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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上的情婦 第一章

眾所皆知——在歐洲,皇室永遠秉持高貴的傳統。

在歐洲,皇室有著一定的影響力和世人永遠的傾慕。雖然當今世界各國都成為民主國家,君主政治已成絕響,但是,被黜的國王,在歐洲依舊受到景仰,皇室人員仍然享受著和古代相同的地位的排場。

基輔羅斯大公國末代沙皇之子東方昊駒就是如此。他的父親尼古拉二世在西元一九七○年中,因國家不斷地發生革命,而被迫退位,君主制度從此宣告終止。同年,革命軍槍殺了沙皇尼古拉二世、皇後三位公主,只剩下唯一的兒子——東方昊駒……東方昊駒原名尤穌波夫•雷歐尼德•尼古拉三世,而他?

什麼改名?改得如此中國化?

傳說——原因之一是當時他親眼目睹家人被屠殺……那種感覺讓他心有余悸,因此成人之後,他就急于擺月兌這個讓他余悸猶存的姓氏。之二,是他酷愛中國文化,所以,才取了個中國名字。

因為這樣不凡的背景,及慘痛的遭遇,讓他有股憂郁的氣息。而憑著流亡時所攜帶的龐大財富,以及他的王子頭餃,和英俊挺拔的長相,那股英姿煥發,天生的高貴氣質,使他深深受到無數女性的青睞及愛戴。如今,東方昊駒已成為全世界最受歡迎的皇室後裔。

他走到哪兒,轟動到哪兒……這位原本「應該」成為擁有全世界最大國土的沙皇,現在,正在訪問洛薇利雅——國土大小可與台灣相妣美的國家。但是,這個小國的人口數卻不到台灣的三分之一。

洛薇利雅,這個總是讓人驚豔的小王國,處處古意盎然,充滿著中古歐洲的氣息,就像古代充滿藝術氣質的小城堡。

就歐洲的歷史而言,許多文明的小城,都是經歷過無數戰火的摧殘,而不斷加以重建的,但是,洛薇利雅卻是現今歐洲唯一文化保存最完善的古城。據說,從前洛薇利雅的人民,不管在任何一世紀,每當遭到外力入侵,他們往往即刻舉白旗投降,唯一的要求就是︰不要破壞他們的家園……因此,洛薇利雅的古?號稱歐洲第一。

東方昊駒會到此訪問,乃是因為洛薇利雅國王克里克的祖先,就是基輔羅斯大公園十四世紀時的統治者瓦西里二世。只是後來他的子孫分佈到東歐,自組一個王國。也就因為兩國有著歷史淵源,所以,東方昊駒的到訪掀起前所未有的轟動,皇室甚至?他舉行加冕典禮,簡直視他?國王了。

東方昊駒訪問洛薇利雅,正是當洛微利雅玫瑰花盛放的季節,洛薇利雅人民喜愛種植花草,尤其是玫瑰花,這跟他們曾經被奧匈帝國統治過有關。十八世紀時的伊利沙白女皇Sisi最喜歡玫瑰花,這使得洛薇利雅因此獲得「玫瑰小王國」的稱號。六月間,正是偉大音樂家莫劄特的音樂季,玫瑰小王國處處回蕩著小提琴及鋼琴樂聲,空氣中彌漫著濃郁的玫瑰花香,所有的美好在這夏日季節恣意的泛濫……而這位末代皇子,除了「義務」性的訪問外,他最感興趣的就是遊山玩水了。

雖然稱謂是唯我獨尊的一代皇子,但是,東方昊駒的真實面目卻與凡夫俗子無異,喜新厭舊,個性放蕩不羈,是個標準的紈褲子弟,風流的公子。他喜歡遊戲人間,喜歡雲遊四海,喜歡音樂,喜歡女人,喜歡四處留情……所以,他居無定所,一年到頭都出現在不同的國家——以至于,不同的地方有不同的情婦……他總是不甘寂寞,但是,他現在似乎仍然單身。

