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世泣戀 第十章
幽幽轉醒,紫語發現自己竟然躺在一個陌生的屋子里,是哪個好心人救了她?動動身子,她想坐起來,卻听見熟悉的聲音大喊︰「醒來了、醒來了,夫人醒過來了。」
是小容的聲音?她又回到將軍府了?不是!這里不是將軍府,那……怎會有小容的聲音?她一定還在昏迷當中、一定還在睡覺……
她的腦袋閃過許多想法,直到小容的臉對上她的視線,她才猛地彈坐起來。
「你……為什麼在這里?」
「你都可以在這里了,我為什麼不能在這里?你知不知道那天你不告而別害慘了我,我四處找,跑斷了兩條腿都找不到你在哪里!我都在想,要是那時將軍大人瘋狂了,我一定沒辦法活著看到今天的太陽。」她理直氣壯地破口大罵。
「對不起……」
「光說對不起有用嗎?你知不知道整個將軍府動員了多少人來找你?我們貼布告、找眼線,可你怎就這麼憑空不見了?」小容越罵越凶,完全忘了誰是主、誰是僕,就是忙著把滿腔的焦急發泄出來。
「對不起……」
「對不起、對不起,除了對不起以外,你就沒別的話好說了嗎?你知知道將軍為了你的失蹤,已經整整一個月沒吃好、沒睡好,他成天在外面奔跑,領著人一家一家酒樓飯館找,拿著你的畫像四處問人,知道不知道,他這回累得連脾氣都發不出來了。」
「他找我做什麼?」她不懂,找到她,他們能跨越橫亙在兩人中間的仇恨嗎?
「做什麼?你好笨吶!當然是找到你、帶回家,把你供起來當夫人,放在掌心哄著、疼著,像以前一樣。說話啊!你怎麼又停了?」小容住了嘴,彎身看她。
「你要我說什麼……」紫語訥訥地問。
「你不是讀了很多書嗎?難道要說什麼都要我來教你?」小容叉起腰,一副潑婦罵街的模樣。
「對不起,你不要生氣了,好不好?」紫語拉拉她的手軟聲央求。
「不生氣?說得容易,也沒想想自己連一文錢和一兩銀子,哪個比較多都弄不清楚,就敢貿貿然離家出走,天氣那麼冷還只帶了兩套薄衫……都不知道你頭腦里面裝了什麼漿糊……」
當察爾端、勖愷一行人走進門時,觸目所見的就是小容這副凶人模樣,看得眾人瞠目結舌。
「我沒想那麼多……」
「你可以吃飽飯再離家出走嘛!再不然,你也要帶著我去,多個人好歹多個照應……」說到這里,小容再也忍不住快樂的淚水,主僕兩人抱頭痛哭。
「不行!就算帶著小容,也不準你離家出走。」勖愷的聲音在此時插了進來。聲至人至,他來到床邊把小容和紫兒分開。
「走吧!我帶你去廚房幫格格準備一點吃的。」察爾端扶起哭得梨花帶淚的小容,對這個小婢女,他打從心里欣賞到極點。
「姐,這次是你的不對,你害慘了姐夫,要是你沒辦法讓姐夫原諒你,我也不要原諒你了!」嫣兒嘟起嘴,瞪著她。一時間,紫語成了眾矢之的。
「好了!我們去王爺府,通知你祖女乃女乃、阿瑪、額娘和小睿,說大嫂找回來了。」學愷止住了嫣語的指責,忙把她帶出門去,深怕下一回大嫂離家出走的原因是——被婢女和妹妹罵跑。
在大家全離開後,勖愷把紫兒垂得低低的下巴抬起來,讓她的眸子對著自己。
「你變瘦了、也變老了……啊!你有白頭發了……」紫語驚呼。
「你再不回來,往後你想看我,可能就要到墳地上去看了。」他輕喟一聲。
「為什麼?你病了嗎?有沒有看過大夫了?」她急急把手覆上他額間。
「傻瓜!不是每一種病都會發高燒的。」積愷拉下她的手。
「你到底生了什麼病?有沒有吃藥?學愷怎麼說?」她心焦地望向他。
「他說心病要有心藥醫,你不回來,我沒了藥引子,只有你回來,我的病才能痊愈。」
這是情人間的私房話嗎?為什麼听起來暖烘烘、甜滋滋的……紫語揚了揚嘴角,他從不對她說這些的呀!
