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戀邪君 第三章
有了」名分」,巧巧堂而皇之地和季墉出雙人對。
今天季墉從顏在亞手中接走巧巧,帶她到木柵動物園,看著她驚喜連連、又叫又跳地模仿動物表情,他仿佛也回到童年,享受起那種童稚的單純快樂。
如果說巧巧是天使,她一定是個散播歡樂的天使,她像一個發光體,深深吸引人群的眼光,這時他不得不感激起顏伯父的過度保護,要不是有他全力把巧巧關在象牙塔內,今天他哪有這麼個求之不易的好老婆可以娶。
巧巧踮起腳尖一旋身,做出一個芭蕾舞的旋轉動作。
「你會跳芭蕾?」季墉驚訝地看著巧巧。
「是呀!我學好多好多年了,本來想當舞蹈老師的,可是舞蹈社里有一個討厭的男生老板,我爸爸就叫我別去上班了。」那是她這輩子第一次求職,也是最後一次,從那以後她就專心的在家中當起英英美代子;
「你現在還跳嗎?」
「之前當學生時我下課後會到禮堂練舞,現在沒有場地了,只能在家里做做拉筋運動。」「家里面不能跳嗎?他以為台灣每戶人家都像他家一樣佔地上千坪。
「去撞到牆啊!」
「那——我在新房子里幫你留一個五十坪的房間做舞蹈室。」
「新房子?你要搬家?」
「答對了!」
「為什麼?跟賀伯伯、賀媽媽一起住不好嗎?」
「不是不好,是我直接住在公司附近,可以減少交通往返的時間,于是我和二哥就決定等裝演好一起搬進去。」
「你們要一起住?」
「我們各自擁有獨立的一層樓,大約兩百五十坪左右。
「以後賀伯伯、賀伯母會不會很孤單!」她的天使心又在替別人躁憂了。「別替他們擔心,他們老是說等我們三兄弟結完婚後,兩人要去環游全世界,說不定就找個國家移民不回來了。」
「好好哦!賀爸爸、賀媽媽有你們這麼會賺錢的兒子,可以四處去玩,像我爸媽想出國玩都舍不得花錢。」
「你爸就是我爸,你媽就是我媽,將來要去環游世界,就讓他們結伴一起出去,彼此互相照應,我們不也放心得多。」
「你真好心!」她心底沾滿蜜糖,靠向季墉身上。他老是細心地替她沒想,這樣算不算「適應」、「配合」和「包容」呢?
「肚子餓不餓?」
「有一點。」
「想吃什麼?’季墉在腦里浮上一個畫面一在浪漫的法國餐廳里,伴隨著小提琴手的優雅樂聲,他和宛若仙子的巧巧慢慢品嘗食物,周遭淨是艷羨的眼光。
「我要去吃麥當勞的兒童A餐,听說他們有附贈玩具哦,’好興奮哦!想到可以去吃麥當勞,她的心雀躍的像電線桿上的麻雀。
平常爸爸不準她們吃那種垃圾食物,巧巧一向膽小,不像水水敢背著爸媽跟同學跑去吃。通常越被禁止的事物就越具備致命的吸引力,因此上麥當勞就成了她夢寐以求的願望。「不,我要帶你去法國餐廳。」
「‘可是我好想吃麥當勞!你沒看見電視上演的,他們把漢堡吃光了連芝麻粒都要沾起來吃掉,可見麥當勞有多好吃。」她心向往,口里不自覺地哼出廣告歌曲——歡樂、美昧就在這里……麥當勞都是為你‘…——「可是那不代表麥當勞的東西好吃.而是代表他們那些人太窮了,窮得連芝麻粒都舍不得放過,那叫‘撿實’!懂不懂。」
「可是如果法國大餐好吃,為什麼電視上不打廣告?」
哦!她的推理能力好得讓他快「花轟」,牆先生、壁小姐您在哪里快現身讓我撞幾下。巧巧淚水撲籟籟地滑下…——怞泣地問他…「我是不是笨得很離譜?」
「我沒有這麼說你啊。」
「可是你的表情告訴我,我說的話很白痴。」
不、不、不!她不白痴,就算要罵白痴也要罵她父母,不應該禁止她接觸外面的世界。所以不能說她笨,應該說、說、說她是被保護在城堡里的中古世紀公主。他幫巧巧找到一個最適切的形容詞。
「乖——不哭了,我帶你去吃麥當勞,以後我會一直、一直帶你到麥當勞,直到你吃膩了為止,可以嗎?」他安撫地輕拍著她優美的背脊。
誰說女孩要聰明才能掌握男人的心,擺怖男人?像巧巧這樣的笨女人不也把季墉這個自以為愛因斯坦再世的聰明男人躁控在掌中,讓他動彈不得?
