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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底下的精靈 第二章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黑漆漆的一片,只有腕上手表滴答、滴答的聲音。蓓遙的心跳如擂鼓,到底過了多久呢?

從地攤買來的一九九元閃光皮卡丘手表,告訴她現在是午夜十二點整。她居然躲到床底下近三個鐘頭?

驀地,走廊上由遠而近傳來許多人的交談聲。

「王子!請往這邊──」

瞬間,房門被打開,燈光乍現。

「王子,今天您辛苦了!」這位顯然是他的忠僕,聲音很蒼老,應該有一把年紀了。

「沒事,我想先洗個澡,你先下去吧!」很低啞的嗓子,充滿外國腔,但中文說得倒不錯。

老僕人恭敬地退下,然後輕輕將門帶上。

柳蓓遙的心髒幾乎要跳到喉嚨了。

封閉的空間,只有他和躲在暗處如隱形人的她……

由她視野所及的範圍,可以看到他月兌下了衣服,接著便听到浴室傳來嘩嘩的水聲,不久,水聲停止,王子從浴室走出,坐在椅子上休息。

不一會兒,又听見僕人敲門進房,對王子說︰「王子,這里是點心、葡萄酒及您吩咐的雜志。」僕人並向他報告。「明天的行程,要去拜訪新竹科學園區與台灣幾位科技企業的負責人,我會在早上七點鐘CALL您。」

王子沒有回應,似乎是看起雜志來了,僕人很識相的離開了。

須臾,敲門聲又響起。

又會是誰?蓓遙心中一震。

一瞬間,室內變得一片黑暗。只剩暈黃的燈光。那嗲聲讓蓓遙頭皮發麻──是個女人?

躲在床底下,蓓遙的眼楮瞪得好大,那個女人穿著高跟鞋,網狀絲襪……她嬌滴滴的口吻好熟悉,好像在哪兒听過。

雷希昂似乎很震驚,但口氣仍是不疾不徐。「你怎麼會出現在這里?」

「飯店找我來的!」

真是個完美無缺的理由。

他氣定神閑地說︰「我可沒有要求飯店找任何女人。」

「喔!」這女人的黏人工夫可是一流。「你可能不知道,台灣對于大人物的來訪,總會有貼心的「服務」!」那女人捂嘴嘻笑。「今夜,就是由我來服侍你!」

她撲上了他。

從這角度,蓓遙將兩人的臉孔瞧得清清楚楚。那個女人竟是影視紅星張依依!雷希昂不就是正在跟她鬧緋聞嗎?怪不得,他們會黏在一起……

召妓!

這粗鄙的字眼在蓓遙的腦海中閃過。

虧他還是九五之尊的王子!哼!還不是與一般愛嫖妓的爛男人無異。原來全天下的男人都是一個樣──喜歡用下半身思考!

惡毒的念頭突然在腦中浮現──照相啊!就趁這當口。這是日後要脅雷希昂最好的把柄。

她命令自己不要顫抖,拿起相機,對準鏡頭──可是他們竟突然跌到床上。兩個人將她頭頂上的床墊壓得晃動不止。

可惡!她居然措手不及沒拍到。

再等等,再等等,一定會有機會的……

「為什麼會是你?」黑夜里,王子說話的聲音十分低沉,竟讓人不由自主地發抖。

他們停下動作了。

「媒體不是說王子的秘密情人是我嗎?」張依依嬌笑。「飯店的人以為王子喜歡我!」

「問題是我……」

不等雷希昂說完話,張依依主動黏住王子的嘴巴,獻出她的芳唇。「你不必喜歡我,有我愛你就夠了!」夾著王子的唇,由喉間發出模糊不清的愛之語。

這聲音在蓓遙听來,真是極度刺耳和惡心。

床又再度發出咯咯的搖擺聲,正當蓓遙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不如所措之時──

老天!

她的面前有一只好大的蟑螂正朝她爬過來!

天啊!總統套房居然會有蟑螂?

我的媽咪啊!

她柳蓓遙天生最怕的不是惡心的蛇,也不是會叮人吸血的蚊子,而是蟑螂!

她試圖躲藏,設法在不驚動床上二人的情況下,在寬闊的床下開始與蟑螂玩「貓捉老鼠」的游戲。而殘忍的事實是──她是那只老鼠,她根本沒有勇氣打死蟑螂!