「告訴我,為什麼?」勖愷問。
她傻住了,不知道他在問什麼?
「你為什麼留了莫名其妙的三個字離家出走?你讓我從你醒來的喜悅中又馬上墜入你失蹤的悲痛中……」
「對不起……」
「我不想听這一句,說些別的。」他搖搖頭,把她擁入懷中,虛浮著的心總算定了位,焦憂的情緒總算被撫平……
貼著他的心跳,仿佛又回到那一段恩愛時光,她的心瞬地被溫暖漲滿。
「我覺得自己欠你好多好多,你本不想娶我,卻被一道聖旨逼得不得不將喜愛的媚湘姑娘送人康園,雖然到最後你慢慢喜歡上我,可卻也是這份愛讓你左右為難……我強迫你承認我救下你一命,強迫你一命換一命,不準再找我阿瑪復仇,強迫你的生活為我而改變……我真的好壞好壞……」
「是這個原因讓你決定離開我的嗎?」勖愷輕問。
「那天盜匪圍攻你的時候,我在馬車上跟老天爺訂了約,若是你能躲過這一場劫難,我願意還你自由、願意用性命弭平你的恨、願意把你下半生的磨難全轉嫁到我身上來……」
她的話教他怎能不感動,她居然把他看得比自己重要啊!
「因為我真躲過那一劫,所以你要說話算話,用離開來還我自由?」他接下她的話。
紫語點點頭。「我祝福你和媚湘姑娘白頭偕老……」她別過頭,偷偷落下淚。
「言不由衷的小騙子,」他用手指點點她的額頭。
「我是真心的!」她反駁。
「要是真心希望我和媚湘幸福,為什麼還要落淚?」
「我……」她無語。
「因為你愛我,希望能陪在我身邊和我相守一世?」他把她推開,用食指拭去她眼角晶瑩。「傻紫兒,你不知道我也是這麼希望的嗎?何況再沒有一個叫媚湘的女子肯和我白首偕老了。」
「為什麼?」紫語追問。
「听說,她現在跟了誠王爺的四貝勒,就是在和平寺欺負你的那個家伙。」他避重就輕,把媚湘的事情交代過去。「她移情別戀了?可是就算如此……我們之間還是不可能啊!」
「誰說不可能,我們之間的阻隔已被清除,再也沒有任何東西可以阻礙我們的相知相惜。」他立刻否決她的話。
「真的嗎?你是說你不再恨我阿瑪、不再想報仇?我不懂!」
「這件事從頭說來要花很多時間,等以後再告訴你,我現在迫切想知道,那段失蹤的日子里,你去了哪里?怎麼生活?有沒有人幫助你?為什麼昨夜你會躲在爾端家前避風雪?」他有滿肚子問題。
「昨天本想出門討碗熱飯給老公公吃的,他咳得厲害,哪知道風雪那麼大,讓人寸步難行,當走到這條大街上時,我就再也走不動了,只好尋個大戶人家的屋檐避雪。」
「你說的老公公是誰?」
「那天我剛從將軍府走出來,就看到一個瞎眼公公在跟人乞討,我想他比我更可憐,就把身上的錢全給了他……」
噢!小容說的沒錯,她是很笨、笨得近乎離譜。
「我想至少我四肢健全,想找個工作安身立命應該不難……可是……我上飯館里幫人洗碗,打破了好幾個碗;我到市場幫人賣雞鴨,卻讓雞鴨四處逃竄;我幫人家釀醋卻打翻了兩壇陳年老醋……勖愷,你可不可以借我一點錢,還給那些倒霉老板……」
听到這里,他沒有笑的,只是心疼、只是舍不得她受那麼多苦。