所以笨女生們——安啦!‘天生我材必有用」別太為自己擔心,但是下一句「千金散盡還復來」就請千萬不要太相信了,因為並非每個人的運氣都像巧巧那麼好,能憑空掉下一個聚寶盆來使一使,所以口袋還是多存一點「孫國父」、和「蔣總統」比較穩當。
巧巧穿著細肩帶小洋裝,織細的脖子、粉女敕不沾染顏料的臉頰,惹得季墉一陣悸動。蠢蠢欲動的下半身在牛仔褲里蓄勢待發、等著被解放,如果世上真有魔杖這類神器,他會要它馬上變出一張床,要不……一頂蒙古包也無妨,反正他就是需要一個隱密空間進行人類流傳恆久廣代接一代的神聖游戲。否則他會憋出內傷。
狠狠撕咬下手上的炸雞快,他開始嘔起顏伯伯,沒事干嘛禁止巧巧上麥當勞,害得他現在每回和巧巧出門,她只肯往表當勞里鑽。
要是她肯吃日本料理,至少有個隱密的包廂可以讓他解解那陣搞不清楚場合的欲動,不像現在,只能任它在褲管交接處膨脹。
哦——有鬼!難不成這是顏伯伯的詭計?在這種亮晃晃的開放性場合,除了讓眼楮吃吃冰淇淋,任誰再有勇氣,也不敢明目張膽地上下其手、吃盡他女兒豆腐。
這招真高明!將來他和巧巧有了女兒,他也要把這條列入家規——和男性約會只準上麥當勞。
可是——到時候,麥當勞會不會順應民意、隔出一間間隱密小包廂?以「便民」做為經營最高宗旨?
「季墉,炸雞不好吃嗎?」
巧巧的清脆嗓音讓他從春夢中覺醒,發現眼前的春景仍然嬌艷誘人。
迎上巧巧笑得燦爛晶亮的一雙大眼楮,美啊!真是美得不可言喻,多看她一次就會覺得她又美一分,這樣的美人就該擁有那種「一顆永流傳」的亮晶晶石頭,是了!說做就做。「巧巧,快把你的兒童餐吃完,我帶你去買東西。」
「你還想再吃別的東西?」
「不是!我帶你去買鑽石。」想到一串閃爍著冷光的鑽石環在她優雅的預項上,光想像就覺得享受。
「我沒有上班,沒有錢可以買。」
這點他比誰都清楚,出門約會許多回,她身上從來不曾帶過錢。不過這對季墉來說很合理,因為他沒有讓女人掏腰包的習慣,何況要天使帶錢?太突兀了吧!
「傻瓜,我說要買自然是我付帳。」
巧巧皺彎眉尖,低下頭沉默地吸啜著紅茶。壓得扁扁的嘴唇在臉頰上印出兩個漂亮的小酒窩,季墉恍然大悟,原來酒窩不是微笑的附屬品,美女連心情不佳時,也會引得男人眼光流連忘返。
難怪西施捧心人人爭先恐後搶著看、東施效顰也會引人爭先恐後,只不過大家搶的不是看美女的好位置,而是想搶到馬桶好拉個過癮!
