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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只狗 第十一章

不出沈定澤所料,鏡頭拍攝得傳神而生動,芬芬的尖叫剔除後換上優美動听的音樂,效果令導演大聲贊嘆。

只苦了豐鳴,花不少功夫安慰哭叫著要罷工的芬芬,擰著狗狗的耳朵到芬芬跟前,要狗狗道歉。

狗狗被沈定澤吩咐要听豐鳴的話,只好可憐兮兮讓豐鳴拽自己的耳朵,眼淚在眼里滾來滾去,倒好像被欺負的是他一樣,那表情連芬芬都覺得不忍心,況且狗狗平日真的挺可愛,芬芬終于破涕為笑。

這日狗狗沒有和芬芬的對手戲,豐鳴和沈定澤偷半天閑,到離片場五分鐘腳程的西餐廳吃點東西,順便也幫狗狗買點排骨。

"覺得怎麼樣?"

"還能怎麼樣?"豐鳴給沈定澤一個夸張的笑臉,大力拍著沈定澤的肩膀︰"太棒了!沒有人能比得上狗狗的魅力,你看看他那臉,看看他的眼楮,還有,他那直挺的笑鼻子,還有……"

話未落地,副導氣喘吁吁跑過來,上氣不接下氣地說︰"不行啦!這一場怎麼也拍不過去,都NG三十多次啦,導演快發飆了。"

三人匆匆趕到時,正好又听見導演從大喇叭里傳出的吼叫︰"憤怒!憤怒!你懂不懂?"

狗狗很乖地搖頭︰"不懂。"

"生氣!生氣!你懂不懂?"

"不懂……"狗狗怯生生看著導演。

導演扔掉大喇叭,無奈地看著狗狗,按捺著放輕聲音︰"狗狗,這個一點都不難。你就拿起這刀,用憤怒的眼神盯著前方,然後刺過去,要狠狠的刺。"

"刀不是砍排骨用的嗎?"

導演大翻白眼的空當,豐鳴和沈定澤走了過來。

沈定澤說︰"這可不能再用牛肉干的招數。"

豐鳴表示贊同︰"也不能用排骨的招數。"他皺皺眉,忽然妙計上心頭,露出神秘的笑容,拍拍導演的肩膀安慰,"我有辦法,叫大家再準備一次,我保證這一次絕不NG。"

導演將信將疑,不過見豐鳴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他又是老板,只好照辦。

不到片刻,人員就位,道具就位,燈光到位,攝影機到位。

"三……二……一……開!"

燈光全打在毫不入戲的狗狗身上。

"狗狗,拿刀!刺,刺啊!"

"憤怒的表情,憤怒!"

主角還是沒有動靜,大家目光齊轉,移到豐鳴身上。

豐鳴鎮定從容,轉身對著沈定澤嘆了一聲︰"定澤,這都是為了公司。"忽然揚手。

啪!沈定澤詫異的臉上出現五道指印。

狗狗驀然渾身一震,瞪大眼楮。

豐鳴一掌過後,居然還不罷手,更一拳打中沈定澤月復部,不過他這拳倒是留了力,邊打邊對沈定澤眨眼,壓低聲音說︰"還不快點叫你的寵物救你?"

大局為重,沈定澤不得不配合,他是影星老板,演技自然有那麼一點,痛苦地扭曲面孔,捂住月復部︰"狗狗,快來幫我!"

主人有令!狗狗的眼楮已經瞪得不能再大,渾身毛發幾乎盡豎,怒吼一聲。

"刀!刀!"導演連忙拿著大喇叭提醒。

早有工作人員沖上去把刀往狗狗手里一塞。狗狗一刀在手,二話不說,怒氣沖沖,以真實震撼到極點的憤怒持刀而上,對豐鳴背上狠狠一扎。

"你是壞人!殺死你!殺死你!"

貨真價實的憤怒被攝像機忠實記錄下來。

"卡!"導演大手一揮,總算露出滿意的笑容︰"行了,非常成功!"

"總算可以下班了。"

"是啊,還是豐先生有辦法。"

"殺死你!殺死你!你欺負主人!"

雖然是道具,豐鳴也被狗狗扎得發疼。

"好疼……"好不容易本著專業精神堅持到听見導演喊"卡"的聲音,豐鳴松了口氣,轉身一看,狗狗竟然憤怒依然,而且似乎有扔掉中看不中用的紙刀,用嘴襲擊的打算,立即識時務地投降,舉手大喊︰"別再打!定澤一點事也沒有,我們鬧著玩呢,是游戲,游戲!"