「好!你告訴我是哪一家老板,我馬上派人去還銀子。然後呢?」他追問。
「有一天,我又踫上那個瞎眼的老公公,他請我喝一碗熱湯圓,我們就聊了起來,他听我講剛剛那些經歷,嘆口氣說︰‘我就知道你是個不諳世俗的笨丫頭,否則不會一口氣給我十兩銀子’。于是,他就收留了我。」
「有那十兩,你們應該可以過很好的生活了,怎會在這寒夜里還出門乞討?」
「那些錢早在我把銀子交給老公公時,就被一些地痞流氓給搶走了。」
「可惡,連個瞎眼乞丐都要搶,我馬上叫人把他們抓起來。」
「對了,抓不抓人不重要,你先派人送棉被和吃的去給老公公,好不?他住的破廟里,風一吹,雪就跟著飄進來了,何況,他真的咳得很凶,肚子又餓……」
「你只想到別人,自己不也是一點東西都沒吃?!」
「拜托啦……」
「好!我這就去找人把他接回將軍府安養天年。」勖愷一口答應,那老乞兒是他和紫兒的共同恩人。
「太好了,謝謝你!」紫語好高興,環著勖愷的腰,在他耳邊低語。「對不起,我以為走了,你的生活就會恢復以往的平靜,哪里知道……我還是把你的日子弄得人仰馬翻,弄出一團糟。」
「沒有你,我的日子大概會一直糟糕下去。紫兒……我愛你,請你不要再離開了好嗎?我怕極你老是在病床上躺著,我怕極你隨時會從我身邊消失的感覺,你能向我保證,永遠、永遠都不離開我嗎?」
「不會了、不會了,我再也不會離開你了,你說了愛我,你說了沒有我日子會一直糟糕下去,我那麼愛你,怎舍得你生活得亂七八糟。」
「你說的,可不能再反悔!」他抱起她、緊緊地抱住、抱住自己的幸福。
☆☆☆
快要過年了,將軍府里忙上忙下,有人整修花木,有人洗刷屋子,每個人都忙得焦頭爛額,唯有紫語一個人閑得發慌。
她翹起嘴巴,無聊地看著僕人進進出出、忙來忙去,要不是勖愷早已嚴令她不準參與打掃工作,她早動手了。至少她可以整整自己的屋子,其實她住到冷宮的那段日子,家事已經做得很不錯了。
找點事兒來做做吧!她搬了椅子走到梅樹下,想攀下幾枝梅花。
「夫人想要梅花?我來采就行了。」芳兒先一步快手快腳地上了椅子、采下花、交給紫語,一氣呵成,絲毫不拖泥帶水。
樂趣少了一半,紫語無奈地嘆口氣,走回屋里,掐著梅花插瓶。
「小容,陪我說說話兒可好?」她拉住來去匆忙的小容。
「不好,我忙得很呢!等我幫我娘蒸好了年糕再來陪你,乖哦!記得把燕窩給喝光。」她敷衍地拍拍她的小臉,像哄孩子似地。
自那次罵過夫人後,大家全對她刮目相看,竟把「看管」夫人的重責大任交給她。
嘆口氣,坐下來,她的箏全摔壞了,勖愷又不讓她畫圖寫字,說那太耗費精神,非要她整天坐著、躺著,啥事都不能踫,努力把病養好。
敲敲桌子,拿本書,看不到兩頁又厭了,放下書,憑窗而立,不知道皇帝哥哥找勖愷有什麼事,去那麼久還不回來……
「夫人,有位官爺來訪。」芳兒進房傳話。
「官爺?將軍又不在……」不管,去看看也好,反正她正無聊的發慌呢!
