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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人華發 第七章

顏信請示過黎威之後,便急急忙忙再次下山請大夫來幫滕夕夢看病,並且特別叮嚀要仔細看看腦子有沒有摔壞,要不然她怎會在醒來之後就說一連串的瘋話?

但大夫看了又看,滕夕夢的腦子沒有任何外傷,應該是沒事,只好說或許她是受了什麼刺激才會有些神智不清,等過了一段時日,就會恢復正常的。

滕夕夢明白將自己真正的來歷說出來,只會被人當成瘋子,暗地已決定要舍棄過去的身份,只當個普通的百姓。

所以大夫解釋之後,她即刻搭腔,說她剛才清醒時腦袋的確很混亂,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但她現在已經完全清醒,不會再亂說話了。

等到將大夫給送下山後,顏信來到書房向黎威報告剛才所發生的事情——

「她說她叫夢兒?因意外而失足落水?」黎威微蹙起眉,不怎麼相信她意外失足落水的說詞。

看她剛被救起時的憔悴樣,倒像是早已被某種痛苦折磨多時,最後選擇投河自盡。

「她自己這麼說的,而先前那些瘋言瘋語,她也解釋是剛醒來時腦袋不清楚,連自己都不懂為何會說出那些話來。」顏信輕笑一聲。「真好笑,她本來還說自己叫什麼‘滕夕夢’,腦袋混亂到當自己是皇室中人了。」

「滕夕夢?」黎威眸色一黯,微微心驚,他曾經看過的那幅畫像,名字似乎也是……

只是單純的巧合嗎?但如果太多的巧合都發生在同一人身上,那又代表些什麼?

「不過有關她是從何處來的,她始終沒給小的一個明確回答,只說是從很遠的地方過來的,瞧她的表情,像是有苦難言。」

「我知道了。」黎威揮揮手,示意顏信可以退下了。

「讓她繼續在客房內休養,直到身子狀況恢復健康後,再看她打算何去何從。」

「好的。」

顏信離開書房之後,黎威獨自凝思,不由自主模上心口,還能夠清楚的感受到,在她撲入他懷中的那一刻,內心曾經出現過的陌生悸動。

明明他們倆在這之前素不相識,他為何會對她有種強烈的感覺?舍不下她、拋不下她,甚至看到她憔悴的落淚,他的心也跟著隱隱怞痛,非常不好受。

「夢兒……」他琢磨著這個名字,對于她的來歷非常好奇,不知她到底有什麼難言之隱,之所以會「失足落水」,又是為了什麼?

他第一次對一個女人感到如此好奇,不只是好奇,甚至是沒來由的受她吸引,就算此刻的她是異常的狼狽憔悴,一點都不好看。

他不懂自己到底怎麼了,只能讓這陌生的情緒繼續纏繞在心口,不見淡去,反倒越來越深刻……

滕夕夢在客房內休養了五日,或許是因為她又有了振作的力量,所以胃口大開,三餐送來的飯菜都努力吃下,身子狀況也恢復得很快,雖然看起來依舊有些憔悴瘦弱,但精神已經好了非常多。

這五日內,黎威都沒有再出現關心她,讓她忍不住有些失落,不過她很快又振作起來,既然兩人在同一座山莊內,就不怕沒機會見著。

而她也感覺到,負責照顧她的丫鬟似乎對她有所忌憚,除非必要,能不靠近她就盡量不靠近,害她百思不得其解,到底是怎麼了?

之後,她終于從顏信的口中知道答案,原來她的一頭異樣白發,讓人感到很不祥,避之唯恐不及。

顏信雖然同樣覺得她的樣貌很不祥,倒沒像丫鬟那樣忌憚她,而且因為莊主的吩咐,每日都要來關注她的狀況,看著看著,倒也就習慣了。

她不由得苦笑,她是因為接連失去夫君及孩子,承受著大悲大痛,心力交瘁不堪負荷,才會瞬間烏絲變華發,並不是一生下來就是這般異于常人的。

不過她也不想解釋,不想將那殘酷心酸的過往攤開在眾人面前,所以還是選擇任由他們繼續誤解吧。

第六日,滕夕夢覺得身子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就在顏信前來探視時提出請求,希望能見黎威一面,當面答謝他的救命之恩。

