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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我一個南瓜人 第三章

辛武揚問她,該拿她怎麼辦才好,她才想問他,她該拿「超盧」的他怎麼辦才好?

昨晚她在公園里很狼狽的哭過一場,辛武揚體貼的沒再逼著她要答案,只是沉默的牽著她的手慢慢走回家,可她卻沒辦法當成什麼事都沒發生過,腦子里老是想起他說的那句!我該拿你怎麼辦才好?

怎麼辦啊怎麼辦?一直都只會欺負她的辛武揚,突然對她吊詭的溫柔,就算是聖人也覺得難以承受吧?這般極端的轉變,他到底要她怎麼辦呢?

阮芷青失神的咬著鉛筆在唇前上下搖晃,腦子里怎麼都揮不去辛武揚在公園里抱住她的景象。

而且當時他竟然還伸出舌頭恬干她的淚耶?!光想就覺得好害羞……

「發什麼呆?你在思春喔?」季惠文抱著最新一期的設計雜志及型錄走進辦公室,一進門就看到阮芷青果坐在位子上,一會兒皺眉、一會兒要笑不笑的神游太虛,忍不住打趣道。

誰知她隨口胡謅的玩笑話,竟猶如一支尖銳無比的利箭刺進阮芷青的心窩,差點沒讓她中箭落馬。

阮芷青紅著臉扶住桌面,剛才還真的差點坐不穩跌到椅子底下呢!

「胡、胡說什麼啦?」要不是她太清楚季惠文沒有所謂的特異功能,真會以為那女人有讀心術呢!「思你的大、大頭鬼春!」

她怎麼可能對辛武揚思春?她只是想不透他怎會一而再的對她這麼溫柔而已,絕對不是思春!

「是嗎?」季惠文挑起柳眉,睨著她的眼神多了抹興味。「我認識你又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我記得某人總會在撒謊的時候結巴,而那個人好像正巧就是你。」

阮芷青深吸口氣,真是討厭死這麼了解自己的好友。「我、我才沒有結巴。」

「不是結巴,難道是跳針喔?」沒好氣的將新書放到桌上,季惠文發現桌上放了張卡片,好奇的拿起來。「咦?這卡片哪來的?」

「喔,就剛才有人送花過來,八成又是你的仰慕者。」這種機率太高了,阮芷青早就見怪不怪。

只是她怎麼從來都沒收過男人送給她的花?

她不否認和惠文站在一起,自己就明顯差了點!季惠文外表柔柔弱弱,鬈鬈的波浪形長發襯托著尖尖的瓜子臉,大大的眼、小小的嘴,身上穿的永遠是飄逸的雪紡紗洋裝,像極了一尊嬌弱的洋女圭女圭,假如她是個男人,也很難不對惠文動心。

她看起來就很像需要男人保護嘛!

相形之下,站在惠文身邊的她自然就整個遜掉了。雖然她也是長發,不過直直的發最常用橡皮筋扎在腦後,也不習慣穿那種粉粉女敕女敕、會飄來飄去的衣服,而且幾乎都是穿素色的襯衫或T恤,搭配直筒牛仔褲,怎麼看怎麼沒有女人味。

難怪男人都會送花給惠文而不送給她……

可是連一束都沒有也未免太丟臉了吧?真教人面子掛不住哪!

「听你酸的咧。」喜孜孜的看著卡片,季惠文可有可無的虛應道。

「當然酸啊,每隔兩、三天就有人送你花,你看看我,連花梗都沒收到過一根,哪能不酸?」她無比哀怨的抱怨道。

微挑柳眉,季惠文神秘的笑了笑。「你有辛武揚就夠了啊,要花梗干麼?還要丟掉多麻煩?」

她跟辛武揚之間有個天大的秘密,是阮芷青所不知道的最高機密。

因為身為阮芷青的同學兼好朋友,她間接的認識了辛武揚。還記得兩人剛認識不久,辛武揚便私下來找她,要她幫忙「盯」緊接近阮芷青的每一個人。

她不笨,稍微動動腦子就知道辛武揚的用意。

老實說,她還挺感動辛武揚對阮芷青的深情,所以她幾乎不經考慮便決定幫他完成這個艱難的任務。

啥?一點都不困難?!不不不,真的很困難。

雖然芷青一直以為自己對男人完全沒有吸引力,事實上卻有很多欣賞芷青的男人,只不過凡是透過她打探消息的,全讓她巧妙的告知芷青「已經」有護花使者;至于沒向她打探消息的,她則暗中通知辛武揚,讓他自己去解決。

她不知道辛武揚是怎麼去解決那些她無法搞定的男人們,但他的確做得很成功,因為他讓芷青真心認為自己沒有男人緣。

關于這點,她應該給辛武揚熱烈的掌聲,可她又有些憐憫他,因為芷青到現在還沒弄懂他的心意,這恐怕是讓辛武揚不得不扼腕的事實。

這傻呼呼的女人呵!到什麼時候才會開竅呢?

