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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窺少女 第一章

陸冷鑫無法相信地瞪著手中的信函,對著那凌亂潦草的字跡發呆。

哥哥︰

我不回台灣了,反正我已十八歲,算是個成年人了,何況我也畢業了,所以我決定在美國住一陣子,好好享受自由的感覺。或許有一天我倦了,我就會回台灣。反正我小時候的願望就是雲游四海,現在終于可以實現了,我會過得很好,不用找我……

他仿佛看到冰夢那張賊兮兮的笑臉。

妹妹啊!你為何會不顧一切地直奔美國呢?是因為顧熙堯在那里嗎?陸冷鑫垂頭喪氣地想道。

美國舊金山CARMEL小鎮如果來到舊金山,千萬別忘記到郊區一座名為CARMEL的小鎮看看。那里充滿了十四世紀西班牙的建築風格,古色古香,純樸中又不失高雅。

全市人口不滿五千人,居民多為作家和藝術家。充滿綠意的整齊街道、美觀的建築和各式獨特設計的招牌,不失為一座充滿藝術氣息的小城。

這里的房子也因而貴得嚇人,不過,比起CARMEL的上億豪宅,這兒還算公道啦!冰夢如此安慰自己。

她根本不敢想像,隔著太平洋那一端的哥哥如果知道她花了「陸聯財閥」一筆可觀的現金來買房子時,將會如何責罵她的鋪張浪費?特別是她找不出任何合理的理由。

她買的比別人還貴,因為她堅持要買下這獨棟的豪宅,所以不擇手段,「利誘」仲介去要脅屋主;透過某些缺德的方式,例如半夜打電話吵人家、在人家門口放死狗死貓,或者找來一些非善類的人物在附近游蕩……終于,屋主投降了。

為了減少內心的愧疚,她的酬謝是高出市價一倍以上的價格。

她這樣執著當然是有原因的。

沿著浮雕的窗櫥,隔著增俄的白紗窗簾,她的目光不自覺地柔和下來,小心翼翼地走出陽台,不想讓他發現對面搬來了新鄰居。

對面正是他的家,這是接近他的最好方法啊!如此一來,她才可以無時無刻地偷窺他,從望遠鏡里……她的一顆心像小鹿亂撞般怦怦地跳。

幸好這里的住戶都沒有加裝鐵窗,而且棟與棟之間都有一段距離。舊金山風和日麗、氣候宜人,所以很多時候,他都打開門窗,在陽台上曬太陽,甚至打著赤膊,或隨意套件單薄的長袍,坐在椅子上自在地喝著咖啡。

他目前一個人獨居,而且沒有僕人。

她難以想像,他的生活竟如此地封閉而孤僻。

以前,他可是稱霸航運界的企業首腦級人物呢!那時他夜夜笙歌,穿梭流連在上流社會的晚宴,他家的燈光沒有熄過,前來巴結諮媚、阿諛奉承的人潮不斷,如今人事已非……這教他情何以堪呢?

從限定的框框里,望遠鏡將他放大了,他深刻的容顏沒有了溫柔,少了精力,也失去了……感情。

那神情,既狂妄不羈,又冷血殘酷。

從前,顧哥哥會一天到晚哄著她,將她抱在懷望,視為心肝寶貝,那時的他溫柔相可以滴出水來。

而現在,光是看到他就讓她渾身顫抖,他激發出的暴戾氣息令人敬而遠之、落荒而逃。他看起來像鬼魅,也像惡魔。

一場無情的車禍讓他的人生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改變,在鬼門關前走了一趟,不僅奪走了他的笑容,也毀了他的一切,而那創子手就是她哥哥陸冷鑫。

他們原本是生死至交,卻為了一個女人妤零而變成仇人,爭得你死我活。

除了身體必須長期做復健外,他的臉經過整型後雖大致恢復,但仍可看出曾嚴重受傷過,尤其是左臉的那道長刀疤,仿佛告示著他的罪行,所以留下疤痕來提醒他。

顧大哥不再英氣逼人、不再神采飛揚,他身上僅剩苟延殘喘的不堪。

驀地,他的頭始了起來,眼楮直視她的方向,她的心跳幾乎停止了,他發現了嗎?

