鴛鴦玦 第三章
從這天開始,煜祌就常常到十笏園來陪沈夕曛,不過他到的時間大多是晚上過了亥時,有時甚至已經交子時了,煜祌才帶著一臉疲憊和歉意出現。
對于煜祌的遲來,沈夕曛從沒有任何怨言,畢竟她是沒有身分、沒有地位的,既不是他的妻,也不是他的妾,甚至連奴婢、丫鬟都稱不上。她只是一個女人,一個煜祌藏在十笏園,天天等著他甘霖灑遍的女人,她哪有資格埋怨?
所以煜祌來的時候,沈夕曛總會先替他準備好一熱茶、一盤餑餑,讓他充饑解渴。
然後她會主動寬衣解帶,投入煜祌懷中,接納他一次次、一波波的佔有和愛寵,直到交丑時,他才起身穿上衣服離開。
日子幾乎就是這樣過的,沈夕曛也像個女圭女圭般,任由煜祌擺布。
煜祌要她,她便月兌了衣服陪他,浪蕩地沉溺在男女歡愉、情天欲海中;煜祌要畫畫,她便幫著磨墨、調色;煜祌想听曲兒,她就拿出琵琶唱給他听。
總之煜祌要她做什麼,她都不再拒絕。
可沈夕曛自己知道,她沒有靈魂、沒有感情,她的靈魂與感情,早在簽下賣身契的那一剎那就已經死了。
她現在所做的,只是回報煜祌對自己的恩情,並希望盡早為他生下孩子,然後結束這一切。
沈夕曛確實是這麼想的,而且她也稱職地扮演著自己的角色,至少她是如此認為。
就像現在,都已經交子時了,沈夕曛還坐在燈下等著煜祌,桌上一如往常的擺了一女乃茶以及一盤餑餑。
但時間一刻一刻過去,煜祌並沒有出現,沈夕曛還是捺著性子等,直到外頭傳來四更的更聲,沈夕曛才確定今天他是不會來了。
煜祌不來,讓沈夕曛松了一口氣。
她吹熄蠟燭,合衣上床睡覺。
她以為自己很快就能入睡的,以往她自己一個人睡的時候都是這樣,不過今天沈夕曛卻在床上翻來覆去,甚至起床再睡下,仍是怎麼樣都睡不著。
好奇怪,為什麼會這樣?她一個人竟然睡不著,難道她在不知不覺中竟熟悉了煜祌的陪伴?
這個想法讓沈夕曛霍地坐了起來。
不,不對,這是不對的,她不能對他動情,絕對不行!他們之間是不能有感情的,他們之間只有買賣,是的,買賣,就是買賣!
這樣告訴自己後,沈夕曛覺得安心不少,她拍了拍枕頭想再睡下,卻突然看見黑暗中不知何時竟多了一個人。
沈夕曛頓時驚叫出聲︰‘啊!’
一個男人快如閃電的撲上前捂住她的嘴,‘別嚷嚷!要是你再亂嚷嚷,小心刀子沒長眼楮!’
那人伸手晃了晃,果真有把亮晃晃的東西閃了一下。
沈夕曛驚慌不已,‘你……你是誰?你想做什麼?’
那人冷冷一笑,‘有人要我過來看看你。’
‘誰?是誰要你來的?’她在京城里除了煜祌,根本不認識第二個人,所以她實在想不出有誰會要人半夜三更來看自己。
那人沒有回答沈夕曛的問題,只是徑自說道︰‘北京城里都盛傳,定親王在十笏園藏了個千嬌百媚的小美人,每天巡城後就會順道過來春風一度,所以我特地過來瞧瞧是真是假。’
‘什麼定親王?我听不懂你在說什麼!’
那人一哼。‘你懂也好,不懂也好,總之你讓人買了下來,藏在這兒,不是嗎?’
‘那、那又如何?’
‘如果那人是定親王的話,你就該死!’
說罷,那人舉起刀就要往沈夕曛身上落下,沈夕曛尖叫一聲,乘隙逃了開去。
可沈夕曛走沒幾步,頭發便讓人一把揪住,跟著一抹冰寒的感覺架在脖子上。
‘不是我想殺你,而是有人要我殺你,誰讓你京城里那麼多人誰不好跟,偏偏跟了定親王。
那人扯得沈夕曛動彈不得,再次舉刀欲往沈夕曛的脖子抹去。
眼看著沈夕曛就要這樣莫名其妙的命喪當場時,一道人影忽地沖了進來,將沈夕曛推了開去,替她擋下那一刀。
只听得一聲悶哼,一道她熟悉的聲音傳來——
‘該死的狗奴才!誰讓你到這兒逞凶的?’
