不小心滑倒。」
「喔?」
「這邊地面很平坦,沒有坑洞,也很干燥,我覺得她是故意倒在我身上。」而大哥臨去的眼神很不友善,仿佛大嫂倒在他身上都是他的錯,真奇怪,他可沒要她倒過來啊?大嫂那憂郁的眼神又是怎麼回事?
「嗯,你的意思是她對你有意思,故意倒在你身上,借機親近你——」
「怎麼可能?她是我大嫂啊!」歐觀旅驚愕,這太荒謬了吧?
「他們離婚了,她不是你大嫂,她當然可以喜歡你。」
他聞言,眉頭緩緩聚攏。「樂樂,你怪怪的。」應該說,她從下樓來之後,表情就很異樣。
「有嗎?我都是照你的話推論啊。」
「但她是我大嫂,就算離婚了,她畢竟曾經是我大嫂,我們昨天才見面,我從沒見過她——」
「那又如何?一見鐘情你沒听過嗎?」她的語氣十足諷刺。
他眯眸,她好像很不高興,為什麼?
大哥生氣,這不難理解,對前妻還有感情的話,自然不喜歡她親近別的男人,即使是親弟弟也不例外。
可她生氣又是為誰?總不是惱他大哥,也不像氣他大嫂笨手笨腳,那就只剩他,但是她干麼對他生氣?他什麼也沒做,只是扶了大嫂一把,惹大哥吃醋——
「你在吃醋嗎,樂樂?」結論直接從他的嘴跑出來,沒經過大腦的分析。
她面無表情,嘴角冷冷一撇,仿佛嗤之以鼻。
「對,我在吃醋。」她露出和他大哥一樣難以捉模的神情。「以你的‘女朋友’的身份吃醋,你雇我來不就是為了這種表演嗎?」
說完,她轉身回木屋去。
留下一頭霧水的歐觀旅愣在原地。
***
之後的整個下午,程予樂都在房里休息。她的感冒癥狀突然爆發,咳嗽、打噴嚏、流鼻水、體溫升高,她不願下山看醫生,吃了成藥,枕著歐觀旅裝給她的冰枕,昏沉地躺在床上。
但中午的那一幕在她腦海里揮之不去——徐莉歡倒進歐觀旅懷中,他接住她,那雙白皙手臂環住他頸項,她覺得自己的脖子也被掐住。
他說他大嫂可能喜歡別人,那人會不會就是他?徐莉歡才會假裝滑倒,故意跌進他懷里?
拜托,他們認識不到一天,徐大姐怎麼忽然就動心了?對象還是自己小叔,這樣不恰當吧?何況前夫和兒子都在,她不能等到下山再采取行動嗎?她有這麼寂寞難耐嗎?
她忽然慚愧,唉,她幾時變得這樣刻薄?離過婚的女人就不能尋找幸福嗎?其實她很明白,自己這麼討厭徐莉歡,是因為她的對象是歐觀旅。
既然他知道徐莉歡是故意的,他怎麼想?那樣的美女,是男人都不可能無動于衷,叔嫂關系又怎樣?若不是曾父邀大家見面,至今還是陌生人,也許他不是不戀愛,只是沒踫到適合的對象,也許他覺得徐莉歡不錯,然後……想象別的女人接近他,她不是滋味。
她警覺自己太在意他,是太入戲,生出莫名的佔有欲嗎?她向來理智,對事看得透徹、想得明白,對自己的想法和舉措控制良好,但頭一遭,她控制不住自己,想著一個跟她不可能的男人,想得心浮氣躁。
對他動了心嗎?不是很清楚跟他不可能嗎?若不是動心,這樣惦念、耿耿于懷,又是為什麼?
她迷迷糊糊,睡在拉上窗簾的房間里,思路也似被掩蓋,昏昏黑黑,想不透。她翻來覆去睡不好,直到傍晚,歐觀旅敲門進來。
「差不多要吃晚餐了。」他開亮床頭燈,在床邊坐下。「你覺得怎樣?」
「好多了……」她-開口才發現自己嗓音沙啞。因為自己異樣的心情,她不敢看他,眼光盯著別處。
「听起來一點都不像好多了。」他皺眉。
「真的啦,我覺得精神比較好了。」
「你不舒服,別勉強。我剛才去便利商店,幫你買了喉糖,看來買對了。」他遞給她一盒喉糖。「還有這個——」他拿高一個小包裝。「退熱貼。」
「退熱貼?那是什麼?」
「你不知道?這小東西很方便的,發燒的時候把它貼在額頭上,或脖子後面,它會幫你降低體溫,就像你隨身帶著冰枕一樣。我有時候感冒發燒,就會在脖子後貼這個去上班,效果不錯,精神會比較好。」
「沒看你請過病假啊,我以為你是鐵人,從來不生病的。」她有點驚訝,為什麼幫她準備得這麼周到?是因為她病了,才有特殊待遇嗎?
