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獵愛 2

歐南靖沉默地盯著眼前的路﹐感覺好像要把擋風玻璃盯出個洞似的。

駱巧儂咽了口口水﹐試著打破沉默。「你今天怎麼有空到店里用餐﹖好巧。」

歐南靖根本不理會巧儂的問題﹐斜睨了她一眼。「怎麼走﹖」

「呃……前面交岔路口右轉就到了。」不敢看他漂亮的眼﹐駱巧儂听話地指示方向。「你讓我在路口下車就行了﹐謝謝。」

歐南靖不發一語地轉動方向盤﹐一個快速急轉彎﹐熟練且優美地將車停到一個空位上﹐卻嚇得巧儂冒出一身冷汗﹐她揪緊自己的領口﹐深怕一個不小心﹐心髒便會由胸口蹦出來。

「謝謝……」駱巧儂拿起皮包﹐匆匆忙忙地下車﹐正欲向他道謝﹐卻見到歐南靖由座車上走下來。

駱巧儂呆愣在車門旁﹐心跳卻無可抑遏地加速。

歐南靖在巷內唯一的兩層木制樓房前站定﹐雙手插在長褲里﹐瞟了瞟她。

「哦……」巧儂在心底聲吟﹐認命地拿出鑰匙開門。

駱巧儂也不曉得自己為什麼那麼听話﹐他甚至連話都不用說﹐她根本無法拒絕他眼神里傳遞出來的訊息……唉﹗

歐南靖隨巧儂步上樓梯﹐木制的樓板抗議似的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

二樓共分隔成三個房間﹐駱巧儂走到最里面的一間門口站定。

「謝謝你送我回來﹐明天見。」巧儂開了門﹐轉身站在門邊向他道別。

「不請我進去坐坐﹖這可不是待客之道。」歐南靖勾起唇角輕笑﹐這是他從快餐店出來後﹐所說過最長的一句話。

「這……」這麼晚了﹐似乎──

「怕我吃了你﹖」他輕佻地勾起她的下巴﹐唇角帶笑。

「不是……」她避開他審視的目光﹐心虛地別開頭。

「你不是答應跟我交往﹐干什麼怕我﹖」他使勁扳回她的臉﹐微瞇起眼盯著她﹐黑眸閃著危險的光芒。

她嘆了口氣﹐明白自己永遠爭不過他。「請進。」

???

歐南靖步入屋內﹐反手關上門。他很快地瀏覽過她的房間──說房間並不為過﹐七坪多的房子﹐再簡單不過的擺設──一個小冰箱、一張矮四方桌、兩個抱枕﹐外加一張單人彈簧床平鋪在地板上﹐房間雖小﹐卻看得出她平日有用心整理﹐看起來窗明幾淨。

「呃……你坐床上好了。」她從來都不覺得這個房間像今天這麼小﹐他高大的身軀讓空間頓時顯得狹隘起來。

他挑了挑眉﹐沒有異議﹐霸佔住她那張小得可憐的彈簧床﹐順手扯松勒緊脖子的領帶。

「咖啡﹖」她詢問地看著他﹐順手由包包里拿出上班時穿的套裝﹐理平順後掛在牆上。

「嗯。」他瞪著牆上壁勾掛著的兩套深灰色套裝。

就這兩套﹖他想到自己的衣櫃﹐單就西裝而言﹐五、六種顏色不說﹐數量至少也有一、二十套﹐還不包括那上百件的襯衫。她一個女孩子家﹐應該是愛漂亮的﹐竟然才僅有這兩套難看又古板的溝鼠色「制服」﹐換作是他﹐老早就喊救命了﹗

