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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度淺嘗愛戀 第六章

「嗨,敵軍轟炸台灣了嗎?」

阿航找到她了——在阿健的桌子下面。

「沒有。」從膝間把頭拔出來,她對他扯唇,苦笑。

「九二一地震,震垮半個大台北?」

「沒有。」

「那麼,你為什麼要躲進防空洞里?」

「這里很舒服。」

偏過頭,她的臉又靠回膝邊。

「挪一挪,騰個位置給我。」

說著,阿航擠擠推推,把高大的自己給擠進桌子下面去。

「你那麼高,很累的。」再將身子往里縮一點,她畢竟高興,高興他願意進來陪自己。

「你也知道,現在曉得高有高的委屈了吧?以後別批評我用身高欺壓你。」

「阿航……」抬眸,她欲言又止。

「怎樣?」

「是不是阿健……有其他喜歡的女生?」

他拒絕回答,拒絕提供真相,如果真相會傷她,他很樂意築起一座萬里長城,把她圈在安全的假象里。

「是不是不管我再怎麼用功,都沒用?」

「不是。」

用功的女人教人感動,就像他自己,在她一封一封的情書中,對她的付出,動容。

「為什麼我越努力,阿健離我越遠?」

她問住他了,伸出大手,柔柔她的頭發。他想問予璇,別喜歡阿健好不好?他想說,其實有很多男人都不錯,也許阿健獨一無二,但獨一無二不是阿健的專屬權利。

「並不是因為阿健的工作比較忙,對不對?」

她進入杜家企業,上班兩個月,多少模清楚各部門的工作,她曉得企畫行銷比研發要忙上千百倍,曉得阿航經常要加班到三更半夜,而阿健,很多時候可以準時下班。

「他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阿航避開重點,隨口說句接不上題的話語。

「應該說,他不耐煩和我在一起,忙只是他最容易找到的借口之一。」這個問題,她想過千百遍,卻不敢當著阿健的面,對他問詳細。

阿航嘆息,他寧願她多笨一點,笨蛋不會找出原因來欺負自己。

「阿健常嫌我煩。」予璇說。

他不陪她逛街買衣服,不陪她看電影上餐廳,他們做過哪些屬于戀人間會做的事?嗯,勉強有吧,阿健會抱抱她,告訴她——這件事,你做的很不錯。

偶爾,阿健心情好,會租片子,讓她窩在他身邊看電影。

他也曾送她玫瑰花,在情人節前夕。當時,有個很可憐的小女生向他兜售花束,他付錢,然後把花塞進她手里。

阿健對她不錯,他說話總是輕聲細語,他常對她說加油……

還有嗎?她認真想,企圖找出他們談戀愛的證據。

「我也常嫌你。」阿航說。

「我覺得自己很笨。」

「不必覺得,你本來就很笨。」

阿航把她的頭壓進懷里,舍不得她這號表情,好像剛剛被主人丟棄的貓咪。她不知道嗎?跟他在一起,她只需要負責開心?