他總是一個人……不管走到任何地方,他只帶著他的隨從葉戈里和保鏢紮罕。

葉戈里的家族是世襲的隨從,專門服侍沙皇,現在就算君主政權瓦解,他仍是忠心不貳。而紮罕呢?他體格健碩高大得像個古代俄羅斯的哥薩克巨人,因為是「巨人」,所以絕對是最好的保鏢,除了子彈以外,他似乎能?主人東方昊駒阻擋任何的狂風驟雨。或許,葉戈里和紮罕,才是東方昊駒這輩子最好的朋友吧!

最令人匪夷所思的,是東方昊駒這位「皇帝」長得到底如何?

其實,他鮮少露臉,雖然他常出現在隆重的公?場合中,經常受到媒體報導,但是,他仍是神秘得不得了。在他的身上,只充滿著濃厚的政治色彩。只因貴?末代沙皇,就有某些瘋狂的恐怖份子,積極地要取這位皇室後裔的命;畢竟,在瞬息萬變詭譎的政治中,東方昊駒仍是具有舉足輕重的地位……不過,東方昊駒性喜玩樂,就算隨時會「嗚呼哀哉」,他還是悠哉地過日子。不管在何方,他都會裝作平民百姓,過著平民化的生活;就算只有一天,他都會大呼過癮。

洛薇利雅最有名的景點就是十三世紀的查理士橋。這座橋每天有上千名遊客至此,就連深夜,遊客仍絡繹不絕,不愧是聞名于世的「不夜橋」。橋墩的四周圍繞著露天咖啡座,聚集各式各樣的人;有許多畫家販賣作品,還有許多流浪音樂家,歌聲宏亮高亢的演唱者,木偶大師演出的玩偶劇,還有落魄的乞丐,以及數百年來,最喜歡流浪的民族——吉普賽人……葉戈里和紮罕伴著王子東方昊駒一來到此地,東方昊駒立即被這大橋所表現出的建築技巧及文化氣質給迷住了,他喜歡這種強烈被震撼的感覺——足以讓這現代的世界顯得廉價而膚淺。

他心蕩神馳地眺望著遠方教堂高聳的尖塔,隨從葉戈里立即站在身邊小心地稟告說︰「王子,小心吉普賽人!他們可是聞名全球的竊賊及扒手。」

東方昊駒不以為意地笑笑,他拿下望遠鏡,伴之而來的是那雙充滿邪氣的藍眼,閃閃發光,炯炯有神。他嗤之以鼻地說︰「首先,不準叫我王子;其次,有人高馬大的紮罕在我身旁,我不相信吉普賽人偷錢敢偷到我頭上!」

葉戈里並沒有回應,出乎意料,他的注意力完全轉移到他的正前方,一名正在拉小提琴的小乞丐。

連紮罕也是如此,他完完全全被吸引住,不自覺地站到小乞丐的正前方。而東方昊駒呢?

他被震撼的不僅是小乞丐的特殊琴藝,還有宏亮的嗓音,以及全身邋遢的打扮。他還真髒,薄衫,寬松的牛仔褲,衣服上幾乎全是碳的味道,面頰也黑黑的;而他的發是丑得像天竺鼠的棕栗紅。乞丐的面前還有一頂鴨舌帽,讓觀光客不吝賞個光,給個錢……東方昊駒被震懾得無法自己,是因為——「他」的眼楮?

「他」的眼楮竟然是黑色的?