「你不高興嗎?」季墉捧住她的小臉問。
「季墉,你是不是不喜歡我了’巧巧可憐兮兮地問。
「你怎麼會有這種想法?」她的邏輯太奇怪了!男人送禮物給女人等于喜歡--這現象是以物質不滅定律方式存在的,怎麼到她腦里「代志」就「變款」了?
「水水說,男人買東西討好女人,就是變心的前兆。」這句話讓水水來說會更具震撼力,保證立刻讓心虛的男人俯首認罪。但從巧巧嘴里說出來,就是缺乏那麼一點力道。由此得證,相同的話借由不同的人、不同的口氣敘述,就會產生不同的效果。」哪有這回事?」
‘比如丈夫在外面跟別的女人做壞事,他的良心就會不安,就會一直一直買東西給太太,彌補她獨守空閨的空虛。」
「首先,我們還不是正式夫妻,如果我真的跟別的女人做‘壞事’,我不需要去彌補什麼,只要解除婚約就行了。再來,除了你以外,我沒有其他的女朋友。因此,水水的話不能在我們之間成立。」他將她的「比如」駁回。
「水水說,男生送女生禮物都是有目的,他們都想騙女人上床,等玩過就會隨手丟棄,跟用過的衛生棉三樣,再也沒有賣價了。」
噢!他的欲念被「水水說’弄得「一泄千里」。
該死!她是哪一家、哪一戶、哪一國的特種巫婆。希望老天爺快降下一個倒楣男人把她收取掉,免得她老是在巧巧身邊污染她的思想。
這個水水怎麼能不偏不倚道破他的心思?莫非他的手法太陳舊,舊得讓她一眼就瞧破?或者她是劉伯溫來投抬的,有預測未來的本能?
天!會不會哪一天他要和巧巧完成「終身大事」時,舉頭一望看見床頭紙條上寫著——X年X月X日賀季墉在此奪去顏箴巧的清白水水于X年X月XS預斷太可怕了,想到她的孿生姐姐,手縮頭皮就一陣發麻,但願這輩子都別讓他踫上那個魔障。
「你別听水水亂說話,她說的能通都錯。」他刻意抹黑水水。
「不!水水很聰明,听她的準沒錯。」
「那你說,我和巧巧誰比較聰明?」他丫霸地要把水水對她的影響力壓到最低。「都一樣,很難分耶!」
「是羅!我們兩個一樣聰明,可是我是男人,男人對男人的了解一定會比女人了解的多是不是?」
「對!」在季墉的強勢分析下,巧巧的心神不由自主地受他掌往。
「所以別擔心,我不會用禮物把你拐上床,更不會強迫你上床,上了床我也不會把你丟掉,因為我要娶你,要跟你一生一世永不分離,懂了吧?」
當然,要上床自然要她心甘情願,她是處女他可也是處男,同是天涯奇葩,自然要彼此惺惺相憐,強暴這種低級事他可做不來,用禮物拐女人這種沒品的事,他、他、他當然不考慮。
至于剛剛…-‘-嗯‘、…剛剛——‘-噢!那只是臨時動議,沒化做實際行動,自然不算數。人非聖賢誰能無過、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他找了一百種理由原諒自己。「那…-等一下吃飽,我可以帶你去買東西了嗎?」他的固執凡人無法擋。「為什麼你一定要送我東西?」
「因為我白天要上班,不能陪在你身邊,我怕你會忘記我,如果你隨時戴著我送你的東西,就會經常想起我。」
「好!」他的歪理听在巧巧耳朵中成了金科玉律。
這-回合戰爭,季墉打敗了巧巧心目中高高在上的女神---水水,他有把握在未來取代她在巧巧心中的崇高地位。
這個勝利的感覺讓他心情大好。
在他們的約會進入第四十三次,巧巧從兒童餐吃到烤汁豬排堡餐、從可樂吃到可以續杯的熱咖啡——‘每類餐點都吃過無數次後,她和季墉的約會場所終于有了重大改變——改在季墉辦公室。
