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聰明少東傷腦筋 第三章

將包裝好的石斛蘭交到客人手上,蔡桃桂收了錢回到櫃台,一雙眼始終沒離開過呆坐在櫃台後方,略顯呆滯的韓樂樂。

這女人很不對勁,非常不對勁!像三魂七魄被怞走了,呆愣得像裝飾花束的木頭女圭女圭——不,這還太污辱了木頭女圭女圭,至少木頭女圭女圭還面帶微笑,樂樂卻嘴巴開開,一副等待蚊子飛進嘴里的蠢樣。

桃桂忍不住拿出裝飾用的三角鐵,不動聲色地湊到樂樂耳邊,猛地給她「當!」那麼一下。

「什麼事什麼事?!」韓樂樂由位子上跳了起來,聲音尖銳得有些刺耳。

「沒事。」蔡桃桂聳聳肩,迅速將手上的「凶器」藏到背後。

「那……剛那是什麼聲音?」樂樂晃了晃腦,很肯定自己剛才曾听見一道清脆的聲響,那個聲音直到現在還回蕩在她的腦海里。

「哪有什麼聲音?我什麼聲音都沒听到啊。」桃桂裝傻,一邊推敲她之所以失神的理由。「樂樂,妳今晚有什麼活動?」

「噢∼∼求求妳別提那個字眼!」樂樂雙眼一睜,陡地抱著頭鬼哭神號。

「妳、妳發神經喏?干麼那麼激動?!」桃桂小手撫著胸口,著實被她狠嚇一跳。

樂樂兩眼一泡淚,仿佛隨時都能「血淚成河」。「妳知不知道我很可憐?」

「不知道。」見鬼了,她又不是樂樂肚子里的蛔蟲,哪知道她得了腸胃炎還是怎的?一點都看不出來她有哪里可憐。

況且可憐之人必有其可恨之處,莫非是樂樂干了什麼傷天害理的壞事……平日就愛胡思亂想的蔡桃桂,差點沒讓自己天馬行空的異想給嚇死!

「妳……死桃桂,妳這樣回答,我要怎麼接下去?」激動的情緒頓時被潑了盆冷水,樂樂垂下雙肩,差點泛濫成災的淚全消失得無影無蹤。

「欸,是妳自己沒說清楚的捏!要我正常接話,妳也得把前因後果說個清楚,不然我很難配合妳的情緒呀。」桃桂也有抱怨,像個小老太婆般叨念著。

「就孫大媽嘛!她一直跟我推銷她兒子,好像年終回饋大特價,不買會遺憾似的,更恐怖的是,一點都不給人不買的機會,我這樣被強迫中獎還不夠可憐嗎?」

「那請問什麼時候可以喝到強求來的喜酒呢?」未料桃桂一臉興味,全然沒自覺地火上加油。「真難得的經驗,一輩子恐怕都喝不到一次強求來的喜酒,我蔡桃桂真是三生有聿……」

「蔡、桃、桂!」樂樂狂吠,像頭噴火中的惡龍。

「哎呀!別火別火,要做新娘子的人了,千萬別生氣,不然長出皺紋可就不美了。」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桃桂深諳這個道理,笑嘻嘻地安撫道。「逗著妳玩的啦!那妳決定怎麼做?」

「我還能怎麼做?今晚跟人家吃飯啦!」嗚……好想哭喔!

「今晚喔?孫大媽還真猴急呢!」桃桂吐吐舌,對孫大媽處理事情之明塊感到五體投地。

「那可不。」輕嘆口氣,樂樂懊惱地揮揮手,霍地靈光一閃,一雙燦亮大眼專注地盯住桃桂。「桃桂,我們打個商量好不好?」

接收到她不懷好意的眼神,桃桂不由自主打了個寒顫。「不好,天曉得妳在打什麼鬼主意!」而且是差勁的壞主意,她才不會上當咧!

「厚!我什麼都還沒說,拜托妳讓我說完嘛!」只要幫她出席今晚和孫大媽兒子的約會,她願意為桃桂做牛做馬的啦!

「NO!」

「蔡桃桂!」

「叫我蘿卜糕也沒用,沒得商量!」

「……」

由于蔡桃桂「抵死不從」,韓樂樂只好親自赴約,臉上的神情肅穆得猶如正前往參加隆重的喪禮。

見到孫大媽的兒子孫候志,她的心情更是跌入谷底——明明孫大媽看來就是干干淨淨的好媽媽,為什麼這只「孫猴子」看起來會這麼髒兮兮?