小乞丐的眼瞳是漆黑色的。

那一對眼楮,深邃如夏日的綠陰,明亮如月光照亮的海面,那對眼楮,是星光燦爛中的一抹漆黑。

傳說,西方人的祖先是來自海洋,而東方人祖先是來自陸地,所以,身?西方人的東方昊駒的眼楮是藍色的;而眼前的小乞丐呢?「他」是東方人?不對,由他的發色東方昊駒否定了這件事。他不自覺地開始專注著小乞丐的一舉一動。

小乞丐拉著優雅的小提琴,這是歐洲著名作曲家約翰•史特勞斯的「藍色多瑙河」,這首曲子他拉得真是令人歎?觀止,所以聚集在他面前的觀光客也越來越多。在橋墩前,在美麗的古堡前,隨著橋下的伏爾瓦塔河流逝,所有的人仿佛陷入另一個時空中……當一曲終了,觀光客紛紛叫喊「安可」,小乞丐做了個紳士的行禮,接下來,他放下小提琴,改吹長笛,跟街頭賣藝的人沒兩樣。他一邊吹笛,一邊高唱洛薇利雅的古老民謠︰「……我不要酒,我不要金錢,我不要愛情,我不要燭光晚餐,我不要……我只要洛薇利雅,我只要瘋狂的浪漫……沒有到洛薇利雅,你們的夢不會醒……」

他的聲音跟女人一樣,東方昊駒噗嗤地笑了。

東方昊駒注意小乞丐那弱不禁風的身子骨,瞧他那瑯瑯的童音,一定還沒超過十四歲,小小年紀就要自立更生,真是可憐!向來對任何事無動于衷的他,竟也同情起眼前的乞丐了。

當他唱完時,觀?仍然熱烈地安可。原以為他表演結束了,誰知,接著,他又取出洛薇利雅最著名的木偶,表演起木偶劇來了。他可真是多才多藝,本事不是蓋的。

這些木偶非常大,大約一百公分高,就好像台灣的布袋戲木偶。不過,在台灣,傳統的布袋戲早已凋零,而洛薇利雅的木偶劇,卻是不斷地發揚光大,瞧小乞丐舞動的木偶多維妙維肖啊!兩只手卻有三個木偶的線,每個木偶環扣的關節起碼有十二條線,在小乞丐手中就有三十六條線;而他仍是躁作自如,仿佛將木偶化成人,演著一出活生生的舞台劇,訴說世間曠男怨女癡情癡愛的人生——故事描述古代一對相愛的平民情侶,但美麗的女子被國王看上了,國王不顧一切的橫刀奪愛,女主角?表忠貞服毒自盡,男主角則是懷著滿腔仇恨殺了國王之後自縊。沒想到,他們死後到了天堂,還是沒了結,繼續糾葛不斷……故事結束,觀光客掌聲不斷。

曲終人散後,小乞丐居然厚臉皮地拿著鴨舌帽向每位觀光客要錢。其實,這還是破天荒第一個賣藝的人這麼做,因為,大多的街頭賣藝者,就算再怎?努力叫唱,就算賞錢真是不多,也不敢吭聲。小乞丐應該知道狀況,不過,他顯然並不甘心,他「發誓」不饒過每個看戲的觀光客。「你們不能走,給錢——」他叫道。「要給錢——給錢——」

這就是真實的人生。當它輝煌時,有萬?的矚目及掌聲;而當它黯淡時,人人轉身就走,毫無眷戀。

意興闌珊的觀光客搖頭歎息,想不到,這竟要收費,而非隨興的表演……只有少數幾人看在他努力的分上算是給面子地投入幾個硬幣。當小乞丐到了紮罕和葉戈里面前,他們兩個人看了王子一眼,東方昊駒使個眼色,兩人便慷慨地投了五十元。當他們三個人轉身要離開時,小乞丐忿忿不平的聲音自他們背後響起。「藍色眼楮的,你沒給錢怎?能走——站住——」