只不過這時黎威不在莊內,直到下午黎威回莊後,顏信才帶滕夕夢來到偏廳和黎威見面。

滕夕夢一進到偏廳,看到黎威那和翟政威相同的樣貌,又忍不住激動難抑,花了好一番心力才讓自己冷靜下來,不再有任何失控舉動,朝他屈膝行禮。

「夢兒感謝黎莊主的救命之恩,若有機會,夢兒定當努力回報莊主。」

「小事一樁,不必掛心。」他也乘機端詳她,見到她的氣色已經好許多,原本消瘦的臉頰也長了些肉,不由得暗暗放下心來。

這幾日他雖然沒見她,卻始終掛念著她的情況,只不過兩人素昧平生,他若是太過關心她,顯得非常怪異,或許她也會感到很奇怪,所以才會強忍住想見她的沖動,只派顏信每日固走去探望她的狀況。

「不知姑娘身子恢復後,打算往何處去?若是需要幫忙,我也可以派人將你平安送回家中。」

沒想到滕夕夢卻在這時突然雙膝下跪,嚇了黎威和顏信一跳。「夢兒已經無家可歸了,請莊主收留夢兒,夢兒願意在莊內做牛做馬,以報答莊主的恩情。」

在這一百多年後的世界,她已經不是什麼明月公主,她的父兄也早已不在這世上,她甚至連可以回去的家都沒有了,一出山莊,她真的不知自己該何去何從。

而她也不想離開黎威,只要能留在他身邊,看著他平安無事的繼續活著,她就已心滿意足,沒有遺憾了。

黎威訝異她居然會主動提出留下的打算,一種難以言喻的欣喜浮上心頭,因為他……其實也不希望她離開。

如果她真的孤苦無依,那他收留她也未嘗不可,甚至是理所當然,也不必擔心她的親人會找上門來,將她給帶回去。

「既然你想留在莊內,那我接下來問你的問題,你可要老實回答,不能有任何隱瞞。」

顏信訝異的瞧了主子一眼,主子真要留下她?主子對她的好已經到了超乎想像的地步,他都不禁懷疑主子是不是突然中什麼邪了?

「好。」滕夕夢認真的點點頭。

「你的父母兄弟呢?」

「已不在世上了。」

「那你……可曾婚配過?可有夫家能回?」

她微微一愣,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決定照實回答。「曾有婚配,但我的丈夫……已因意外而逝,同樣不在這個世上,而我……也已經沒有夫家可回了。」

黎威胸口突然一窒,對于她已婚之事感到莫名的震撼,甚至是嫉妒不甘,他完全不懂自己為何會有如此大的反應,明明兩人才只見過幾次面,和陌生人沒什麼兩樣,根本談不上有任何情感可言。