听到這聲音,沈夕曛和那個男人同時一震;沈夕曛是驚喜,那人卻是驚訝,想不到煜祌竟這麼快就趕到了!
沈夕曛就著月光,在黑暗中找到煜祌。
煜祌伸手拉住她,將她摟進懷中,同時厲聲一喝︰‘還不快滾!等著我叫阿輪泰進來收拾你嗎?’
那人心有不甘,不市就此罷休,可似乎又很忌憚煜祌,于是他冷冷看了沈夕曛一眼,陰沉沉地道︰‘我會回來的,你等著,只要你在京城一天,總有一天我還會再回來找你!’
目送刺客遠去,沈夕曛腳下一軟,幾乎癱在地上。
煜祌點上燭火,將沈夕曛抱上床,伸手撫著她驚魂未定的小臉,‘嚇著你了?有沒有受傷?’
她搖頭,‘沒有,我沒事,我——’
沈夕曛陡然住了嘴,因為她看到煜祌手臂上的袖子被劃開長長一道口子,鮮血正不住淌出來。‘爺,你受傷了!’
煜祌不在意地笑笑,‘一點小傷,死不了人的。告訴我,你有沒有受傷?’
沈夕曛還是搖頭,淚水卻已在眼眶里打轉。他受傷了!他竟然為自己受傷了!
她抖著手取出帕子蓋在煜祌的傷口上,試圖為他止血,可那不斷滲出的血很快地將帕子染得殷紅。‘怎麼辦?我止不住血,我……’
煜祌柔聲安慰道︰‘別慌,我有辦法。’
他仰起臉對門外叫道︰‘阿輪泰!’
一個身材高大壯碩的男人隨即邁了進來,那是打小就跟在煜祌身邊伺候的隨身侍衛阿輪泰。
‘四爺。’
‘我這傷口你瞧瞧吧!’
阿輪泰眉頭一皺,‘是那畜生干的?早知道我就一刀砍了他!’
‘別沖動,先幫我把傷口料理好再說。’
‘是。’
阿輪泰依令走了出去,再進來時手上多了幾瓶藥,他跪在地上,熟練地為煜祌包扎、止血。
煜祌一面讓阿輪泰包扎,一面對沈夕曛介紹道︰‘阿輪泰,我不同姓的兄弟,打小就跟著我的。’
接著他又低頭對阿輪泰說︰‘阿輪泰,從今兒個開始,你就在園子里住下,替我看著小光,別讓她再受驚,知道嗎?’
‘是。’阿輪泰簡潔地回答,起身向沈夕曛行了個禮,慌得沈夕曛也急忙回禮。
煜祌笑著摟過她,‘對阿輪泰客氣什麼?改天你再煮一女乃茶賞他便是,這家伙嘴饞得很呢!’
聞言,阿輪泰臉上露出靦腆之色,看都不敢看沈夕曛一眼,立即行禮退了出去,將一方天地留給煜祌和沈夕曛兩人。
煜祌抱過沈夕曛坐在自己腿上,一手托起她蒼白的小臉瞧著。‘你沒事吧?那畜生有沒有傷到你?瞧你嚇得都哭了。’
沈夕曛搖頭,將臉埋入煜祌肩窩里,悶悶說道︰‘我沒事。’
兩人在一起這些時日,煜祌對沈夕曛的一舉一動、一發一膚無不熟悉了解,因此他怎麼可能看不出沈夕曛的古怪呢?
‘小光,你有心事?’
沈夕曛沒有回答,只是抬起臉看著煜祌有些疲憊,卻依然神采逼人,俊美無儔的好看容顏。‘爺,你肯告訴我,你到底是什麼人嗎?’
他笑了笑,‘我不是說過了,我叫煜祌,排行老四,是個再普通也不過的旗人。’
‘不,你一點也不普通!先別說其它的,光是你給我住的這園子,就不是普通旗人住得起的,而且你還有個藍翎子侍衛阿輪泰,如果我沒猜錯,那阿輪泰至少也是個六品帶刀侍衛吧?’