「關辛武揚什麼事?」忽然听見他的名字,讓她的心髒狂跳了下,阮芷青不安的換了個姿勢。「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討厭死他了。」

「是,我知道。」拉開怞屜,季惠文由里頭拿出一個以棉線纏成的怪女圭女圭。「喏,這個給你。」

「什麼東西?」拜托,她生日還沒到好嗎?惠文干麼送禮物給她?她好奇的接了過來,把那個造型有點怪又有點可愛的女圭女圭翻來翻去,看個透徹。「別怪我沒提醒你,我早過了玩女圭女圭的年紀。」

「你真土耶,虧你還是做設計的。」沒好氣的橫她一眼,季惠文沒見過比她還不關心流行事物的設計者。「那是巫毒女圭女圭啦,超流行的,現在的小女生幾乎人手一個,還有人帶好幾個呢!」

「喔!」長這樣也能流行喔?可愛是可愛啦,不過她只能說世事無奇不有。「麻煩你說重點,這女圭女圭干麼用的?」該不會要把這個女圭女圭別在身上吧?

歐賣尬,她已經二十三歲了,著實不再適合攜帶這麼可愛的女圭女圭,否則肯定會被人說幼稚。

「這是守護系的南瓜人,希望能為你帶來好運。」其實她覺得辛武揚根本是阮芷青專屬的南瓜人,懷抱著一顆守護她的心,靜靜的守在她身邊保護她、照顧她。

嗯∼∼好浪漫哦!

「我運氣還好吧?缺一個好男人倒是真的。」阮芷青不以為然的聳聳肩。

「那就但願它能為你帶來一個好男人,能守護你的好男人。」季惠文撩撩浪漫的波浪長發,意有所指的祝福道。

看來辛武揚的革命離成功還很遠,真教人忍不住想為他掬一把同情之淚哩!

「是不是這麼夸張啊?」阮芷青驚愕的瞪著南瓜人,一瞬間她感覺惠文的想法實在太不可思議了。「不可能那麼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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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南瓜人真具有某種不知名的神力,而且在幾個小時後就發生作用了。

下了班,揮別正欲趕赴約會的季惠文,阮芷青信步走在街道上,漫無目的的隨意看著街邊商店的櫥窗,偶爾佇足觀看,下意這樣也會有男人上前「搭訕」。

「阮小姐?真巧,沒想到會在路上遇到你。」斯文的男人頂了頂鼻梁上的眼鏡,毫不掩藏眸底的欣賞之意。

「呃,周先生?」哇咧,就那個近來常往工作室跑的化妝品企業小開周育維嘛,阮芷青忙扯開笑臉應道。「是啊是啊,真巧、真巧。」

雖然她不擅與人應酬,可周育維也算是她的衣食父母之一,她總得給人家一個好臉色才是。

「阮小姐下班了?」周育維瞬也不瞬的凝著她。

「對啊。」廢話喔,不下班她在這里干麼?阮芷青微僵的撇開臉,被他瞧得她都感覺自己似乎頭上長了怪角呢!

「不嫌棄的話,我能請阮小姐陪我吃頓晚餐嗎?」周育維直接提出邀請。

「啊?」這周育維……不會是煞到她了吧?她好像有點開竅了,可一時間卻不知該如何反應。「吃飯?」

話一月兌口,她隨即懊惱的擰起細眉,感覺自己著實蠢斃了。

哎喲∼∼人家沒經驗嘛!這可是第一次有男生約她吃飯呢!

「對,吃飯。」周育維被她天真的模樣逗笑了,不吝嗇的重復一次。「不知道阮小姐願不願意賞光?」

「賞光!當然賞光!」開什麼玩笑?她怎麼可能放棄這麼好的機會?男人約她吃飯耶!這下總可證明她不是男人絕緣體了吧?哇哈哈哈哈∼∼

「噗!」周育維忍不住又笑了,紳士的弓起自己的右臂。「請。」

詫異的瞪著他的臂,她隨即揚起嘴角,有點期待又有點害怕受傷害的將自己的手臂勾上他,感覺……好像還可以喔。

接下來她和周育維度過一段氣氛還不錯的晚餐時光,然後她表示該回家了,因為明天還得上班。

周育維也很體貼的表示願意送她回家,理由是現在社會亂象多,他不放心讓她一個女孩子獨行。

于是阮芷青便開心的坐上他的車,終于體驗到「香車美人」的樂趣。

原來香車美人也不過爾爾嘛,跟一般坐車沒兩樣。

周育維將車停在她家樓下,她打開車門,正準備將腳伸出車外,不料他卻突然伸手扣住她的手臂,冷不防在她頰畔印下一吻——

哇哩咧∼∼現在是發生了什麼事?