這種約會不但滿足了季墉的工作欲,也讓巧巧實現承諾---她要努力配合他。因此,每個下午她總會打扮妥當,等著季墉派來的司機先生把她載到公司,陪他工作、吃便當,乖乖地坐在沙發上看著他、等著他處理完公事再送她回家。
偶爾他會抬起頭柔柔發酸的肩膀,巧巧就會走上前去幫他按摩,陪他聊個幾句。這樣的約會方式很簡單、缺少刺激,但對巧巧而言已經足夠了。
‘我是不是笨得很離譜?」躺在季墉懷里,巧巧是越來越習慣和他身體相接觸。「誰說的,我覺得你很聰明阿,你會做菜、會烤餅干、去跳舞,這都不是普通人可以做到的。」他一手抱住巧巧,一手在電腦的鍵盤上敲打。
「你說的那一大堆、一大堆全是跟手有關系,跟大腦沒關系啊!我就像水水說的那樣--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等結婚很久很久以後,你會不會開始討厭我?」
這該下地獄的臭水水,干嘛四處謀殺巧巧的自信心,不行,他必須扭轉情勢,讓她的耳里只听得見他的話,把那個臭水溝的話丟到火星去蒸發掉。
他的視線離開電腦,伸手捧住她的臉說道︰「巧巧,仔細听!以後你不許老是講水水說這個、水水說那個懂不懂?」他霸道地要求。
「我已經習慣了。」
「那麼你就改成‘季墉說’,懂不懂?」
他的霸道和水水不相上下,可是這種相似讓巧巧覺得好幸福、好有安全感哦。「我盡力。」
「很好!現階段只要做到這樣子就行了,以後你會在我的教下學會反駁水水的偏差思想。」他信心滿滿地說。
反駁?有那麼嚴重嗎?她早就習慣敢怒不敢言,而且一直適應良好,為什麼要去學習反駁?她才不要呢!
她沒回答,重新靠回他懷里。抬頭看著季墉專注工作的模樣,他真是帥斃了!能夠跟這樣的男人結婚一定很幸福。
巧巧已經偷偷地在心中期盼這場婚禮了……
季墉突然從電腦前抬起頭來,丟了一個問題給巧巧。
「巧巧你覺不覺得我長相很有男人味?」巧巧一向很樂意于滿足他的「男性自尊」,所以他自信滿滿地等待她的回應。
「男人味?」這種高難度問題考倒她了,男人味跟醒醐味有沒有不同?或是像水水說的——男人味就是汗臭味的代名詞?
是喲!水水最最聰明了,她說的話一定對!她不多想就立刻回答︰「你當然沒有男人味。」
這八個字讓季墉的自信心迅速垮台,一張臉比濁水溪的水還黑。連巧巧都這麼說,難怪大哥和二哥老愛取笑他秀眉細眼長得像同性戀。
「可是我最喜歡沒有男人味的男人,有男人味的最惡心了,一靠近就會讓人想吐!所以--季墉我好喜歡、好喜歡你哦!她從沙發走向季墉的辦公桌,靠進他懷中享受他給的安全感。
這幾個句子,瞬間把季墉的心情拉回天堂。
海邊都有逐臭之夫了,誰規定茫茫人海中不會有個獨具慧眼的巧巧,喜歡上沒有男人味的他。
他突然間等不及了,他想立刻把巧巧娶進門,除了要解除每回見到巧巧就會勃發的欲念外,他還要把她完完全全納入護翼內,讓她變成「他的」。
「巧巧,嫁給我好不好?」
「好啊,等找到水水之後,我就馬上嫁給你!」千篇一律的答案,讓季墉原本熱烘烘的心瞬間結凍。
自從水水離家出走後,巧巧的心就像塊了一角再也圓滿不起。無優的笑容自此從她臉上褪去,做任何事都懶洋洋地提不起勁。