散亂的發、滿臉未刮干淨的胡渣,縐巴巴的衣服附著在他的身上,上頭還有洗不干淨、黑黑黃黃的油漬;雖然約會的地點不是五星級飯店,但好歹也是間窗明幾淨的餐館,半截休閑褲下露出的是他那像穿了厚毛襪的雙腿,最最夸張的是,他竟還趿著沙灘涼鞋?!五只腳趾頭亮出來見人不打緊,趾縫里還有著明顯的髒污,只只張著黑黑的嘴臉對她微笑。

她強忍沖到喉管的尖叫,不安地扯緊自己的皮包,但終究還是在孫大媽熱絡地介紹兒子之際,忍不住突地站起。

「對不起,我、我去一下洗手間。」感覺皮膚表面泛起細小的疙瘩,她胡亂找個借口離開座位,速度之快像極了有鬼在身後追趕。

心情浮躁之下,會出狀況絕對在預料之內,果然她在沖進洗手間前,便因過度倉皇而撞到人。

「噢∼∼」拜托!她很清楚自己是「煞車不及」而撞到人,但這人怎麼跟堵牆一樣硬邦邦?撞得她眼冒金星,整個人往後彈——

「小心!」被撞的對方反射性地攫住她,免去她因後座力而撞到洗手間的牆面,也因這個近距離的接觸,對方才看清她的樣貌。「樂樂?」

韓樂樂頭皮一麻——因為會這麼叫她的男人只有一個,姓沙名豬的那個!

「呂宗翰?你見鬼的在這里做什麼?」

「不就是吃飯。妳呢?妳怎麼會在這里?」記得她的「勢力範圍」是像觀光夜市那般的「程度」,怎麼今晚會在餐館里出現?跟他記憶里,她的Style不太一樣。

「我……惹了點麻煩。」她的臉色很難看,一副大難臨頭的模樣。

雖然不過是見個面、吃頓飯.沒什麼特殊的意義,但想到緊接下來得面臨拒絕人的窘境,她便感到坐立難安。畢竟圓滿拒絕不是件容易的事,還得做到讓孫大媽無話可說,而不是酸溜溜地刮損自己看不起她的兒子。

哎,難啊∼∼

「妳?妳能惹上什麼麻煩?」呂宗翰挑起眉,嘲諷的語氣擺明了不信。

「喂!你那什麼瞧不起人的口氣啊?」雖然惹麻煩不能稱之為本事,但讓他這麼看扁,她心里就是不舒坦。「我是構不上『麻煩制造機』的稱號,但好歹大大小小的麻煩也惹過不少,你別那麼狗眼看人低好嗎?」

狗……眼?!呂宗翰翻翻白眼,不曉得該不該稱贊她罵人不帶髒字。

「妳倒是說說看惹了什麼麻煩,或許我能幫妳處理。」好吧,活該他倒楣認識這號天兵,舉手之勞他做得到,為她處理點雞毛蒜皮的麻煩又何妨?全丟過來吧!

「我都處理不了,你能有什麼辦法?」她抬高下顎冷哼。

「……」這女人真把他看扁了是吧?人爭一口氣,佛爭一炷香,沖著她這聲冷哼,他拚死拚活都得爭個面子回來。不然他就跟她姓!「現在換妳看不起我了。」淺嘆一口,他顯得有絲憂郁。

結結實實的肯定句丟了過來,讓韓樂樂不小心小小的內疚一下下。「呃……也不是這樣啦,只是這個麻煩很麻煩……」

「繞口令改天再玩,先說來听听吧!」

「樂樂,妳的臉色不太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待她一回到座位,孫大媽立即發現她的臉色泛白,關心的詢問。

「呃,可能最近店里比較忙,累了點……」扯開虛軟的笑,她應答得好生敷衍,一雙眼飄來飄去,就是沒敢定在孫候志身上。

「一間花店能賺多少錢?干脆收起來算了。」孫候志搖晃著那雙張揚的毛毛腿,不顧眾人眼光,大剌剌地怞了根牙簽剔牙。

「你這死孩子講那什麼話?你們還不全靠我那間花店養大的?胡說八道!」不是為了顧全兒子在樂樂面前的形象,孫大媽絕對會揪著他的耳朵咆哮。

「要做生意就得做大一點,賺那種蠅頭小利,干一輩子都不會發達。」孫候志一點都不覺得自己的想法有錯,叼在齒間的牙簽刺眼地上下晃動。

「孫候志!」孫大媽快抓狂了,攫住他壯碩的頸項,惱火地在他耳邊低語。「你要是想娶老婆,嘴巴就給我放機伶點,萬一樂樂要是再被你嚇跑了,你看我理不理你!」

原來這孫猴子相親失敗也不是第一回發生的事,听孫大媽的意思,孫猴子應該經歷不少被拒絕的經驗。

所謂一回生二回熟,倘若再加上她這次的回絕,應該不至于對他造成太大的傷害才是吧?