「是不是因為我太笨,阿健覺得我當不了女強人,才出難題給我,希望我知難而退?」她在他的胸口間問。

這一次,阿航真要夸獎她聰明了,沒錯,阿健的確有這層存心。

「你知難而退了嗎?」

「沒有。」

「是,假設這是他的計謀,他並沒有得逞對不?」

「又怎樣?如果他討厭我,我做得再合乎標準,他也不會快樂。阿航……」

「嗯?」

「如果阿健不喜歡我,如果他所做所說只是敷衍我,我知道了,會很難過。」她說直心。

就是不讓她難過,他才不讓她曉得阿健所做全是敷衍。「別多愁善感,這不像你。」

予璇是天塌下來都壓不垮的女性,她的意志力和她的笨成正比,她永遠是沖沖沖,不管會不會頭破血流,只管笑著沖進終點站。

「你也說,他對我不公平。」抬眼,她硬擠出笑容。

「你偷听我們說話?」

他早猜到了,從發現她躲藏的位置時,就大概曉得,她听見所有對話。

「不是偷听,是不小心听見。」

「哦,是不小心偷听。」他把兩句話組合起來。

她重復︰「是不小心。」

「我知道啊,是不小心偷听,不是故意偷听。告訴我吧,為什麼躲在這里?」

「我想跳起來嚇阿健,沒想到會嚇到自己。」

「什麼事嚇到你?」

「阿健笑得很開心,而且,他一面唱歌一面換衣服。」想起他的輕松愜意,那是她陌生的阿健。

「阿健唱歌?的確很嚇人,等一下,我帶你去收驚。」

阿航刻意把氣氛弄得輕松,但予璇不配合他的刻意,繼續往下說︰

「我打電話給他,要他空下時間回家,他回答我‘再說’。可是那通電話……」

「嗯,他訝異又驚喜,直說晚上沒事情,而且在電話里,擬定一個完美的約會計畫。」

「多完美?」

「他要去接她,一起去買藍莓紅桑冰淇淋,然後到陽明山看星星。」

「你嫉妒嗎?」

「我辛苦買來的冰淇淋,他說難吃,卻為了另一個女生,願意開車繞路,千里迢迢尋找那麼難吃的冰淇淋。」

予璇的埋怨讓阿航胸口嗆了一下,她在說他?

他痛恨吃冰淇淋,卻願意開車繞路,千里迢迢尋找難吃的冰淇淋,而且在她面前,他把討人厭的冰淇淋吃得津津有味。真壞,原來愛情對男人的影響都一樣,有了她,再厭煩的事皆成了開心,不必勉強、不必說項,男人願意為她做盡所有事情。

「啊……阿航,我不想了,我想得頭快爆掉。我只要做我想做、我覺得正確的就好了,至于阿健要怎麼樣,應該由他來告訴我,不是讓我在這里猜測。」予璇連聲嚷嚷。

用力搖頭,她沒吃搖頭丸,卻搖得很有勁。

阿航扣住她的臉,不讓她繼續搖,「有道理,腦漿不多的人,不適合深度思考,也不適合用力搖頭晃腦袋。」

她試著把不愉快拋諸腦外。「我絕對絕對不要再想了。」

「那麼,可以替我過生日了嗎?」阿航輕問。

用力吸氣吐氣,用力吐氣吸氣,用力用力再用力,予璇把關于阿健的劇情模糊掉,她說服自己相信阿健,相信阿健說的話只不過一時興起,作不得準。

「我把生日禮物放在你的床頭櫃。」擠出微笑,她不要敷衍阿航,因為阿航從未敷衍過自己。

「我看見了。」所以,他確定她來過,確定她正在這個家里的某個角落。

「喜歡嗎?」

「很像很貴。」

「有點,不過,那是我賺來的薪水買的,特別有意義。」

「不省點花,到月底沒錢吃飯怎麼辦?」

「那你就點海陸大餐,把吃不完的打包給我。」

「那麼愛吃剩菜剩飯?」

「不然你給我錢買飯。」

「沒志氣。」推推她的額頭,他很高興,她的愉快心情重新開啟。

「為五斗米折腰是從古時候就有人做的事情,又不是我首開先例。」

「你越來越聰明了,沒人辯得贏你。以後阿健會發現,要求你增強實力,根本是件錯誤的事情。」

終于,她笑出聲。

「你知道嗎?你有六種笑容。」阿航說。

「六種笑容?」

笑不就是咧開嘴巴,發出一長串類似愉快的音符?

「嗯,你有得意的笑、開懷大笑、苦笑、應付的笑、靦腆的笑和討好巴結的笑。」

「那些笑容不一樣?」

「當然不一樣。你考上大學時,是得意的笑,你的眉角往上揚,視線落在相反方向,咬唇,不說話,但表情寫明白了——你看吧,我辦得到。」

「我哪有這樣?」

「有,下次你得意的時候,我拿面鏡子給你照照。」

「說說開懷大笑吧!」

「你開懷大笑時,嘴巴張得很開,露出白色牙齒,眉眼彎彎,像是上弦月。」

「然後呢?」她從不曉得自己有這麼多號表情。

「靦腆笑開時,你會半低頭,眼楮看著高跟鞋,微微咬住唇角。應付人時,你的嘴巴緊閉、嘴唇向兩側拉開,眼楮直視對方。苦笑時,你的眉是皺的、唇是抿著的,雖然很認真讓笑容成形,可是越描越黑,因為你沒學會隱瞞心情。然後是巴結討好的笑,這種笑容最常出現于阿健在的場合,你的眼楮閃著光芒,嘴巴漂亮得像一彎月亮,就像現在。」