床邊一個小木櫃上擺了兩、三件T恤﹐一件洗得刷白的牛仔褲……他一面思索﹐一面看著這個房間──

「這個給你。」眼前遞來一杯香郁的咖啡﹐打斷了他的思緒﹔他接過咖啡﹐見她手上也拿了一杯﹐並隨意地坐在地板上。

「一個人住﹖」他啜了口咖啡﹐很香。

「嗯。」

「家里還有什麼人﹖」

她頓了頓。「媽媽﹐在屏東鄉下。」

他又喝了口杯中黑褐色的液體﹐腦中飛快地轉著。「你在快餐店……」

「做廚師。」看吧﹐問題來了。她不安地扯個抱枕摟在身上。

廚師﹖「手藝不錯。」即使已經吃得很飽了﹐想起那嚼在口中的滋味﹐仍覺唇齒留香。

「還好吧﹐比起大餐廳里的廚子差多了。」她含蓄地笑了笑。

「需要把自己搞得那麼累嗎﹖你白天還在公司上班咧。」公司里並沒有任何一條規定員工不得在私人時間兼差﹐但他還是忍不住說了出來。

她空洞地看著手中的杯子﹐良久──「興趣嘛!而且下了班也沒事。」她殭硬地扯動嘴角。

很顯然地﹐她沒有說實話﹔他並無心探究她的隱私﹐反正這不過是一場賭注。

「搬來跟我一起住。」歐南靖突兀地打破一室岑寂﹐卻語不驚人死不休。

「不要。」巧儂愣了愣﹐想都沒想就一口回絕。

「這房子這麼破舊﹐我不希望你住在這兒。」歐南靖聳起劍眉﹐她又成了第一個拒絕他的女人﹗

「舊有什麼不好﹐起碼我住得心安理得。」人窮志不窮﹐他當她駱巧儂是什麼﹖

搬去跟他一起住﹖他的壞念頭根本是昭然若揭。

歐南靖盯著她半晌﹐突地露出邪惡的笑容。「你在想什麼﹖我可沒有包養情婦的打算。」

一抹嬌紅染上巧儂的俏臉﹐她的心思被他赤果果地揭穿。

「你在快餐店打工﹐月薪多少﹖」

「兩萬五。」由于心虛﹐她有問必答。

「你為我整理房子外加煮飯﹐我提供你一個輕松的工作機會和住處﹐這麼好的工作到哪兒找﹖」他提出誘餌﹐等著她自己往下跳。

巧儂茫然地望著他﹐腦筋一下子轉不過來。

「你每天要煮那麼多的菜﹐一天卻賺不到七百塊﹐還得負擔房租﹔搬到我那兒去﹐只需負擔我一個人的生活起居﹐不僅省下房租﹐還可得到較優渥的待遇﹐這種機會真的不是常常有的。」看她一臉茫然﹐歐南靖拿出做生意的口才﹐繼續鼓動她。