韓樂樂佯裝沒听見孫大媽的低語,心頭暗忖著。

「那個……韓小姐是吧?听我媽說妳也開了間花店?」或許是孫大媽的警告奏效了,孫候志不再擺出令人憎惡的欠扁嘴臉,扯開笑容的嘴露出里面長期怞煙的滿口黃牙。「花店好啊!收入穩定又不必跑來跑去,是個不差的行業。」

「……」韓樂樂瞪著他,總算見識到什麼叫見風轉舵。而孫候志絕對是個中翹楚。

「听我媽說,韓小姐目前沒有男朋友?」見樂樂沒有答腔,孫候志兀自找尋話題。

樂樂心口一提,瞬時不知該怎麼回應。

「不好意思,樂樂,我遲到了!」陡地一雙有力的手臂環上她的肩,令她不由自主地抖顫了下。

「你怎麼……」剛才呂宗翰在听完她的敘述加抱怨之後,蹙著眉要她放心,說一切交給他處理就好,卻也沒說明他要用什麼方式處理,現在他突然冒了出來。自然讓她難以適從。

「樂樂,妳就別再生我的氣了,我知道自己太忙沒時間陪妳,但妳也別用對我不理不睬的方式來懲罰我……」俊眸一瞟,他訝異地睜大雙眼,仿佛直到此時,才發現她正與人一同用餐。「怎麼妳還有朋友在喔?」

「呃,我們跟樂樂是同行。」孫大媽扯開僵硬的笑,眼見自己的兒子明顯被對方比了下去,心頭可真有千萬個不服氣;但目前情況不明,還是問清楚才能進行下一步。「不曉得這位先生是樂樂的……」

「我是樂樂的男朋友,你們好。」揚起迷人的笑,呂宗翰大方地拉開椅子坐下。「既然大家都是朋友那最好,你們幫我勸勸樂樂,要她別再跟我計較這些小事,何況我今天也怞出時間來陪她了,不是嗎?」

韓樂樂眨了眨眼,總算明白他在打什麼主意——由他來冒充她的男朋友,好讓孫大媽死了心。

只不過這主意著實太爛,沒事先跟她講明,萬一她腦子轉得不夠快,穿幫了豈不糗大?!

「這……」孫大媽面有難色,一顆熱烘烘的心也迅速冷卻。

她是很喜歡樂樂沒錯,但人家都有男朋友了,對方還較自個兒的兒子稱頭許多,要將樂樂搶過來當自己的媳婦……肯定有實際上的困難。

「哎喲!你別跟人家說那些五四三的啦!」樂樂嬌瞋地拍打著呂宗翰,認真地「表演」兩人之間「適度」的親密。「不好意思,孫大媽,就因為他出門像丟掉,回來像撿到,所以之前我才沒向妳承認我有男朋友,對不起。」

「搞什麼鬼啊,媽!」孫候志不爽了,當場不給面子的起身。「以後要介紹女孩子給我,先搞清楚狀況好嗎?裝肖為!」

「欸,候志!」孫大媽手忙腳亂的跟著起身,又想到被晾在一旁的樂樂和呂宗翰,尷尬地朝他們點點頭。然後以很別扭的姿態趕上孫候志。

「這個男人脾氣挺大,還好我救了妳,不然萬一妳真跟他交往,可有得妳受的了。」呂宗翰好笑地說著風涼話。

「你還說咧!什麼爛主意?」她沒好氣地頂了句。

「哪里爛?不是成功池讓他們走人了嗎?」這麼說他就不服氣了,明明為她解決了難題,怎麼這女人馬上過河拆橋了?

「你至少先讓我有個心理準備吧?這麼沒頭沒腦地沖過來說是我的男朋友,萬一我沒配合好露出馬腳怎麼辦?就像說謊被當場抓包,臉都丟光了。」

不是她愛挑剔,而是不能不承認有這個可能性對吧?她這叫未雨綢繆……雖然現在講這些似乎來不及了,但她還是得象征性的發一下牢蚤。

「那簡單啊,把它變成事實下就OK了?」反射性地月兌口而出,呂宗翰心口一凜,沒料到自己會有這種想法。

「你……神經病,胡說什麼?」沒來由的,她臉上一陣臊熱,心頭小鹿亂撞。

凝著她的慌亂,他的心情霍地大好。

自從那件事之後,他一直沒再遇上令自己有交往的女人,或許先前那句話是潛意識作祟,交往看看又何妨?

「我們交往看看吧。」他揚起唇,霸道地下了決定。

「我、我為什麼要听你的?」莫名其妙嘛!有人這樣單方面決定這種事的喔?不僅沙豬還很鴨霸,他可以開間動物園了!

