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極愛情來~路人甲 第八章
賈菲菲不是沒想過結婚的事,事實上自從她成年後,她就經常幻想和人結婚、擁有一個家庭,和會有關心她的家人會是什麼樣的生活。
她發誓,她一定會盡心盡力侍奉公婆、體貼老公、疼愛孩子,讓一家人都生活在平安喜樂中,這一直都是她此生最大的希望與夢想。
可是,她從沒想過平凡的自己要嫁給一個大帥哥,而且還是個家中已沒了長輩的大帥哥。
對許多年輕人來說,或許家中沒有長輩是求之不得的事,因為真的可以少了很多麻煩與負擔,還有因想法觀念不同而產生的不滿或嫌隙,但是,她從來就不是其中的一分子。
她多希望有天她也能夠擁有一對慈愛的父母,即便那是老公的父母、是她的公婆,她也會很感恩。
但夢想終究只能是一場夢嗎?她這一生,是否早就注定無法擁有來自父母的愛?
唉,她嘆了一口氣。
「鈴……」
辦公桌上的電話突然響起,她震了一下,立刻收斂心神回到工作上。
「捷鋒科技,您好。」她接起電話。
「看你一整個早上都在長吁短嘆,需要假弟弟我為你排解什麼人生疑惑嗎?賈姊姊。」康海為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
賈菲菲忍不住翻了個白眼,轉頭看向右後方距離她三公尺的他。
「你錢太多沒地方花嗎?」她說。在同個辦公室里,距離只有三公尺,他竟然還用手機打室內電話給她?
「我這是在避嫌,明哲保身你不知道嗎?賈姊姊,你老公醋勁太大了,我有點承受不了,每次和你靠得太近被他瞪,我晚上回家都會作惡夢,真的好可憐。」康海為做出拭淚的動作,委屈地說道。
辦公室只有二十坪大小,加上他的不遮掩和大嗓門,每句話都清楚地傳進在場其他人耳里,于是,賈菲菲發現大家都在偷笑,只有安辰鋒對著他的後腦杓狂皺眉頭,讓她不禁也有點想笑。
「我還沒結婚,沒有老公。」她將視線收回來,對著電話那頭說。
為了工作著想,也為了那晚出現在他眼中的溫柔和疼惜,她最後還是收回了分手的決定,和他繼續交往。
只是,明明和同一個男人交往,這回和上回的感覺卻有如天壤之別。
上回,她一直覺得自己在他心中像個路人甲,但這回,他竟徹底利用了男朋友的頭餃與權利,霸道地對她予取予求。
就拿搬去與他同居的事來說好了。
每天從公司下班後,他就直接把她載回他家,根本就不理她的抗議。
如果她以缺什麼東西為由要回家拿的話,他不會不答應,只會跟著去,然後在她打如意算盤想就這樣賴在家里不走時,他也會跟著賴在她家,接著晚上再硬是擠上她那張雖是加大了、但基本上還是一張單人床的小床上睡覺,弄得隔天兩人總是睡眠不足加腰酸背痛。
所以,她的抗戰從頭到尾只持續十天,就棄械投降敗給他了。
很孬,但她也莫可奈何呀,誰想得到他會不鳴則已、一鳴驚人,纏功硬是了得呢?
「現在沒有也快有了吧?」康海為回應道,聲音仍然大到全辦公室的人都听得見。「老大說他已經向你求婚了,就等你點頭答應,不是嗎?」
賈菲菲瞬間面紅耳赤,她壓根沒想過安辰鋒會把這件事說出來,更沒想到康海為會這樣當眾大聲嚷嚷,讓她害羞得只想奪門而出。
「提到這件事我就不得不說,」康海為繼續用他的大嗓門講電話。「賈姊姊,老大可是標準的黃金單身漢,提著燈籠都不見得找得到,你不趕快點頭答應他的求婚邊在猶豫什麼?」
賈菲菲握緊話筒,超級想掛電話,但她明白掛了電話也沒用,因為那家伙照樣可以用他的大嗓門說得人盡皆知。
「你打這通電話到底要干麼啦?」她惱羞成怒的咬牙問他。
「要听實話嗎?」
「廢話!」
「好吧,我只是想勸你早點答應老大的求婚,要不然公司老板就要易主了。」
「康海為!」安辰鋒倏然大叫出聲,想阻止他卻已來不及。
賈菲菲緩慢放下手中的電話,從座位上站起身來,轉身面向他們。
康海為所說的話太莫名其妙了,可如果不是安辰鋒的反應,她極有可能只把它當成一則笑話,但現在……
「那是什麼意思?」她看著他們倆,開口問道,臉上表情充滿茫然與疑惑,還有些許難以置信的震驚。
「他在胡說八道,你別理他。」安辰鋒迅速對她說,凌厲的目光卻落在康海為身上。
「老大你別瞪我,我也很無奈呀。一邊是友情,一邊是親情,我真的是左右為難啊。」康海為兩手一攤,一臉無辜的說。
「康海為,你把剛才的話說清楚。」賈菲菲對著他說。
「老大,你要自己說,還是由我來幫你說?」康海為問。
安辰鋒凶狠地瞪著他,露出一副恨不得將他拆吃入月復的模樣,令人有點不寒而栗。
然後,賈菲菲突然發現其他同事都默默回到專心工作的狀態,小心翼翼地置身事外,以策安全。相對于大伙的小心謹慎,唯獨身處暴風中心的康海為卻一臉悠哉,讓人搞不清楚他到底是膽子太大還是神經大條?