她隨著芳兒走入前廳,看到察爾端正坐在大廳中央。
紫語迎上前去,「察大人,勖愷不在,不知您有什麼事情?」
「格格,今日我是來找您的。」他躬身一揖。
「我?」紫語側過頭,想不懂他的話意。「找我有什麼事?」
「想跟格格要一個人。」說到此,察爾端的臉微微泛紅。
「想跟我要一個人……」她越想越糊涂了,他為什麼不一口氣把話說清楚,這樣子東一句、西一句,要到幾時她才能弄懂他的意思。
「是……想跟您要您身邊的小容姑娘。」他深吸口氣把話說完全。
「你……和小容?怎麼會……」太意外了,她怎麼都想不到小容……「你這樣問,我要怎麼回答?小容又不是東西可以拿來相贈。」
「很簡單,你就差人把小容喚來,當面問問她的意思不就成了。」勖愷自外面走入,一手環住妻子的腰。
「你回來了!」見到他,紫語忘記還有外人在場,一縮,把自己整個人縮進他懷中。
「芳兒,你去把小容找過來,什麼話都別多講,就說我要找她。」勖愷說。
「是,將軍。」芳兒應了聲,也感染喜悅。同是丫頭,見她能有個好歸宿,誰會不跟著高興呢,
芳兒的應答聲提醒了紫語,察爾端還在場,她忙把勖愷推開,偷偷地吐了吐小舌頭,一張小臉漲得緋紅。勖愷見狀,搖搖頭,會心一笑。
「爾端,坐!」他招呼著緊張而不自在的爾端,一手把紫語拉過身側坐下。
「說說,你怎麼會看上我家小容?」勖愷想尋他開心。
「這要怎麼說……就是那天、那天你們到我家商討找格格的事,然後小容……唉!就是看那一眼,就看上了。沒有道理、沒有原因,你要叫我怎麼說……我是武官,說不來那些文縐縐的話。」他搔搔頭、抓抓腦,這種事怎能說的清楚。
是啊!他說出了重點,只消一眼,只一眼就知道自己喜歡上她,紫語和勖愷都知道這種滋味,因為當時他們也是這樣子……只消一眼……
「小容知道嗎?」勖愷問。
「我不知道她的想法,自那天你們回府後,我的心天天都不安寧,總是想著想著,就想到她頭上……我也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
「你還不明白是怎麼回事,就敢上門來提親,也太大膽了。」勖愷取笑。
「你想要小容,是要她當妻還是當妾?我知道以你的身份,要你娶小容為正,是委屈了你,可是……」紫語有些遲疑。
「格格,我懂你的意思,請放心,察爾端一向不是風流人士,有一個妻子對我來說已經足夠。今日上門來向小容姑娘求親,抱持的就是這種態度。請格格成全!」察爾端嚴謹以答。
這些話正巧讓甫進門的小容听見,她的臉倏地炸出酡紅。
紫語走近她,輕問︰「小容你都听見了,不知道你的意思怎麼樣?」
「我……我哪有什麼意思……全憑格格作主。」小容的頭垂得老低,和平日灑月兌的模樣相差太多。
「真要讓格格作主嗎?好啊!那我也是個格格,就由我來作主。」說談間,嫣語和學愷自門外走入。
唉啊,怎麼失了口,平日叫慣夫人的,怎「那個人」喚夫人格格,她也跟著喊出格格?這會兒讓嫣語小姐插了手……唉……早知道,平日不要取笑她和學愷少爺就好了。
嫣語走到察爾端身邊說︰「察大哥,你就死了這條心吧!有多少人追求我家‘容格格’,你是什麼身份、什麼地位,憑什麼攀上我端康王府?回家做做白日夢還快一點!」她雙手橫胸,一副撒潑模樣。
「嫣兒,你不要在這里胡鬧!」紫語拉住了她。
「我哪里有胡鬧,我可是句句屬實呢!這些日子我和小容相處得太好了,昨兒個我才請阿瑪收小容當義女呢!這下子,她不就是個‘容格格’了!」