「我干嘛對你巴結討好?」

「因為你要我帶你出去玩。」

事實上是,他想帶予璇去玩,想她忘記那通讓阿健愉快飛揚的電話,想她的人生只有喜悅快活,欠缺痛苦悲愴。

「我沒說。」

那是可惡指控,她曉得他有多忙,曉得吃完這頓生日餐,他肯定又要工作到三更半夜,她怎會做這麼任性無理的要求?

「你有說,你說想到淡水漁人碼頭。」

「沒有,你幻听了,我從沒說過這麼可怕的話。」她態度認真。

他沒理會她的分解。「哦,我又听見,你說要我買長長的仙女棒,讓你在夜空中,當一次美麗的仙女姑娘。」

「沒有。」

「你說,自從上大學後,忙工作、忙學業,你已經很久很久沒有玩樂,你還說,有時候覺得自己很孤單,不曉得誰肯停下來,為你驅逐寂寞。」

驅逐寂寞?听見這四個字,淚水瞬地浮上眼眶,她不反對了,他听到的全是她的心底話,雖然嘴巴不說,他還是一件件、一句句听得清晰分明。

「我知道你很忙,今天晚上你要……」

「誰說工作比你重要?」他反問。

沒人敢說這句話,因他的人生有了她而產生重要性,因為他愛她,在很多年以前、在她未成熟的少女時期。別拿任何東西和她比賽重要性,不會成功的,在他心中,她早早佔住第一名。

予璇笑了。

「這次是靦腆害羞的笑,瞧,你在咬嘴唇、低頭看自己的腳。走吧!我們去吃你準備的豐盛晚餐,然後我們開車到淡水,然後……」

「玩仙女棒?」她輕問。

「對,然後……」

「然後什麼?」

「然後你給我一個開懷大笑.」

未啟程出發,她先付了帳,把開懷大笑送到他眼前,阿航將她拉出防空洞,他知道,今夜,他們之間,有些不一樣了,只希望這一點點的「不一樣」,予璇能有所發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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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晚才回到杜家,沒辦法,有仙女棒的夜晚浪漫過度。

予璇忘記帶鑰匙出門,而公寓里的帥哥美女不曉得睡到地府第幾殿,阿航只好把她帶回家里。

車駛進院子,予璇發現阿健的房間燈亮著,忍不住開心。

「太好了,阿健在家,我去把生日禮物送給他。」

推開車門,推開屋門,她沒等身後的阿航,飛揚的心飛到阿健身邊,因為今夜,他並沒和陌生女孩共度良宵。

咚咚咚,予璇一面跑,一面從口袋里找出禮物,旋轉門把,往內推。

「阿健,生日快樂。」

瞬地,暢快大笑僵在嘴邊。

床上,阿健懷里躺著一個女生,角度不對,予璇看不見她的長相,只看得見她一身比雪還白的肌膚。她和阿健四肢交纏,融成一體。

被予璇的聲音擾醒,阿健柔柔眼楮,支起身。

他看她、她看他,相望的兩人都沒有下一步動作。

傻在原地,進退不得,予璇不曉得自己該說什麼好。

說「嗨,好久不見,近來好不好」?

不對,這種話太虛偽,虛偽到連她都不敢認真。

說「這是我精心挑選的生日禮物,你要不要打開看看」?

不對,她的禮物送不出去,戒指里面有她刻的MyLove,他不再要她的愛,她怎能當他是自己的愛?

那麼,說「她很漂亮,你們認識很久了嗎」?