天殺的!他真是有天大的膽子!敢叫一名尊貴的王子「站住」?眼看東方昊駒雙唇緊抿,目光一閃。紮罕人高馬大的「巨人」身材,立刻向前擋住小乞丐。「賣藝的——」

「誰跟你是‘賣藝的’?」小乞丐講起話來還真是老大氣粗。「我只是敗在我現在是站在查理士橋上,所以才叫‘賣藝的’,我如果是在一流的國家音樂廳演唱,我就叫‘音樂家’——」他可是絕對得理不饒人的。「‘巨人’,——」他毫不畏懼紮罕的高大身材。「搞懂沒?我的造詣絕不輸音樂神童莫劄特,叫我‘音樂家’——」語畢,他還臉不紅氣不喘地?頭挺胸,一副趾高氣昂的樣子。

紮罕眯起了眼楮,這小子……葉戈里瞬間也站了出來。

「別得寸進尺,小乞丐!」

沒想到小乞丐竟然臉紅脖子粗地大吼大叫︰「你別侮辱人!

我賺錢不求人,我靠我自己——居然叫我乞丐?你憑什麼?我有求人嗎?」巨人紮罕更加靠近他了,似乎有意要嚇嚇他,但是,乞丐還是毫不退卻,不畏懼地大嚷︰「給錢——不然休想走出我的視線!」

雙方箭拔弩張,就像氣球充氣到最後即將爆炸的一刻時,突然從後方傳來令他們背脊發麻的嘲笑聲。「真有趣,我還沒見過為了錢,連命都不要的傢伙——」東方昊駒笑著。「小子!報上名來!」

「?錢命都不要?這是什麼話?真鄙視你這種人!你是沒過過苦日子是不是為」小乞丐露出狂傲且不可一世的笑容,簡直比帝王還驕傲。「我的名字是——‘沒有名字’——」他用「中指」比著東方昊駒。「你不配問我的名字!」

不得了!葉戈里和紮罕臉都拉下來了,這小子真是目中無人,他知道他在跟誰說話嗎?誰知,偏偏東方昊駒的臉色詭詐極了。「有趣,好玩!」他哈哈大笑起來。「你是頭一個敢忤逆我的人——」

葉戈里和紮罕文風不動,他們面面相覷,心中充滿驚訝,他們根本沒看過王子這樣大笑過……從基輔羅斯大公國消失的那一天開始,東方駒再也沒有笑過……「好——」東方昊駒露出促狹的笑容,從口袋中取出一元,丟到小乞丐的面前,掉落在石頭地面上的硬幣聲顯得十分清脆。「這是你的酬勞,拿去吧!‘流浪’音樂家。」他重重地強調流浪二字。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奇怪的是,竟沒有人伸出援手幫助這個小乞丐,就算是當地人也是一樣袖手旁觀,現代人真是薄情寡義啊!

「你嘲笑我!」小乞丐的眼楮?那間冒出火焰。「敢瞧不起我?」他兇悍得很。「我不會饒過你,除非給我一百元,否則,我絕對會要你好看!」

「一百元?要我好看!」東方昊駒又笑得前俯後仰,這更加令葉戈里和紮罕無法置信,這是王子嗎?王子突然眼神一暗。

「好,‘沒有名字’的,我給你一百元——」

說著,東方昊駒從口袋取出一百元,拿在手里晃啊晃,這可讓小乞丐興奮地張大了眼楮。他命令道︰「過來拿!」哇!一百元呢……為了錢,小乞丐是連命都不要的。小乞丐沖向他,站在他面前。他可是很高的,所以小乞丐要奮力地將手向上舉高;眼見紙鈔離小乞丐只有一公分時,小乞丐的臉欣喜若狂,突然間,東方昊駒一放手,紙鈔緩緩飄落在地面,但是——東方昊駒居然伸出右腳,將錢踩在腳下。