「嫣語小姐,小容不想當什麼格格啊!」小容急急對嫣語說道。
「你真是不識抬舉,寧願當一個小小的‘察夫人’,也不當高高在上的‘容格格’,你可知道當容格格會有多少親王貝勒上門提親,你啊!不要太短視,隨隨便便看到一個男人就迷了心。」
「夫人……」小容一跺腳,不依地走到紫語身邊。
「你平常要是不罵我、不凶我、不一天到晚叨念我,我一定會站在你這邊說話,可是……既知今日,何必當初!」紫語看出了嫣語的用意,甩月兌了她的手,躲到夫君身旁。
爾端、勖愷和學愷也看出嫣語的意思,于是大家都做壁上觀,誰也不多說上」句。
小容急了,看看爾端、看看嫣語,很大聲地說︰「你們誰也別替我作主,我自己的事自己處理!我不想當‘容格格’,我就是要當‘察夫人’,地位是高是低、身份是尊是卑、將來日子是幸福是悲哀,我自己負責!」
她說完,注視著在場的每一個人,很篤定地走到察爾端身邊站定。
然後一聲、兩聲、三聲……好多好多的鼓掌聲如雷般響起。
「小容,我真崇拜你!你好勇敢、好勇敢!只有你這種勇于追求幸福的人才有權得到幸福。我決定要效法你!」說著,她轉身走到學愷面前站定。
「學愷,我嫁定你了,你是布衣也好、你是一貧如洗也罷,我就是當定了卓夫人,你要敢不娶我,我就叫皇帝哥哥把你關進天牢,再不,我就剃度當尼姑,把每間寺廟鬧得天翻地覆!」
嫣語的宣示讓在場所有人全笑彎了腰。芳兒再也忍不住蹦了出來,「嫣語小姐,你這不叫勇敢,這叫趕鴨子上架呀!」
「是啊!嫣兒,若學愷有別的心上人,你這樣做……」紫語拉住妹妹輕言。
「噢……你的意思是我不夠好,他不喜歡我?我怎會沒想到這一層?說的也是,女生會的東西我全不會,我不會彈琴、刺繡,不會下廚、不會讀詩,性情又不夠溫柔可愛,阿瑪就常說我這樣子,想要讓男人喜歡是很難的了……」
她越說越小聲,到最後仰起頭、吸吸鼻子、揮去頰邊淚水,裝出一個丑得嚇人的笑容對學愷說︰「沒關系,剛剛的話算我沒說……我先回家去,不知道現在學繡花還來不來得及……」
她的沮喪讓學愷的心好疼好疼,他是真配不上她呀!這世上有太多的男人可以帶給她幸福,而他只是個沒有身份地位的江湖郎中……
嫣語的心碎和學愷的難堪毫不遺漏的都落入勖愷眼里,他出言喚住了嫣語往外沖的腳步。「嫣語,等一等!」
「有事?」她不敢回身,怕滿面的淚水壞了她的一世英明。她懂了姐姐為什麼愛哭,傷心的時候能肆無忌憚地哭上一場,真是人間一大樂事!
「你問錯人了!我們家學愷的婚事由我作主,我說了就算!」勖愷大聲說。
「噢!」她漫應著,沒回頭的打算。
「你不問問我,讓不讓學愷娶你?」勖愷再問。
「問題是……所有的男生都喜歡溫柔賢淑的女人,沒人會喜歡我這種又潑辣、又不溫柔可愛的女子,問了也是白問!」
「誰說的,世間男人千百種,各人喜好不同!」學愷再也看不得她這樣自眨,忍不住出言回道。
「好了,我決定把我家卓學愷許配給你,至于婚期,你們去討論討論再告訴我。」勖愷大斧一砍,砍定了兩人的親事。
「真的?姐夫,你答應讓我們兩人成親?」嫣語猛地回頭問。沒等到勖愷的答案,她徑自走到學愷面前說,「你大哥答應我們成親了!你不可以賴掉哦!」
學愷搖搖頭,從懷中掏出帕子,把她一臉的淚水擦干。「傻瓜,這麼一點小事也哭成這樣!」
這才不是小事呢!這是大大的事、是終身大事啊!可是嫣語沒有和他辯解,因為,她打算從現在起,學習當一個「溫順賢淑」的「好」女人!