狗狗愣住︰"游戲?"舉起的拳頭停在半空,不信任地瞅瞅豐鳴,轉頭看沈定澤。

沈定澤見狗狗滿頭大汗,渾身激動地顫抖,知道不能再惹狗狗,也笑著直起身子,摟著狗狗的肩膀,低聲說︰"這是游戲呢,狗狗不要怕。主人一定事也沒有。"

"可是……可是……"狗狗不解地看著沈定澤囁嚅。

"真的,沒事。"安慰了狗狗一番,沈定澤危險地視線轉向豐鳴,似笑非笑地說︰"豐鳴,這個游戲真好玩,我們去辦公室把剩下一半玩完。"

"啊?不……不用了吧。"

腳底抹油不及,被沈定澤一把抓住。

"有來有往嘛。"

"不用了吧?"

"進辦公室再說。"

辦公室門關上後,里面傳來豐鳴殺豬似的叫聲。

雖然狀況總層出不窮,但和劇組人員混熟後,可愛的狗狗還是輕而易舉成為眾人的寵兒。

他的傻話,大家覺得幽默極了;他的動作,大家覺得孩子氣極了;他的頑皮跳動,大家覺得活潑極了。也許是眾人給了狗狗無形的支持,狗狗開始對沈定澤給的牛肉干挑三揀四,開始對沈定澤耍點刻意的小脾氣。

這總讓沈定澤有點惱火,但有豐鳴做好人在中間調解,而狗狗也總是在惹火沈定澤後聰明地跑回來挨挨蹭蹭,惱火在燃起的那一刻就被撲滅了。本地拍攝告一段落,接下來要拍外景。目的地廣東的從化。

導演選擇這個地方是煞費苦心的,從化正值荔枝大熟。果香處處,這一片片籠罩在綠樹枝頭的紅色果雲正可以象征劇中主角飛揚的青春。

狗狗對這些頭頭是道的玩意根本沒有感覺。從車上下來,他唯一的感覺就是……

"那是什麼?"穿著輕松的休閑服,把臉貼在透明的玻璃車窗上,狗狗盯著路邊紅紅的果子。

沈定澤打個哈欠,回頭看看︰"荔枝。"

"荔枝?"

"可以吃的果子。"

"果子?"狗狗的聲調揚起來,眼楮開始烏溜溜地朝那些可愛的小果實上轉動。

幾乎剩下的旅程,狗狗的臉都緊緊貼在玻璃窗上,喃喃著︰"果子,甜甜的果子……"

在旅程的最後幾分鐘,狗狗更興奮地大叫起來︰"摘果子!摘果子!"路邊有幾個小孩光在腳上樹,在樹枝間玩耍嬉戲,毫無顧忌的笑聲刺激了狗狗。他幾乎在狹窄的車廂里跳起來,晃著沈定澤的肩膀︰"果子!果子!狗狗也要摘果子。"他對沈定澤認真地要求。

沈定澤正困,眯著眼楮模模狗狗的後腦勺,不置可否。

"狗狗要摘果子!"狗狗不滿地叫起來。

沈定澤睜開眼楮︰"不許。"

"摘果子啊。"狗狗用勁往沈定澤身上擠。纏著主人、在主人身邊嚷嚷、撒嬌,那是只屬于狗狗的權利。

沈定澤只好睜開眼楮,坐直身子。

"你現在是明星,懂嗎?"沈定澤教訓狗狗︰"有到處爬樹的明星嗎?你肯定附近沒有攝影機?你肯定附近沒有記者?狗狗,記住,儀態。我教了你多少次,要有儀態,儀態,懂不懂?"

狗狗不高興地看著沈定澤。

"果子……"他開始露出可憐巴巴的眼神。

"好了好了,等到了度假村,我叫人買點荔枝給你吃。"

"狗狗要摘。"

沈定澤沉下臉︰"不許爬樹。"

見沈定澤快發火,狗狗郁悶地把頭低下。他偷偷抬眼看窗外的果樹,多漂亮,紅彤彤的果子,沉甸甸的,如果可以爬上去,一把就扯一大串,坐在樹梢上痛痛快快地吃……

長途旅程終于在獨立豪華的度假屋前結束。工作組的人員提前一天到達,已經把一切安排就緒。這里安靜,周圍無人,室內設施齊全,是拍攝的好地方。

狗狗垂頭喪氣地走進度假屋。

"怎麼了?哭喪著臉。"不和他們同車的豐鳴模模狗狗的頭︰"被定澤罵了?"