但他就是嫉妒那個男人,甚至怨那個男人為何早她而去,沒好好保護她,才害她現在無依無靠。

所以她剛蘇醒時,是將他誤認成她已死去的丈夫嗎?一想到很有可能是這樣,他就更感到不是滋味,酸意泛滿胸口,幾乎快將他給淹死了。

他趕緊讓自己冷靜下來,別再胡思亂想。「既然你已經無家可歸,那就留下來吧,不過鐵劍山莊不養無用之人,你會做些什麼事?」

「嗄?」顏信終于忍不住開口提醒。「莊主,咱們莊內不缺任何人手。」

況且要是留一個不祥之人在山莊內工作,下人肯定議論紛紛,不會想要和她一起干活的。

「缺不缺,是你說了算?」黎威冷瞪了顏信一眼,真是個多嘴的家伙。

「是小的多嘴了。」顏信只好很無奈的閉嘴,不再試圖阻止。

「你呢?你還沒說自己到底會做些什麼。」黎威又看向滕夕夢。

「我……」她神情頓時沮喪落寞起來。「我……什麼都不會……」

她當公主時,任何事情都有人服侍,十指不沾陽春水,現在反過來要她當丫鬟,她才可悲的發現自己什麼都不會做,什麼都不懂。

「不會可以學,大不了從頭學起就是。」他見不得她那沮喪的神情,馬上出聲替她解圍,免得她繼續難過下去。

看來她原本的身家背景不算差,或許是什麼千金小姐也不一定,而她的氣質也的確出塵月兌俗,不是普通姑娘會有的。

「是。」滕夕夢終于又振作起來,他說得對,不會她可以學,就像之前學騎馬一樣。

「那莊主要把夢兒指派到何處去工作?」

黎威微蹙起眉,她的樣貌會讓下人有所顧忌,無論分配到何處,她都肯定會被排擠,對她來說不是好事。

而在這座山莊內,唯一對她沒有任何芥帶的,恐怕就只有他了。

「你就留在我住的院落,專門負責我的各種瑣碎事情吧。」他決定得很干脆,這麼做既能將她和其他下人分開,也不必擔心她會時時刻刻被其他人暗中欺負。

滕夕夢沒想到黎威居然會將她留在身邊,頓時又驚又喜,開心應答。「多謝莊主。」

她越來越相信,真的是許願星在幫助她實現心願,讓她可以順利留在他身旁,也不必擔心會被趕走。

顏信听到莊主的決定,那一雙眼瞪得老大,簡直不敢相信這真是莊主作出的決定,只因為在這之前,莊主的院落內是沒有固定丫鬟留下服侍的,這可是破天荒頭一次。

不是他愛大驚小怪,只不過他跟在主子身邊的這些年來,主子始終忙于家業,對男女情事興趣缺缺,完全不想招惹和女人有關的麻煩,但現在不但主動收留一個女人,還直接安置在自己身邊,對她之好之特別,想不訝異都難。

「阿信,你還愣著做什麼?」黎威沒好氣的瞪著顏信那夸張的錯愕表情。「還不趕緊帶人下去安置,並且告訴她莊內的規矩?」

「喔,是!」顏信回過神來,雖然滿肚子疑惑,主子怎麼會在突然之間轉了性子,也只能暫時忍下。

「夢姑娘,你就隨我來吧。」

「是。」

既然滕夕夢接下來要專門負責打理莊主的大小瑣事,顏信便將滕夕夢帶到莊主所住的院落內,就住在莊主寢房隔壁的小房間,好方便隨時召喚。

滕夕夢也從顏信口中知道,黎威的父親已于多年前去世,寡母住在另一處院落,黎威是獨子,尚未娶妻。

在距離山莊約一刻鐘路程有一處鑄劍院,鑄劍房、倉庫以及黎威從各處網羅來的鑄劍師都住在那兒,甚至鑄劍師的家眷也住在里頭,因此鑄劍院佔地比鐵劍山莊還大,每位鑄劍師都有一處獨立的院落可以使用。

平日黎威經常往來山莊及鑄劍院,要是在山莊內找不到他,去鑄劍院八成能尋到他的蹤影。

成為鐵劍山莊的丫鬟後,滕夕夢也徹底放段學習如何服侍人,她早已不再想過去公主的身份,也當自己重生了,重生為一個什麼身家背景都沒有的普通人,必須靠自己的雙手努力做事,才能得到應有的溫飽。