靠進他胸前,嗯……很舒服,和她夜里偷偷想象的一模一樣……
勖愷拉著紫語走出大廳,把這里留給兩對新人去證心。
☆☆☆
「紫兒,你看我幫你帶了什麼東西回來?」勖愷一走入房間,就忙著把她帶到偏廳。
當紫語看到桌上的箏時,驚呼一聲,跑向前去,愛憐地撫模了半天。輕輕一撥,撥出滿室清脆樂聲。「好棒、好美的音色……」
「喜歡嗎?」他自背後抱住她問。
「好喜歡、真的好喜歡,謝謝你!」
「說什麼謝,是我把你的箏弄壞了,自該賠你,彈首曲子來听听,好嗎?」
「好!」紫語坐,先試幾個音,然後一挑一捻,優揚的樂聲繞梁……
春江潮水連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不知乘月幾人歸,落月搖情滿江樹。
「好個春江花月夜,一幅由江河、春花、明月、楓林、飛霜……構出的畫卷,融詩情、融畫意,奏出了男女相愛的深情綿邈。」勖愷折扇一揮,瀟灑地說。
「你喜歡?」好久、好久以前,她就希望能彈琴給他听,讓她的愛、她的情隨著曲子流入他的心中……
「只要是你彈奏的,我都喜歡。」他攬過她的身子,把她抱在膝間,輕輕搖、輕輕晃,輕輕、親親……
忽地!老人家的聲音傳入勖愷腦中,提醒了他未做之事。
「紫語,我給你看一樣東西,那是你生病時一個老人家給的,他說等你醒了,我們兩個可以一起把它打開。可是我很懷疑,那盒子是密封的,沒有盒蓋……」他的聲音在尋出盒子時戛然終止……
「怎麼了?找不到嗎?」紫語湊向前問,她一看到盒子,立即驚呼。「哇,好漂亮的盒子,我好喜歡!」
「它有了縫隙……」勖愷喃喃自語,怎會這樣,當時他記的清清楚楚……又是另一個謎,就像老人家憑空消失一樣的無解。
「之前沒有嗎?」紫語一抬手,輕而易舉地把盒子打開。
「勖愷,你看!有兩顆和我脖子上一模一樣的紫水晶,還有畫,這畫中畫的是……」她一打開卷軸,人就隨著恍惚了。
往事一幕幕在兩人腦海中閃過,那些屬于前世的、屬于過往的舊事,在他們心中慢慢地喚醒他們的記憶……蘇醒的回憶……蘇醒的兩顆心……
他們相視卻無語,過了好久……好久……勖愷先笑了出來,「紫隻、紫兒、紫語……我的小小紫苑花。」
「我好辛苦,為了你的一句不甘心,受了三世苦。」抱住她的勖哥哥,她笑著說,「不過……再苦,我都心甘情願……」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我會用往後的三世再把你的不平補足……」
「你說的話,可不準反悔!」
「絕不反悔!我愛你,在茫茫人世中,我一眼就認出了你,下一世我也會這樣牢牢記取你的心,在人群中繼續尋找我的真愛!」
「可是百花仙子說……我們只能共結三世情,了卻塵緣後,就要轉回蓬萊仙島,到時你是仙,而我只是一棵小小的紫苑花,花和仙怎成姻緣?」紫語輕道。
「我從不稀罕當神仙,只要能和你在一起,余願足矣!」
「真的嗎?你情願為我不成仙?」
「只要生生世世能和你相守,我寧願當個平凡人。」
「可是……百花仙子肯如我們的願嗎?」
「傻紫兒,你忘記了,百花仙子是心慈心仁的好仙子,我們每一世許下的願望她不都允了。只要我們求求她,她一定會答應的!」
「所以,我們可以再向她許願?」
「對!」他領著紫語就地跪下來。「百花仙子,謝謝您促成了我和紫兒的良緣,勖潁和紫苑願意繼續在人世間受輪回之苦,世世永結夫妻情,但求仙子成全。」
「這樣就行了嗎?」紫兒轉頭問勖愷。
「行了!」他拉起紫兒的手,把她擁進胸前,她的身子柔柔的、軟軟的……一如那些陳舊的記憶……
「問世間情是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紫兒借了詩句問出疑惑。
「情是幸福、是感動、是兩顆心怦然相依,是快樂也是喜悅。」勖愷回答。
「但是它的歷程卻總是心酸、心澀,是折磨也是苦痛。」
「紫兒,你說愛情像不像孕育生命,要捱過劇痛,喜悅才會隨之產生?」
「是啊!我總以為自己捱不過了,總以為就要放棄了,卻在最後關頭看到柳暗花明又一村。」
「不管如何,我們走過來了!」他嘆一口氣,這真是好長的一段艱辛路。
「我希望天下有情人和我們一樣,皆能成為眷屬!」紫語躺進他懷中,數著他心跳。好奇怪,數了三輩子怎還數不膩?就像他們的愛情,走過三世亦不褪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