不管她怎麼躲,就是逃不出蟑螂的「手掌心」,這只蟑螂一直朝她進攻。最後,蟑螂已爬到了她鼻尖前五公分的距離──

眼看蟑螂就要踫觸到她的櫻桃小嘴,她再也無法忍耐。「啊──」她發出最慘痛的哀號。「救命,救命──」

無法顧及下一場了,蓓遙飛快地從床底下爬出來,跳上了王子的床!

她是從床底下跑出來的精靈?

這是雷希昂第一眼對柳蓓遙的感覺。

床上衣衫不整的王子雷希昂和玉女紅星張依依,當場被嚇得張口結舌。

他們臉色難看可以想見一般。那是偷情時被人發現的尷尬神情。

雷希昂首先恢復鎮定,饒富興味地問︰「怎麼,這該不會又是飯店的「禮物」吧!」

「怎麼回事?」張依依則一副興師問罪的模樣。

「你在抓奸嗎?」雷希昂老神在在地詢問柳蓓遙。

禮物?抓奸?

這字眼好像她柳蓓遙是供他王子消遣玩樂的女人?

「召妓」這字眼,又閃過蓓遙的腦海里。

「夠了!」她氣焰襲人道︰「看到我手上的相機沒?我會把你嫖妓的事拍下來公諸于世。」她轉頭再對著張依依,瞧見她心驚肉跳的表情,柳蓓遙莫名地感到痛快。「我也會把你真實的面目揭發。你根本不是大眾心目中的清純玉女,你是名副其實的蕩婦!」

張依依瞬間花容失色。「你敢──」

「為了發財,我沒什麼不敢的!」瞧柳蓓遙信誓旦旦的模樣,張依依嚇得半條魂都快沒了。

千鈞一發間,王子忽然開口了。「快走吧!依依!」他冷峻的目光盯上柳蓓遙。

「千拜托,萬拜托,就拜托王子你了!我可不能名譽全毀!」張依依衣衫不整地離去,可憐兮兮的模樣好不淒慘。

柳蓓遙真想高聲歡呼。活該的張依依,她生平最恨表里不一的人。

在張依依帶上門後,房間里只剩下柳蓓遙和王子二人──

就在這床上。王子是躺的,而她是跪著的。

那雙冰冷的眼楮直盯著柳蓓遙,讓她的四肢百骸仿佛都冰凍起來。

她讀到他不容置疑的獨裁和專制!那睥睨天下的氣勢,讓她強裝出的勇氣全然潰堤,一下變得膽小如鼠。

「我……」柳蓓遙艱困地想開口。但是下一秒,她只能發出驚天動地的尖叫聲。「蟑螂……拜托!蟑螂……拜托!打死它!」

蟑螂?

雷希昂尚未會意過來蟑螂是何物,不過,當蟑螂飛起來時,他也不禁變了臉色。

那是什麼惡心的昆蟲?在他的國家卡地洛都沒有看過啊!

「飛到天花板了!」柳蓓遙驚呼,整個臉嚇得毫無血色,不由自主地在床上跳來跳去,這舉動更是驚動了天花板上的蟑螂,蟑螂舞動著翅膀,飛向雪白的被單。

「啊──」她又是一聲響徹雲霄的慘叫。「救救我──」她整個人居然跳到王子背後,要雷希昂當蟑螂的「終結者」。

雷希昂無法形容眼前的混亂。

這個女人莫名其妙地出現在他的房間里──

他應該立刻搶下她的照相機,呼叫守衛,把這不知好歹的女人轟出去!他更要好好地責備守衛,這算什麼漏洞百出的保全!

他卻什麼也沒做──他居然反過來幫她打蟑螂?!

「用枕頭打!」蓓遙對一國王子頤指氣使。「要用力壓死它!不然,蟑螂可是有不死之身的!」老一輩的台灣人,總有這種說法,一定要把蟑螂撕成兩半,才是真正讓蟑螂死亡的唯一方式。

雷希昂萬萬沒想到,自己居然真的听話地將枕頭朝蟑螂用力壓下去,最後他甚至自己壓在枕頭上面。而為了讓蟑螂徹底死亡,蓓遙也壓在他的身上。

「……死了嗎?」好半晌,雷希昂才汗水淋灕道。

經過一番混亂又辛苦的折騰,就只為打死一只微不足道的蟑螂?