無論如何,他的照顧,讓她感覺被撫慰,她還沒吃喉糖,卻覺干澀的喉嚨舒緩了,她握著這小包退熱貼,不舒服的感覺也減輕了。
是燈光的關系嗎?他看起來很溫柔,眼眸如黑巧克力,散發溫暖的關懷,他的細心安慰了她,但她心跳好快。
「嗯,偶爾小感冒而已。要現在貼上嗎?」
「暫時不要,我的燒好像退了。」
看她努力想打開喉糖包裝,四肢卻酸軟無力,他代勞,拿過喉糖,撕開包裝,倒在她掌心。「還需要什麼嗎?」
「我想喝水。」她坐起來,頭暈讓她身子一晃,他扶她一把,大手一等她坐穩就離開她肩頭,然後他倒了一杯熱水,試了溫度,遞給她。
她接過水杯,慢慢啜飲。她知道自己樣子憔悴,披頭散發,但他似乎凝視著她,眼神很專注,他態度自若,她卻坐立不安。
以為他會追究中午她說的那些話,他卻只字不提……他真的以為她在「表演」吃醋嗎?
「如果你不舒服,晚餐不必出去吃,我叫廚師煮個咸稀飯送進來給你。」
「我可以出去吃啦。」她微笑,暗暗喜歡被他這樣關心著。
「我老頭听說你病倒,下午一直派人來問你好點了沒,現在快到晚餐時間,他干脆親自過來,現在人就在前面客廳里。」歐觀旅嘆氣,顯得很困擾。「你可以出去應付他嗎?我不太想跟他說話。」
她聞言,心一沉,原來他進來看她好點沒,是為了試探她能不能出去應付他父親?她很失望,莫名地氣惱,之前她會馬上下床去幫他,但這次她不想。
「可是我喉嚨不舒服,一講話就痛。」她故意咳兩聲。
「沒關系,那你繼續休息。開鈑時,我再來叫你。」他也不勉強她,把床頭燈關了,然後離去。
房門剛關上,她就後悔了。她是不是太幼稚了?她很清楚,自己是在生他的氣,怪他不懂她心思,但要是他懂,不是更可怕嗎?她怕會無地自容了,可是,他看得出徐莉歡別有居心,卻不曾留意她。
在他眼中,她就只是個同事吧?他對她而言,卻已經不單純——可她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她沮喪地躺著,不想動。算了,既然不能改變什麼,躺著也無濟于事,還是出去好了。她下床,手機突然響起,是小惠來電。
「樂樂?你在哪里?」
「我在家里。」
「喔?喔?你在家里?你真的在家里?」
「怎麼了?」
「我剛打去你家,你弟弟說你跟我出門旅行了!我什麼時候跟你出門旅行怎麼不知道?你現在人到底在哪里?」
「呃……」穿幫了。「我是出來旅行沒錯啦,我在山區。」
「所以你真的去旅行,干麼不讓人知道?你要拿我當借口也沒關系,要跟我說一聲啊,為什麼連我都不講?你是一個人去嗎?」
「不是……」大概瞞不住了,程予樂坦承。「我是跟歐觀旅一起來。」她拿起薄外套披上,不經意往窗外一瞄,就見歐觀旅和曾父在屋外草地上,兩人似乎在聊天,她很驚訝。她以為他會找個借口避開父親,怎麼卻和他在—起?
