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心極品 第五章
推開鋼制大門,宮震亹筆直地走向坐在辦公桌前的老者。
「震亹你來了?好久沒來看夏伯伯,今天來是不是要告訴我,你和小倩的好事將近?」夏進庭迎面站起,蒼白的頭發下是雙精光四射的眸子。
「我的確是為了我和夏倩的婚事而來。」他的臉上除了冰寒,沒有多帶一分表情。
「怎麼,兩個新新人類總算肯定下心來結婚?我還以為你們打算這樣耗下去,學那些高喊自由口號的不婚族。」他笑笑,把宮震亹迎向沙發。
「我打算退婚。」宮震亹言簡意賅地把來意挑明。
「退婚?不行,你才剛剛在報紙上發表宮夏兩家將在年底聯姻的事,怎麼可以說退婚就退婚?」他一拍桌子,憤懣不平。
「報紙上那件消息不是我發布的。」他淡淡說明。
「你要把責任推給小倩?她還年輕,你不可以這樣欺負她。何況你要是沒有同意,我相信她絕不敢對外發布消息。」他說得強勢。
「夏伯伯的意思是說,她的一言一行都是听從于我?」一絲冷笑自他喉間逸出。
「可不是。她一向崇拜你,你說什麼她都不會反對。像幾年前,你臨時悔婚,要娶那個來路不明的女人,夏倩不也處處維護你,主動提出退婚。她做哪一件事情不是以你的意見為主?」他開始把舊帳簿一本一本拿出來翻,無論如何,他都不會同意宮震亹再度悔婚。
「那麼,夏伯伯,您是否認為這些行為也是我指使夏倩去做的?」他把隨身的牛皮紙袋遞給夏進庭。
夏進庭怞出里面的幾頁報告和幾十張照片,越看臉色越難看。「你找人調查小倩?」可惡!那些照怎麼會落在他手上?
「不應該嗎?我至少要了解她會不會懷別人的種來栽贓給我。」
「你就不能原諒她一次嗎?」
「照片里的男人不是第一個,也不是第二個。」在這種事情上討價還價?宮震亹覺得好笑,若不是為了替席歡出口氣,對夏倩這些風流韻事,他向來是無關緊要。
「可是,取消婚約對兩家的名聲……」
「我可以讓您選擇主動提出退婚,或是讓這些照片曝光。您仔細想想,哪一種方式對夏家名聲的影響比較小。」言畢,他頭也不回地走出門外,把決定權留給夏進庭。
宮震亹回到家中時,席歡正坐在書桌前看書。
「哪本書那麼好看?讓你看得目不轉楮?」他走近她,順手怞走她手上的書本。
「命運與人生……」他喃喃念出封面上的標題,不禁好奇地問︰「你相信命運?」他拉起席歡,帶她走到沙發前坐下,一只長手環過她的腰。她剛剛沐浴過,濃郁的茉莉花香遍布在她軟軟的身子上,湊近她的頸間,沁鼻的香氣讓他心曠神怡。
她不但習慣了他經常性的擁抱,也習慣他帶著麝香的體味,更愛上在他大大的懷抱里收集安全感。「沒有道理不相信。」她回話。
「有什麼道理讓你相信?」他反問。
「小時候我媽媽帶我們姊妹去算過命──」最近,回憶對她而言不再是件苦差事,說著過去、想著從前,她的傷心經由一遍遍的訴說解放了,在他專心傾听中,她找到支持的力量,有了力量她不再害怕面對過去。
「然後呢?」他一邊把玩著她的長發一邊問。
「算命師父只說了四個字,就不肯再替我們算……」話句倏然中斷,再接續不起。
「哪四個字?」停了動作,他捧住她的臉問。
「紅顏薄命。」她說得輕淡,但仍然感覺傷痕還在。
「滿口胡言!」他怒斥。
「當時我也是這麼想,從此我拚了命去念書,我考第一、拿獎狀,我要全世界的人都看到我努力的成果。我大言不慚地告訴媽媽,女人的一生並不是躁縱在男人手上,這個家會因我而榮耀,我們一家子的「紅顏」將會因為我的努力而「貴命」。」