「應該吧!」她氣喘咻咻道。

當他們再度四目相交時,他的雙眸閃爍出兩簇駭人的火花。

「啊──」蓓遙似乎憶起了什麼,又放聲尖叫。「我怎麼能踫你?男女授受不親!」

她跳了起來,指甲在兩條手臂上抓癢。「天啊!我全身發癢了。」

雷希昂根本還搞不清狀況,就被柳蓓遙當做奴隸般使喚。

「快點離開我,我不能踫男人,一踫到男人我全身就會癢個不停!」她開始抓她的背。

「傷腦筋!好癢喔!」她多想掀開衣服,好好地抓她的背。

癢?

那種難過的感覺,或許每個人都有過雷同的經驗,尤其是皮膚過敏時。

真是怪,哪有女人一踫男人就會皮膚過敏的?他再也看不下去了。這對他的自尊不啻是一大打擊。他對女人向來擁有所向披靡的魅力,只除了她……

「去洗澡!」他開口命令。

「洗澡?」她呆愣一下。

眼見她仍不為所動,他更不是滋味了。在卡地洛,他的命令沒有人敢不從,他說東,從沒有人敢往西。冷不防,他伸手抓住她,將她拖到浴室去。

「嘿!不要踫我……」喔!她的肌膚更癢了。「你耳聾啊!沒听懂我說什麼嗎?」

他從來沒見過如此桀驁不馴的女人,他真是大開眼界。他是一國的王子呢!怎能容許一個平民女子對他如此放肆?

他心一橫,打開蓮蓬頭將冰冷的水往她身上淋。

「瘋子!要冷死我啊!」她居然敢罵他?

「這是懲罰!」他神色一凜道。他丟下她,轉頭離去。

她遲遲沒出來。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他神色一凜,她該不會又耍什麼花樣吧!

他沖到浴室,出其不意地打開門。「嘿──你……」他一愣,居然再也說不出任何話。

她正一絲不掛的站在浴室中央。

一頭烏黑亮麗如同波浪般的秀發,清麗絕艷的容顏,肌膚如雪,櫻唇揚起淡淡的笑容,湖水般澄澈的眸子正直直盯著他。

一直平靜的心激起了前所未有的漣漪。

她仿佛是從煙氣渺渺中走出來的精靈。像淡淡的雨絲從水氣的森林里蹦出的月兌俗仙子。

他雷希昂貴為王儲,多少艷子,可讓他選擇,只是,他始終不屑一顧。

而今眼前的「精靈」,並非艷麗的絕色美女,可是,她卻有屬于她清純、獨樹一幟的味道,是個水靈靈的俏娃兒!

他杵愣在原地許久。

她怎麼會任他如此赤果果的「欣賞」?

其實,是因為她也被自己的嬌胴給迷惑住了。

她前方有一面巨大的鏡子,將她的嬌胴一覽無遺地反射出來。

她從來沒有好好正視過自己的身體,而且她家里的浴室也沒有這麼大的鏡子……

她向來嫌惡世間所有的一切,她幾乎是厭世的。她討厭人群,討厭男人,討厭女人,也討厭自己……不管是她的或是心里的種種感覺、種種情愫,她總是試圖去忽略。

她不看赤果時的自己。換衣,洗澡,洗臉,刷牙……她更是鮮少照鏡子,仿佛她可以藉此漠視與她最親密的伴侶──身體。

而今,不可思議地,她看自己竟看得著迷了。她情不自禁地對著鏡子露出一個心滿意足的笑臉,那當然不是針對王子,而是為了那自我的滿足。

鏡子的反射卻讓王子以為她是在對他綻放最能勾引、誘人的笑容。

他的吆喝聲,讓她從少女情懷中清醒過來。「你竟敢亂看!不要臉!!」她一定要罩住他的眼楮,不能讓他眼楮亂瞄,她隨即將身旁的衣服往他頭上丟過去。

她不是運動高手,但可能是情急之下潛能被激發,居然一發就擊中目標──

她的內褲正中他的臉,她的則正中他的頭頂,擺放的位置恍如老鼠的耳朵,讓他頓時看起來像是米老鼠的翻版。

天啊,此刻她才發現她竟拿了自己的內衣褲往他頭上丟?他是不可一世的王子啊!偏偏,他這個模樣,實在是太有趣了,讓她忍不住笑了起來。

看到他怒不可遏的模樣,她越發笑不可抑。

好!他內心一橫,決定給她一點顏色瞧瞧!