呆滯的撫著臉頰,望著周育維的車揚長而去,阮芷青整個人呆在原地,不知該如何反應。

她被偷吻了耶!被一個不怎麼熟、只請她吃過一頓飯的男人偷吻了,這感覺還真……詭異啊!

她竟沒有因此而感到特別高興,反而覺得有點嗯——她跟他一點都不熟,這樣就被吻了,真的有點惡心捏!

「舍得回來了?」

就在她還沒回神之際,身後一道男音響起,狠狠的讓她驚跳了下。「吼!死辛武揚,你不這麼嚇我,心里就不舒坦是嗎?」

「我看是你嚇我比較多吧?」他冷哼了聲。

「屁咧!我什麼時候嚇你來著?」哼?哼什麼哼?哼久了不怕鼻子變成澎恰恰嗎?哼哼哼!

他不發一語,深深的凝著她。

「你怎麼會在這里?」要命,他這麼陰陽怪氣的悶不吭聲,讓她很不習慣。

「剛倒完垃圾。」他瞬也不瞬的盯著她,僅有嘴皮子可有可無的掀動了下。

「呃……喔,那倒完了該回家了。」她很有禮貌的,既然他比自己先到這里,那麼她就等他先上樓,她殿後。

誰曉得辛武揚竟是動也不動,維持原來的姿勢還不打緊,連眼楮都沒放過她半秒鐘。

「你、你又怎麼了?干麼不講話?」討厭討厭,他這樣看得人心慌慌啊!

「你讓他吻你。」他平靜的闡明事實。

冷不防的,阮芷青打了個寒顫。

辛武揚看起來跟平常沒兩樣,平靜得似乎沒有情緒波動,但她就是感覺到他生氣了,而且很氣,氣得猶如隨時準備爆發的火山。

「我、我沒同意啊,他突然拉住我,臉就湊過來了,我根本來不及反應嘛!」她也很無奈好嗎?他干麼對她發脾氣?

難不成……他吃醋了?!

她的心髒控制不住的驚跳了下,一張臉沒來由的脹得火紅。

見鬼了!她最近的腦袋好像不太正常,怎麼老是胡思亂想?不行,抹掉、抹掉,她不能再這樣亂想下去了,不然她遲早有一天會瘋掉!

「所以,其實你不喜歡他?」辛武揚緊蹙的眉心似乎松開了些。

阮芷青聞言挑起秀眉。「你也覺得他想追我嗎?」或許是終于證明了自己還是有點男人緣,她蓄意挑釁的揚揚唇。「人生的機緣真的很奇妙,在我二十三歲的現在,終于開始有男人追我了。」

辛武揚危險的眯了眯眼。「我記得沒錯的話,是我先表態要追你的。」

「有嗎?」她裝傻,對自己裝傻的功力越來越強而感到沾沾自喜。「這種事又不是嘴里說說就能算的,人家好歹請我吃了頓飯,還親自送我回家,相較之下,他顯得有誠意多了。」

辛武揚突然笑了,可笑意卻不曾到達眼底。

「你笑什麼?」牙齒白喔?

