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雀遇鳳凰 第四章
人的記憶，偶爾需要一點時間來沉澱、回想，才能找回當初那個在腦海里遺失的片斷。
站在會議室外的長廊，雷御凰透過窗簾稍未掩緊的縫隙看著會議室里的情形，眸光貪戀的鎖緊會議室內認真听課的小女人。
經過幾日的反復思索，他終于將那天晚上的情節拼湊成還算完整的圖，即使一開始兩個人都深深陷在強烈的震驚和錯愕里。
他不知道她對那晚想起了多少，也感覺到她在那晚之後面對他時的緊繃和尷尬，不過他仍天天來帶她去吃午飯，不曾間斷。
沒錯，他和她確實共同分享了一夜——一個兩人幾乎都醉的沒有記憶的夜。
記憶里，分不清是誰先開的頭，可他卻清楚地記起她在自己身下那微醺的嬌態、輕喘、聲吟，甚至當他進到她最深處、全力沖刺時，那控制不住的輕泣、擺婰回應，充分滿足他男人的驕傲。
他的眸心黯了黯，光是憶起這些片斷，他就耐不住全身發燙，男性緊繃的疼痛。
一陣細微的音樂將他拉回現實，他看到她向講師點了個頭，由背包里拿出手機——記得她說過那是零元手機，因為擔心阿嬤有事卻找不到她的人，所以她才特地去辦了一只門號，但幾乎不曾響過，沒想到今天倒特別，竟然響了起來。
未幾，就見她神色慌張的抓起包包向外跑，他的心頓時糾結了起來，不由分說地在會議室門口攔住她。
「發生了什麼事?」她的臉色不對勁！打從認識她至今，除了發生「意外事件」的隔天見過她這慌亂的表情，再來就是這個時刻。
「雷先生……」一見到他，她眼眶里蓄滿的水氣，竟就大刺刺的「滴答」掉了下來！「阿嬤……柔柔說，阿嬤現在被送進醫院開刀……」
「哪家醫院？我送你去！」雷御凰神色一凜，還來不及問誰是柔柔，那個柔柔跟她和她阿嬤又是什麼關系，直接抓起她的手，刻不容緩的往停車場跑——
除了學校或體育館的躁場之外，若是看見有人在跑，往往都能引起大多數人的注意，更別提其中一個是公司老總，一個還淚奔。
此時已是午休時間，大部分員工都紛紛走出辦公室，且幾乎在同一時間看到這精彩的畫面，所有人皆瞠大雙眼、張大嘴巴，久久無法回神。
光是那個畫面就有幾千、幾百種的可能，但……誰在乎？員工們在乎的，是又有新話題可以閑磕牙嘍！
****
無措的扭絞著手指，孫羽雀的淚水掉個不停，就像壞掉的水龍頭怎麼都關不上，這讓雷御凰相當不舍。
「別哭。」他伸手握住她壓在膝上的小手，藉由這個舉動給她力量。「現在情況不明，你也不想讓你阿嬤看到你這樣子吧？老人家已經生病了，你還要讓她擔心嗎？」
不曉得是他的力量真的透過他的手傳遞給她，還是他的話奏效了，她吸吸鼻子，努力控制自己不再掉淚。
「謝謝你，雷先生。」輕輕的推開他的手，她生疏有禮的道謝。「謝謝你總在我最需要幫忙的時候伸出援手。」
經過這幾日的努力回想，她自然也憶起兩人在失控那夜的緋景，每每令她感到既甜蜜又羞澀，而更多的，是不應該。
雖然當晚兩人都喝多了，但她不應該拿這個當藉口，繼而和他上了床。
畢竟他是如此的尊貴，她憑哪一點和他就此牽扯？
當然，她听過也看過許多麻雀變鳳凰的故事，但她可不認為自己也能如此幸運，因為幸運之神幾乎不曾眷顧過她。
故事永遠只能是故事，可以在腦子里無限想象，卻很難變成事實。
她只是只卑微的小麻雀，而雷御凰就像高高在上的鳳凰，真的是天差地別呵~~
她如何都無法說服自己痴心妄想去攀龍附鳳，即使明知他對自己的好，也只能銘記在心，其他的……就讓時間去遺忘吧。
雷御凰相當不滿意她生疏的推拒，可在她掛心祖母病情的狀態下，他如何還能去跟她計較這個？
將她的脆弱和不安，全看進眼里、心里，當心中堆滿對她的不舍和心疼，他終于明白她之于自己，不再只是員工或朋友那般簡單，他甚至想把她捧在手心里呵疼……
深吸口氣，他硬是壓下心頭激動的情緒將車穩定的開進醫院停車場，並很快的隨她走進醫院。
