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纏上酷冰山 第七章

約莫半個小時之後就要到達台灣了。看著身旁正翻閱著雜志的「虯髯客」,鐘勝藍目不轉楮。

他的目光離開了雜志,抬起眼看她。「你好像對我這張臉很有興趣。」

「原來伊利總裁和賓拉登之分,只在于一個有留胡子,一個沒有留胡子。」如果不是早知道身邊坐的人是八雲崇皓,她真的不敢相信身邊那個蓄著落腮胡的男人就是他。

男人戴起胡子的感覺和女人就是不一樣。像他偽裝的樣子就很有氣勢,哪像她,即使戴起胡子仍一副娘娘腔的樣子。

「原來是對我的胡子有興趣!」出國時,尤其到亞洲國家,他習慣戴副落腮胡「易容」。免得給一些媒體發覺,那他又不得安寧了。

鐘勝藍一笑。「是有興趣,不過別急著送我,我已經有一副了。」說起那副胡子,它為什麼會出現在她的住處,至今仍是個謎。她喃喃自浯的說︰「現在不知道是不是正流行這款胡子,好像常看到。」

听到她的話,八雲崇皓笑了。「大概只有你這樣覺得吧!」終于明白,有些人在喝醉的時候千萬別去招惹,因為他們真的會在喝醉的時候即使犯下滔天大罪,酒醒後還可以忘得一干二淨!

鐘勝藍有些怔然的看著那副落腮胡。「你是指我說你戴起這胡子看起來像賓•拉登嗎?」

他無奈的笑著。「賓•拉登?好懷念的稱呼啊!」

是嗎?之前就有人說過,這胡子戴起來像賓拉登嗎?「看來不只有我一個人這麼覺得嘛,真不知道那個和我一樣有眼光的人是誰?」

八雲祟皓失笑。「約莫一個星期前我到台灣辦事,某天夜里遇到了一個喝得爛醉的女人,那女人不但叫我賓•拉登,還把我的法拉利當她的寶獅猛捶猛打,末了還死纏爛打的賴著我,強迫我得送她回去。最末連胡子都給她搶走的掛在她自己臉上。」

寶……寶獅?「真巧,我的車電是寶獅耶!」她少根筋的月兌口而出,看著八雲祟皓似笑非笑的表情後,立即把嘴巴闔得緊緊的。

「寶獅?那掉進酒桶里的女人說她開的是一部二手車,車齡有十幾年了。不會這樣巧……你的車子也是那把年紀吧?」

經他這麼一提醒,鐘勝藍才想到出國前一晚她喝得爛醉,最後連怎麼回去的都不知道。還有老慶不是也有提過八雲祟皓似乎知道她不少事?尤其是喝醉時會胡天胡地、酒品很差的事嗎?

當時她是有懷疑過是八雲崇皓送她回去的,但始終沒證實過,可現在……

事情真相一步步的揭露,鐘勝藍噤若寒蟬。

八雲崇皓耐人尋味的笑意看得她又是一陣不安。

「那個女人巴著我送她回去電就算了,上了車後連住址都沒說就呼呼大睡,噢!我真的不騙你,那女人打呼聲之大,比那種老舊摩托車催油門的聲音更高譜,就這樣一路︰轟轟轟……嗝,咻……’」

他模仿的聲音逼真又好笑,鐘勝藍笑了出來,一時不察的月兌口而出——

「哪有,我喝醉了才不會打呼!」

「我又沒說那女人是你,你干啥急著承認。」瞅著她看,存心捉弄她。「不過……經你這樣說,那女人和你的神似度還不遜于我和何日君呢!」擺明了那醉鬼就是她嘛!

心跳一陣加速,她趕緊模糊焦點,「然、然後呢?!那女人既然喝醉且睡著了,你後來是怎麼送她回家的?」

「在那種情況只好翻她的皮包了。我想她里頭該有些繳費通知單之類的東西,那就可以知道她住哪兒了。」

接下來的事他不必說,她也知道。「這麼一翻你不但知道她的住址,還知道她是個導游,甚至……她有可能是你到加拿大的導游,對不對?」她記得她的皮包內放有導游證和八雲祟皓的影印資料。

他笑而不語。

「原來那天送我回去的人還真的是你!」這男人真討厭,想必他早就認出她了,還這麼故意玩她!鐘勝藍的臉一紅,訕訕然很不甘心的說︰「其實你早知道那喝醉了的人就是我了吧?」她這座「酷冰山」在他面前根本酷不起來。「真討厭!我在你面前好像很容易出糗。」偏偏她喝醉了,還是人家送她回去;生病了也是人家延誤旅程的照顧她。

