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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人街Ⅳ失婚暴君 第八章

砰砰砰砰∼喀啦喀啦∼

哇哩咧!簡直不敢相信擺在眼前的事實。

她老舊的小綿羊,才剛剛加好油騎不到十公里的距離,就在爬坡往山上去的路上,給她很有個性的罷工了?!

而且還這麼不會挑地點,這種小山路是沒什麼公車會經過的耶!

完了,牽車回家或找最近的機車行都差不多距離,少說要走個四十分鐘左右。

今天是星期日,機車行可能也公休中吧?考慮了一下,她決定硬著頭皮牽車回家。

早知如此,就該听若水的話,干脆買一部新機車或轎車。

她之所以舍不得這輛早就該「看日子」的機車,是因為小綿羊是考上大學那年娘親和老爸買給她的,那是他們送給自己的最後一樣禮物,因此明知道它已經很老舊了還是舍不得丟棄。

想著想著,她無奈的長嘆了口氣。

看來不管是人、事、物,有些東西該舍棄的時候還是得舍棄,要不然是會有麻煩的。

反正車那麼老舊了,也沒人會偷,會看上它的大概也只有收廢鐵的。算了!就先擱在路邊,等明天要出門時再順道牽去機車行吧。

沈馨蓮將小綿羊牽往路旁的雜草叢里停好,才走了幾步要離開,就又退了回來,注視著那陪伴她走過大學歲月、暗戀心情、離婚悲情……的小綿羊。

「嘖!我還是沒辦法讓你孤零零的留在這里。」她這人就是太重感情了!

很無奈的,她又牽著車子慢慢慢慢的往坡上走,平常覺得輕巧的小綿羊,在這個時候實在比坦克輕不了多少。

「怎麼會這樣∼」她一面牽著機車一面碎碎念。

遠處忽然傳來陣陣車壓碎石的聲音,池馨蓮在心中歡呼。

太好了!好像有車子要上山的樣子,希望能看到認識的鄰居,最好是開小貨車的,這樣也許還可以載她的小綿羊一程。

她快速的把小綿羊牽往路旁讓出路來,等著救世主的出現。

不久,一輛銀色的大車出現在路的彼端。

「不是貨車啊?!」池馨蓮的心往下沉了一些。算了,沒關系,小綿羊上不了車,起碼她可以啊!

隨著車子接近,她漸漸看清楚坐在駕駛座上的駕駛了。

「不是鄰居啊?」她的心又往下沉了一些,但倏地像發現了什麼恐怖的事,大眼睜得像要爆開。「喔喔喔……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小綿羊被她沒義氣的拋棄,甚至來不及停好它,她拔腿就跑……

有什麼好可伯的?

因為車上有個人!

廢話,如果車上沒人,車還會走那更可怕好嗎?

不是啦!因為車上的那個人是……是……

夏雲白!

我的媽呀,太可怕了!那個男人……那個男人怎麼會出現在這里?星期假日他不是該和哪個客戶約打高爾夫,要不也該上健身房運動,再要不也該關在他那間數十坪大的書房搞自閉……總之他要怎樣都可以啦,沒事干麼出現在這里嚇人吶?

他一定也發現自己了,不行,她得甩開他!沒問題的,她國中、高中都是學校的短跑健將,一定可以跑掉!

她跑、沒命的跑、用力的跑∼可惜車子不斷的接近、再接近,只差沒輾過她,宣告結束這個愚蠢的游戲。

池馨蓮一面跑還一面往後看。啊是怎樣?法拉利跑贏她這「11號公車」有這麼得意嗎?要是靠兩條腿能跑贏法拉利她就紅了,那輛車也可以退休養老——

不對,她干麼跟它硬拚啊,讓法拉利養老又不是她的畢生職志!

靈機一動,她往比人還高的牧草叢跑去。

就不信法拉利能跟得上來,呵呵呵……她真是太聰明了!