煜祌哈哈一笑,‘打從大清入關以來,滿漢之間的差距本來就甚大,加上朝廷對旗人子弟的刻意照顧,一般旗人有個幾座園子也沒什麼大不了,要養幾個帶刀侍衛更簡單,你又何必多心?’
‘是嗎?一般旗人真有這麼大的權力,可以養侍衛、住豪宅大院?爺,你為什麼不告訴我你就是定親王呢?’
煜祌聞言明顯一愣,‘什麼?’
煜祌的反應,證實了沈夕曛心中的猜測。那人說的沒錯,他果真就是定親王!
‘你就是定親王吧?’
煜祌睜著一雙點漆般的明亮眼楮瞅著沈夕曛,一句話也沒說。久久,他終于點頭,‘沒錯,我是定親王,我的全名叫愛新覺羅煜神。’
沈夕曛猶如被一記悶雷打到似的,頓時動彈不得。愛新覺羅?那不是、那不是當今皇上的姓嗎?
‘你……你是皇、皇上的兒子?’
‘嗯。’煜祌放下沉夕曛站起身,在屋子里來來回回走著,‘我無意隱瞞你,只是怕你知道我的身分後,會不肯留下來,所以我才決定先不坦白。’
沈夕曛靠著桌而立,身子搖搖晃晃,‘你既然是皇阿哥,是皇上的兒子,又被封為定親王,為什麼還找上我這個低賤女子?還要我為你生孩子?以你的身分,多得是大臣千金、王侯公主願意嫁給你,你為什麼要找上我?為什麼?’
煜神停下腳步,定定地看著她,‘因為我愛你,所以我要把你留在身邊,成為我的女人!’
沈夕曛聞之一愣,‘你……你說什麼?’
煜祌走到她面前,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道︰‘我愛你!打從我在客棧看到你的第一眼開始,我就愛上你了!’
她無法置信地搖頭,身子頻頻後退,‘不,我不相信!你是個皇阿哥,是個王爺,見多了各式各樣的美人,沒有道理會讓你第一眼就愛上我,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煜祌輕嘆口氣,‘小光,你是真不知道,還是裝胡涂?你不曉得你自己有多美嗎?你美得讓所有男人一看到你就神魂顛倒、三魂七魄錯亂,而你自己卻不知道?看看阿輪泰,你知道他是個什麼樣的人嗎?他在戰場上殺人無數,凶狠得像什麼似的,可他剛剛見了你卻連話都說不出來,而你居然……’
他說著,忽然將沈夕曛推到一面人高的大銅鏡前,用力扯下她身上的衣衫,讓她毫無遮掩、一絲不掛地站在鏡子前。
他指著鏡中那光果,卻完美無瑕的誘人身軀說道︰‘這就是你,這麼美,這麼柔弱,卻又這麼倔、這麼堅強,你不知道這樣的你有多矛盾、多惹人憐愛嗎?’藉由晨光的照射,沈夕曛第一次仔細審視著自己。
鏡子里的女人態柔容冶、風鬟雲鬢;一雙眉似喜非喜,一對明珠含羞帶怯、眼波流轉;那唇不點而紅,嬌艷欲滴,那神情絕殊離俗、妖冶嫻都。
桃腮微暈,頸似春雪,手如柔荑,削肩細腰,豐胸玉婰,渾身上下散發著一股難以言喻的風情與魅力。
煜祌從身後抱住她,大手罩住一只侞峰,徐徐搓柔逗弄著,滾燙的唇咬住她的耳朵,‘小光,我之所以要你為我生孩子,其實只是希望你留下來的手段。’
沈夕曛渾身一軟,癱在煜祌懷中,‘手段?’
煜祌將她摟得更緊,大手在她身上上下游走著,‘沒錯,如果我明講是我愛上你了,要你永遠留在我身邊、做我的女人,怕不把你嚇壞才怪。’
‘可是……可是你該告訴我的,而不是強迫我,還把我蒙在鼓里。’
‘但如果我不強迫你、不這麼做,你這倔強的小東西會願意死心塌地的跟著我嗎?我總得先想法子把你留下來,不是嗎?’
煜祌抱起她回到床上,匆匆褪去衣裳,將那嬌顫的身軀壓在自己身下,腿間難耐的緊緊抵住她。‘小光,我現在正式告訴你,我就是皇四阿哥,當今皇上親封的定親王煜祌,你願意跟著我、願意把自己給我嗎?’