安辰鋒又瞪了他好一會,才終于緊抿了下唇瓣,起身離開座位走向賈菲菲,二話不說的牽起她的手向外走去。
「康海為剛才說公司會易主,那話是什麼意思?」
一到頂樓,賈菲菲立刻抓著安辰鋒問,但他卻緊閉嘴巴沒有回答她。
「你若不說的話,我打電話問康海為,他一定會告訴我。」她威脅的從口袋里拿出手機,只是拿著手機的那只手卻被他一把扣住。
她目不轉楮的看著他,等著他說話。
兩人四目相對了好半晌,他這才撇了撇唇,心不甘情不願的開口說︰「我用30%的公司股份請他幫我一個忙。」
「什麼?!」她一呆,遏制不住的驚叫道︰「幫什麼忙?什麼忙需要用公司30%的股份來交換?」
前陣子她才從合作的會計事務所那里得知公司根本就是只金雞母,雖然規模不大,但是非常、非常的賺錢,有好幾間國際知名企業集團曾經釋出收購的興趣,因此可想而知30%的股份是多麼大的一筆錢。
他到底要康海為幫什麼大忙,需要用30%的股份做為代價?
安辰鋒又再度變成啞巴,沉默不語。
「你真的要我去找康海為問清楚嗎?」她再次開口沉聲道,已經愈來愈懂得對付他的訣竅了。
他腦怒的瞪她,卻被她凶悍的回瞪一眼,催促道︰「快點說。」
「你真的愈來愈不怕我了。」他說。
「你要我怕你嗎?」她反問。
他看著她,撇了下唇,終于回答她的問題。
「讓你盡快點頭和我結婚。」他說。
「什麼?」賈菲菲錯愕的叫道,簡直不敢置信自己听到了什麼。「你為什麼以為他有辦法幫你這個忙?」她匪夷所思的問。
他沉默的看了她一會兒,驀然撇開頭道︰「因為他似乎比我更有辦法讓你敞開心房。」
「什麼?」她又呆了一下,總覺得來到頂樓之後,她好像一直被無形的榔頭打到頭。「那是什麼意思?你為什麼會這樣說?」她問他。
他又一次安靜的閉緊了嘴。
「安辰鋒!」她警告的大聲叫道,很不喜歡被誤會的感覺。
她和康海為除了同事及戲謔的假姊弟關系外,根本就沒有其他曖昧好嗎?他那句「比我更有辦法讓你敞開心房」的話到底從何而來?她一定要搞清楚!
「你把話說清楚,我絕不接受這種無中生有又莫名其妙的指控。」她瞪著他說。
「你的夢想。」他沉郁的說了四個字。
「什麼夢想?」她一頭霧水的蹙眉。
「結婚後能夠擁有疼愛自己的公公婆婆。」
賈菲菲倏然僵住,臉上不由自主充滿歉然與驚慌。她從沒想過要讓他知道這件事,因為這也是他心里的痛,非他所願呀。
「看你的表情就知道康海為沒有騙我,我本來還希望這一切都是他亂編的,結果——」
「不是,」她連忙打斷他道︰「我從沒跟康海為說過這件事,我發誓。」
「但他卻知道?」他有些不相信。
對于這一點,賈菲菲也覺得莫名其妙,除了路人乙丙丁外,她真的沒跟任何人提過她心里的願望。
該不會是……路人丁?