不過,她的得意在幾秒後就宣告結束,因為法拉利是沒法子追上來——

可是法拉利上的男人可以。

牧草一片片拂過池馨蓮的臉、手臂、身體,這種感覺絕對稱不上舒服,而且還奇癢無比,可為了能成功甩掉夏雲白,她、拚、了!

兩條細長的腿快步奔跑在比人還高的草叢里,她活像女藍波似的披頭散發狂奔著,更可笑的是,她頭上還戴了頂小王子堅持指定瓢蟲造型的安全帽,從後頭看去,活似後腦勺停了只超大只的瓢蟲精。

跑著跑著,她的速度越來越慢,和敵人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

「停∼」

池馨蓮大口大口的喘著氣,起伏得厲害的胸口仿彿在下一刻就要炸開似的,她轉身和不到十步距離的夏雲白對峙。

「你……你不覺得很不公平嗎?」

「不公平?」

咽了口口水,她氣喘吁吁的繼續說︰「這些牧……牧草都比我高,我要在……在牧草叢開出一條路很不容易耶,而你卻只要跟在我後頭撿現成的走就好了!」

還有空抱怨?「沒人要你這樣開疆闢土。」

「我不想坐以待斃!」

「在我看來,你只是在做無謂的掙扎。」他逼近了一步,霸道的命令她,「過來。」

才不要哩!而且他那是什麼態度,當作在叫阿貓阿狗啊?

池馨蓮身子未轉,但腳步悄悄往後挪,就在她準備要轉身再跑的同時,腳下意外踩到了個窟窿,整個人重心不穩往後倒。

「啊啊……啊……噢!」

夏雲白以為她又想逃,跨出一步要逮住她,結果就是——兩人慘不忍睹的跌在一塊。

被個大男人壓在底下,她痛極的推著他。這男人當她是肉墊子啊?他看起來瘦瘦的,可還挺重的!

「喂,起來,重死了!」

他撐起身子,沒把全部的重量加在她身上。「你干麼跑?」

「那你干麼追?」

「人家都擺明心虛的逃了,我總要逮住對方問個明白吧?現在很多社會案件被偵破的契機,不就是由于小偷看見警察就跑的心虛心態嗎?」

「我不是小偷。」

「那就不必作賊心虛。」

她努力的掙扎著,想和夏雲白保持距離,因為在這麼近的距離之下,她可以清楚感覺到他的體溫,和他身上淡雅的檸檬香氣,薰得她的腦袋里活似被注入了汞,根本沒法子思考!

而最最尷尬的是,她今天穿的是裙子欸,他就置身在自己的兩腿之間,裙子下擺又撩高到大腿上,交疊的兩人置身在一大片雜草之間——

真是有「野合」的Feel∼啊!

呃,她、她這腦袋有問題的女人,沒事干啥做這種不正經的聯想?

一定是上回在情趣旅館的那一夜余毒未消,害她腦袋裝滿了一堆亂七八槽的東西,一想到那一夜的事,很多令人臉紅心跳的感覺全都回來了……這男人的表現還是無庸置疑的……

天,她真無恥,竟然還敢再三回味!再怎麼好那也是「前夫」,而且更重要的是,他已經有女朋友了,比起自己這前妻,他的現任女友才是「正宮娘娘」。

為了自己,也為了夏雲白,她不能再和他有牽扯了!

池馨蓮用力的伸手推他,生怕再繼續糾纏下去,自己會二度化身狐狸精。「你起來啦,真的很重!」

「你保證不逃?」

「不逃了。」

夏雲白起身,順道將她拉了起來。「你的樣子真狼狽!」

「被人這樣追殺,難不成還要要求我的身段整齊優雅嗎?請不要為難我。」她站起來後,夏雲白並沒有松開她的手,而是牽著她往車子的方向走。

池馨蓮猶豫了一下,硬是怞回手。「我自己會走。」

「你……」

「大少爺今天出現在這里,不會只是剛好游山玩水經過吧?」

「我是來找你的。關于——」

池馨蓮先一步打斷了他的話,「如果你是因為在美國的那件事而找上我,那麼……我覺得我們之間沒什麼好說的。那一夜……我、我想是因為氣氛的關系。

「你知道的,人在那種氣氛中常常會做出非理性的事,我想,不只是我這樣,你也是這樣才……才和我上床的吧。更何況,那天我還喝了催情酒呢!」

她深吸了口氣,強迫自己面無表情的看著他。「其實,後來我後悔得要死,再怎麼說也不該讓那種事發生的,所以,我才會留下紙條先行離去。」吞了吞口水,她接著說︰「那一天的事……你想必也很後悔吧?如果你是因為……」