「巧巧,你必須長大了,不可以事事都要依賴水水,她有她的生活方式,你也有你的,將來她嫁人了你怎麼辦?難道說還要像現在這樣,發生一點點事都要她出面幫你解決?」「我懂啊!我知道應該要學習獨立,可是我沒辦法控制她不在時那種心慌意亂的感覺。季墉,我真的好擔心、好擔心她。」想起水水她便泫然欲泣。
「怎麼這時候你又不信任她了,你不是說她是最聰明的嗎?她那麼聰明怎麼會保護不來自己?」
「我也是一直用這些話來安慰自己。」
「放心!她一定沒事的!」季墉雖然很想掐死那個小魔女,但為了二哥,為了巧巧,他不得不期待她早日平安回家。
「嗯!」她緊緊環住他的腰際,她好伯好怕季墉也像水水一樣,說不見了就再也找不回來。
「你在看什麼書?季墉轉移話題,想引開她的傷心。
「詩詞選集。」
「你喜歡讀詩?」
「每次我覺得自己笨得一塌糊涂時就會去找水水,吵著她把我教聰明,那時她就會塞給我一本詩經、唐詩宋詞之類的。水水說這里面都是古人的智慧,讀久了我就會像古人一樣聰明,久而久之我就慢慢喜歡看了。」想起水水,她眼眶又泛濫成災,咬住唇,她撲過季墉懷里尋求安慰。
抱住她,季墉暗罵自己豬頭,真是哪壺不開就偏往哪壺提。對于安慰哭泣的女人他實在缺乏經驗。
看著巧巧含淚梨花般哭得楚楚可憐的模樣,他伸手拭去她的淚水,修長的指間掃過她的臉龐,到達她那嬌艷欲滴的紅唇。
他輕劃著她唇線輪廓,折返、流連,他重覆同一個動作,濕成的淚水滲進他指尖再是染上她的唇瓣後,竟帶上了絲絲甜味。她下意識地用舌頭恬恬甜味,這個似天真似誘惑的動作讓兩人心跳急速加遽。
片刻,他勾起她的下巴,直直凝視她的眼眸。
「季墉…。」她被他看得手足無措。
「閉上眼楮……我要吻你……」他輕柔地下達指令。
他的唇柔柔地踫觸、廝磨著她的,細細的吻中帶著醉人的溫情。
淡淡的甜、淡淡的香隨著激情的舌交織成滾燙的欲火。他的吻愈加熱烈,圓滑柔膩的唇不甘安分,它緩緩地游移,在屬于他的轄區內搜尋她的甜蜜,他含著她柔軟小巧的耳垂,急速上升的溫熱撩撥出一陣不受控制的潮涌。
狂潮席卷了他的知覺,他粗暴地握住她的身軀,輾轉吮吻她的唇瓣,吻得灼熱、吻得熾烈。他不停地吸取她四中的馨甜,想要將她柔入體中般,不讓她有喘息空間。他急切地拉開了她的衣服,深入她豐滿的前胸,在她的蓓蕾上尋求綻放的芬芳……‘’季墉——、——不要!請你……」
巧巧虛弱地乞求聲傳入他的大腦,他倏地放開她,背過身猛拍好幾口氣。巧巧在委屈中收拾身上不整的衣衫,尷尬地不發一言。他生氣了嗎?她為什麼老是這麼笨,總是惹得每個人不高興?
回過頭,季墉著見巧巧憋住哭聲暗暗吸泣。該死!這算哪門子安慰?他不是安慰她,而是在安慰自己啊。
啪!他關上電腦,懊惱地走向她。
「別哭了,這次是我不對,我道歉。」他抓抓頭發,把頭弄得一團亂。
「季墉--你別氣我,等找到水水我一定馬上嫁給你」巧巧保證。
「我相信你,因為你最舍不得我失望的是不是?」季墉輕輕摟住她,在這事情上她有她的固執、堅持,他決定尊重,盡管他的尊重是建築在委屈「小弟弟」的痛苦上——’」
天啊,水水,雖然你是魔障、是妖怪、是思想污染劑,但還是請你快現身吧。「對!」她認真地望向他。
「好!那麼我現在請你到麥當勞大吃一頓好嗎?」他寵愛地擦擦她的長發,抱住她的縴腰走入夜色。
整整六個月過去了,水水始終沒有消息。
仲墉、季墉透過各種管道去尋找,偏偏水水像自地球上消失了一般,怎麼也找不到她的蹤跡。若不是肯定她沒本事買艘太空梭飛入外太空,否則季墉真要懷疑起水水會不會移民到冥土星當ET王?