她立即恍然大悟的月兌口道︰「一定是路人丁跟他說的!」
「路人丁?」安辰鋒疑惑的看著她。
「丁綺玉,一個和我情同姊妹的朋友。康海為認識她,這件事一定是他從綺玉那里听來的。我真的沒跟他說過這件事,真的沒有!」她信誓旦旦的保證,臉上有著「你一定要相信我」的著急神情。
「康海為認識你情同姊妹的好朋友?」但他卻不認識?安辰鋒心里忍不住涌起酸溜溜的感受。
「不是我介紹,他們倆是相親認識的。」賈菲菲趕緊自清的對他說,緊接著又道︰「改天我再介紹你們認識。除了綺玉之外,還有路人乙葉倚心和路人丙芮妙華,她們三個是我最要好的朋友,也是對我而言最像家人的朋友。」
聞言,安辰鋒的臉色和緩了許多,但這件事最讓他耿耿于懷的,其實並不是康海為,而是她的夢想。
「你之所以遲遲不肯點頭嫁給我,是因為我這輩子永遠無法讓你夢想成真嗎?」他目不轉楮的盯著她問。
「不是這樣的。」她蹙眉搖頭。
「真的嗎?」
「真的。」
「那麼,給我一個你始終無法點頭答應嫁給我的理由。」他往前一步,突然將她圈在胸前,讓她無路可退。
賈菲菲心跳得有點快,光天化日又在公共場所——雖然四周沒有別人,但她還是覺得不太習慣這樣親密,感覺有些緊張。
「被別人看見怎麼辦?」她輕推他的手,有些難為情的說道。
「你怕被誰看到?我們是正常交往中的男女朋友,這樣做又不犯法。」安辰鋒瞬間眯起雙眼,不爽的質問她。
「我不是那個意思。」
「那是什麼意思?」
她無言以對了。
「你不說我也猜得到。」他瞪著她,「你是不是又在想配不配的問題?你到底要我怎麼說、怎麼做,才能自信的活出自我,不去在意世俗膚淺眼光下的評論?」
「我是怕你受不了,會後悔。」她輕嘆一口氣,終于把心里的話說了出來。
「你這是在污辱我嗎?」他沉聲道,語氣中帶著薄怒。
「不是。我只是比一般人對人性多了點不信任而已。」她搖頭。
「簡單說,你就是不相信我對你是真心的。」
「我相信你。」
「只相信現在眼前的我,卻不相信未來的我,對嗎?」
她驀然無言的垂下眼,不一會兒才低聲道︰「未來的事在尚未發生之前,又有多少人能毫無疑慮、深信不疑呢?」
「所以你打算因噎廢食,因為擔心害怕就連往前踏出一步的勇氣都沒有、都不敢嗎?」他怒不可遏的質問。
「我來推她一把好了。」
突然出現的聲音把兩人都嚇到了,沒想到頂樓除了他們之外還有別人在,不約而同迅速轉頭看向聲音的來處。
在看見聲音的主人後,賈菲菲率先驚叫出聲。「老爺爺?」
安辰鋒也怔了一下,想到竟會是海華集團的老董事長,基于禮貌,他只好暫時松開圈抱著女友的雙手,轉身面向老董事長,禮貌的向老人家打招呼。
「李董事長。」他恭敬的點頭道。
「老爺爺您怎麼會在這里?」賈菲菲有些尷尬的問,不知老人家到底在這待了多久,又听了多少剛才她與安辰鋒的對話。
「這頂樓就你們可以來,我不能來嗎?」老董事長瞪她一眼。
「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是什麼意思?你這丫頭,什麼時候偷談戀愛也沒跟我說一聲,害我浪費一堆時間想幫你作媒。你是看我太閑,故意找事給我做是不是?」老董事長怒聲質問她。
但賈菲菲卻感覺更熾人的怒氣正從她身邊的男人身上幅射出來。
「我跟您說過很多次不用了,是您不听的。」她開口對老人家說,同時也說給身邊的男人听。
「那你為什麼不直接告訴我,你已經有男朋友了?你根本就是故意的,想騎驢找馬是不是?」老董事長又說,好像唯恐天下不亂似的。
「老爺爺,請您不要亂說話好不好?」賈菲菲真是欲哭無淚。什麼騎驢找馬呀?她的心才沒那麼壞好嗎?
「如果你不是想騎驢找馬,干麼不答應人家的求婚?」
她頓時再度噤口無言。
「我知道了,你是怕他以後會變心拋棄你是不是?他看起來一表人才,長得又高又帥,而你嘛……的確是差了人家一大截。不過你放心,老爺爺我給你當靠山,如果這家伙以後敢變心做出什麼對不起你的事,我絕對會幫你把他整到身敗名裂。」
安辰鋒雙眼發亮,心悅誠服,至此終于明白老人家之前所說的「推她一把」是什麼意思了。
有海華集團的老董事長當靠山,無疑就像吃下一顆定心丸,既可以幫到她,也可以警告威脅到他,簡直就是一舉兩得。
老董事長真的是太贊了,果然是老謀深算,姜是老的辣呀。
「晚輩定不敢忘記您今日的教誨而自毀前程,請您放心。」他畢恭畢敬,心懷感激的向老董事長鞠躬道。
「很好。決定日子後,別忘了發張喜帖給我。」
「一定。」
「等一下。」賈菲菲不得不出聲,他們跳到結局的方式也未免太快了吧?
