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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氣女孩 第三章

對甄孝齊而言,飛機無疑是只令人驚懼害怕的「恐怖巨大飛天鐵皮禿鷹」,直教她心口凝縮、腳底發麻,腦中一陣暈眩。

當飛機緩緩在跑道上滑行,慢慢地抬高機首沖上雲霄之際,商務艙里甄孝齊兩眼圓瞠、雙手緊攀著兩側扶手,並攏的雙腿微微顫抖,帶著太過緊張的心情癱坐在藍色柔軟的沙發里,臉色之蒼白足以嬈美倩女幽魂中的聶小倩。

經過約莫五分鐘細細的觀察,竇嗣丞終究忍不住拍了下她的肩。「欸,甄小姐,妳還好吧?」

「啊!」像被拉緊弦至飽和點的弓,甄孝齊因他陡然出聲而低聲驚呼,臉色更加慘白幾分。「我、我我……沒事。」

竇嗣丞挑眉,顯然非常不滿她的推托之詞。

「妳這樣還叫沒事?」當他是三歲小孩那般好騙嗎?嗟∼∼

下意識模了模自己的臉,她的粉唇止不住上下踫撞。「我我我……我怎麼了嗎?」

閉了閉眼,竇嗣丞荒謬地感覺到,他彷佛親眼目睹情緒失控時的自己──因為她結巴個不停。雖然兩個人結巴的誘因不盡相同,但實屬異曲同工。

「咳。」清清喉嚨,他很難表達自己復雜的心情。見她如此緊繃,他有種變態的復仇塊感,卻又隱隱感到憂心,伯她當真受不了刺激昏厥或休克什麼的。「基本上,現在台灣的飛安還稱得上安全,而且我們搭的是『長榮』。」不是出事奉最高的那家航空公司,她應該為此感謝上蒼。

「你的意思是……理、理賠金比較、多嗎?」她緊張得語無輪次。

竇嗣丞感覺頭上幾片烏雲飛過──因為飛機已經穿透雲端,理論上烏鴉是飛不上這種海拔高度,因此他做了適度的修飾來形容自己頗感無奈的心情。

「妳,不會是第一次坐飛機吧?」在這個天涯若比鄰的時代,雖然感覺自己的問題很蠢,可是他還是忍不住地問了。

「我、我是啊……」經濟壓力太過沉重的環境沒給她太多旅游的機會,在她成長至目前的歲月里,最遠的地方只到過台南,那時是因為父親還健在,而且女乃女乃又定居在台南的緣故;不過現在他們都已經不在了。

望著自己不斷因顫抖而踫撞的雙膝,甄孝齊似乎更加恍惚了,陡地一股惡心感直竄喉頭,胃部控制不住地泛起酸水,令她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微微怞搐。

察覺她的確很不舒服,竇嗣丞竟開始後侮自己的沖動害她受苦;雖然他不是經常這麼沖動,但偶一為之,恐怕就會躁掉她半條命。

抬手向美麗的空中小姐示意,對方立刻沿著商務艙還算寬敞的走道走近。

「抱歉,請問需要點什麼?」揚起職業性的可掬笑容,空中小姐只消隨意瞄一眼,就知道眼前這出色的一雙男女中,女的那個已經快不行了。

由于職業的關系,對于這種擁有類似「密室恐懼癥」、「懼高癥」等客人她看得多了,並不會感到太意外,不過像那位男士這般出色的男客倒是少見,無怪乎她的笑容較平日更為刻意造作幾分。

睞了眼快翻白眼的甄孝齊,竇嗣丞揚起客氣的笑,向空中小姐提出要求。「麻煩妳送一瓶葡萄酒過來。」

「好的,請稍待。」小姐輕淺頷首,然後踩著穩健的腳步離開。

「不是、一個小時就到高雄了嗎?你、你確定要喝、喝酒?」天吶!在這種半空中、虛浮得令人想尖叫的地方,他竟然還想喝酒?!不是她听錯,就是他瘋了!