沈夕曛瞅著煜祌,看著他陽剛、好看的面容。
這男人竟然因為愛自己,而用這種蠢方法留下自己,甚至煞費苦心隱瞞身分?再想到剛剛他為了救自己受傷,她的心仍能不動搖嗎?
一種奇異的感覺在心底深處逐漸滋長,沈夕曛不知道那是什麼,只知道自己是離不開這個男人了,從現在開始,她將永遠無法離開這個男人了!
想著,她敞開身體、敞開心胸,接納了煜祌。
煜祌低吼著,腰下一挺,將自己深深埋入她緊實炙熱的體內,開始了一場顛鸞倒鳳的痴雲膩雨。
在阿輪泰的指導下,沈夕曛溫柔地為煜祌換藥,同時還為他換上一套石青藍的長褂,外罩一件銀灰鼠皮的巴圖魯背心,然後雙手圍過他的腰,替他系好套扣,最後披上玉色狐裘。
‘爺,今兒個突然沖進來要殺我的到底是誰?’沈夕曛突然問道。
煜祌眼中浮現一絲警戒,臉上卻不動聲色,取過一頂帽子自己戴上。‘那人啊!多半是你自個兒得罪的。’
沈夕曛一愣,仰起頭,‘我自個兒得罪的?怎麼我從不記得認識這麼一個人?況且我既沒與人結怨,為什麼會有人要殺我?’
煜祌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還說沒與人結怨;你長成這樣,又專屬我一個人,這不就與人結怨了?’
沈夕曛听了小臉漲紅,明白煜祌又在吃自己豆腐了。‘爺,你不正經,你……你欺負人!’
他笑著親親她,‘不欺負你,怎麼讓你留在我身邊,為我生孩子?’
‘你、你好壞!’沈夕曛又羞得紅了耳朵。
‘別擔心,有我在,沒人敢欺負你的!再說我讓阿輪泰守著你,不是嗎?那個人的事我會查清楚,你放心,嗯?’
沈夕曛點點頭。
這時,趙嬤嬤和兩名丫鬟走了進來。
‘四爺,您吩咐的衣裳都做好了,要不要讓姑娘試試?’
‘好啊!小光,你就換上試試,一會兒我帶你去一個地方見一個人。’
在趙嬤嬤和兩名丫鬟的幫助下,沈夕曛穿上新衣裳來見煜祌。
乍見換了新衣的沈夕曛,煜祌不禁眼楮一亮。
只見她穿著月白短襖、水紅鳳尾裙,外披一件羊毛披風,腰上掛著他給她的鴛鴦玦,是典型的漢裝打扮。
再看她輕抹淡勻、眉黛青翠,兩頰桃色如暈、膚似凝脂,恍若臨風芍藥、潤露牡丹,那模樣直搔得煜祌的心癢癢的。
他從一旁桌上的花瓶里,折了一朵梅花插在沈夕曛的鬢發上,一面低聲在她耳朵邊呢喃著︰‘好美,真想再把你綁回床上,好好溫存個三天三夜。’
沈夕曛臉上一紅,嬌俏地給了煜祌一記白眼。
煜祌哈哈一笑,拉起她的手向外喊道︰‘阿輪泰,準備好了嗎?’
阿輪泰不知打哪兒閃了出來,‘都準備好了,四爺,咱們可以出發了。’
‘嗯。小光,跟我來,今天我要讓你瞧瞧,皇四阿哥定親王是怎麼整治旗下那些不听話的奴才的!’
沈夕曛雖有些懷疑,仍舊跟著煜祌上了轎,在阿輪泰和幾十名侍衛的護送下,浩浩蕩蕩地離開十笏園,一路出了城,來到京畿所管轄的固安縣。
這兒沈夕曛是熟悉的,因為她和父親沈放初到北京時,第一個到的地方就是固安縣;而也就是在固安縣,沈放讓人打得遍體鱗傷、一病不起,所以再次回到固安縣,沈夕曛怎能不驚訝呢?
但教她更驚訝的是,煜祌居然直接乘著轎子,大剌剌地進了固安縣縣衙。
還沒下轎子,沈夕曛使听到外面傳來——
‘奴才陳善叩見主子,主子萬安!’