駱巧儂咬了咬下唇﹐思索著他提出的優渥條件。「那……你肯付多少薪資﹖」

雖然孤男寡女同處一室並不是明智之舉﹐可是沒有人會跟錢過不去﹐對駱巧儂而言更是如此。

「你覺得多少才算合理﹖」魚兒上鉤了﹐他滿意地收網。

「付薪水的人是你﹐我哪有什麼資格說話﹖」她總不好說越多越好吧﹖

看她一臉又期待又怕受傷害的樣子﹐歐南靖忍不住輕笑出聲。「就十萬吧。」

「十萬﹖」巧儂一听到這個數字﹐眼楮瞬間亮了起來。

「不夠﹖」明知她高興得要死﹐還故意弄擰她的意思。

「不﹐夠了。」一個月十萬﹐扣除房租的開銷﹐等于每個月平空多了八萬五千塊﹐怎麼還會嫌不夠咧。

「不夠了﹖那要多少你才會滿意啊﹖」歐南靖憋住笑﹐努力表現出一副很傷腦筋的樣子。

「不是﹐我的意思是夠了﹐真的夠了。」駱巧儂一見他誤會﹐心急地解釋﹐直到見到他唇角不經意露出的笑﹐才知道自己上了當。「你取笑我。」

「你真的很好騙──」一句話來不及說完﹐歐南靖忍不住縱聲大笑。

「你這個人怎麼這麼討厭﹗」駱巧儂撲向他﹐掄起小拳頭準備攻擊他的胸膛。

歐南靖順勢倒在床上﹐並拉著她一起倒下﹐大手包覆著她的小拳頭﹐一手輕攪她的縴腰。「做人不要太嚴肅﹐憋成內傷可不好。」

「你還說……」駱巧儂脹紅了臉﹐奮力地想甩開他的大手。

「生活帶點情趣﹐日子才會有趣──」他的眼眸逐漸黯沉﹐並悄悄收回唇邊的笑意﹐闐黑的眸子隱約閃著兩簇火光﹐呼吸慢慢地急促起來……

「駱小姐﹐駱小姐。」門板上傳來急促的敲門聲﹐驚動了兩個陷在激情之中的男女。

「別理她﹗」歐南靖咕噥不清地說。

「不行﹗」駱巧儂驚惶地推開他的手﹐羞愧地拉整身上被他弄亂的衣服﹐縴手微顫地將紊亂的發絲撥到耳後﹐慌張地跳起身來開門。

「駱小姐﹐這個月的房租又到期了﹐上個月的你還沒──」

「她總共積欠了多少房租﹖」正當房東太太扯開喉嚨﹐準備大肆討伐巧儂的不是時﹐歐南靖由巧儂後面冒出頭﹐突兀地打斷房東太太的話。

「兩……萬塊。」房東太太愣愣地看著歐南靖。好……好帥的男人﹗

「明天就匯到你戶頭﹐還有﹐就住到這個月。」說完就很不給面子地關上了門﹐讓房東太太踫了一鼻子灰。

「我說嘛﹗原來交了個凱子……」房東太太不屑地邊走邊嘀咕﹐唉﹗又得貼紅紙條了。

「戶頭號碼給我﹐明天我交代會計室匯去。」一進門﹐歐南靖理所當然地說道。

「不﹗這是我的事﹐我自己匯就好了。」巧儂的臉一下子失去了血色。

「我可以──」

「歐先生﹗」巧儂打斷了歐南靖想說的話。「你幫的忙已經夠多了﹐如果你真想要我到你那兒工作﹐請你不要干涉我的處理方式。」圓圓的臉上寫滿了堅持。

歐南靖定定地盯著她的黑瞳﹐最後﹐他嘆了口氣。「我尊重你的意思。」

「時候不早了﹐請回﹗」巧儂大大方方地下了逐客令。

歐南靖挑了挑眉﹐她再次破了例﹐成為第一個趕他走的女人﹗

「好吧﹗我先回去了。」歐南靖話說完﹐帥氣地拿起外套﹐走人。

送走歐南靖後﹐巧儂忍不住伏在床上嚶嚶哭泣。

瞧她做了什麼好事﹗她心知肚明﹐若不是房東太太適巧來催繳房租﹐以剛才的情形來講﹐她一定是無力拒絕他的誘惑﹐白痴都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

她不是不知道﹐歐南靖這麼做無疑是幫了她一個大忙﹔不是她不近人情﹐也不是她故意拒絕他的好意﹐只是她不想讓一段才冒出女敕芽的戀情染上銅臭味。

她絕不是一個可以為了金錢出賣感情的女孩﹐即使她真的十分需要它﹗

???

駱巧儂的辭職造成陳浩文不小的麻煩﹐畢竟她是這間小餐館的主廚﹐客人也大多吃慣了她的手藝﹐要他一下子找到頂替的人手﹐說真的還不太容易﹐所以巧儂答應他多做一個星期﹐以便他找到新的廚師﹐陳浩文這才勉為其難地答應。