「那天的事真的讓你這麼後悔?」

「可不是嗎?我……我很困擾。」她低垂下眼瞼,沒勇氣看夏雲白。

「你的困擾是因為那個小男友?」

是因為你的女友啦!王八蛋,為什麼每次做錯事的人是他,可罪孽深重的人都變成她?池馨蓮咬了咬牙,還是把話又吞了回去。她不想節外生枝,這個時候和他吵並沒好處。

「……是啊。」

「那個男的對你而言很重要?」

「比我的命還重要。」那可是她的寶貝兒子。

他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發現她眼底的溫柔暖得像冬陽、柔得如同秋水。自己在她的心里已找不回原來的位子了吧?「原來如此……那天的事該道歉的人是我。」

池馨蓮訝異的抬起頭,因為他那仿彿放棄了什麼似的語氣。「咦?」

夏雲白轉過身,繼續往前走。「你以後不必看到我就想躲起來,我沒有那麼恐怖,也對吃人沒興趣。你可以輕松的面對我,即使無緣做夫妻,也可以是朋友吧?就像你曾說的,雖然你是只麻雀,我是只天鵝,可偶爾听听你訴說著不同世界的一切也不錯。」

「……」不知道為什麼,听到這些話,她有種想哭的沖動。

兩人一直保持著三步遠的距離,先後上了車,夏雲白看了眼後照鏡里倒在路旁的摩托車。「那部小綿羊你還留著?」他對它還有印象。

「也許……真的快緣盡了。」

「是啊,該丟的東西不丟,有時會造成無法想像的麻煩。」

「別說得你好像是過來人似的。你這種人頭腦清晰得很,一向知道什麼是你要的、什麼是你不要的,難道也會有東西該丟而不丟的時候嗎?」她簡直無法想像。

「有啊,而且還留著那該丟的東西好久。」發動了引擎,輕踩油門,車子慢慢滑了出去。「久到……我一度以為它已經融入我的生命里了,後來才知道……它只是過客,不是歸人,像我這種人,原來也會犯這種錯。」

他語氣中濃濃的失落是怎麼回事?池馨蓮好奇的問︰「是什麼東西該丟而沒有丟?」

夏雲白沒有回答。「你是要回家吧?我送你。」

「你還記得我老家的路?」

「……早忘了,所以你要指引我。」路的盡頭左轉,直走到一棵大椿樹前再向左轉,盡頭處有棟前頭種了一株四、五十年樹齡老桂花的小洋房,就是池馨蓮的老家——其實他熟到不行。

那條路在過去幾年的這個季節,他總會來一趟,不過現在……

他……要開始丟掉一些當年舍不得丟的東西,一樣一樣的丟、一件一件的忘,然後那份在當年早就該舍棄而沒有舍棄的情感,他也會慢慢的清空……

十五分鐘後,車子在一棟老舊的房子前停了下來。池馨蓮下了車,原本想一走了之,可一想到夏雲白好歹也是送她回來的恩人,她還是轉過身,拍了拍緊閉的車窗,車窗玻璃慢慢的降了下來。

「謝謝你送我回來。」

他點了下頭。「進去吧!」

池馨蓮向他揮了揮手,轉身要進屋子時,夏雲白忽然叫住她。

「馨蓮!」

她停下了步伐,有些莫名其妙的看著他下車,彼此距離了七、八步遠的距離凝視著。

「我曾經……」

「嗯?」

「真的很愛你。」

池馨蓮瞪大了眼,感覺呼吸像暫時停住了。

夏雲白仔仔細細的審視著她,像在做最後的巡禮,末了他滿足的笑了,像是在心中為她留下最好的一幕。

「不過,那已經過去了。」又看了她一下下,他才轉身上車,很快的開車離開了。

池馨蓮一直回不了神,呆若木雞的立在原處。

他方才說了什麼?