雖然辛苦,但只要能留在黎威身邊,不管要她做什麼,她都心甘情願,沒有任何怨言。

每天黎威天剛亮時就會蘇醒,所以滕夕夢必須比他更早醒來,才能在他下床前就將溫水端入房內供他梳洗。

這一日,她一推開房門,剛好就見黎威從床上下來,她漾起甜美的笑顏,開始了每日和他之間的第一句話。「莊主早。」

「早。」

「溫水奴婢已經端來了,請莊主梳洗。」

在黎威梳洗的空檔,滕夕夢緊接著幫他挑選今日所要穿的衣裳,等他梳洗完之後,她便能馬上幫他更衣,不會浪費時間。

黎威由著她幫他整理衣裳,乘機觀察她,她已在他的院落內住了一段時日,除了剛開始的時候有些笨手笨腳,之後很快便上手,將他院里的所有事情都處理得很妥當。

而她的臉蛋也不見憔悴消瘦了,甚至始終都帶著甜而柔的笑意,像是在他這里工作是多麼開心的一件事。

她笑容純粹,不帶有任何意圖,但他卻不受控制的被她的笑給吸引,甚至是迷惑,心中因她而起的躁動也越來越強烈,他想忽略都忽略不了。

從將她自河邊救起的那一剎那,他就對她有某種不明所以的悸動,想將她留在身邊,甚至佔為己有,這出現得毫無理由,但他卻不想克制,任憑越來越強烈,就算她現在的確已經留在他身邊,他卻發現,自己想要的比預想的還要更多。

為什麼?他怎會為一個根本就認識不深的女人一而再、再而三作出連自己都訝異的決定,像是得了失心瘋似的無論如何都想得到她,不管她是否早已嫁為人妻,不管她心里是否還思念著已經過世的丈夫?

滕夕夢幫他整理好衣裳後,抬眼發現他凝視她的神情,像是在琢磨什麼問題,不由得有些困惑。「莊主,怎麼了?」

「沒事。」黎威壓下內心的激蕩,保持冷靜的離開寢房,不想讓她察覺他的困惑掙扎。

雖覺得黎威的態度有些奇怪,不過滕夕夢沒有多想,一心只掛記著其他工作,努力做好分內之事,不讓黎威有機會趕她走。

對于現在的日子,她感到很滿足,就算他不再對她有任何情感,那也不要緊,她就怕奢求得太多,越來越貪得無厭,上天會收回對她的慈悲,讓她後悔莫及。

所以她很知足、惜福,滿懷感激,不會再多要求些什麼了。

黎威離開院落後,就到鑄劍院忙去,滕夕夢開貽在院里做著每日都要做的整理及打掃,直到快接近中午才到廚房去,準備替黎威送飯。

雖然鑄劍院那兒也有廚子做膳食給鑄鐵師傅們吃,仍黎威嘴刁,只吃自家山莊廚子的手藝,所以除非出遠門沒辦法,要不然滕夕夢每日中午都得特地幫他送飯過去。

「廚子大娘,我來拿莊主的午膳了。」滕夕夢進到廚房內,輕勾笑容說道。

「擺在桌上那一籃就是。」廚子大娘指指一旁的籃子,態度冷淡,甚至連看都不想看她一眼。

對于廚子大娘的態度,滕夕夢是一笑置之,她知道自己這一頭白發讓大家看了不舒服,不只廚子大娘,其他下人也是能避開她就盡量避,就算一開始有些難過,久了之後,她也慢慢看開,學習豁達以對。

提起籃子,她離開山莊,走上山莊旁通向鑄劍院的一條小路,一刻鐘後,便順利到達鑄劍院。

一進到院里,滕夕夢就走向庫房,一般來說黎威會待在庫房內檢視師傅們所鑄的劍是否有達到他滿意的水準,絲毫不馬虎,連一點點的瑕疵都不放過。

她還沒走到庫房門前,就見黎威站在庫房外,身旁還有一位年輕的姑娘,那姑娘漾著甜美中帶有些許羞澀的笑容,手上同樣提著一個籃子,不斷地在跟黎威說話。

滕夕夢不自覺地停下腳步,隱隱約約听到了一些話,那姑娘似乎是其中一位鑄劍師的女兒,特地為他做了些點心,希望他能賞臉嘗嘗看。

才看一眼,滕夕夢就明白,那名姑娘愛慕著黎威,正在向他示好,她平靜的心瞬間泛起陣陣波濤,又酸又澀,腳步黏在原地,一動也不動,沒有勇氣走向前去打擾他們。

頓時之間,她終于明白,原來她一直在自欺欺人,她的心還是貪的,她還是想要得到他的憐惜,希望他眼中所看到的女人只有她一個,要不然不會見到有其他姑娘向她示好,她就忍不住心痛。