「歐觀旅?我們公司那個歐觀旅?」小惠驚叫。
「不然還有哪個歐觀旅?」以他的脾氣,可能沒幾分鐘就和父親吵起來,她最好趕快下樓。
「你被他綁架嗎?你被他綁架對不對!不然你怎麼可能跟那個你最討厭、最想把他釘草人、把他拿來打靶的歐觀旅一起去旅行——」
「我沒被他綁架,我們是假扮情侶,來這里度假。」
小惠又狠狠倒怞口氣,听起來好像心髒病要發作。
「小惠,我現在沒時間跟你講,我有事要忙,晚點再跟你聊,掰。」她掛了電話,匆匆跑出房間。
***
從房間出來,歐觀旅踱下樓,父親還在小客廳里等他,但現在讓他困擾的是程予樂。
他其實很想問她,她說吃醋,是當真的嗎?吃午餐時,她還把他們相愛的可能性當作笑話—件,跟他一起談笑消遣,不到十分鐘後,她卻說她吃醋?
或許這也是演戲的一部分?因徐莉歡的行為,她這「正牌女友」吃醋,沒什麼不對,只是當時只有她和他,她要演給誰看?那句話不是講給他听的,還會是誰?
她真的在吃醋?就因他不小心抱了徐莉歡一下?
他唇線彎起,過幾秒才發現自己在傻笑,趕快抿住。他高興什麼?他的推理一定有錯,她根本不可能吃醋,因為他們不可能愛上對方……所以她那句話究竟是什麼意思?
他苦苦思索,毫無頭緒,但他好像……越來越在意她,她三言兩語就讓他胡思亂想,心情起伏,某種遺忘很久的感覺在蠢動,他很迷惑,怎麼可能?心如止水這麼多年,怎麼可能是她來觸動他?一定是他想錯了。
他來到客廳,曾父和他的貼身管家等著,曾父問︰「樂樂呢?」
「她精神好多了,但是想再休息一下。」不論如何,她這個假女友確實征服了他父親。
「沒關系沒關系,她想休息就讓她休息,別勉強她。我吩咐廚師了,晚餐煮她愛吃的咸稀飯,多加點營養的料。」曾父頻頻張望樓梯,仿佛希望程予樂突然痊愈,生龍活虎地出現。
「既然樂樂在休息,晚餐之前只有我跟你了,你願意……陪我聊嗎?」
父親小心翼翼的表情,仿佛他會咬人似的,歐觀旅扯唇。「有何不可?」他走出屋外。相處了一天,他對父親的憤怒已不如初見時強烈。
管家把曾父的輪椅推到外面草地上,曾父嘆口氣。「樂樂真是個好女孩,跟她交往,是你的福氣。」
「我知道。」
「她今天是為了你,也為了我,陪我散步,說不定是因為吹了風,她的感冒才變這麼嚴重……」
「等等,你說她為了你?你以為你還是從前那個女人都投懷送抱的情聖嗎?你該不會想對自己兒子的女朋友下手吧?」他挖苦。
「當然不是,我沒那種意思。」對于兒子的諷刺,曾父臉色一黯,表情很容忍。「她陪我是為了你,她知道你不願意跟我講話,你來之後,還沒叫過我一聲爸。」
「那麼多年沒叫了,我叫不出口,就免了吧。反正,還有別人會叫你。」
「你還是跟小時候一樣,很倔強。」曾父苦笑。「我說樂樂為了我,是因為,早上散步的時候,她幾乎都在談你。」
「談我?我有什麼好談?」歐觀旅暗暗警戒。他事前跟她討論過,沒套過招的部分就盡量少提,以免被發現破綻,她都忘了嗎?
「她大概是想,既然你跟我無話可說,那就由她來說。她談了很多的你,你的興趣、你喜歡吃什麼、喜歡听什麼音樂、你喜歡登山。她說最多的是公司里的事,她說你工作能力很強,快要升部門經理了。」
「她就說這些?」還好,還在安全範圍內。
曾父微笑點頭。「她是個細心的女孩子,她知道,我有多渴望了解你,所以……她還把她的連絡方式留給我,她說,就算將來你們分手,只要她還知道你的消息,她都會告訴我。」
「為什麼?」歐觀旅震驚,當初她還擔心往後要持續扮演他女友,為何現在卻主動扯上關系?其實他懂,她是為了安慰被他無視的父親,但為什麼要做到這種地步?因為同情嗎?