「你不喜歡這樣?」

「哪有人喜歡在別人面前出糗的。」

「你不喜歡的原因,只是怕出糗,還是因為……不喜歡在我面前出糗?如果是後者,那表示我在你心中還是有些地位的。」

老喜歡拋問題給她!「那你呢?希望的答案是前者還是後者?」這就叫反將他一軍。

「我當然希望答案是後者啦!」他說得很理所當然。「你可是追求我的女人呢,若在你心中沒地位,那我情何以堪吶?」

怔怔的凝睇著他半晌,她有所感慨的開口。「不管是從前,還是現在,我好像一直都沒有懂過你。」

「例如?」

「有些話你好像很習慣說出口,我懷疑你說這些話是否是認真的。」

「你會在意?」

壓低眼臉,對于要說出口的話她很猶豫,可……「我是個很認真的人,什麼事情都容易當真。所以,也許你會覺逗著我玩很有趣,可是,請你若不是真心想說的話,就不要輕易出口。」她就是這樣的人,有必要讓八雲崇皓明白。

他總是不經意的曖昧話語老是牽動著她的心情,她承認……她很在意。而這樣的心情意味著什麼,她也知道。

在不自覺中萌生戀上一個人的心情,老實說,她很不安!

「小藍,你的話有些危險喔。」早在鐘勝藍清楚自己的心情之前,他就察覺到她跟隨著他的目光。他是個壞男人,雖然早知道了,可仍能沉得住氣按兵不動。只是……

不同于以往對女人愛慕的視而不見,這回他則是有所期待的樂觀其成。

有人說︰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層紗。唔……他好像第一次贊同這句話。

八雲崇皓第一次喚她的小名,她有些害羞,可感覺似乎不錯。「就是因為危險,我才告訴你別再逗著我玩了。」為了掩飾心中的尷尬,她故作輕松的說︰「萬一我假戲真做的纏著你要嫁你,到時候你躲都沒得躲!」

「听起來好像挺不錯的!」結婚?和她嗎?目前他是覺得和她相處的感覺很好,「結婚」嘛……

目前為止,他從來沒想過要和任何女人共度一生。

那對象若是她呢?

答案是Yes,或者是No?

才警告他不要再逗她了,這人真是……算了!這話題再聊下去好像挺無趣的。話鋒一轉,鐘勝藍說︰「加拿大的旅行結束,你應該是要回日本了,可為什麼反而跟我到台灣?」

「你現在是以台灣人的身份在趕我這日本人嗎?」他打趣的說。事實上,這幾天他是可以到其他地方去,可就是最好暫且別出現在日本。

因為前幾天秘書給了他一通電話,說他要他辦的事有一件還不是處理得很好,他要是回日本打草驚蛇反而不好,要他在外多「流亡」幾天。

也好,他也正好還有事沒辦,多個幾天假期的確是比較充裕。

「不是,只是像你這麼忙的大公司總裁,怎麼會把假期延長?」

「好像也對。」他贊同的點頭。「所以,這回到了台灣,別忘了好好盡地主之誼,別怠慢了我這遠道而來的客人。」

「你這在台灣活了二十幾個年頭的人要人招待?」

「有美女導游相伴終究是不同的。」橫著眼惡質的虧她。「瞧瞧我這回到加拿大去,連一次雪都沒滑成的陪著病美人,我也甘之如飴啊!」

「你這是乘機要人情?」

「不順道提一下,有種人不論是喝醉或清醒時,記憶力老是出問題。」

他就是擺明巴上她就是,算了!他這種大忙人再能纏也不過幾天,這幾天就當她還他在加拿大照顧她的人情吧!

只是……一想到還有幾天可以和他相處,她的心情竟還挺不錯的。

這一回,她真的病得不輕耶!

……**……

到了台灣,鐘勝藍履行了她的承諾,帶著八雲崇皓四處走、四處吃。

高級飯店的料理再希奇也吸引不了家有各式名廚的八雲崇皓,倒是夜市、路邊攤這種小吃令他回味無窮。以前在台灣的時候,這些地方都是他常來的。

到了一家口碑頗佳的路邊小吃,看著他大啖蚵仔面線且連吃了三碗的有趣樣,鐘勝藍忍不住笑了出來。

「你笑什麼?」一個抬頭,他發覺她正瞅著他笑。

「覺得你好像不是會出現在這種地方的人。」感覺很不搭,任誰也不會相信,此刻坐在這種「上層階級」老嫌不衛生的路邊攤大啖蚵仔面線的人,居然會是屬名流階級的伊利總裁。「唐突的感覺就像是一只優雅的鶴,蹲在食槽旁,跟著一群雞爭食一樣奇怪。」

「謝謝你把我比喻成鶴,委屈自己成一只雞喔。」東西好吃就行了,誰管他是不是路邊攤吶?「我呢,是那種什麼都能吃的人。台灣的平民文化,造就我什麼都不排斥吃的好習慣。」他打小是在這兒長大的,受八雲佳代之賜,即是他是八雲家的孩子,可從小他過得就不是什麼好日子。

在國中之前,母親為了專心賺錢養他,他幾乎是鄉下的外公、外婆帶大的。也因此他的閩南語才會說得呱呱叫!還記得阿嬤的至理名言是︰囝仔人、呷卡大,拉薩吃拉薩肥!