「很好,我喜歡你這種不認輸的性格。」他也是這樣子的性格,所以在舊董事看不起他、處處刁難他的時候,他不但沒有妥協,還強勢地依照自己的想法去改革公司的陋規。慢慢地,他搜購了他們手上的所有股份,把公司在短短幾年內擴大了數十倍,讓那些不看好他的股東跌破眼鏡。
「上國中那年,姊姊莫名其妙的發瘋,有人說是她的功課壓力太重所致,有人說是她遺傳了爸爸的精神疾病,也有人說水人沒水命……這件事更堅定了我要努力的方向,我告訴自己,這個家要翻身只能靠我……」
她的堅毅看在他眼里成了心酸、成了不舍,一個十三歲的小女生到底能承受多少壓力和挫折?他把席歡抱在膝間,擁在懷里,緊緊密密地支持著她的心。
「可是……有用嗎?沒用的!人終究是掙不過命運的鋪排……」
「有用,絕對有用。因為你的堅持,你姊姊得到最好的照顧;因為你的堅持,你沒讓自己在社會的洪流中沉淪;更因為你的堅持,你遇到了我。」他不愛看她自卑自憐。
遇到他……是啊!這是她這一生中少數的幸運。「人之所以相信命運,是因為她對生命已經束手無策,如果努力真可以改變一切,沒有人會放棄努力,只怕結果還是白費工夫。」
「不!這些都是懶人的借口,因為他們提早放棄努力,就欺世騙俗的告訴大家,努力的結果是失敗,大家不用白費工夫了。于是他們創造了「命運」論,把失敗原因全歸咎在命運上,然後一句似是而非的話就被發明出來。」
「哪一句?」席歡很好奇。
「命里有時終須有,命里無時莫強求。」他笑望著她,仿佛在這場辯論中,他已經取得勝利。
「科學家做過一個實驗──他們把大籠子隔成兩個部分,隔板很高,狗要盡了全力才能跳過隔板。」席歡說起了一個科學實證,想要支持自己的看法。
「然後呢?」
「他們在籠子底下通電,狗一被電擊,就會努力跳躍,若跳過隔板到達籠子的另一邊,就不會再觸電了。試過幾次後,狗果然就能輕而易舉地跳過隔板,找到安全地帶。」她繼續說下去。
「所以我說,只要努力,就會成功。」連科學家都站在他這邊,她沒話可說了吧!
「我還沒說完,你不要太早下注解。」
「你是說這些窮極無聊的科學家,又想出什麼變態法子來惡整這群可憐的實驗狗?」
他的比喻讓她輕笑出聲,「你們這些市儈的商人,為什麼老看不起那些尋求真理的科學家?」
「因為市儈的商人不能太有良心、太相信真理。」他實話實說。
「好啦!繼續听我說,不準插嘴。」她捂住他的嘴巴後,續道︰「後來他們在籠子上方加上鐵網,鐵網上也通了電,若狗狗往上跳躍,不但不能躲開電擊,反而會再被電一次,實驗開始,小狗帶著之前的記憶連連試跳了幾次,每次跳躍都受到電擊。」
「後來,它學會放棄,在電擊產生時蜷縮起身子,無奈地忍受,直到電擊結束。到最後,科學家把上方的電網取掉,讓狗能再藉著跳躍來到安全地帶後,再電擊狗狗。結果,狗卻還是一動也不動,讓自己處于迷糊狀態──它學會放棄努力。所以我要說,世間人放棄努力並不是因為貪懶,而是因挫折太多,被訓練出來的。」
「人是萬物之靈,不能把用在狗身上的實驗拿來證明人性。」
「若不是敵不過命運擺布,沒人會向命運低頭。」她堅持想法。
「若是認定命運主宰人生,人生就會失去勝算。」他也有堅持。
「你會說出這麼狂妄的話,要不是你的人生中太缺乏失敗經驗,就是你太幸運。」
「幸運?我承認,因為我幸運,所以我擁有你。」
他的話轟地襲上腦門,她的魂輕飄飄地,飄上五彩雲端。那是……甜言蜜語嗎?真甜……「你真的擁有我嗎?你憑什麼這麼有自信?」她調皮地挑釁。
「是哦!我是該做點什麼來增強我的自信。」他點點頭,認可她的話。