失蹤的那個惡女日子過得逍不逍遙,季墉不知道。但他確知身邊的兩個人成天如喪考妣般,張著低氣壓快要活活把他壓成「鴨肉扁」,讓他幾乎呼吸不到自由空氣,漸漸要窒息而亡。
二哥拿工作當心形線發泄丸,一天二十四小時都泡在公司中,把員工當成新型號機器人看待,催促著大家拼命制造業績。照這情況發展下去,不用到「水水失蹤周年慶」,展華一定能擠進全球十大企業排行榜。
巧巧呢?她熱愛上林黛玉這個苦旦角色,看到礦泉「水」、金莎巧克力、電腦……任何和水水沾上一點邊邊的東西,都能勾引出她一杠一杠的眼淚。淚水好像廉價勞工的生產品,價格便宜、經濟實惠,專門拿來浪費用的。
哭、哭、哭…——她哭得季墉安慰人的耐心都快用光了,工作情緒被弄得一塌糊涂。他不知道該掐死水水好,還是干脆掐死眼前的巧巧。
現在,巧巧正窩在小沙發里,拿著水水給她的詩選集,讀過一行,淚水也跟著剛過一行。「你又哭了!」季墉從工作中抬起頭;不敢期待能踫上一張滿臉燦爛的嬌顏,但至少別又是一季陰雨,可偏偏雨季的降雨量大得驚人,想逃都逃不過,唉…——雨--你那會落不停……
六個月——整整一百八十天她都沒開過眼。她的蹙眉、她的悲容嚴重地影響到他的工作情緒。照這樣下去,他不是被變態的工作狂二哥踢出展華,就是被她的淚水淹沒。「嗯!」點點頭,她稚氣地用手背抹去滿臉淚痕。「我吵到你了嗎?「是!’他無奈地點頭。
「我會小聲一點,盡量不吵到你的,你繼續去工作。」」你這樣子我怎麼工作?」季墉微慍。叫他對她的悲傷視而不見,她把他當什麼了?沒血沒目屎的俾斯麥嗎?
「對不起,我笨得離譜,才會讓你們每個人都生氣。」
「我沒有生氣。」
「可是,你看起來很不高興。」她囁嚅地問。
「我是在擔心,就像你在擔心水水,‘擔心’!你懂不懂?」
「不懂,我又沒有丟掉。」
‘你的人沒有丟掉,可是你的心已經丟掉——」
「你把我弄糊涂了.我的人在這邊.心自然也在這邊。」
「不在、不在,你的心已經被離家出走的水水帶走,已經飛得千里遠.再也回不來我身邊了。」他氣得大聲嚷嚷起來。
「我真的不懂。」她懊惱地回答。要是她有水水一半聰明,應該就能弄懂季墉在發哪一國的怪火。
「‘我的意思是說,你心里面只有水水沒有我,她不見了,你的生活作息、你的心情、你的態度全變成另外一個人,你不再快樂、不再滿足(不再開懷大笑,連我在身邊使出渾身解數逗你開心,你都視若無睹。換句話說,你只看重水水、一點都不看重我的存在。」天——竟然在吃醋?而且對象居然是未來的小姨子?這是什麼心態嘛,太扯了!他惱怒地一拳捶向辦公桌。
「我只是傷心自己的,又沒干擾到你。」巧巧沒听出他的醋意,因為她從不認為他會在乎自己。」誰說沒有?你的傷心干擾到我了、你的眼淚干擾到我了,你的抑郁寡歡通通都干擾到我了!」
他已經說得這麼清楚,她還是沒听懂這篇真情告白。季墉開始同情起祝英台,原來要敲醒一只呆頭鵝是件那麼艱苦的工程。
季墉不相傳愛情這種虛構的東西存在,但他們都要結婚了,要求她多在乎自己一點,要求她把老公的位置排在姐姐前面不為過!