沈夕曛聞聲一愕。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他要帶自己來這里?
一念未畢,阿輪泰即恭敬地掀起轎簾,‘姑娘請。’
沈夕曛出了轎子,來到煜祌身邊。
只听得煜祌冷哼道︰‘陳善,你總算還記得我是你的主子。’
縣令陳善跪在地上,頭磕得砰砰有聲,‘奴才不敢!奴才時刻記得主子的提攜之恩、知遇之情,時刻想著回報主子呢!’
‘說回報就不必了,你本是老九的奴才,老九被圈禁後才轉到我門下,所以我並沒有教過你什麼;只是你該記得,當你要被外放固安縣時,我說過什麼話吧!’
‘記得!主子說身在公門要好好修行,千萬別丟了主子的臉,也不能丟九爺的臉。’
‘喔?那你做到了嗎?’
‘奴才不敢自認為是個好官,但至少上頭交代下來的事,奴才都一樣一樣辦好了。’
‘比如說呢?’
‘比如說修堤,今年修堤的進度就比往常快很多。’
‘現在都立冬了,你還讓河工下水?’
‘如果不這樣做,來年開春凌迅一到,怕不知會鬧出多少事情呢!’
‘可我怎麼听說你苛扣河工工錢,還讓他們從辰時工作到申時天都黑了?’
煜祌說著,語氣逐漸嚴厲起來,可陳善這奴才竟然沒听出來。
‘這幫刁民成天嚷嚷著佣金不足,要不就是領了銀子不肯下水,奴才無奈,只好先扣個幾分銀子,等做好了再補給他們。’
煜祌一哼,‘如此說來,你倒是大公無私,一心為朝廷了?’
‘為朝廷不敢,奴才只是盡本分罷了。’
‘好,這是對外人,那麼對自己人呢?’
陳善一愣,‘自己人?’
煜祌伸手摟過沈夕曛,‘陳善,你抬起頭,看看這是誰?’
陳善打著哆嗦抬起頭,當他接觸到沈夕曛那不染煙霞、美得教人難以想象的絕色面容時,立即像被雷轟到似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你、你……’
沈夕曛微福了福身,‘姑丈,您老人家好。’
原來這陳善,竟是沈夕曛的姑丈!
乍見沈夕曛,陳善面色如土,再見到煜祌那摟著沈夕曛,又是寵愛又是憐惜的神情時,陳善頓時知道自己是大禍臨頭了!
陳善立刻磕頭如搗蒜,‘主子饒命,主子饒命!奴才真的不知道沈姑娘是主子的……的……如果奴才知道沈姑娘和主子的關系,一定不敢……’
‘一定不敢如何?’
‘一定不敢……怠慢。’
‘怠慢?’煜祌的聲音冷得像從牙縫里鑽出來的,‘你何止怠慢,你簡直就是在殺人!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做了什麼事嗎?哼!逼奸不成、惱羞成怒,再索性派人把要救女兒的沈放打個半死,陳善,你可真狠啊,不愧是老九教出來的人!’
‘冤枉啊!主子,奴才承認是怠慢了沈姑娘,可是絕對沒有逼奸不成、惱羞成怒,那是……那是……’
‘那是小光胡說八道?’
陳善幾乎要點頭了,可是在看到煜祌鐵青的臉色時,他又僵在當場,一動都不敢動。
‘告訴你,小光什麼都沒有說,她甚至沒有告訴我有你這個姑丈的事,這件事情是你縣衙里的人瞧不下去了,到我那兒說出來的。’
‘沒有,沒有這回事!那全是他們挾怨報復,是奴才平時要求比較嚴苛,所以、所以……’
‘喔?那我問你,小光的姑姑又是怎麼死的?’
陳善急得干瞪眼,偏偏連半句辯解的話也想不出來。
煜祌虎眼一翻,‘說不出來了吧?我替你說好了,小光的姑姑之所以會死,是因為撞見你想逼奸小光,逼奸不成,又要人打傷沈放,她在愧疚之下,便懸梁自盡,我說的沒錯吧?’
至此,陳善一句辯解的話再也說不出口了。
煜祌喝道︰‘阿輪泰,摘下這奴才的頂戴花翎,削去旗籍,即刻送往刑部查辦,另外上一道折子,請皇阿瑪再另派縣令治理固安縣!’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