不!他的雙眼無神,過一會兒便又低下頭來。

她將到遠鏡的焦距向下移動,注視他手上的書……不!是相本,一張張如過往雲煙的歡笑鏡頭,有陸冷鑫、妤零,還有她——冰夢。他在乎他們,他一定沒有忘記他們。她的心在翻攪。

最後他的手指停在……冰夢的心恍如掉到谷底,她有股想哭的沖動,他的手指觸模著照片上妤零姐姐的臉蛋兒,那專注的目光,讓她感到心如刀割。

他愛她,他一直愛著好零姐姐!雖然妤零早已是她的大嫂……

她沉痛的閉上眼楮,移開望遠鏡,告訴自己,今天這樣就夠了。

四季如春的舊金山,難得踫到陰雨綿綿的天氣,市區的金門大橋,籠罩在厚重的雲層里。

今天他沒有像往常般在陽台上享受和煦的陽光。由于他待在室內,以致偷窺不方便,但她還是大費周章地尋找透明玻璃,想透過玻璃窗戶偷看他。

她的眼珠子轉啊轉的,終于,她看到他了。他坐在搖椅上看華爾街股市,手上拿著產經日報,櫃子旁擺放的杯子里裝著白開水,連咖啡都沒有。

望遠鏡移向他,飽受風霜的臉孔上,突然間他露出一種似會斃命般的疼痛神情,她幾乎可以听到他痛苦的聲吟。

她的心髒幾乎跳出胸口,他的表情是痛得難以承受的那一種,她心慌意亂、六神無主地想飛奔過去,可是她不能,眼看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看著他蹣跚的走進房間,努力支撐著自己趴上床,用熱電敷敷在背脊上,額上冒出一滴滴豆大的汗珠。

她這才恍然大悟,原來他是舊疾復發了!

今天舊金山變天,才會讓他的脊椎隱隱作疼。

他受過傷,骨頭被壓擠過,導致現在只要天氣稍有變化,他的骨頭就像氣象預報股,跟隨氣候變化而疼痛不已。

看他難過,她的心也不禁刺痛著,心想要怎樣才能幫助他呢?她頓時也顯得郁郁寡歡。

星期天,Carmel鎮的觀光客很多。

她沒有出門,外面的花花世界已完全吸引不了她,因為他仍然把自己鎖在大宅里。

她對他的生活作息幾乎可以倒背如流了。

今天他的身體狀況還不錯,起碼臉色紅潤,吃的也多,甚至還在健身房里做體躁。

她放下了一顆心,難得他看起來這麼容光煥發,她一定要為他這難得的好心情留下些什麼……于是她拿起粉彩筆,開始在空白的畫布上畫畫。

小時候的她就喜歡徐鴉,後來演變成她生活中最大的樂趣。在課堂上,不喜歡念書的她,總是偷偷地在課本上的空白頁涂涂抹抹;上高中後,雖然無法如願念美工科,但她愛上了用粉彩筆畫畫,愛上那種能輕易揮灑出夢幻般感觸的色調。