錯得更凶了,怎能打探他的私事?他說過,就是男女朋友,都該有自己的空間與隱私。

她是他的隱私嗎?或者他有很多很多這樣的隱私,而床上女孩不過是其中之一?

這樣一排……天!她的名次要排到好後面,因為,他從不願意跟她親匿,連法式熱吻都不肯給。

阿航停妥車子,進屋,看見的就是這樣兩尊木雕。

探頭往屋內看,立即,他明白發生什麼事。

阿航吸氣,阿健太過分,一天兩次打擊,他末免高估予璇的復原能力。

阿航拉過予璇,走回自己房間。

她坐在床邊,他拉來椅子和她對坐,沉默,現在不管哪個話題都不恰當。

「可不可以借我一面鏡子?」予璇沒抬頭,兩手松垮在膝間。

「要鏡子做什麼?」阿航問。

「我想看看自己的苦笑,想了解什麼叫做‘越描越黑’。」

「你需要的是一根棒子。」

「為什麼?」有氣無力,她覺得全身力氣都被怞光。

「把你打昏,你就可以好好睡上一覺。」

「不用,我很累,累得快要睡著了。」抱起枕頭,靠在下巴間,她有幾分失神。

阿航很高興,她的防御系統將要開啟,這時候,什麼都不重要,只要她肯睡,很快就會雨過天晴。

拉拉棉被,他替她鋪妥床被。

手拉上阿航的衣擺,她抬眉,無辜的眼光瞧得他心疼。

「怎麼?不是想睡了?」他坐到她身邊。

她理所當然倚上他的肩,理所當然讓他承擔自己的重量。

「阿健很多這樣的女朋友?」

「沒有。」

這是第一次,阿健帶女孩子回家,也是第一次,他看見阿健在女人身上落下眼光.

「有沒有騙人?」予璇問。

「我騙過你?」

搖頭,阿航是沒騙過她,予璇吐氣。「還好。」

「什麼事還好?」

「還好我只是排第二名,不是兩百名。」

「你太高估阿健,他的女人緣沒那麼強。」

笨,也只有她這種笨女生,這個時候還在計較排名,第二名和第兩百名有什麼差別?她不曉得,大部分男人心里只住得下一個女人,真要找出分隔線,那麼分的是門里門外,愛人和外人,不管是第二或第兩百,都在門外,共同稱號是外人。

阿航順順她的頭發,像安撫小狗那樣,她不是小狗,卻也讓他的大手掌安撫了。

「我想阿健很喜歡她、很重視她。」

「為什麼?」

「我進門,看見那幕,他沒想到我會難過傷心,只想著身邊女孩會被傷害,他用手護住她,以為我會沖上前打人。」

「你有嗎?」

「沒有。」

「為什麼沒有?」

「我又不是賓拉登的後代,打人能解決事情就好了。」她要學商鞅,用五馬分尸法,把她不想看見的場景一幕幕撕毀掉。

門板上,兩聲輕輕敲叩。

「進來。」阿航說。

不意外地,進門的人是阿健。

「予璇,我們談談好嗎?」

「不要。」她隱約明了,一談,他們的關系將劃入終止。

「很抱歉。」阿健說。

說錯話了,該講抱歉的人是她,長久以來,在他面前,總是她不斷說抱歉,抱歉她讓人好麻煩;抱歉她的個性像黏皮糖,甩都甩不掉;抱歉他忙的時候,她在身旁轉來轉去,轉得他無法專心。

抱歉抱歉,真的好抱歉,抱歉不管她花多少心血,都到達不到及格邊緣。

「你們什麼時候認識的?」予璇問。

「不到一個月。」

「不到一個月,你就可以和她上床?我以為你不是輕率隨便的男人。」

「我解釋不來這種感覺,和她,我們像熟悉了幾十年。」阿健說。

哦,了解,他和白雪公主認識一個月,卻像熟悉了幾十年,而他和康予璇認識十幾年,卻陌生得不曉得對方是誰。

更累了,累得她只想伸伸手,握住阿航手心,感染他的體溫。

「你真那麼喜歡她?」予璇輕輕問。

「我愛她。予璇,對不起。」沒有別的話了,除了對不起,他給不起其他。

「是不是……」沉默的予璇強迫自己坐直身。「是不是,她不需要努力,就是你最喜歡的樣子?」

「是。」

「她是女強人嗎?她可以自己逛街、自己過日子?她對男朋友只有付出,從沒有過要求?是不是她能干精明、俐落聰穎,她的能力好到讓人咋舌?是不是你們在一起,旗鼓相當,你不覺得累?」