但她有什麼資格和其他女人爭他?她模著頰邊的白色發絲,苦苦一笑,她不但有著一頭讓人感到不祥的白發,她甚至已經是個失去丈夫的寡婦,若是和那位姑娘站在一起,她肯定自慚形穢,連頭都抬不起來。

之前她可以勇氣十足的做出許多努力,只為得到翟政威的情意,那是因為她有自信,相信自已配得上翟政威,但此時此刻,她已失去過往的自信,知道自己已沒有任何優勢可以配得上黎威。

她就只能當個奴婢,和他之間,猶如雲泥之別……

滕夕夢暗自神傷,沒有注意到黎威根本是板著臉面對那名不請自來的姑娘,直到發現滕夕夢的身影後,不耐的眼神頓時一亮,馬上甩掉那名姑娘,直接朝滕夕夢走去。

「夢兒。」

「呃?」滕夕夢猛然回過神來,發覺眼角似乎有一點點濕意,趕緊伸手抹掉,免得被他看見。

「為何停在這兒?」他來到她面前,不滿的皺起眉。「還要身為主子的我走過來,你這個丫鬟真是失職。」

「因為奴婢……怕會打擾到莊主和姑娘的談話,害莊主掃興就不好了。」滕夕夢勉強自己漾起笑顏。

「莊主,這點心……」那姑娘還是不死心的追過來。

「莊主今日有好口福,有姑娘幫莊主準備點心,奴婢還是把午膳帶回去,免得辜負姑娘的心意。」

滕夕夢轉身要走,但黎威的動作更快,馬上拉住她的手腕。「等等,誰準你走了?」

滕夕夢再度僵住步伐,她不敢肯定自己真有那肚量看其他姑娘含羞帶怯的喂黎威吃點心,還有辦法繼續保持笑容。

姑娘討好的說著︰「要不然那一籃午膳就交給我吧,由我服侍莊主……」

「你的好意我心領了。」黎威冷著嗓音打斷那姑娘的話,就連瞪著她的眼神也是異常冷淡。「我挑明告訴你,我對你沒有任何興趣,請你往後別再來打擾,免得自取其辱。」

姑娘狠狠倒怞一口氣,不敢相信黎威居然把話說得這麼絕,連點面子都不留給她。

滕夕夢也訝異他的直接,雖然早點把話講開才不會浪費雙一方時間,但這樣也太傷姑娘家的心了。「莊主,您怎能……」

「下回別再讓我等你。」黎威轉而瞧向滕夕夢,眸中那一股冷意也跟著消失無蹤,甚至還微勾起一抹笑意。

「我就只吃你帶來的東西,你要是再像今日一樣拖拖拉拉的,只會害我餓肚子而已。」

那姑娘再度狠怞一口氣,黎威是故意在她面前對丫鬟演戲氣她的嗎?

但女人敏感的心思卻讓她感覺到,黎威瞧著那丫鬟的笑意帶有淡淡的溫柔,不像是作假,頓時倍感威脅。

「莊……莊主……」滕夕夢困惑不解的瞧著他。為何要對她說如此曖昧的話,就只為了要斷那位姑娘的念頭?

這麼做,對她和那位姑娘都太殘忍了,那位姑娘肯定大受打擊,而她……也不會多好過,因為她心里很明白,他此刻對她若有似無的情意,只是在演戲,並不是真的。

黎威看到她自卑的神色,就忍不住這麼做了,一方面的確是要斷了那姑娘的念頭,另一方面,他也心疼她的退縮,不想讓她一這樣落寞的離開。

她有心結在,而他到底該如何做,才能替她打開這一道結?