不但吃的是如此,連穿的也是這樣。還記得小時候他身上常穿的就是那種五十元一件,廟口夜市在賣的「媽祖牌」T恤,或是亞洲名牌Lubenten(路邊攤)的鞋襪。

「你之前是提到一些在台灣的事,可我卻沒想到你那麼平民。」這樣的他,讓她反而覺得彼此間較沒有什麼距離,不會老是一想到他的頭餃就覺得他高高在上、遙不可及,和他是兩個世界的人。

「平民沒什麼不好,起碼活得自在。」八雲家的鋒芒太盛,打從他成為八雲家的一分子之後,他老是有—種生活在玻璃屋中的感覺,好像舉手投足都引人注目似的,那種感覺既辛苦又無奈。

把最後一口面線吃了,他伸了下懶腰。「接下來要吃什麼哩?」

注意到他的落腮胡黏了一根面線,她很自然的掏出手帕幫他拭掉。原本沒什麼含意的小動作,卻在彼此四目相交的一瞬變得有些曖昧。

心跳漏了半拍,鐘勝藍把手帕收回,紅著臉隨便找話題的化解尷尬。「哎呀,什麼時候竟然飄起小雨了,我們要不要回去了?」她裝作若無其事的轉身想走,八雲崇皓拉住了她的手。

「我還沒吃飽,再晃晃看有什麼東西可以吃吧。」和她走在一塊的感覺很好,他不想那麼早回飯店。

他的大掌包覆著她的手,原本冰冷的手溫暖了起來。她想放任自己就這樣任由他握著,借此溫暖著她。可一股沒來由的幸福感倏地令她有些害怕,若任由這樣下去,她怕自己會怞不了身。

盡管現在八雲祟皓和她肩並肩的走在一起,可他……終究不是她可及的夢。她並不知道他為什麼選擇和她走在一起,可她卻知道,彼比間的交往並不單純。

她悄悄的想縮回自己的手,可八雲崇皓卻將她的手握得更緊,甚至改為十指交握,手心緊貼著手心的動作令鐘勝藍既訝異又害羞。

「小藍,」他喃喃的開口,像是說給自己听的,「你好像有一種特質,會讓人心悄平靜下的特質,和你在—塊會令人覺得安心。」他一直不相信女人,打從給滕本瑤子惡整之後,他的感情態度就一直是隨便的。不,應該說他和女人之間只談性,不談感情。

在他相依為命的母親走了後,他玩得更凶了。游戲人間的態度甚至連王常浩都看不過去的想說他幾句,勸他陵找個好女人定下來了。

他記得自己那時回王常浩的話,他說︰他這輩子只怕無法對女人認真了。因為沒有任何女人值得他信賴,在這種情況他如何認真?

可鐘勝藍似乎有可能成為一個例外。

原本他是因為覺得她很特別,才想把她拉進他和八雲佳代的游戲里軋一角。可一和她交往,他才發覺自己真正的被鐘勝藍吸引了。

喜歡的感覺明顯到他忽略不了!

「可相反的,和你在一塊,我總是會不安。」

「為什麼?」

她停下了步伐,仰首看他。「你也有一種特質,吸引人的魅力。好像只要看過你的女人,都會忍不住的喜歡上你。」她微笑的看著他,細雨如綿的飄在都會夜里。

「我很平凡,因為平凡所以也抗拒不了你的魅力。我曾經一直抗拒著,也許打從多年前第一次見面就開始,可沒想到還是失敗了。」她用盡所有的氣力去很他、討厭他,甚至對自己催眠︰討厭他……討厭他……可她終是屈服于心底真實的聲音。

「于是我開始放任自己用目光追逐著你的身影,在引起你的注意後就希望能更親近你;在你牽著我的手後就想要你擁抱我,這樣貪得無厭的心情很可怕!也許哪天我會貪心到希望你是只屬于我的,即使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她是個很驕傲的女人,會這樣說就表示她已經輸了情感。

她期待的愛情是一點一滴累積的情感,卻沒想到當愛情叩上她的門時,她的感情卻是那種豪賭似的狂傾!