一老一少兩個男人同時轉頭看她。
「丫頭想說什麼?」老董事長問她。
可不可以請您別管這件事?賈菲菲好想對他這樣說,但又怕會傷害到老人家對她的關心,因而遲疑地說不出口。
她當然對老董事長願意做她的靠山感到萬分感激,但卻也不喜歡倚仗人勢的感覺。況且,為了變心就要人身敗名裂,也太狠了。
「怎麼不說話?」老董事長看著她問。
「老爺爺,男女間分手不見得一定是誰有錯,也許只是緣分盡了——」她猶豫的開口,話未說完就被老人家揶揄的打斷。
「怎麼?這麼快就心疼、舍不得啦?看樣子你是真的很愛這小子呀,那干麼還不趕快結婚把他套牢?」
「老爺爺……」她真的是既羞赧又無奈。
「好了。如果你們倆是缺媒人或證婚人的話,就由老爺爺我來當,總之這杯喜酒我喝定了。決定日期之後就告訴我,知道嗎?」老董事長轉頭對安辰鋒說。
「是。」他立即恭敬的應道。
「別讓我等太久。」老董事長又交代。
「好。謝謝您。」安辰鋒感激的朝他深深一鞠躬。
「不用謝這麼快,我會活到一百歲,等二十年後你沒變心也沒身敗名裂之後再來謝我。」老董事長哼聲道。說完,又轉向賈菲菲說︰「丫頭,你什麼時候要再買紅豆餅請我吃?」
賈菲菲放棄了,反正這兩個男人根本就沒打算問她的意見。
「您的秘書上回跟我說,您的血糖偏高,甜的東西要盡量少吃。」她對老董事長說。
「呿!那多嘴的張秘書。我又不是天天吃,偶爾吃他也管?我不管,我要你明天買來給我吃!」老董事長像個小孩子般的使性子說。
「好,我買。但你只能吃一個。」賈菲菲妥協了。
「什麼?!一個?一個連塞牙縫都不夠。三個啦。」
「最多兩個。」
「兩個半?」
「兩個不要就一個半。」
兩人當場討價還價了起來,大眼瞪小眼的結果是——
「好啦,好啦,兩個就兩個。但兩個都要紅豆的,你休想拿些雜七雜八的來魚目混珠,我只要紅豆口味的。」老董事長碎碎念的妥協道,好像曾經上過當、吃過虧一樣。
「是,我知道了。」賈菲菲無奈的點頭。
「好,我等你明天來找我。」老董事長滿意點頭道,之後便逕自背著手,一如他出現時那般突然又自在的舉步離開。
兩人一起目送老人家離開後,安辰鋒再度伸手,將賈菲菲圈回胸前。
「繼續剛才的話題。」他緊盯著她說︰「你真的打算因噎廢食,因為擔心害怕就永遠不和我結婚嗎?」
「听了老爺爺剛才所說的話,你還敢和我結婚嗎?」她不答反問。
「廢話!不敢我干麼還問?」
「你不怕未來如果感情生變,老爺爺的威脅會成真?」
「如果真有那一天,就是我咎由自取,怪不了人,你也用不著覺得愧疚。不過,我不認為會有那一天。」他以堅定的眼神凝望著她說。
賈菲菲的心跳得好快,一整個蠢蠢欲動,好想點頭答應他說「好」,說她願意嫁給他,但卻還有一絲膽怯令她遲遲裹足不前。
她在怕什麼呢?她問自己,老爺爺都說要給她當靠山了,而他也說不會有那一天到來,那麼,她究然還在怕什麼?
「你真的確定想和我結婚?」她認真的看著他問。
「我確定。」他直視著她的雙眼說。
「不後悔?」
「不後悔。」
她不由自主的深吸一口氣,穩了穩自己愈跳愈快的心,豁出去的說︰「那你再說一次。」
「說什麼?」他微愣了一下。
「就是願不願意的那個問題。」她突然變得有些害羞。
安辰鋒心領神會後,頓時換他心跳如擂鼓。
他深吸一口氣,有些緊張的開口說︰「你願意嫁給我嗎,菲菲?」
「我願意。」
期待已久的答案從她口中說出來,瞬間宛如天籟降臨,安辰鋒遏制不住激動的縮緊臂膀,將她緊緊地擁在胸前,心上。
「你不會後悔的。」他貼著她的耳朵沙啞的說,發誓從這一刻起會愛她、惜她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