他的暴戾好像西伯利亞的暴風,他冷酷地說︰「跪下去,親吻我的鞋子,然後,你就可以得到這一百元。」

紮罕和葉戈里目瞪口呆……沒錯,基輔羅斯大公國的人都是冷血動物,就如同西伯利亞平原上的冰層一樣地冷酷。處在白茫茫的大地中,他們的心都是僵死的。

現在,東方昊駒就是活生生的翻版。他會對這小乞丐「施舍」,根本不是憐憫,只是一時興起——玩——其實有很多方式,不過,最殘酷的方式是不把人當人。

整人、玩弄人,他們視人?狗,歷代的沙皇就是如此……如今,眼前的東方昊駒,第一次因為陌生小乞丐,而流露出與沙皇相同的狠心與野蠻……小乞丐從這名觀光客的眼神中讀出戲謔的神情,可恨!他發誓一定要他好看的!

小乞丐乖乖地跪在地上,東方昊駒露出得意洋洋的笑容,他贏了!下一秒——他才知道他徹底地錯了。

他萬萬沒想到,小乞丐竟然抓住他的腿,用力地往他的小腿上咬下去!東方昊駒發出疼痛的哀嚎,他本能地?高了腿,小乞丐就這樣抓住千鈞一發的機會,將東方昊駒腳下的一百元給取走了。冷不防,他敏捷地跳了起來,像旋風一般地逃走。

可惡啊!只是他根本逃不出眼前「大巨人」的魔掌,只見巨人好像抓小雞般地將他扛起來。紮罕窮兇極惡地叫喊︰「敢對我的主子無禮,你要付出代價!」

「誰怕誰,我的族人會?我報仇,你們這三個人,不會有好日子過的!」小乞丐恐嚇地說道。

他的眼楮——東方昊駒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一對眼楮;是野獸嗎?

小乞丐的眼楮像女人一樣水汪汪、烏溜溜的。然而這動人的雙眼盡是憤恨與驕傲。

驕傲?

小乞丐的眼楮多?像皇族的翻版啊!

東方昊駒仿佛看到了從前的畫面……他的父母親、姊姊們就算面對著上千只的槍口,被推上斷頭台的剎那間,他們仍是高高在上、臨危不亂,仍是唯我獨尊的皇族,直到死為止……東方昊駒的雙眸為那間哀傷立現,他用力地甩甩頭,神情為之一變,藍眼像波濤洶湧。常常緊抿的唇,又泛著惡毒的微笑了。「真是太好玩了!」他用「玩」這個字,更是讓小乞丐要噴出火來。

「你這什麼爛人!我為求溫飽而要喪命,你卻覺得好玩,你——給我報上名來!我等會兒找我的族人揍你!」

小乞丐的流氓氣勢十足。紮罕更是用力地舉起他,將這小子吊在半空中晃。「小子!別忘了是你先咬傷我的主人!這筆帳,還沒算呢!」

「算什麼?他也沒給我錢!」小乞丐說話毫不客氣。「我咬他,是他活該!」

葉戈里緊張地跪在地上將王子的褲管卷起,小心翼翼地檢查小腿上的咬痕,見到傷口咬得不輕。小乞丐見狀更是沾沾自喜地笑著。「活該!活該……」說著說著,天賦異稟的他,居然用「活該」這兩字哼起小歌來了。

「小子!還敢笑我主人……」眼看,紮罕用力地掐住他的脖子,這可讓乞丐再也哼不出聲音來,他張大了嘴巴,覺得呼吸困難。

東方昊駒絲毫不?所動,只是露出一貫嘲笑的表情,畢竟,這是小乞丐咎由自取。

但是,當乞丐的眼楮漸漸陷入迷惘,出現了無助的神情,楚楚可憐時……剎那間,東方昊駒的心——天啊!是不曾有過的悸動?怞搐?

他的心在顫動!