竇嗣丞但笑不語,望著窗外等待空中小姐的到來。

不消多久,空姐那窈窕的身影便重新出現在走道上,手上的托盤穩穩地立著兩只酒杯和一瓶深紫色的葡萄酒;將酒杯和酒瓶堆放在餐桌上擺好,空姐便識趣地離去。

原先閉眼企圖逃避暈眩的甄孝齊,在鼻尖傳來香醇濃郁的酒味時蹙起秀眉,一雙大眼受干擾地睜開,卻愕然地發覺竇嗣丞單手舉著斟好酒的酒杯,距離她面前不過五公分的距離。

「做什麼?」她不擅喝酒,連含有輕微酒精的飲料都不行,單單聞到酒味,便讓她感到兩眼昏花,對她的昏眩只有「火上澆油」的分。

「喝掉。」精簡地說了兩個字,不意外得到她拒絕的推離。「喝掉它,妳會感覺舒服些。」他誘哄道。

「是、是嗎?」因驚恐而瞪大的美眸,顯示出她不太相信他提出的解決方式,開始懷疑這會不會又是他公報私仇的另一種手段?「我怕我會醉……」

「沒關系。」扯開誠懇得令她無法抗拒的笑紋。「到了我會叫妳。」

不安地看看他又看看他手中的杯子,這是他有史以來在她面前呈現出最好看的「面腔」,她實在很難拒絕他的好意。

「真的……會舒服一點?」她不放心地再一次確認。

「相信我,嗯?」不由分說地拉起她冰涼的小手,「押」著她將那些深紫紅色的液體吞下喉管,他的眸在她不注意的時刻,閃動著太過吊詭的光芒。

「嗝!」好不容易喝掉他遞過來的酒,她飽脹地打了個酒嗝。「不行……不行了,我喝不下那麼多……」惡心感更重了,她妤想先跑去廁所吐一下。

體貼地將她的座椅往後傾倒至最低,讓她因最舒服的臥姿而漾出淺淺的喟嘆。「眼楮閉起來睡一下,到機場後我會叫醒妳。」

「唔……」沒有太多體力響應他的善意,因為她的大腦迅速被酒精征服,酥麻地任由酒意淹沒自己的意識。

凝著她唇邊那微微上揚的弧度,竇嗣丞簡直滿意得不得了,在另一個杯子倒入葡萄酒,優雅地啜飲起來。

這就是他之所以點葡萄酒的原因;先把她弄暈,省得看她那副要死不活的樣子!否則若放任先前那糟糕的情勢蔓延下去,恐怕不用到高雄,連他也會抗拒不了地掛在飛機上──

事實證明,竇嗣丞是個說謊的騙子!

直到他們被原機遣返……不,是重新踏上松山機場,甄孝齊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被擺了個天大的烏龍!

那家伙根本沒真的叫醒她,讓她一路由空中睡到高雄,然後拖著半睡半醒的她去和地主交涉,印象中好像還有看到白小姐那漂亮親切、卻又帶點說不出曖昧的臉龐,然後她就迷迷糊糊地跟著他去搭機,再由高雄睡回台北。

真不曉得她干麼要多走這趟冤枉路、他干麼花這個冤枉錢?

「嘿,我是真的叫妳了!」坐進駕駛座踩動油門,平穩地躁控著方向盤,斜睨著她氣呼呼的腮幫子,竇嗣丞忍不住笑開了。「只不過妳醉得太厲害,我搖了半天都沒能讓妳恢復清醒。」

搖了半天?這是哪個星球的說法?莫名地,她臊紅了臉,慍惱地拙緊安全帶。「我說過我會醉的!」

她真的曾經試圖在喝光那些酒前警告他,可是這個自以為是的大豬玀,根本半點都沒將她的話听進耳里!

「我怎麼知道妳的酒量真有這麼差?」誰曉得她不是唬弄人的?嗟!

「我……」我足根本沒喝過酒!她想尖叫、想狂吠,卻只是悶悶地發了個音,什麼埋怨都沒說出口。

瞟見她滿臉頹喪,竇嗣丞的心情吊詭得好,簡直快壓抑不住唇邊的笑意。「妳這樣怎麼行?酒量差又有懼高癥,以後我怎麼敢再帶妳出門?」

甄孝齊驚訝地抬起小臉。「我、我根本就沒跟你一起出門的意思!」這一切從頭到尾全是他的主意,她連半點反駁的機會都沒有!

竇嗣丞還是笑,不置可否。

這傻丫頭,多少人想跟在他身邊學習都不得其門而入,難得她擁有如此「殊榮」,不知謝恩就算了,竟還一副天降橫禍的避之唯恐不及?!真教人感到挫折。

無所謂,他這個人沒什麼特別感興趣的東西,唯有挫折這種令人又惱又恨的麻煩,特別對他的胃口;她越倔、越想撇清關系,他就越有更大的興趣跟她攪和、牽連,順道摧毀她不可救藥的幻想。

他對自己有信心,絕對能征服這個倔丫頭!

望著窗外的路樹不斷往後飛奔,甄孝齊看了看逐漸轉暗的天色,想起殘存在腦海里的出差片段。「後來呢?那個地主和你的戰爭到底是誰佔了上風?」

「戰爭?」睨了她一眼,竇嗣丞喜歡她使用的形容詞。「的確,談判就像戰爭一樣,總得論出個輸贏。」推動排檔桿,他感覺心情好極了!「妳說呢?」

「我怎麼知道?」知道她就不會問了,真是個白痴問題!「你忘了,我一路由台北醉回台北!」很好,她一點都不介意提醒他的自作聰明!