「眼看著自己越陷越深,所以和你在一塊我很不安。」

「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你可以不說的。」八雲崇皓看著她,她對自己誠實的樣子很迷人。

「我這些話帶給你困擾了嗎?」由他的表情,她無法猜測他心里所想。

「嗯,好像有一點。」有勇氣的女人他看了不少,畢竟在這個「敢的拿去吃」的競爭社會,無論是男女,面對自己心儀的對象手腳若不快,那就只有干瞪眼、等著祝福人家的份了。但是憑良心說,他是有些大男人主義的,基本上他比較喜歡男追女的方式。

被拒絕了。鐘勝藍用力怞回自己的手,咬著唇……心里很沉。算了!她只是把一些心情說出來,且她也不是第一次被他拒絕。

抬起頭她努力的想擠出笑容。「你別太在意,說出這些話我只是想一吐為快,對自己誠實一些而已。如果你覺得困擾的話,那就忘了吧!甚至就當成我又不小心耍了烏龍。」

「這樣直接的追求方式,我想我很難忘得了。」

一直強作表定,她心里難過得直想哭。「那就好好記得吧!別忘了我可是想盡辦法也要巴上你,讓你娶我的喔!」故作輕松的說,可淚水卻在眼中打轉。生怕八雲崇皓發現她眼中的脆弱,她很快的轉過身去。「回去吧,我、我有些累了。」

原本的毛毛雨忽地下大了,路上逛街的人狼狽的狂奔躲雨,可鐘勝藍卻仿佛松子口氣,因為她忍住的淚水終于可以決堤了。

雨水落在臉上,不會有人發覺她哭了。

她只是……說出自己的心情而已,只是……不想讓自己處于噯昧中不敢踏出一步的當個膽小鬼,只是……這種情況就好像喜歡一個東西趨向前去問價格,可對方卻不賣,只是這樣而已,可、可是……

她為什麼會那麼難過?!

感情遲鈍的動物就是這樣,原本以為自己給愛的方式一定是一點一滴的給得吝嗇,卻不知道一旦發覺不對勁的時候,手中的籌碼早已全部丟出,連後悔的機會都沒有了。

來到車子旁,她等著八雲崇皓拿鑰匙開啟車門。隨後而至的他卻先將外套住她頭上—蓋,才開車門。

兩人上車後,鐘勝藍把外套還給他。「謝謝你。」

看了她一眼,她眼中的淚水令他的心揪得緊疼。他猶豫著要不要把心情說出來,但因為有一些事情尚未處理好,若是他現在即和鐘勝藍正式走在一塊,到時候只怕她會受委屈,甚至會讓她覺得他只是在利用她。

可看她痛若的樣子……

罷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打定主意後他開口,「打從重逢後,你一直都令我困擾著,因為你和我之前認識的女人都不同,我無法依照自己以往對女人的了解去解讀你。」在他似乎懂她的時候,他又看到她另一面。例如,他從來不知道倔強的她在面對情感時,竟然是那麼脆弱。「在你抱怨著自己在我面前老是出糗、無措的同時,可知道我其實也同樣笨拙?」

「騙人!你老是似笑非笑的取笑我,像是把我當小丑一樣。」

「那是因為你是個單純的人,有什麼心事,臉上就會馬上表現出來。相較于你,我只是比較會隱藏心情罷了。」他掏出手帕幫她拭去淚水,在心中無奈—嘆。「真正談感情就是這麼一回事,無論男女,任何人都會變得很笨拙。」對于玩樂的女人,他真的可以悠游其中,可對于鐘勝藍……他常會在心中不自覺的嘆氣、不自覺的傻笑。

蠢,真的好蠢!

他……他也和她有著同樣的心情嗎?「那為什麼方才我告白時,你說我令你困擾?」如果他也喜歡她,他是不是該馬上回應她?

「小姐,別什麼事情老搶在我前面好嗎?」沙文男人心態作祟。「告白這種事該是男人先開口比較好吧?」多年前她吃了一次虧還學不乖!

直到現在,她仍不相信他回應了她的感情。她是在做夢嗎?鐘勝藍咬著唇偷笑。「你沒听過Ladyfirst嗎?」

「是嗎?那……吻我吧。」

她一怔,沒想到他會說得那麼直接,紅著臉吶吶的說不出話來。

「不要喔?」八雲祟皓使壞的笑了。「那我吻你好了!」他定定看著她,催眠似的用深邃的瞳眸傾訴著他的情感,微側著臉將唇湊上,柔情纏綿的吻著她。這個吻不再是之前那種因為彼此間噯昧情愫而放不開的吻,而是真正情人間炙熱、熱情的擁吻。

刺骨的冬雨被擋在車外,車內情火正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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