她被他笑得有點懊惱,總覺得他的笑下懷好意。

「原來你喜歡那種膚淺的追求方式。早說嘛,我可以無條件配合。」月光下,高大的他在地上拖出長長的身影,看起來威脅性十足。

「哪里膚淺了?至少他是按照正常程序來,不像你……」她突然頓住,紅著臉不再說話。

「像我怎麼樣?」他倏地上前一大步,腳尖停在距離她不到一臂的距離。

「不、不怎麼樣!」她氣惱的抬頭看他,帶著點逞強的意味。

不像他什麼都沒表示,突然就強吻她,要是辛君揚沒沖進他房間破壞了當時的迷障,說不定他就將她壓倒在……反正比較起來,周育維紳士多了。

「有什麼話就說啊,你不是那麼膽小的女人。」他挑釁道。

「辛武揚,你不覺得你管太多了嗎?」她有權利選擇回答或不回答。「我自己的事我會處理,不勞你費心。」

話不投機半句多,既然他不認同她的行為,那她又何必跟他繼續辯駁下去?還是早點回家睡覺比較實際,明天才有精神工作。

她氣呼呼的越過他,決定不再讓他了。

既然他不上樓,那她就先上樓,要曬月亮他自己曬去,恕她不奉陪。

「小青!」一把攫住她的手臂,他還沒跟她討論出結果,哪有「縱虎歸山」的道理?「把話說清楚,你是不是想跟那個男人交往?」

「是又怎麼樣,不是又怎麼樣?」她徹底被惹毛了,不喜歡他這般干涉自己的私事。「我不是小孩子了,我知道怎麼做對自己最好。」

辛武揚定定的看著她,眼底竄過些許不知名的情緒。「你覺得他比我好?」

「至少他不會欺負我。」她不假思索的月兌口而出。

感覺他胸膛起伏的弧度變大,一瞬間她甚至以為自己的直言直語傷害了他,但轉念一想,他從小到大欺負她不曉得幾百回,她這麼說一點都沒錯,她根本不需要感到內疚,一丁點內疚都嫌太多。

「那都是過去的事了,你難道就不能忘記嗎?」她並不是那麼愛記仇的女人,可為何對他總是這般苛求?

「如果換成是你,你忘得了嗎?」一樣是不經大腦的話,她想都沒想就丟出去。

空氣仿佛靜止了,兩雙眼在空中激蕩出絲絲火光,仿佛等待戰斗的兩只斗雞,互不相讓。

不知過了多久,他終于放開她的手,轉身不再看她。「我知道了。」

「辛武揚?」她突生一抹不安,輕喊他的名。

「人生不是只有一個選擇。」他的聲音仿佛離她好遠,似乎還夾雜著一聲淺嘆。「從現在開始,我不會再管你了,你想做什麼就去做,愛跟誰交往就跟誰交往,你,自由了。」

這是喜訊還是喪鐘?剎那間,她竟分不清楚,只覺得震撼。

最愛管她的辛武揚不管她了?

她應該大笑、應該放鞭炮慶祝才對,可為什麼她竟感到一絲虛浮不安,好似她的天地自此變色?

不,不能再想了,這絕對是喜訊,是喜訊啊!

「謝謝。」她不明白自己為何道謝,可最終,她只擠得出這兩個字。

辛武揚的背影猛地震了下,無語,直至身後傳來公寓大門關上的聲響,他抬頭望向高掛在天際的明月。

或許是太過熟悉了吧?這是他的優勢也是最致命的弱勢,短暫拉開彼此間的距離,才能讓她看清現實。

有句話不是說,置之死地而後生?

希望等待的日子不是太久,而他,會耐心等待那天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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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芷青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怎麼都無法入眠。

戀愛不知道是什麼滋味?

和男人交往,就算談戀愛了嗎?

由于學生時代專心沖刺課業,出了社會後又忙于工作,她根本怞不出時間來談戀愛,但她每次走在街上,看到一對對手牽手的情侶,心頭總難免一陣羨慕。

男朋友應該是無限制的包容女朋友吧?不管她有什麼高興或不高興的事,全可以傾倒給他,而且盡心盡力的保護女朋友,絕對不會像她那冤家鄰居辛武揚,動不動就笑她、欺負她。

奇怪了,她干麼沒事想到那家伙?

去去去!討厭的辛武揚,速速滾出她的腦袋!

不過……他為什麼要跟她說那些莫名其妙的話?

從現在開始,我不會再管你了,你想做什麼就去做,愛跟誰交往就跟誰交往,你,自由了——不由自主的,她想起他所說過的話,心情感覺很復雜。

自她有記憶以來,辛武揚就像甩不開的背後靈般跟在她身邊,不論她到哪里,總會在不遠處發現他的存在,正因如此,所有人才會主動將他們貼上標簽,認為他們倆其實是一對。

她討厭這種不是自己能控制的被認定感,現在他親口承認將會撕去這個標簽,讓兩個人有獨立自主的空間,她該高興、歡愉的,可沒想到那喜悅竟是如此短暫,不過才隔不到兩個小時,她就開始心慌起來。

這情緒來得莫名其妙,但她就是覺得有些不安。

難不成她在不知不覺間,早已習慣了辛武揚的存在?

不,那太可怕了!她才不要那樣跟他牽扯一輩子!

決定了,如果周育維對她有好感,那麼就試著交往看看,反正交往又不會少一塊肉,最起碼她能證明自己除了辛武揚之外,還是有吸引男人的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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