曾父看得出他其實明白自己的疑問。「所以我說,樂樂真的是個好女孩。她還說,你在工作上很強勢,常常欺負她,她都在背後偷罵你。」
「那不是欺負,是公事公辦,工作上我們意見常會抵觸,難免的。」她還告狀啊?他啼笑皆非。
「她說她也知道,所以她一方面偷罵你,一方面又很佩服你。她以前覺得你很討厭,現在對你改觀很多,她說,來到這里之後,她對你的感覺完全不同了,好像重新認識了你。」
「喔。」所以她現在對他有什麼感覺?不對,這些是她說來滿足他父親對兒子的想象的,別當真。
「她也講了你們車子爆胎的事,你冒雨換輪胎,還把路上的釘子也撿起來,她說,當她看見你抓著一把釘子上車,頭發和衣服都濕了,她說那時候的你,比她認識的任何時候都帥,讓她很著迷。」曾父很欣慰,听起來他的小兒子和女朋友真的甜蜜蜜呢!
「喔。」歐觀旅的聲音仿佛噎住,可能因為他的大腦噎住了。
老爸在說誰?
他說的是他認識的那個樂樂嗎?是那個樂樂對他——著迷?他突然說不出話,臉發燙,心跳很急。他望向遠方,樹枝在頭頂沙沙搖曳,腳下的青草依然發出窸窣細聲,可是整個世界好像不一樣了。
他正想追問,忽見徐莉歡和黎上辰並肩從小路那頭走來,兩人似乎外出散步,但都板著臉,無論他們去了哪里,顯然都不愉快。
「爸。」黎上辰開口,向歐觀旅點頭致意。「還沒到晚餐時間吧,你怎麼提早過來了?」他望著父子倆,對于他們和平地交談,頗為訝異。
曾父道︰「樂樂人不舒服,睡了一下午,我過來看看她好點了沒,又跟觀旅在這邊聊天。我去看廚師煮好咸稀飯了沒。」管家推著他的輪椅進屋。
歐觀旅道︰「也差不多該吃飯了,我去看樂樂。」他現在最不需要的就是直接面對程予樂,他只是想找個地方冷靜一下。
他正要走開,就見徐莉歡盯著他看,她直視著他,仿佛有話要說,他遂停步。
她向他走過來。她表情嚴肅,眼神堅定,仿佛決定要做某件天打雷劈也無法阻止的事。她走到他面前,仰頭望著他。
「對不起。」她聲音低得只有他們倆听得見,然後她雙手捧住他臉頰,描繪精致的紅唇貼上來,她吻了他。
歐觀旅震驚不已,感覺女性的柔軟雙唇緊貼住他。這個吻,沒有愛意,只是嘴唇踫嘴唇,但它終究是個吻,他驚愕得忘記反應。
這一吻只持續短短幾秒,徐莉歡就放開他,但這造成無法抹煞的事實——她吻了他。
她退開,他看見站在她背後的大哥,臉色鐵青。
黎上辰向來溫和的黑眸,此刻銳利得可以劈柴,他淡淡井口︰「樂樂,我以為你還在休息。」
樂樂?歐觀旅霍然轉身,程予樂就站在木屋走廊上,她臉色蒼白,表情像撞見男友出軌的女友。
「樂樂?」他一出聲喚她,她轉頭就跑。
***
程予樂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跑。
或許是場面讓她惱火,或許是因為三人都盯著她,仿佛期待她說點什麼,她卻不知所措,或許是徐莉歡貼著歐觀旅的姿態讓她無法呼吸,所以她扭頭就跑。
莫名其妙!他要不要干脆雇前大嫂跟他假扮情侶算了?