偏偏她的身體不適台使用粉彩筆,醫生曾提出嚴重警告,粉彩筆的粉末會刺激她的過敏體質,容易引發她的氣喘,所以有好一段時間她只得割舍粉彩畫。

現在她再度用粉彩筆為他作畫,而且樂此不疲。

透過望遠鏡畫下他深刻的臉部線條,剛硬的眼神,薄情的嘴角,最後她為他冷酷的眼神添加些夢幻般的神采,如此看來才不會太凶狠。

直到她又開始咳個不停,她只好停止作畫,以免氣喘又再度復發,今天就到此為止吧!她這才依依不舍地離開望遠鏡。

天氣變熱了,燥熱的高溫讓她不習慣,舊金山一向四季如春,但近來困地球臭氧層被破壞,讓全世界的天氣都有了巨大的轉變。

她熱得難受,索性開冷氣,這樣在偷窺他時才不會汗流挾背。

他一定也很熱,中午就去沖個好舒服服的冷水澡。

放大望遠鏡焦距,正對著他,再移到他帥氣的臉龐。此刻他正皺著眉頭,她不喜歡他愁容滿面的樣子,所以又把望遠鏡焦距給調回來……

原來他還是有雇佣人,今天里遠鏡里出現一個銀發的外國老婦,每個星期,她總會出現兩、三次,但每次她總是怒氣沖沖的離去。

他咆哮著把老婦趕走,接著把窗戶緊閉,甚至拉上窗帶。

她急奔出門找那個老婦,手指著他豪華的大宅子,故作欲它又止的模樣,深怕露出馬腳。

「他是這里遠近馳名的有錢人,但是性格暴怒異常,讓人聞之色變,沒人敢親近他!」老婦人抱怨連連地道。

「一旦心情不好,脊椎作痛,他就將氣出在我身上冰夢了然地嘆口氣,面對這位美籍老婦,她突然靈光一現,給了老婦一筆錢,拜托她幫忙做一件事。

「您的脊椎痛時常發作,听說透過中國傳統的油壓按摩,可以得到紓解幄!要不要考慮看看?」老婦閃爍著藍眼珠,大力向顧熙堯推介道。「我有認識的華人,如今在美國已很難找到這麼好的按摩師。」

他接受了,畢竟一個病痛累累的人,絕對願意付出代價找出治療疑難雜癥的偏方,反正按摩師是個盲人,不會侵犯他的隱私。

「盲人按摩」這類廣告,在台灣很容易看到,因為找盲人按摩師除了可以毫無顧忌,讓按摩師做全身按摩外,也給這些盲人一個工作機會。

如今身在異地,竟還能踫到盲人按摩,顧熙堯當然毫無異議的接受。

冰夢對著鏡子作鬼臉,高中時,她念的是美容,而且是建教合作班;那時哥哥陸冷鑫相當不滿,認為他的妹妹出生權貴世家,不需要半工半讀,可是真正的原因出在她的成績太差,無法就讀普通科。

但也因此,她有了實際的工作經驗。在美容院或沙龍幫客人洗頭、化妝、按摩全身;有時一站就是十二小時,她的努力不懈,讓陸冷鑫暗暗稱贊。這才相信妹妹真的長大了,也不再認為讓她念建教合作班是不智之舉。

現在,那三年所學終于能學以致用了!她會將它發揮得淋灕盡致。她天生不怕演戲,最擅長裝模作樣,面對變裝後的自己,她詭詐地咧嘴大笑。就要見到顧哥哥了……

這是她多年來所夢寐以求的——見到令她魂牽夢京的他。

他佇立在她前方,她則正視前方,佯裝是個盲人,但陰森的感覺頓時升起;他帶給她一種戰栗、晦暗的感覺,臉上絲毫沒有光彩。

她呆若木雞,卻難掩心中的失落。

「過來吧!不要一直站在門口。對了,我差點兒忘記你看不見。」他似乎認為她看不見是個很大的笑話似的,以手捂著頭,一副嗤之以鼻的模樣。

在深黑墨鏡的掩護下,她將他的舉動看得一清二楚,也對他的無情感到心灰意冷。

她戴著黑白交雜的假發,讓他誤認她是個中年婦人,她臉上皺紋滿布,衣服是暗沈的深黑色,故意顯示出老態龍鐘的模樣,手上的拐杖握得好緊。

她放意假裝慌慌張張的模樣,一路走來。

「向前走,再向前走,你的左前方有個明朝花瓶,別打破了……很好,繼續向前直走,你就會走進我的臥室。」

拐杖用力敲擊著木板,莫名地安撫了她失措的情緒……

「你怎麼不動了呢?過來!快點,我的脊椎幾乎要僵掉了。」他一股腦兒地倒在羽毛蟄上。

真正被按摩過的人都知道,如果按摩得很好,那麼神經會逐漸放松,甚至會進入睡眠狀態,當然這全得著按摩師的功力啦!

冰夢的努力卻換得顧熙堯的哀嚎。

她扯住他的大腿,搓柔他的經脈,降低聲調粗聲解釋︰「這是大腸經,這是膀恍經……」

他將臉埋進枕頭,咬牙切齒地狂喊︰「對,就是這里,每次天氣一變冷,我就痛得想死……」「忍耐一下,等按摩完後,你就會很舒服。」她鼓勵道,語氣中有著些許的不舍。

最後她已經累得滿頭大汗,他卻仍慵懶地躺在床上。

「舒服嗎?」她緊張地問。

只見他的臉陷在枕頭里,意猶未盡的點頭,想必他的身體的疼痛已經得到完全紓解了,她松了一口氣。

「祝你一夜好眠。」

他把錢塞到她手中,兩人的手相接觸的剎那,她好像被蟲蟄到似的急忙怞開。

他沒有反應,只是送她到門口,也沒問起她的名字。

「我相信我還會需要你的。」他肯定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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