竇嗣丞終究忍俊不禁地朗聲大笑。「由台北醉回台北?哈!哈哈哈∼∼」這丫頭果然有趣得緊。

「本來……本來就是嘛……」甄孝齊惱紅了臉,荒謬地發覺他的笑容很吸引人,頓時感到有絲無措地囁嚅低語。

「不,妳沒說錯,我只是覺得好笑而已。」沒啥特別的意思,更不是蓄意見她出糗。「我發誓,這跟我們之前的『私怨』絕對無關。」

「後!」甄孝齊立即像抓住他的小辮子似地大叫一聲,以食指指著他的側顏。「你總算承認了後?你這個沒有風度的男人!」還說他不是會記仇的人?騙鬼去好了!

察覺自己說溜了嘴,他痞痞地撇清。「我承認什麼?相信我,這個世上妳再也找不到第二個像我這麼有風度的男人。」末了還不忘自我吹噓一番。

「才怪!」做了個鬼臉,或許因為不是在公司里,所以沒有沈悶的辦公室氛圍,她也不再拿他當上司看,言辭間稍微放縱了些。「少往自己臉上貼金了!」

竇嗣丞笑著搖了搖頭。「說真的,妳到底對我有什麼不滿?」

「我不是說了沒有嗎?除了你對我的不滿之外,我想不起來自己對你有何不滿之處!」這個人煩不煩吶?同樣的問題他要問幾次才算滿意?

「喔。」他佯裝明了地點了下頭,實際上他听了半天還是不懂。「那妳認為呢?妳覺得我對妳什麼地方不滿?」他把同一個問題再丟還給她。

「喂!那是你個人的問題好不好?」甄孝齊更惱火了,搞不清他那顆日理萬機的腦袋里,裝的都是什麼「原料」?「既然是你對我不滿,理論上只有你自己清楚,而我是被人不滿的人,哪知道自己什麼地方得罪你了?」

車內出現短暫的沉默,過了好半晌,竇嗣丞開口了。「或許……真的是為了那五塊錢吧?」

然後車內的沉默指數達到飽和,沒有人再試圖打破這份尷尬到不行的氣氛,直到車子停在一問看似溫馨的餐廳前面,甄孝齊才找回說話的能力。

「經理要在這里用餐嗎?」待他點了下頭,她立即松開安全帶。「那我自己回家了,麻煩你告訴我,往哪兒走可以通到最近的捷運站?」

「妳不留下來陪我吃頓飯?」她是什麼意思?他車都停下來,泊車小弟也站在車門旁,她還在問什麼見鬼的捷運站?!

「我為什麼要留下來陪你吃飯?」故意忽略心口竄上來的驚喜,她面無表情地猛拉車門鎖。「欽,這門怎麼打不開?」

「當然打不開。」這女人,分明想氣死人嘛!「中控鎖還鎖著咧。」跟她作對似的,兩人就在車內僵持不下。

「叩叩!」

車窗被敲了兩下,竇嗣丞訕訕地按下車窗,面對笑容太過僵硬的泊車小弟。「干麼?」

「呃,先生用餐嗎?需不需要泊車?」泊車小弟笑得臉快怞筋了,可看眼前這輛黑頭車,少說也值個三、五百萬,著實不敢得罪,只得輕聲細語地發問。

「你問那位小姐!」指了指身邊的女人,他把決定權留給甄孝齊。意思是,如果她大小姐不賞臉留下來吃頓飯,他老兄也不爽吃了,管他泊車小弟笑到顏面神經麻痹,他老大就是走人一條路!

甄孝齊頭皮一麻,沒想到他會做這麼卑鄙的事──他竟然威脅女人?太……太偽君子了!

泊車小弟的額上多了好些黑色線條,還好天色已轉為深暗,車里的人應該不至于看得太過清楚,否則他只有丟飯碗一途可走。「那,小姐……妳的決定是?」

惱恨地瞪了竇嗣丞一眼,她揪緊原本放在大腿上的皮包。「你還不開門?」

一句話讓泊車小弟松了口氣,笑容變得自然可愛許多。竇嗣丞挑挑眉尾,死不承認自己因她的妥協而感到愉悅,但嘴角卻不自主地揚起笑紋,在微聳了下肩後,輕輕松松地按開中控鎖。

待兩人下車、竇嗣丞將鑰匙丟給泊車小弟時,望著他臉上得意的笑臉,泊車小弟呆呆地跟著笑了──

看來這位有錢的大哥很滿意這種「下場」,他得好好地將這輛黑頭車停個好位置,有空的時候拿條抹布來清清玻璃上的灰塵,說不定等一下他的口袋就「麥克麥克」了,因為那位老兄給的小費鐵定……嘿嘿!