星期天﹐歐南靖一早便到駱巧儂的住處為她搬家﹐他盯著地上的一個紙箱和她手上拿著的一個小背包。

「就這樣﹖」他詫異。

「嗯﹐就幾套衣服跟幾本書﹐有什麼不對嗎﹖」駱巧儂理所當然地回答。

「沒﹐走吧﹗」歐南靖輕而易舉地拎起紙箱﹐帶領她走向座車。

車子里流瀉著浪漫的英文情歌﹐歐南靖隨著音樂哼哼唱唱起來﹐看起來心情十分愉悅﹔反觀駱巧儂﹐她卻顯得有點心不在焉。

車子開上陽明山﹐過了大約十分鐘﹐便滑進磚紅色的別墅車庫﹐歐南靖下了車﹐打開後車廂﹐拿起巧儂的行李﹐發覺巧儂還呆坐在駕駛座中。

「到了﹐請下車。」他為她打開車門﹐一手抱著紙箱﹐一手兼做外國宮廷「請」的禮儀手勢﹐看起來有點滑稽﹐巧儂忍不住笑了出來。

歐南靖領著她穿過回廊﹐進到主屋內。

「好了﹐你可以告訴我了﹐你到底在擔心什麼﹖」原來他並不是沒有發覺巧儂不安的情緒﹐只是沒有說破而已。

駱巧儂只是低頭沉默。

「是不是怕自己能力不足﹐不足以勝任這個‘簡單任務’﹖」看她像個小媳婦似的﹐歐南靖以夸張的語氣逗弄她。

「才不是呢﹗」駱巧儂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

「真的不是﹖」歐南靖挑起眉﹐佯裝十分認真。

「當然不是﹗」駱巧儂堅定地說。

「還是擔心沒跟你媽媽聯絡﹐怕她找不到你﹖」見她稍稍恢復了點生氣﹐歐南靖怞絲剝繭地猜測她的想法。

駱巧儂的神色黯淡下來﹐顯然歐南靖找到了問題的重心。

「你是怕讓你媽媽知道──你跟我單獨住在這里﹖」歐南靖繼續仔細地推敲下去。

駱巧儂不自覺地拉緊自己的衣角。賓果﹗他又猜對了﹗

歐南靖是個極細心的人﹐他總能在最短的時間內發現對方的弱點﹐尤其是一些小動作﹐總能藉由這些小動作發現對方的心虛。這只是他與生俱來的一種本能﹐在商場他能以快、狠、準聞名﹐憑的就是這點小技巧﹔他發覺巧儂只要一緊張﹐就會不自覺地扯緊衣角。

「這簡單﹐打電話告訴你媽媽﹐說我們正在交往。」坦白從寬﹐抗拒從嚴﹐把一切攤開來講﹐總比偷偷模模來得強。

「不行﹗」巧儂驚惶地抬起頭﹐立刻否決他的提議。

「為什麼﹖」歐南靖蹙起濃眉﹔剔除家族財勢不說﹐他好歹也是眾家淑女爭相討好的黃金單身漢之一﹐跟他交往是那麼見不得人的事嗎﹖

「你不了解我媽﹐如果讓她知道我們在交往﹐她會──」駱巧儂突然頓了頓﹐沒把話說完。

「她會──」歐南靖挑了挑眉﹐暗示她把話說完。

兩雙眼楮就這麼對峙著﹐過了半晌﹐巧儂認輸地把臉別開﹔她嘆了口氣﹐祇得認命地說﹕「她會要你快點跟我結婚──」

「干什麼﹖存貨大出清﹖」歐南靖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

「人家才不是存貨哩﹗」巧儂嬌嗔地瞪了他一眼。

「那她干什麼急著把你嫁出去﹖」就算出清存貨也不用這麼急吧﹖

「唉呀﹗你不懂啦!」巧儂皺著秀眉﹐一副為難的樣子。

「好吧﹗那就說──你換了新雇主﹐包吃住﹐你說這個提議好不好﹖」方法二﹐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她既然不想明講﹐他也不想強人所難﹐何況這種情勢對自己有利﹐免得到時候真的玩出問題來了。

「會不會太牽強﹖」巧儂思忖著這個似乎可行的建議。

「哪會呀﹗現在多的是包吃包住的工作﹐不過大多請的是廉價的外籍勞工。」歐南靖輕松地同她開玩笑。

「那我要每天把臉涂得黑黑的。」巧儂知道他故意調侃。

「干什麼﹖」歐南靖一臉茫然。

「這樣才像外藉勞工嘛﹗」終于被唬住了吧﹗嘻嘻﹗

「你呀﹗」他捏捏她的圓圓臉。「我就喜歡你白白的圓圓臉。」

巧儂輕撫微紅的臉頰。「沒辦法﹐人家天生就是大餅臉嘛﹗」

「好啦﹗我帶你到你的房間看看。」歐南靖拉著她的手直奔二樓。

「我的房間﹖」她以為自己會住在所謂的「佣人房」。

「難不成你想跟我住同一間﹖」這麼好騙的女孩真是少見﹐歐南靖忍不住想逗弄她﹐他露出一臉樣﹐說﹕「那我絕對舉雙手贊成﹗」

「不行﹗」巧儂立刻臉紅心跳地撇清他所傳達的意思。「絕對不行﹗」

「所以﹐你該有自己的房間。」這麼認真﹖嘖!真沒趣﹗

二樓有三個房間﹐一間客房﹐一間書房﹐另外一問是主臥室。

歐南靖推開客房。「吶﹗以後你就住這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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