「所以…。是我害你沒心情工作?」巧巧繞來繞去想了半天,這應該是他生氣的主因吧!因為他是個工作狂,她害他延誤工作肯定是罪大惡極了。
「是!答對了!」他連用了三個加重語氣的詞匯,推翻了先前的嫉妒、酸意。「那--從明天起,我不來陪你加班,等你工作做完後我們再通電話好嗎?」這是她所能想到最好的解決辦法。
她的「解決方案」把他的氣焰推到最高點。他終究比不上水水在她心目中的地位!「你的意思是說,水水一天不回來我們就一天不見面?如果她始終不出現,我們這個婚也不用結啦?」他不悅地揚高了眉,猙獰的表情好像要把巧巧「貼呷落北」。」我沒這樣說。」
「你分明這麼想。」
‘你冤枉我!」她努起雙唇,不懂他到底在不舒坦什麼?
「隨你!不想見面就不要見面。」他一扭頭,背過身不理人。
巧巧覺得自己像快被主人丟棄的流浪狗,向前兩步,用食指在他肩上輕點一下,問道︰「我們這樣算不算在吵架?」
「不算!」季墉悶悶地說。這算他吃飽了無聊,沒事找事煩自己!
「你為了我想水水生我氣?」
「不是!」明明是,可他咬緊了牙根死不承認。
「那你為什麼老是生氣?」
「你又為什麼老是哭?」
「你討厭看到我哭?」這是依她智商所能推衍出的結論。
「是一愛哭的討厭鬼!」他快瘋了,對牛彈琴都比不上跟她講話辛苦。
他討厭她了?巧巧垂下肩默不作響,安安靜靜地推開門離去。
季墉正在氣頭上,壓根兒就沒想過要去留住她。也好!就讓她自己去多想一想。回頭,巧巧失望地看了閉上的門板一眼。
季墉沒追出來?這是他們第一次吵架,他沒有追過來哄哄她、沒有好好跟她分析錯在哪里,就一味地生氣。
是不是他心里從來沒有喜歡過她?就像水水說的,沒有愛情到最後就會變成這樣子!是不是他們已經走到「最後」?再也沒有「以後」了?
可是他們不能沒有「以後」啊!盡管沒有愛情,她也嫁定他了呀!
因為他牽過她、抱過她、吻過她;因為地說過要當她的未婚夫;因為有了他,她可以九點以後才回家;因為男子漢大丈夫不能食言而肥。有這麼多、這麼多的「因為」,他們不可以不走到最後!他們必須繼續走下去。
巧巧認定了他是她唯一的丈夫人選,不管他有多霸道、多以自我為中心、多不會哄人,她就是嫁定他了。所以,她要盡力配合、努力包容。
支著下巴,巧巧無聊地把向日葵花瓣一片片數過,數著、數著、數得忘了哪里是頭哪里是尾,又得重來一次。
長長嘆了口氣,她從沒嘆過氣,不知道嘆氣會那麼舒暢,仿佛吐出一口氣,壓在心上那塊大石頭就會滾下來。可惜二十秒後,那塊大石頭又會自動滾回心窩,得靠另一股氣流重新紓解。
整個下午,她在數花瓣和嘆息中度過。沒看到季墉,巧巧的生活重心遺落了,她驚得不知道該把手腳往哪兒擺才能安穩,一頓飯食不下咽不落,坐在沙發上又覺得沒擺對位置,如坐針氈大約就是這滋味吧!