「住手——」他叫嚷。王子和乞丐四目交接,東方昊駒睥著乞丐,臉色幽暗地說︰「放下他,紮罕!」他命令,紮罕雖有疑惑,但不敢不從,乞丐即刻跌到地上。小乞丐拼命喘氣,桀傲不馴地?頭,望著令人生畏的東方昊駒,東方昊駒很奇怪地向乞丐問話︰「你認為什麼最重要?」

小乞丐絕對不會忘記他的神情——如此落莫,如此疑惑,又如此郁郁寡歡——他不應該會有這種表情。瞧他!一看即知他擁有不平凡的身分……乞丐心中忖思著。「錢——」他無懼地面對東方昊駒說。「我不知道你是誰,但是,如果我跟你一樣有錢,我一定每天喜上眉梢。我會非常快樂!」

「快樂?」看他奇怪的表情,乞丐就知道他一定不懂何謂快樂了。「我想你一定不懂什麼是快樂。」說著,乞丐竟然不怕死地教訓起王子來。「快樂是一種享受,你知道嗎?」乞丐的臉龐竟然在發光。「如果,我今天賺很多錢,我會拿回去給我的族人,今夜,他們就可以用我的錢買豐盛的食物,我們可以有月光下舉辦營火晚會,我們可以跳舞,可以喝酒,尋歡作樂……」

莫名其妙,東方昊駒又被他的容?給吸引了。

紮罕機警地問道︰「你是哪里人!說!你的族人又是……」

突然旁邊有一群人大喊,他們也是洛薇利雅人,他們與小乞丐一樣,都是在橋上工作的賣藝人。「揍他,揍他……他是壞小孩,在我們這橋上做流氓霸王,小小年紀就橫行霸道,他該死!他該嘗點教訓!」原來,他們早就受夠小乞丐的?所欲?,胡作非?。才一會兒,喊聲就越來越大。

「我是布蘭族!」乞丐突然叫囂,他以帶著怨氣的神色說。

「哼!我就知道你們瞧不起吉普賽人——」

布蘭族?原來他是吉普賽人!但是,感覺並不太像。因為——他的眼楮?東方昊駒不以為然地笑了。

「我們就是如此。」一名高大、年輕漂亮的女孩站出來說話了。「我們痛恨吉普賽人。」她目光炯炯地嘲笑著。「真搞不懂,不長進的吉普賽人,為什麼你們不好好生活——讓自己活得有尊嚴一點……」她故意回首對王子嬌嗔地笑著,意有所指地說︰「是不是呢?」她似乎看上了東方昊駒,以她機靈的眼光,猜得出眼前的男人絕對不是泛泛之輩。

「尊嚴?」小乞丐反唇相稽。「我常常在這橋上看到你,每次你總是在拉客,難道你做妓女,就是高級嗎?就是有尊嚴嗎?」

小乞丐當場揭開眼前美麗女人的真面目,這女人當場臉紅,這會兒,大家的目光又全集中在這女人臉上。小乞丐揚起勝利的笑容,弄得這女人臉上無光,只能悻悻然地瞪著乞丐,氣沖沖地轉身跑走了。

待走遠,東方昊駒的眼楮卻定在小乞丐的容貌上,他出現了惋惜的神情。「可惜,你是小男孩,所以,無法與她做‘相同’的事,拿極高的金錢報酬!」

王子這番話,讓圍觀的群眾哄堂大笑,人類攻擊敵人的最佳利器或許就是那張嘴吧!乞丐總算恍然大悟——這男人最大的快樂,就是折磨人……小乞丐猜得一點也沒錯,邪氣的東方昊駒居高臨下地注視著眼前身分卑微的小乞丐。「我的快樂就來自于淩虐一個人的塊感——」

血色從小乞丐臉上褪去,下一秒,他從地上躍起,往東方昊駒身上撞過去,然後,又快速地向葉戈里及紮罕沖去,小乞丐重重地跌倒在地。「做什麼?」紮罕嚷叫。

「沒做什麼啊!」小乞丐泰然自若地說。「我高興。」其實,他摔得實在是不輕,只是故做鎮定,他的腿必定皮開肉綻,連褲管都看得到血漬。然而他也撞得頭昏眼花,只好坐在地上看著所有人齜牙咧嘴地笑著。過了好一會兒,也許是精力恢復了,他站起身,拍拍,無所謂地說道︰「你們也笑夠了吧?天色已暗,若笑夠了,可以讓我走了嗎?」他面無表情地對著東方昊駒說︰「一百元我不跟你拿了,反正,你也被我咬傷了!」他皮笑肉不笑道。「扯平了!可以吧!」