沈定澤從後面跟進來︰"豐鳴,你快去買點荔枝,他一路上直叫果子。"

豐鳴拍拍手掌︰"正好,後勤人員想得周到,已經買了荔枝,冰在冰箱里了。我取過來。"不一會,取了一大盤紅艷艷的冰荔枝下來。劇組人員歡叫一聲,都靠攏過來,一人提了一串,四散在客廳美滋滋地享受著嶺南佳果。

"狗狗,給你這串大的。"導演挑了一串最大的荔枝,塞給狗狗︰"吃啊,冰冰的,很好的,新鮮呢。"

狗狗手里抓著荔枝,抬頭看看沈定澤。

"狗狗要摘果子。"

沈定澤原以為有得吃狗狗就該歡天喜地了,不料他居然還要堅持摘果子,好心情頓時去了一半,板著臉說︰"不可以。快點吃。"

"狗狗要爬樹。"

"不可以。"

"為什麼不可以?"

沈定澤有點吃驚,狗狗很少對他的決定置疑。看來和眾人相處多了,狗狗漸漸多了自己的意見,也漸漸懂得講條件。

這可要當心,不能太嬌縱狗狗。沈定澤警戒起來。

"因為你不可以任性。"沈定澤硬硬地說。

劇組的人員都听出不對,在盤里多抓一把荔枝,紛紛走出客廳。

狗狗坐在沙發上,不滿地看著沈定澤。

豐鳴只好做中間人︰"定澤,干嘛這麼凶。他還小,想爬爬樹就……"

"你別管。"沈定澤瞅豐鳴一眼︰"他最近越來越不象話,你難道看不出來?等電影拍好,他紅起來,更不得了。"

狗狗還是堅持著那句︰"狗狗要摘果子。"

"不可以。"沈定澤隨口加一句︰"再不听話就扔掉你。"他故意凶惡地瞪狗狗一眼。

狗狗這次卻不害怕了︰"才不會。"他篤定地說︰"芬芬說,主人要靠狗狗才可以掙錢,只有狗狗才可以掙許多許多的錢。主人是不能沒有狗狗的。"

豐鳴一愣。

沈定澤的眼楮卻在瞬間冒起火星,他忍著氣,轉頭看豐鳴︰"你听見了吧?翅膀還沒有硬呢,就知道要挾了。你還以為他是呆子?"

他霍然回頭,牢牢盯著狗狗。

狗狗茫然不知自己點了導火索,仍正為他的自由爭取。

"狗狗要爬樹,摘果子。"

沈定澤听在耳里,卻好像被什麼狠狠戳了一下似的。他從來不知道狗狗也會要挾,就那麼一剎那,狗狗的純潔、無辜、天真,仿佛都被無情地奪去了。他不是沈定澤獨自享用的寵物,不是一心一意只屬于沈定澤的狗狗。

沈定澤很難受,他盯著狗狗喃喃要求出去爬樹,憤怒的火焰從眼底騰燒上來。

他很生氣,聲音異常地低沉︰"去吧。你去摘,就不要回來找我。我不要你。"他朝門外搖頭。

狗狗打個哆嗦,他機靈地觀察沈定澤的表情。主人似乎很生氣,但狗狗的感覺是敏銳的,他知道芬芬他們告訴他的並沒錯。

主人不會不要狗狗。

而狗狗呢,是應該好好撒嬌的。

狗狗的猶豫令沈定澤渾身發冷,他估計狗狗會立即跳起來哭著道歉,可狗狗只是坐著。在沈定澤眼里,狗狗打量的眼神甚至充滿了不應該有的狡猾,那讓沈定澤一陣陣心寒。

"定澤,何必呢?"豐鳴強笑著︰"狗狗向來就是這樣,你不要當真。"

沈定澤嚴肅地搖頭,盯著狗狗,輕聲說︰"不,他以前不是這樣的。"他負氣似的對狗狗說︰"出去,你出去摘果子去。去啊。"

狗狗第一次听見沈定澤這樣的怪聲怪調,他忽然難受極了。他覺得自己沒錯,爬樹摘果子是多好的事啊,主人為什麼不允許?他委屈地抬頭看看沈定澤,沈定澤一點也不溫柔的目光讓他更傷心。