巧巧不好過,季墉情況也勝不了幾分。他對著電腦,人腦呈休業狀態,眼里閃來間去的全是巧巧委屈的小臉,不停地長吁短嘆,晨內的二氧化碳比例遠遠超過正常標準值。為了工作效率著想,他決定放段去找巧巧,于是半小時後他捧著香水百合站在顏家大門外。
拍高手臂手指在門鈴前停上三秒後放下,再抬高再放下-…-反覆做了幾次,他必須承認,低頭認錯是件非常困難的事情。
是應該哄哄她的,女孩子家嘛!總是小心眼、愛鬧脾氣、愛要性格,當男人的偶爾讓讓步也沒啥大不了的。況且,讓步不代表自己有錯,而是代表自己很有修養,不與小女子計較。
他從不習慣對女人說什麼甜言蜜語啦,但看在這回是巧巧第一次鬧情緒的份上,他就破個例,講幾句令人頭皮發麻的惡心話,來討她歡心。否則,平心而論,沒她在一旁陪著加班還真有些不習慣。
是了,等講完甜言蜜語後就硬著喉嚨說。「上次的事我已經原諒你了,下次不可以再犯了,懂不懂?」
萬一巧巧問他,她到底犯了什麼錯?那他要如何回答?嗯……嗯……她太愛哭了?她不該心急水水?她沒听懂他的真情告白?她搞不清楚他在吃醋?唉--不管、不管,不管她犯了什麼錯,只要肯改過他會通通原諒她的。
季墉終于按了甩鈴。
打開們,巧巧看見花束後面的季墉。瞬間,鼻梁發酵,酸黴的味道刺激淚腺大量分泌潤滑液。咚咚、咚,淚水一顆滑得比一顆順暢。
「別哭!」季墉輕輕擁住她,愛憐地吻了吻她的發際。
不哭--是啊!不能哭,不能當一個讓他心煩的討厭鬼。她慌慌張張地用手指、舌頭快速消滅濕咸的淚水。
他嘉許地拍拍她的後腦勺,把花送到她跟前。「喜歡嗎?」
香水百合?太棒啦!它才六片花瓣,撕下第一片時說「他不愛我」,第二片時說「他愛我」……就依這種順序,很快的就能制造出「他愛我」這個假象答案。不像向日葵,數了老半天還沒弄清它是奇數瓣還是偶數瓣,想作假好困難。
季墉誤判了她的喜悅,以為自己送上的正是她最喜歡的花卉。一天沒看到我想不想我?」「一天?我們才一天沒見嗎?」巧巧這兩天過得渾渾區噩!只覺度日如年,以為快要一輩子沒見到他了。
他拿起碗表對時。「從前天晚上八點算起,到現在整整一天又二十小時了。你還沒回答,想不想我」
「想、好想好想、想到快要死了。」她加重語氣強調她的思念。
「我完蛋了啦,才一天沒和他在一起,我就心也痛、腰也痛、頭也痛……全身痛得坐立難安,將來要是他要出去外面工作不回家,那我怎麼辦?會不會兩天就痛到要去醫院掛急診?巧巧叨叨絮絮念了一大串,絲毫沒注意到她的喃喃自語全一字不漏地傳人季墉耳朵里,並順利地捕綴起地心底的不平。
她說兩日不見他會病到去掛急診,水水可沒那麼大的魅力,頂多想起她的時候巧巧會掉幾滴淚水,這樣的話他實在沒必要花大把精神去和她計較。
巧巧終究是把他看得比水水重要!他的唇角上揚,彎彎的弧度拉抬了她的愉悅心情。’吃麥脆雞腿堡嗎?那我還要一杯花達橘子汽水!’。
「傻瓜!哪有人像你這麼不懂享受的。」
「有你在旁邊、我就好享受了!」
她的夸獎方式讓他非常、非常滿意,環住她的腰。親昵地物上她的發際。巧巧說的對,只要是兩個人在一起,不管吃什麼都是山珍海味。
到最後,季墉還是沒把準備了老半天的甜言蜜語派上用場,因此那套原不原諒的矗階也就不用急著搬出來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