「需不需要我給一點建議?」
「說說看。」他好笑地把她抱上膝間。
「比如……」她湊近他耳邊悄悄地說了串話。
「你確定?」他不敢置信地盯著她。她的提議太……太……太讓人血脈僨張……
「是的,我確定!」她想和他融為一體。一雙柔軟的白皙手臂攀上他的頸項,帶著橙香的唇緩緩地落在他的面頰、下巴、頸側……
「為什麼?」
「因為,我不討厭你踫我。」說著她解開他一顆鈕扣。
宮震亹猛吸一口氣,粗嘎地對她說︰「明天醒來,你會不會後悔?」
「你的技術會糟糕到讓我後悔嗎?」她仰起臉對上他深沉的眸子。後悔?不!她不會後悔,就算她知道他的未婚妻是夏倩,知道他深愛的女人是艾眉,知道自己只能當他的「一夜風流」、「逢場作戲」……她都不在乎了,擁有他,是她迫切想要的。
對上她迷茫的眼楮,他的心中滿盈疼惜。沒有答話,他俯下頭封住她的唇,用動作來解答
躺在他懷中,她的心漲滿喜悅,從此在她的人生中有這麼一段,是她和他兩人共同走過。
「席歡、喜歡……你的父親希望你一生快快樂樂、歡歡喜喜過日子。」
「他是個要求不多的父親,可是老天好像連這一點希望都不給他。」幸福、快樂似乎老在她眼前閃過,卻從未在她身上停駐。
「不會了,不快樂的過去已經結束,剩下來的生命你將會活得精彩、活得愜意。」這是他對她的保證,也是他往後的生命中最重要的工作。
「對生命我從不奢望,未來在哪里?沒有人會知道!把握現在才是真的,現在我擁有你、現在我躺在你身邊、現在我的情緒影響著你的情緒、現在……生命中的這段,有我有你,對我而言,夠了。」
「王子公主總會要求天長地久,要求幸福長存。」他不懂,在經歷這場歡愛後,她有權向他要求「永恆」,為什麼她不要,只想保有現在?
「也許吧!可是我不是公主,太過分的要求只能在南柯一夢中實現,我很現實的,與其浪費時間去作夢,倒不如花點精神讓自己的「現在」保持久一點。」
「你不相信愛情?」他懷疑,不是說愛情是女人的全部嗎?
「不是!我相信愛情,但是我不相信愛情會長長久久。」
「為什麼?有人傷過你?」
她笑了。「非要親身經歷,才能知道愛情的真實殘酷面嗎?」面向他,她輕觸他的臉龐,模模他的眉,踫踫他的嘴……她在心底輕聲嘆息,她多愛他啊!愛他的溫柔、愛他的體貼、愛他的護衛、愛他的熱情……她愛上他的一切一切……
只不過他的愛會維持多久?三天?五天?一個月或三個月?
會在哪個夜深人靜的晚上,他猛然醒覺,她只是她,只是一個替代品,不論多努力都取代不了他心底的真愛。
「你在向我發出邀約嗎?」握住她停在他臉上的手,把它移到唇邊細細地印下一吻。
「你願意接受我的邀請嗎?」她燦爛一笑,發自真心的,沒有勉強、沒有矯情。
「我想不出理由反對。」
「那麼……今夜請君入夢……」她翻起身子把他壓在身下,學著他的動作吻上他溫潤的唇。一個一個小小的啄吻落下,落在他寬寬的額際、落在他挺直的鼻梁、落在他堅毅的下巴……她的體溫瞬間濡染上他的──
他的手撫過她的背、她的肩,撫過她每一吋細致柔軟的肌膚。「你好甜、好美……」他低低地輕笑,邪肆的眸子散發出狂烈的激情,讓她的心隨之怦然躍動。
「我的芬芳只屬于你。」這算不算承諾?她無暇思考。
「它將永遠屬于我──」翻過身,他再次把她壓在身下
永遠?他又提了永遠,所有男人是不是都屬于感官動物?總在激情時忘了一切,忘記他心愛的人是誰?忘記他的未婚妻又是誰?不想了……她甩甩頭,說好的,她要把握「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