"狗狗要摘果子……"

"那你就去啊。"沈定澤冷笑。

"主人陪狗狗……"

"我不陪。"沈定澤冷冷地說︰"我上去休息。"他果然堅定地上了二樓,隨便推開某扇門,躺在客房的床上。

他等著狗狗嘀嘀咕咕抱怨著上來,這是狗狗一向妥協時的反應。小嘴巴不停地開合,說著別人听不清楚的抱怨,但腳還是听著沈定澤的使喚,懶洋洋地鑽到沈定澤身邊。不一會,只要沈定澤答應一點什麼小事情,他又會活蹦亂跳。

沈定澤心神不寧地等著,房門被人推開,豐鳴走進來。

"喂,他真摘果子去了。"

沈定澤愣一下,心靈深處某個地方被輕輕地撕開了。他從床上跳起來,站在窗邊,狗狗正慢慢從大門出去。

豐鳴說︰"定澤,你快跟上去。這附近沒有荔枝,種的都是葡萄桂圓,荔枝只有後山有,他不會路。"

"讓他去。"沈定澤的話一個字一個字從牙里擠出來。

第一次見到狗狗時的台風在心里刮起來,連帶著枝葉掃在心房上,讓他火辣辣地疼。

狗狗要自立了,狗狗要走了,狗狗要離開了。

沈定澤緊緊盯著狗狗的背影,狗狗到處抬頭看著,找著路上看見的長滿紅果子的樹,但這里沒有一棵樹的果子是紅色的,狗狗有點失望,低頭往外走。

為了一棵樹,為了爬樹,為了摘果子?沈定澤忍不住苦笑。

他記得狗狗剛來時,那種怯生生的模樣,他怕所有的東西,怕豐鳴、怕生人,最初連發出叮聲的微波爐都會把他嚇一跳,現在?現在他可什麼都不怕了。別人給的東西,他也敢吃了;別人和他說話,他也敢笑著玩耍。

"定澤……"

"閉嘴!"沈定澤驀然大吼︰"都是你們……"他煩躁地在客房里踱步。

有人搶走了他的狗狗。原本不該在意的,那自己送上門的小東西,一分錢也不花白得到的東西。而且,他越來越象個正常人,不是更好嗎?正常人才可以當明星,而不是一個白痴。

可沈定澤還是很憤怒,他甚至無法控制自己的怒氣。

他的心被失去的刀絞著,那是難以闡述的心疼。

他怒沖沖地朝房門走。

"你去找他嗎?"豐鳴忙問。

沈定澤不吱聲,摔手關了門,砰砰下樓。

他沒有去找狗狗,出了度假屋朝南走,專挑沒人的地方走,他走上一個小小的山坡,激動的心情才漸漸平服下來。

激動什麼呢?不過是平白撿回來的吃白食的家伙。

可失去狗狗的日子仿佛就要臨頭,又讓沈定澤打了個冷戰。

想想吧,沒有狗狗每天在屋子里鑽來鑽去,沒有狗狗叫嚷著排骨的聲音,沒有狗狗抱著自己的腿睡覺,沒有狗狗隨時瞪著自己的大眼楮……這真讓人不寒而栗。

沈定澤忽然把記憶里所有屬于狗狗的畫面都翻出來了。

嘀嘀嘀嘀……手機忽然響起來,沈定澤習慣性地拿起來︰"喂?"

"定澤,狗狗回來了。他找不到荔枝樹,就跑回來找你。"豐鳴說︰"你快回來,他找不到你,以為你不要他了。"

"我不要他了。"

豐鳴焦急地說︰"你不要鬧小孩子脾氣,你快回來,他快哭了。"

"我沒鬧脾氣。"沈定澤冷冷地說︰"我現在正等回去的車。豐鳴,我告訴你,我後悔了,不該捧他當明星的。這下好,把他捧上了天。夠了,我還是回台灣好。"

豐鳴幾乎慘叫起來︰"算我求你,你快回來。你不回來不行。狗狗,狗狗你過來,給主人道歉,說主人下次不敢了……"