「是。」

「所以,我是畫虎不成反類犬?」

予璇恍然大悟,花那麼久的時間,她以為自己畫的是老虎,沒想到東一筆、西一筆,訪遍名師,畫出來的只不過是只假老虎。

「不要這麼說,你有你的特質。」

「可惜不是你喜歡的特質。」

「我很抱歉。」阿健說。「你有權利生氣,但是別傷心,我不值得。」

怎麼辦?阿健連分手都這麼溫柔。她不想哭的,卻硬生生被他逼出淚水,搖頭,劇掉淚水,予璇大聲說︰「不要了!我不要再愛阿健了,你去愛那個女生吧——」

「予璇?」

阿航皺眉,手搭上她的肩,將她收入懷內。他不喜歡這個狀況,半點都不喜歡,長久以來,他在防備這一天,沒想到,真發生了,他還是做不來良好應對。

「你走開,我不想看到你,我只要阿航,只要阿航就好了!」予璇連聲嚷嚷。

圈住阿航的腰,靠進他的胸膛。不要阿健了,說一次,再說一次,只要說過很多次,她就能真心不要阿健。

「那我回房了。」

阿健轉身,滿心抱歉,但他明白,再多的抱歉都不是予璇想要的。輕輕帶上門,門關,他親手關閉予璇的幻想世界。

予璇問︰「阿航,我現在是巴結討好的笑,還是勉強應付的笑?」

「你沒有在笑。」阿航實話實說。

「那我在做什麼?」

「你在哭。」

伸手抹抹臉頰,淚水刷干,早早沒了濕氣,她把掌心攤到阿航眼前證明。

「你看錯,我沒有哭。」

「你的心在哭,那里有狂風暴雨,不是普通的毛毛雨。」

抬眼,予璇審視他,很久。

「阿航。」

「什麼事?」

「你會永遠對我好嗎?」

「會。」

「那就夠了,有阿航就夠了。」點點頭,至少阿航在,阿航會一直在。

「別怕,阿航在這里,我會幫你撐過去。」

將她抱到膝間,他希望自己可以為她做得更多,可惜,眼前他大概只能提供她體溫。

親親她的額頭、親親她的發梢,她像怕光的毛毛蟲,鑽啊鑽,拚命鑽進他胸口。

莞爾,阿航將她圈進身體里。她不愛光,他就用手臂替她擋去光明;她不愛外頭的風風雨雨,他樂意伸展雙手,為她撐起一片干爽天地。她是他心底的唯一,排名第一,她是他的愛人,不是外人,不管她戴上哪一張面具。

「阿航……」

「嗯?」

「我想說話。」

「說啊。」

「我喜歡當小女人,喜歡耍賴撒嬌,喜歡天塌下來,高個兒替我頂著。可是阿健的喜歡和我的喜歡不相同。」

「是。」他懂,一路行來,他看得很清楚。

「我勉強自己,做一大堆能力不及的事,我處處為愛情遷就,然後變天了、天塌了,我挺直腰背以為可以撐得起,哪里想得到,不過是白忙一場。」

「很痛苦嗎?」

「有點。」

「我可以幫什麼忙?」

「抱我。」

「沒問題。」

「我想睡了,可是你不能放開我。」

「一定。」

阿航拿棉被圈起她的身子,將她收納起,他讓自己變成搖搖椅、變成錄音機,輕輕唱歌,唱著她最喜歡的搖籃曲。

睡吧、睡吧,她的入睡讓阿航樂觀相信,明天,明天的太陽會一樣燦爛,明天的天空和今天一樣藍。睡過覺,他的笨予璇將會了解,南柯一夢傷人有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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