他說……愛她?!

他愛她?

隔壁鄰居的阿婆看到陌生的車子跑出來看看,正好看見剛才那一幕,她慢慢的走向池馨蓮。「阿蓮啊,就是他啦!剛才下車和你說話的那個年輕人。」

「他怎麼了?」她的心還在狂跳著,不敢相信夏雲白剛才說的話,「阿婆,你見過他嗎?」打從她父母死後,因為怕觸景傷情,她就很少回來。如果她沒記錯的話,即使自己曾帶夏雲白回來過,可阿婆應該是沒有見過他才對。

「那個年輕人每年大概這個時候都會來這里走走,問他是誰,他只說是你的朋友。」

「他?」

「你確定是他?」

「哎喲!別看我六十好幾了,我的眼楮可利著,見過一次的人我都記得住,更何況我見過他少說也有三、四次了,還有啊,他是不是什麼大企業家?我好像在電視上看過他哩!」

「他來這里做什麼?」

「不知道,只是每一次都會跑到那棵桂樹下不知道在干什麼?」

桂樹?

池馨蓮慢慢的移動腳步走到那棵桂樹下,繞著樹走了一圈,然後驚訝的發現樹皮上有一些刻痕,不仔細看還真看不出來,上頭刻著——

B.T.

那是夏雲白英文名字——柏特的縮寫!

她忽然想起唯一一次帶他回這里時,自己帶他去看山後的一棵大樟樹,然後很神氣的告訴他,這棵樹是她的最愛,而且是她的。

「為什麼是你的?」

「因為這上面有刻我的名字。」池馨蓮拉著他看她刻上的名字,字很小,卻頗深。

「這棵樹原本生病快死了,它的主人不要它,請來挖土機要把它刨起來丟掉,是我吵著我爸請人把它移植到這里,還請來專人把它治好的!我把名字刻在上頭,宣示它是有我罩著,要它別怕!我每年都會順著原來的筆劃再刻一次,還肉麻兮兮的告訴它,我愛它,每刻一次就等于說了一次我愛你。」

「你很喜歡這些植物?」

「是啊,尤其是這棵樹,我最喜歡它了。啊,忘了介紹,它叫阿樟。」

「樹也有名字?」夏雲白用奇怪的表情看著她。

「當然有,我家前前後後的樹都有名字的。」

「那你家門前的那株桂花樹呢?叫阿桂?」樟樹叫阿樟,桂樹就是叫阿桂嘍?

他特別注意那棵桂花樹,一來是因為桂花少有姿態這麼優美的;二來……它的花香淡雅馨甜,那種舒服暖甜的感覺很像她。

「才不是!」池馨蓮笑罵,「它叫馨桂啦!」

「為什麼叫馨桂?」

「我爸爸說,那桂花的香氣很像我,所以就叫它馨桂。」

這就叫英雄所見略同嗎?「馨桂是誰的樹?」

「靜待有緣人。」

池馨蓮撫著那個B.T.的刻痕。

那看起來不是一次完成的刻痕,阿婆也說他來了很多次,是不是每一次,他都會順著原來的字跡再刻一次?

我把名字刻在上頭,宣示它是有我罩著,要它別怕!我每年都會順著原來的筆劃再刻一次,還肉麻兮兮的告訴它,我愛它,每刻一次就等于說了一次我愛你……

我曾經……真的很愛你。

池馨蓮撫著那桂樹的刻痕,忽然感覺到一陣濃得化不開的心酸。

為什麼自己總是那麼遲鈍、那麼笨?她……她也還是深愛著他啊!

為什麼他們總是在錯過彼此?無論以前,還是現在,那未來呢?

不,未來她不想錯過他!

這份感情她不要結束,不要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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