「真是誘人的妓女!」他佯裝出般的眼神,掃過她玲瓏有致的身體,壞壞地伸手抱住她,她想推開王子卻因地板濕滑,反而撲倒在他的懷里,她圓潤的胸脯頓時撞到了他強壯的胸膛──

真是丟臉!她這青澀小女子全被他看光了,被他觸模,還被他羞辱,還被誤認為是想引誘他的妓女……

「放開我,我才不是妓女,我……」她呼天搶地。「我……我全身又發癢了!」她只好求饒。「好癢!好癢……」

沒轍了!真是拿她束手無策!

「那快把衣服穿上啊!」他對著她吼道。

他是王子,他可不想讓人以為他在誘拐少女,更不想引起眼前尚不知道底細的小女孩的嚴重誤會!逗逗她就好了。

「那你要先離開啊!」她沒辦法在其他人面前穿衣服。

他無力地發現,她也許會是第一個讓他屈服的人。

一會兒幫她和一只蟑螂「奮戰」,一會兒又因她對男人會「過敏」全身發癢而退避三舍──他該如何收服這個從床底下跑出來的精靈?

如今,她乖乖地站離他三公尺遠。頭發用發髻綁得規規矩矩的。而床上的蟑螂「尸體」,到現在還沒清除。

他是絕不會去踫棉被的,瞧那蟑螂的尸體真讓人作嘔……他也不會半夜去召喚僕人換被單。這種「怪異」的行為,只怕明天又會被傳為「趣談」!容易被有心人士炒作,變成花邊新聞!

經過一天的忙碌奔波,有禮地應付各種場面,他剩下擁有自我的時刻,只有就寢這一段時間,卻被不知如何溜進房間的她破壞殆盡!

「說!」他審問似地問道。「名字?」

蓓遙發現他說話常常少了主詞。也許意味著他唯我獨尊的性格,認為自己是最大的。

她低頭不語。

「相機?」他又問。「底片?」

他蠻橫地取出底片,用挑釁的目光看著她,似乎在問著︰底片是新的?其實她連一張照片都沒拍到。

當時說已拍了照片,只不過是要嚇跑張依依的權宜之計……但此時此刻,看到他憤怒的臉,她不敢再想像自己的下場會如何。

詭譎的是,他竟遲遲沒有動作。他究竟在猶豫什麼啊?

雷希昂覺得她渾身散發著我見猶憐的氣質,讓他……不!應該是會讓所有的男人都舍不得責備她。

難道,她吸引他了嗎?吸引?真是不可思議的兩個字。

他是王子,怎麼可能會對從床底下跑出來的精靈,有任何非分之想?

他忽然覺得自己或許是水土不服吧!離家在外,才會輕易地對她產生了特別的感覺……他何時變得如此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了?

「走吧!」他的手一揮。

他竟如此輕易的放了她?她愕然瞪大了雙眼。「為什麼……」問題在她的芳唇中逸去。「你對我太放心了,萬一我是要來暗殺你呢?」

「會有一個對男人過敏的殺手嗎?」他露出一個不經意的微笑。

那是難得的「平民」笑臉。他從來沒在他人面前展露過,她卻釋放了他平易近人的一面。

蓓遙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錯。雷希昂是高高在上的王子啊!而她只是個平民女子……

雖然時代在改變,但王室皇族受人尊敬的情形並未消失。

縱使蓓遙從不相信那一套,認為士、農、工、商、土、豪、劣、紳,每人各司其職,才是維持社會進步的規範。但不可否認,有些觀念還是牢不可破的。

就像尊貴的王子,可以在上流社會中得到錢也買不來的尊重!而她,只能過著平凡的生活!