狼吞虎咽地吞食著可口的食物,甄孝齊以秋風掃落葉之姿橫掃桌面,直教竇嗣丞的下巴險些因她太過豪放的吃相而合不起來。

「妳……真有這麼餓嗎?」老天!她看起來像是吃得下一整條牛般饑餓!

狠狠地咬下雞腿肉,甄孝齊漂亮的眼里滿是怨恨。「你管我?!」現在已經是下班時間了,就算他是她的頂頭上司又怎麼樣?天皇老子來都管不了她!

「妳在鬧什麼別扭?」閉了閉眼,竇嗣丞直想嘆氣。

「我哪有鬧別扭?」她睜著眼說瞎話,其實她氣得快得內傷了!「肚子餓犯法啊?那你叫警察來抓我啊!」

可惡!還不都是他害的!

剛才不小心看了眼菜單上的價錢,每一道菜後面的阿拉伯數字都令她感到反胃──像她盤里的炸雞腿,平常自肋餐店里七十塊就買得到,還附三樣青菜和免費的湯,想不到這家店是黑店,一份雞腿餐加上服務費就要七百七,足足可以讓她吃十一個便當!

要是不吃個精光怎麼夠本?她可不想落個暴殄天物的罪名,更不想走在雨天的路上無端遭雷劈!

這樣還不叫鬧別扭?竇嗣丞簡直是哭笑不得。「好,算我說錯話可以了嗎?」

結果甄孝齊賞了他一記「本來就是」的白眼。

「真看不出來妳的食量這麼大。」就他記憶所及,她好像每天都帶便當,可那便當並沒有很大啊,難道她的便當是聚寶盆還是無底盒?真教人匪夷所思。

「不是我的食量大。」事實上她已經快撐不下了,可是她就是氣不過,氣不過自己白白被這餐廳坑了這條錢!「難道你不知道這只雞是瓖金子的嗎?」邊說還邊小心地注意,有沒有讓一旁的服務生偷听了去。「不把它吃光我不甘心!」

竇嗣丞不敢置信地瞪大眼,因她咬牙切齒的理由而失神了將近一分鐘,回神後,他又忍不住笑了。

「你還有時間笑?」發覺他盤子里的餐點幾乎沒動到,甄孝齊對于他的浪費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快吃啦!你媽媽沒教你不能浪費食物嗎?」何況是這麼貴的食物!

搖了搖頭,竇嗣丞總算專心地拿起刀叉切肉。「沒有,都是我女乃女乃教我的。」

「嗯?」剛含進一口油膩的炸雞肉,她將那塊肉擠到口腔右側,爭取說話的空間。「怎麼可能?媽媽怎麼可能沒教這種事?你是她兒子欸!」她一副逮到他在說謊的樣子。

「真的,我媽沒教過我這些道理。」優雅地叉起一塊牛肉,他凝著甄孝齊的眼很是清明。「他們打理事業都來不及了,哪還有時間管我?」他彷佛事不關己地陳述著。

擠在口腔右側的雞肉一直停滯在那個地方,直到口腔受不了刺激而分泌出唾液,她才驚覺地怞了口氣,將逼近嘴角的口水吸回嘴里。「你……」

「我是女乃女乃帶大的。」或許是父母不似爺爺那股深具生意頭腦,因此管理起「另類」龐大的事業體顯得心有余而力不足,因此他等于是被放逐了。「還好我女乃女乃閑得很,全部時間都花在我身上了。」他慢條斯理地將肉塊含進嘴里。

「啊?」怎麼可能?他女乃女乃可是老董事長的夫人欸!有錢人家的夫人據說不是那麼好當的,她真有那麼閑嗎?「閑得很?你開玩笑的吧?」

細細吞咽下牛肉塊。「我很少開玩笑。」他很清楚自己的性格。

「呃……」甄孝齊語塞了,她的確很少听見他說些五四三、沒營養的話。「那你……不就很寂寞?」

雖然她的生活很清苦,也沒過幾年太好過的日子,可是至少父母、哥哥都很疼愛她,在他們都還在的時候;即使是現在,也還有母親和小薇圍繞身邊,至少心靈上她是富足的。

「寂寞?」他訕笑,沒做正面回答。「我為什麼要告訴妳?」

「嗄?」也對,他沒必要告訴她這種私密的事,畢竟他們之間只能算同事,幾乎沒有任何交集。「是你自己……提起的嘛!」可是,她真的好想知道喔∼∼

「嗯,沒錯。」這回他倒是沒再笑她,大方地承認了。「不是不可以告訴妳,只是我有條件。」

「什麼?」她不過是好奇。再加上有那麼點軟心腸作祟,頂多也只不過是听他傾倒心靈的垃圾而已,這樣還得答應什麼條件?她都被他搞織涂了。

勾了勾手指,將她的注意力全集中在自己身上,他才壓低聲音,神秘兮兮地說︰「我可以告訴妳任何事,但先決條件是,妳得答應做我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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