沈定澤不等狗狗湊到話筒前說話,輕輕按了掛機。

他甚至把手機關掉。

下午的天氣雖然熱,但林中的空氣宜人。沈定澤深深吸了幾口,緩緩抬腿,朝原路上走。到了度假屋附近,他忽然起了另一個念頭,月兌下真絲的西裝,矯健地爬上一棵老樹。

老樹枝干粗壯,中間有許多分叉,要爬上去並不難。沈定澤輕而易舉上到樹中央,舉手在額頭上一瞧,度假屋就在眼下。

暫不回來,他心中只有一個決定。

度假屋寧靜的外表下涌動著不安,每個人的臉色都怪怪的。一個瘦瘦的身影從大門出來,沈定澤震了震。狗狗彷徨地在大門張望,俊美的臉上掩不住淒切惶惶。

狗狗在門口站了一會,似乎沒有耐心,急急地向外走,遇到人,他就連忙拉住詢問。可每次都是失望的答案。

沈定澤有點擔心他走出去迷路,可狗狗沒有走遠,他繞了一個圈又回來了,回來的路上遇到剛才已經踫到的人,狗狗再次拉住,可憐兮兮地詢問。問了兩三個,狗狗開始柔眼楮,他垂頭,拖著步子回到大門,一只不斷用手柔眼楮。

沈定澤呆在樹上,他沒有感覺到蚊子,也沒有看見頭頂上半熟的桂圓。他瞧著狗狗在大門前兜兜轉轉,一會站起來伸直脖子向遠處望,一會失望地坐下。狗狗已經髒兮兮的手不斷柔著眼楮,哭喪地臉靠在牆壁邊。

太陽從山頂優雅地移到山腳,終于緩緩地、緩緩地下去了。幾顆星星上來,睡眼惺忪地為螢火蟲引路。

不少人到狗狗面前勸他進去吃飯。狗狗蜷縮在大門,固執地搖頭。他的眼楮紅彤彤的,比樹上的荔枝不遑多讓。

每听到鄉間的一聲狗叫,狗狗猛然站起來,看看是否沈定澤回來。看不見沈定澤的身影,他痴痴地站一會,才遲鈍地坐下。

豐鳴著急地勸︰"你先吃點。定澤不是生氣,他工作去了。他是工作啊。"

狗狗無精打采地看看豐鳴,把眼楮轉到路上。

他不知道沈定澤也痴痴地看著他。他茫然的眼神,觸動沈定澤心中最柔軟的一塊。

月亮出來,高高掛在天上。

豐鳴滿頭大汗,一次又一次撥打沈定澤的電話。

"混蛋,關機!關機!定澤這個混蛋!"豐鳴狠狠砸了電話一下。

芬芬蹲在狗狗身邊︰"狗狗,睡覺吧。明天一早起來就可以見到沈先生。"

狗狗看看芬芬︰"主人……"他還記得沈定澤的吩咐,趕緊換了稱呼︰"沈先生,一定不會不要我的,是不是?"

"當然,他怎麼可能不要狗狗?"芬芬笑著說︰"沈先生如果不要,那芬芬姐姐要你啊。"

狗狗轉頭,低聲說︰"我不要你。"

整晚,劇組人員輪流來勸狗狗吃飯睡覺。大家最終敗在狗狗不可理喻的固執中,只要紛紛搖頭回去干自己的事。

狗狗終于抵不過疲倦閉上眼楮的時候,已經過了凌晨四點。

豐鳴悄悄走過來,想抱狗狗回屋睡覺。他低頭,忽然發現眼前停了一雙皮鞋。

"你肯滾回來了?"看見毫無表情的沈定澤,豐鳴咬牙切齒,又不得不忍住火氣小聲地罵︰"堂堂老板鬧失蹤,好玩嗎?電影還拍不拍?"

沈定澤蹲下,靜靜凝視沉睡的狗狗。他伸出雙手,把狗狗抄起來,抱在懷里。

一動,狗狗迷迷糊糊有了知覺,睜開眼楮,睡眼惺忪尚未清醒地看著沈定澤︰"主人……"

"嗯。"沈定澤應一聲,橫抱著狗狗朝外走。

天開始灰蒙蒙地有了點光,露珠在樹葉上顫顫地滾著。

空氣中帶著濕漉漉的味,讓心肺都象放假似的舒暢。

沈定澤在樹林中抱著狗狗靜靜地走。狗狗漸漸清醒了,他躺在沈定澤懷里,轉頭看前方一片紅彤彤的荔枝林。

"摘果子嗎?"

"嗯。"

"主人陪狗狗摘果子嗎?"

"嗯。"

"主人不扔狗狗?"

沈定澤低頭,用最溫柔的聲音說︰"永遠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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