一路上，孫羽雀是用沖的，他並沒有跟她一樣莽撞，僅只是快步的跟在她身後，注意她每一個腳步、每一分慌張，盡責地在她身後默默守護。
他們在手術房前找到王柔柔和王大嬸。
原來是王大嬸撥冗特地去新住所探望老太太，誰知聊著聊著，老太太就毫無預警得倒下，狠狠的嚇了王大嬸一大跳，趕忙叫來救護車送老太太就醫，並吩咐女兒通知羽雀，然後到醫院和她會合。
醫生說老太太是腦溢血，就是中了風咩，所以現在正在手術房里「處理」。
面對極照顧她的舊時鄰居及好友，孫羽雀緊繃的情緒終于徹底失控，在手術房前哭得像個無助的小女孩。
雷御凰並沒有出聲安慰，他只是上前輕輕將她摟進懷里，任由她在自己懷中哭個痛快。
哭得出來是好事，能夠釋放心中的負面情緒，比哭不出來好多了，因此即使他會心疼、不舍，他也不再企圖阻止她以哭泣來發泄情緒。
王大嬸和王柔柔兩人面面相覷，尤其是柔柔，兩顆眼幾乎瞪凸出來。
哇 ~~羽雀是走了什麼狗屎運，竟能交到這氣質優雅的型男當男朋友？！怎麼她就沒那麼幸運？
王大嬸則是謝天謝地謝菩薩，老太太還在動手術，萬一老太太熬不過去，真有個不測，至少她最心愛的孫女兒有了依靠，老太太理應不會太遺憾才是。
不久，手術房的燈滅了，醫生穿著綠色的手術衣走了出來，一行人趕忙迎了上去。
「醫生，我阿嬤的情況怎麼樣了？」孫羽雀的擔憂全寫在臉上。
「手術很成功，但病人的血壓很不穩定，得再加護病房里觀護個幾天。」醫生邊拔掉手套，邊向她解釋手術結果。
孫羽雀整個人瞬間放松下來，那感覺令她幾乎癱軟，而雷御凰在她身後精準的穩住她的虛軟，並向醫生詢問加護病房探訪的時間。
待醫生離去，雷御凰看了看時間，還有四、五個小時的等待時間，遂決定等她情緒稍稍平復之後再到醫院來，便對著王氏母女說道︰「現在還不到加護病房探訪的時間，我先帶她回去一趟，晚點再帶她過來。」
「也好，看她哭成這樣，也不適合待在這里，不然就麻煩你了嘿！」王大嬸揮著手，要他快帶羽雀離開。
見雷御凰點了下頭，快步摟著孫羽雀離開，王柔柔這才急著呼喊︰「欸……」卻來不及換回他們的注意。
「欸什麼欸？人都走了還欸！」捶了捶緊繃的肩，王大嬸也覺得累了，決定回家休息休息——人老了還給她這麼大的刺激，她回去可得好好報樣菜時，免得跟老太太一樣中風了，那可就害了了啊！
「我還沒問那個男人是誰，跟羽雀是什麼關系捏！」王柔柔傻眼，對母親抗議。
「問什麼問？沒看到人家抱來抱去的捏？」王大嬸無趣的瞪了她一眼，沒好氣地拍了拍她的婰部。「有本事也快給我交個男朋友回來。走啦！我要回去睡覺了。」
男朋友是吧？世界上的男人是很多啦，可到目前為止，還沒一個來電的耶，唉~~
****
因為不確定阿嬤何時才會轉到普通病房，所以孫羽雀堅持回宿舍整理一些在醫院里照顧病人時可能用得到的東西，以防阿嬤突然轉出加護病房，她會來不及整理。
當雷御凰送她到她的住所沒多久，她正窩在房里整理阿嬤的換洗衣服時，突然有人按了電鈴。
會是誰來按電鈴？
「我來。」就見孫羽雀由房里走了出來，她越過雷御凰前去開門，門一開，是個陌生的年輕男子。「周先生？」
是個男人？
雷御凰本能的升高全身的戰斗能量，感覺自己的勢力範圍被人侵入。
「小雀，你阿嬤還好吧？從醫院回來了嗎？」周忠銘手上拎著一盒新鮮的隻果，關心之情不言而喻。「來，這個給你阿嬤吃。」
小雀？叫得可真親熱！
一股濃酸在胸口急劇發酵，令雷御凰的眉心狠狠蹙起。
男人也是很敏感的，唯有男人懂得男人說的話和態度所表達出來的意圖；他清楚地感受到這個男人對孫羽雀的好感，甚至不排除想追求她的可能，而且可能性極大！
「謝謝你。」結下隻果，她滿心感激。
周忠銘是她搬到這里才認識的新鄰居，三五不時會來串串門子，甚至跟阿嬤聊聊天，是個挺有趣的人。
「我阿嬤開完刀了，醫生說手術成功，不過因為血壓不穩，所以還在加護病房里觀察。」