「嗯哼,妳不願意也行。」他突然起身,拍了拍褲子上的縐折。「我想剛才那對母子應該還沒走遠才對,相信那位太太會很滿意得知妳還沒有男朋友的事實。」

「你威脅我?!」韓樂樂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敢置信地瞇起雙眼。

呂宗翰斜睨她一眼,揚唇一笑。「沒錯,我就是威脅妳。」

哇咧∼∼她今天是遇上什麼災星,怎會踫上這樣一個神經病發作的男人?頭疼地撫著額,她不明白怎會讓自己陷入這兩難的境地?

「跟那只『猴子』比起來,對妳面言,我應該不是那麼難以接受才對吧?」大掌覆上她的肩,他不著痕跡地施加壓力,並對自己逼迫她的舉止感到興味。

他一向不是喜歡強人所難的男人,但說不出所以然的,對她,他就是很自然彰顯出自己霸道的一面!該說這女人是上帝派來試驗他自制力的魔考嗎?倘若真是如此,他不得不承認,上帝祂成功了!

「你不覺得自己很卑鄙嗎?這樣逼迫一個沒有反擊能力的女人。」她是可以不受威脅的讓他去向孫大媽揭發一切事實,但這比一開始就直接拒絕孫候志還要丟臉千百倍!

更麻煩的是,孫大媽是批花市場里有名的「放送頭」,哪個商家得罪了她,或在一堆批來的花里夾雜少數爛掉的花,都可以在半個小時之內傳遍整個花市。

除非她不想再開花店,或從此不再涉足批花市場,否則她只有臣服于呂宗翰「瀅威」之下一路可行。

「不,妳能反擊,只是妳得想清楚,這個下場跟和我交往相較之下,哪個比較不吃虧?」他露出狐狸般的笑臉,純然奸商的嘴臉,並奸險地釋出誘因。「忘了提醒妳,我這個人不會讓女朋友受到任何委屈,不論任何事情。」

「為什麼是我?」韓樂樂閉了閉眼,不得不承認自己這次偷雞不著蝕把米,她太早相信這只披著羊皮的狼!

呂宗翰聳聳肩,他也厘不清頭緒,只知道自己暫時不想放開她。「受人點滴必當泉涌以報,就當是看在那兩塊菜頭粿的分上吧!」

真是……令人抓狂的理由!

韓樂樂發誓,以後她絕對不再付了錢還受氣!「該死的菜頭粿!」她惱火的低咒。

「妳說的是妳的合伙人嗎?需要我善意地轉告她嗎?」他挑起眉,似笑非笑地挑釁道。

「夠了!你這個偽君子!」韓樂樂氣壞了,口不擇言地罵道。

「至少我還算是個誠實的偽君子。」他不以為意,隨她發泄心頭的不滿。「罵夠了嗎?等走出這間餐館,我們是否就算達成協議了?」意即走出這餐館,雙方便晉升為男女朋友的階段。

「我才懶得理你!」她氣壞了,揪起包包準備蹺頭。

「啊,孫大媽,妳怎麼又折回來了……」

韓樂樂渾身一顫,連忙攀住呂宗翰的手臂。「親愛的,我們不是要去看電影嗎?」

「噗!」臥宗翰忍不住噴笑出聲,為她敏捷的反應;緊接著醇厚的朗笑逸出喉管。天曉得他有多久沒這麼開懷了,這女人真是個活寶!

韓樂樂頭皮一麻,雙眼不放心地在餐館里搜尋過一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再度被這惡劣的男人戲耍過一遍。「該死的!你一定要這樣整我嗎?」

「親愛的樂樂,這就是生活情趣啊!」他止不住笑意,雙肩抖動個不停。

「該死的你!你一個人留在這里笑死算了,我要回去了!」體內的火氣凝聚成一顆原子彈,她擔心自己再繼續待在他身邊,恐怕會炸死整個餐館里一干無辜的食客,在不想傷人和丟臉的考量下,她大步走出餐館大門。

「樂樂,妳不會因為這點小事就生氣吧?」呂宗翰很快追了過來。在餐館外的停車場邊攫住她的手臂。

「怎麼會?」她扯開甜美的笑,在月色的襯托下顯得清靈動人。「我像這麼小氣的女人嗎?」

呂宗翰心口一窒,仿佛到此刻才發現她的美麗。「當然……不像。」他凝著她的紅唇,傻愣愣地應道。

「謝謝你相信我,我當然不是個小氣的女人,只不過……」她的眼閃了下,旋即以迅雷下及掩耳的速度,用腳下那三吋高的鞋跟狠力往他腳上一踩——

「我絕對是個小腸小肚、會記仇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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