「樂樂!」歐觀旅追來了。「樂樂!」
听見他的聲音,她氣沖沖地跑得更快,她跑進木屋後的樹林,踩到樹根,整個人撞向大樹,她驚叫,手忙腳亂地穩住自己,這時歐觀旅趕到,大手一伸就把還想跑的她揪住。
「你跑什麼?你要去哪里?」
「放開我!」她極力想甩月兌他,卻被他猛地扯回,整個人跌進他胸膛。
「我問你想跑去哪里!你看你,路都走不穩還跑!你忘了你還在生病嗎?」
他口氣凶惡,干脆抱住她,以免她再跑掉。她額頭撞破皮了,滲著血絲,看得他心驚,趕緊捂住她傷口。
「我也想問你做什麼!你干麼讓那女人吻你!你到底找誰當你女朋友?」
「我怎麼知道她會突然吻我?我以為她有話跟我說,哪知道——」
「那你不會反抗嗎?除了乖乖站著給她親,你沒別的事可以做嗎?」她口氣跟他一樣凶,對著他臉噴火。
「沒反抗也不代表我願意好嗎?是因為太突然,我呆掉了!等我想到要推開她,她自己退開了!這樣解釋你滿意嗎?」他緩口氣。「樂樂,你在氣什麼?」
她繃著臉,不說話。
「好,我知道整件事匪夷所思,剛才我大哥也瞪我,他好像氣炸了,但真的跟我沒關系!是我大嫂主動的!我站在那里,她走過來,突然就吻我——對了,她先說了‘對不起’,這表示她是故意的!」他恍然大悟,都想通了。
「我猜她八成跟我大哥吵架,拿我氣他,就是這樣。現在你相信我了吧?」
她沒回答,但她相信,她相信是徐莉歡故意,不是他主動,她知道他對徐莉歡沒感覺,他對女人毫不留意,這些她都了解,但她還是不高興……即使對他沒意義,她也不願看別的女人跟他親近。
即使他永遠不會對她動心,她卻愛上他了。
不論怎樣逃避,不看不想,為各種異樣的感覺找借口,心就是被他牽動,為了徐莉歡的小動作不斷而吃醋,她再也無法假裝不在乎,但也更加說不出口。他可能以為她在開玩笑,甚至反過來嘲笑她,畢竟他們吵了好幾年,最後她卻愛上他?這種戲劇性的轉折,她自己都想笑。
不再抵抗對他的感覺了,卻忽然輕松起來。她感覺到正依偎著的他,身體結實,體溫穿透薄薄的夏季衣料熱著她,她臉發燙,心跳加速,他身上有陽光和青草的氣息,聞著讓人覺得舒適安心。
他的體魄曾讓她很有壓迫感,但被這副堅實胸懷擁抱,她的理智飛到九霄雲外,變得軟弱,想要依賴……可惜,她只能依賴這短短幾分鐘。
「放開我好嗎?」他仍抱著她,兩人貼得太緊,掙扎太曖昧,她不敢妄動。
「你到底為什麼要跑?」
「我……我是做我應該做的事。」
他瞠目。「跑掉是應該做的事?」
「女人看見她的‘男朋友’被別的女人親了,除了傷心大哭,還可以傷心跑掉,有什麼不對?」幸好,她想的理由挺合理。
他啞口無言。「好吧,算你跑得有理。」原來又是演戲,他早該想到的。雖然她跑開時的眼神仿佛不顧一切,听見他喊她也不停,一開始有他大哥大嫂在旁也就罷了,後來只有他們,她要演給誰看?
「可以放開我了嗎?」
「你額頭流血了。我幫你擦一下。」他這才放開她,模出手帕。
「我自己擦就好……」雖這麼說,她還是乖乖不動,讓他服務,偷偷享受他的溫柔。她抬頭。「你嘴上有口紅印。」
「喔?馬的……」他低咒,用手背猛抹嘴唇。「那女人有病嗎?隨便抓住人就親。」
「你也說他們可能吵架,大概她心情不好,就原諒她吧。」雖然她回想起來還是不太高興。
「要是她想氣我哥的話,不會去親我爸?我哥肯定當場中風。」
她笑了。「想強吻男人的時候,當然找個年輕英俊的比較好啊。」
「喔,所以你覺得我很英俊嗎?」
瞧他得意的,她好笑。「‘很’是你自己加的,我沒說喔。」對,他確實英俊,這副挑眉勾笑的模樣害她目眩。
「要是我沒抓到你,你會跑到哪里去?」
「我可能跑到山谷里去當猴子吧。」
「怎麼不是跑到溪里去當章魚?」
「山上哪有章魚?」
「有啊,高山章魚,你不知道嗎?我听大廚說的,是這里的特產,體型小,口感Q中帶脆,清蒸配姜絲沾點醬油,原味最好吃,快炒也不錯,很鮮。」
她听得一愣一愣。「你在瞎掰吧?」
「不,這里真的有高山章魚。」他忍笑,看她傻傻地半信半疑,真可愛。
看她兩腮泛紅,陽光如碎金灑在她墨黑秀發上,起風了,吹揚她發絲,他的心也揚起一片溫柔波浪,她一綹發絲被風吹落在唇畔,彎曲的發絲如勾,勾引他浮動的心。他想撥開那發絲,他想踫她,想得指尖刺痛,身體微微繃緊……然後他听見背後傳來聲響,程予樂倏地繃緊。
他回頭,看見徐莉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