「那就好，中午看見樓下來了救護車時，嚇死我了！小雀，你不要害怕，我會照……」周忠銘正想伸手去握她的手，突地一抹黑影欺上前來，貼靠著孫羽雀的肩背，大掌穩穩的握住她的肩，佔有的姿態十分明顯。「你……」
「謝謝你的關心，我會好好照顧她的。」顧不得這麼做會不會太突兀，抑或是有點喧賓奪主，但他就是想這麼做，在「情敵」面前。
「呃……喔。」周忠銘再怎麼不長眼，也不難看出眼前的男人和孫羽雀的關系匪淺，至少人家都能堂而皇之的進入她家，手還可以擱在她肩上，而他，只不過是個沒什麼路用的鄰居而已。「那……不好意思，我就不打擾了，拜拜！」
待周忠銘走後，孫羽雀默不作聲的轉身躍過他，卻被他扯住手臂；她頓住，抬頭看他，那略帶疑惑的眼似乎質疑著他想做什麼。
他的胸口正燃燒著一團火。「你都沒話好說嗎？」對于她有男人追求一事，他應該感到榮幸，畢竟他看上眼的女人也有人中意，這對男人來說是個榮耀，但他卻一點兒都高興不起來。
理由很簡單，他知道自己在吃醋。
「啊？你要我說什麼？」她一陣莫名其妙。
「那個男人是誰？你喜歡他嗎？」他眯了眯眼，氣惱自己氣到連問題的重點都沒點明，難怪她一臉茫然。
「他是個熱心的鄰居，平日還滿照顧我的。」
「鄰居不是重點，重點是你喜不喜歡他！」他更惱了，口氣冷颼颼的刮著。
「喜歡啊！」見他臉上閃過一絲鐵青，她突然隱約明白了他問題的重點，且變態的感覺到一絲快意；不過，快意過後她還是很沒用的補了一句。「普通鄰居的那種喜歡。」
不是想清楚了，她和他之間有著天與地般的差距，是完全不可能的嗎？就算他們之間曾共度那晦暗不明的一夜又如何？現實就是現實，並不會因為有了那一夜而產生改變。
況且阿嬤現在還待在加護病房里，醫藥費繳不繳得出來還不曉得，她怎能因為他有點在意的語氣而感到暗自竊喜？這根本是不對的！她不禁在心里暗自責怪自己。
「我看得出來他很喜歡你。」她的回答令他滿意，但他仍頗有微詞，語氣酸得嚇人。「男人對女人的那種喜歡。」
「你在說什麼啊？」她煩躁的蹙起眉心；不想對他用情，一顆心卻偏偏管不住的往他身上跑，加上現實種種的壓力，很難讓她放松的起來。「他對我怎麼想是他的事，我並不能控制他不要喜歡我。」
「你在發什麼脾氣？」明顯感覺到她的浮躁，他將之解釋為她生氣了。
「我哪有發什麼脾氣！」她不禁大聲了起來，一抬頭看到他關心的俊顏，她忽然控制不住的一陣鼻酸。「我阿嬤現在還在加護病房里，你卻來跟我計較這些兒女情長的無聊事，難道你還要我笑嘻嘻的跟你解釋什麼嗎？」
雷御凰沉默了下，知道自己確實為難她了……
****
一直以來，老太太是她唯一的生活重心，如今這個重心病了、倒了，也難怪她現在會像個無依的孩子，選擇以發脾氣來轉移自己的情緒。
她撇過頭暗自拭淚，龐大的壓力快壓得她透不過氣來！
雷御凰心疼的攫住她的肩，硬是將她摟進懷里，安撫的輕拍她的背。
「我知道你很擔心你阿嬤，不過你可以依賴我的，有我在，什麼都不用怕。」他輕聲安慰道。
「不行，我已經麻煩你很多了……」她難過得偎在他懷里輕泣。
他已經幫自己很多忙了，而且越是依賴他，她越是管不住自己的心吶……
「我們之間還用得到‘麻煩’兩個字嗎？」他不滿的糾正她的用詞。「你可以盡情的依賴我沒有關系。」
他喜歡被她依賴，喜歡她信賴自己的感覺，難道這就是愛情嗎？
一顆心漲得滿滿的，只要她笑他就開心，她不開心他也跟著難受，這是他從沒有過的經驗，是他以往談過的幾段戀情不曾有過的感受。
她，是唯一讓他牽腸掛肚的女人呵！
「可是我……」她抬起頭，不意他卻俯身吮住她的紅唇，令她狠狠的悸顫了下。
雷御凰輕吻著她柔軟微顫的紅唇，貪婪的恬吮著她甜蜜的紅唇，放肆的唇舌在她檀口間肆虐，感受不到她的抗拒，察覺她癱軟在他懷里，讓他心情飛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