雷希昂把相機遞給她。

相機……再度提醒她有個重要的任務──為妹妹英琪一圖王妃美夢。

「我──」情急之下,她月兌口而出。「我不走啦!」

他眸光一閃,她怎麼對他死纏爛打的?可是出人意料的是,他的心田泛起的竟是說不出的喜悅。

他皺起兩道劍眉,故做慍色狀。

「我……」靈光一閃,蓓遙隨便編了個理由。「現在三更半夜的,我走出去,讓守衛看到的話……繪聲繪影地再傳出去……我和你的名譽不是完了嗎?」

「那是你的問題。」他淡淡然。

她氣急敗壞地說︰「你惡名昭彰沒關系,我可還是黃花大閨女,萬一被發現,還上報……」

他冷哼。「既然敢闖進來,你還會在乎名譽?」

她氣得嘟起嘴來。「錯了!我才不要做張依依第二。」

「張依依從來不是王子的女人。」他一臉輕蔑。

晶瑩透亮的眼珠子露出無法置信的神情。「鬼才相信!」說話瞻前不顧後的她,不吐不快。

「王子不需要向任何人澄清。」他嚴峻道。

她翻著白眼,明顯地不以為然。

停了一會兒,雷希昂竟難得地向外人吐露了自己的心聲。「我早就看透了這些人!任何只要和雷希昂沾上邊的人,哪一個不是成為媒體追逐的焦點、世人的目光焦距,立刻就能聲名大噪!」

蓓遙恍然大悟。王子的意思是張依依也是在使用此種卑劣的手段嗎?

「媒體造謠生事,是非不分!為什麼你不說清楚,要讓大眾誤會你?」蓓遙為他打抱不平。

「雷希昂給予人們絕對的自由!」他飛揚跋扈道。

自傲的話語中,卻是充滿失落與無奈。

蓓遙猛然醒悟︰王子其實才是被世人囚禁的對象。他給了喜歡說長道短的人類言論自由,他卻失去自由。

「我突然覺得你很可憐!」她扁扁嘴,語重心長地說。

他的心田一震。「從來沒有人敢說雷希昂是可憐蟲!」

「要說「我」。」她看不順眼了,她點著他高聳的鼻子。「你只強調雷希昂這三個字,仿佛雷希昂不是你。可是,你們卻是同一個人。」她說得頭頭是道。「名字和人是分不開的。」

他淡淡一笑。「雷希昂本來就是戴著面具而活!」

「你的身分確實無法讓你活出真實的自己。」柳蓓遙皺起眉頭。「你比我還可憐!」

又是可憐!他冷嗤,突然冒出一句。「雷希昂或許要謝謝你這位半途跑出來的程咬金,不然他真的不知道該拿張依依小姐如何?」

她也故意學他用第三人稱,慧黠地頂撞。「雷希昂不會怪我在火熱的刀口上,潑了他一桶冷水吧?」

他揚起眉毛,她的幽默讓他雙眸居然浮現很深的笑意。他其實很想開懷大笑,但礙于面子,才強自忍耐下來。

雖然她目中無人,他卻不會怪她,反而深深被她的直腸子性情吸引。

又是吸引──她的率真言語,她說話天不怕、地不怕的態度,在在讓他著迷不已!

她嘟嚷,她怎麼會一直看到王子笑臉迎人呢?突然,她想到自個兒的身體曾在他面前曝光,臉上不禁一熱……

「因為張依依,所以雷希昂不生我的氣?」她趕緊轉移話題,以掩飾自己沒來由的臉紅。

沒想到,他竟點頭?

「你願意饒了我!」她心里不由得松了一口氣。

「知道就好。」他有很嚴重的上流貴族說話饒舌的口音。

「這麼說來,我其實還誤打誤撞救了你,你欠我一個人情喔!」

她見他不加追究,膽子便大了起來。「你一定要還我這個人情!想必王子是不欠人人情債的!如果欠債不還,那可是會丟王子的臉!」

雷希昂幽邃的眼神變得深不可測。她真是個放肆、逾矩的小女孩!

「我有件事想求你。」蓓遙繼續道。「我妹妹是你的愛慕者,這也是我來此的目的……」她拉拉雜雜說了一堆。大意是︰希望雷希昂能夠跟她妹妹英琪認識,最好能做男女朋友。

「是啊!如果有一個得癌癥快要死去的女孩,她的心願是要王子跟她結婚,雷希昂也要成全她?」他反問她。

「我……」蓓遙呆了。

他竟然是如此冷酷無情的人!

「雷希昂屬于大眾,但是王子終究只有一個!雷希昂是無數年輕少女的仰慕對象,但是王子是不輕易對女人動心的!」

「你真狠!」蓓遙痛罵。「我妹妹……很愛你!」

他冷言冷語。「記住!王子不屬于任何人,一廂情願的小女生,該趁早死了這條心!」毫不在意的神態,仿佛他只當這是鬧劇一場。

不由分說,他竟執起電話,她不禁嚇得臉色蒼白。

「我撤去了守衛,快走吧!」他掛上電話後說。

雷希昂其實已算是大發慈悲、放她一馬了。

她知道自己不得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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