「我剛才所說的話,你可要牢牢記住。」黎威拿過滕夕夢手中略沉的籃子,另一手大方而毫無顧忌的牽住她的手,不管一旁姑娘震驚的神情,逕自走向自己休息的小院落。

滕夕夢不知所措的被黎威拉著走,雙眼一直瞧著被他握住的手,內心滋味又甜又酸又澀,百感交集。

就算他對她的好只是演戲,那也沒關系,她還是會偷偷放在心上,不時的回味著,舍不得忘記……

然而黎威當著滕夕夢的面拒絕鑄劍師女兒好意的事情,很快便傳回鐵劍山莊,進到黎威母親的耳里。

對于鑄劍方面的事情,黎母是不管的,全交由兒子打理,但對于兒子的婚姻大事,她可是非常介意,一直希望兒子能趕緊將媳婦娶進門。

她並不要求媳婦有什麼家世背景,只要是個清清白白的姑娘家就好,但兒子卻總是以忙碌推托,始終沒有成家的打算,好不容易盼到兒子終于和人有曖昧,卻沒想到,那個女人竟然是兒子身旁新收的丫鬟。

對于兒子突然轉性收個丫鬟在自己院落一事,她本就覺得有古怪,是兒子再三強調她不必多想,她才沒多管,心想兒子做事自有分寸,沒料到她不好的預感最後還是成真了。

那個丫鬟不但有著讓人看了不舒服的樣貌,更是一個已經嫁過人的寡婦,這正是她最無法容忍之事!

所以黎母一听到傳言,馬上命人喚滕夕夢來她住的院落,她非得好好教訓這勾引主子的丫鬟一頓不可。

滕夕夢一進到花廳內,就見黎母臉色非常難看的坐在椅子上,旁邊有好幾個丫鬟服侍,她心下一驚,知道大概不會有什麼好事情,但還是萬分鎮定的向黎母行禮。「奴婢向夫人請安。」

「跪下!」黎母怒喝出聲。

雖不知自己犯了什麼錯,滕夕夢還是趕緊跪下,不敢有任何違逆。

黎母由丫鬟攙扶起身,來到滕夕夢面前,居高臨下的瞪著她。「果然嫁過人就是不一樣,狐媚男人的本事比誰都要強。」

滕夕夢困惑不解的抬起頭。「奴婢不懂夫人的意……」

「放肆!」

黎母怒氣正盛,毫不猶豫狠甩了她一巴掌,滕夕夢只感到眼冒金星,臉頰辣痛,腦袋一片空白,過沒多久,口中彌漫著一股腥甜氣味,她才知道自己嘴巴流血了。

「你要是守本分的當個丫鬟,只做好自己分內之事,也不會招來這一頓打。」

黎母是一臉的嫌惡。「你憑什麼勾引我兒子?你這殘花敗柳之身,根本不配踫我兒子一根寒毛!」

黎母的尖銳指控讓她感到一陣惡寒,趕緊磕頭解釋。「奴婢並沒有勾引莊主,請夫人明察!」

她會因此被趕走嗎?不,她不想離開黎威的身邊,所以絕不能讓夫人繼續誤會下去!

「你沒有勾引他,那為何會出現他為了你拒絕其他姑娘示好的傳言?」

「莊主並非為了奴婢,只是當時奴婢恰巧出現,莊主只能拿奴婢當擋箭牌,拒絕那位姑娘的心意。」

「我怎知你說的是真是假?說不準你還是刻意出現去攪局的。」

「奴婢真的沒有勾引莊主!」她急急的解釋道。「奴婢自知配不上莊主,只希望能在山莊內求得一份溫飽,安定下來,從來不敢有這種奢望呀!」

只要能讓她留下來,要她姿態放得再低、再卑微都不要緊,就怕夫人已經鐵了心要趕她走,完全听不進她的解釋。

她之所以繼續活著,為的只是想看到黎威,若是離開山莊、離開他,她真的不知自己為何還要再苟延殘喘下去。

「夫人,請相信奴婢……請相信奴婢……」說到最後,滕夕夢已是陣陣哽咽。

黎母狐疑地輕蹙眉頭,不知該不該相信滕夕夢所說的話,雖然她的確有將人趕出山莊的打算,但此刻貿然將人趕走,恐怕會壞了母子之情,所以還是得從長計議,不急在這一時。

「好吧,這一回,就算是給你一個警告。」黎母冷冷的瞪視著她。「要是下一回再讓我听到類似的傳聞,你就等著滾出山莊。」

「奴婢……遵命。」她強忍住心酸委屈的淚水,不敢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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