這或許是一場很無聊的「鬧劇」,因為如此,圍觀的人一一大搖大擺地走了。而小乞丐也收起行囊,連頭也不回地離去。

而這位王子連動也沒動。小乞丐的最後一句話是這麼說的︰「我們是流浪民族,今天見到你,明天你就找不到我!」這乞丐還是狂妄得很。「再見了!」

直到小乞丐走遠了,夕陽西下,將他蹣跚的小身影拉得好長好長,發育不全的背脊,還要提著沈重的樂器及背袋,真是令人感到可憐!連葉戈里和紮守也是這麼覺得。不過,這小乞丐倒很令人佩服。他們異口同聲對王子諫言︰「很少見過吉普賽人這麼有志氣的。」他們有些傷神。「王子,你為什麼要對他這麼殘忍?你為什麼要戲弄他呢?」

「我——」東方昊駒沒有說話,他的腦海中回蕩的卻是小乞丐所說的話。

快樂?

分享?

東方昊駒深深地歎口氣無奈道︰「或許我骨子里有嗜血的基因吧!就像我的祖先……」他?頭望著穹蒼,天空泛著一股靛藍,歐洲白天時間長,現在已深夜十點了,天空還是沒全黑。

「看看歷代的沙皇們,哪一個不是為了爭權奪位而屠殺無辜的人民,血染大地?」

顯然的,東方昊駒還是無法月兌離過去基輔羅斯大公國的陰霾……葉戈里安撫道︰「王子,天意如此,時代的轉輪是無法停止的,別想太多了。回飯店吧!」

王子點頭,往飯店走去。不過,才走兩、三步,三個人的臉色隨即大變。

他們的皮包……全都不見了。

怎?回事?他們的腦海快速轉動,仔細想了想——原來,小乞丐還是扒手呢!而他們卻沒有防著他?

「糟了,一定是那小子!」紮罕咬牙,原本對那小乞丐的側隱之心,早已蕩然無存。「那小子別被我抓到,否則……」紮罕的大手掌已包住了拳頭,他對王子行禮。「對不起,王子,我的疏忽造成——」他惶然說不出話來。

葉戈里接口道︰「王子,要報警嗎?」

東方昊駒對那小乞丐佩服得五體投地,他反常地笑了起來,這又讓葉戈里和紮罕看傻眼了。「這小子……」王子猛搖頭說道。「不要報警,反正損失的只不過是錢——如果報警,太大驚小怪,還會惹出新聞來,沒必要。」

是這樣嗎?顯然,東方昊駒對乞丐大開恩澤呢!否則,像小乞丐這樣污辱一代皇子,真是罪無可赦!

「但是飯店進入的刷卡片也丟了!」葉戈里提醒。

東方昊駒握握拳頭,決心要挫挫這小子的銳氣。「吉普賽人的習俗,在入冬前,是不可能大搖大擺地離開這城市,他們要賺到足夠的錢才能到南方過冬繼續流浪。」他挑起眉毛,以冰冰的口吻道︰「現在才六月,夏天都還沒過呢,他可能逃出我的手掌心嗎?」

什麼話啊?隨從們面面相覷。王子——不自覺地露出對那少年乞丐「獨有」的笑容?「我不會輕饒他的!」東方昊駒下令。「不要打草驚蛇,驚動他的族人就麻煩了,我一定要抓到他——」

「他」只不過是名微不足道的小乞丐,王子為什麼如此反常,大費周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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