鷹遙晴天 第七章
數日後
「來,再吃一口,啊∼∼」
病房內,鷹荻威一手拿調羹,一手捧著瓷碗,很認真地哄著晴子。
「我不吃了啦!」晴子-住口。「我今天很乖,至少已經吃掉半碗藥膳粥了,這味道好苦,不吃了、不吃了∼∼」
「不吃不行。」荻威皺起劍眉。「伯母一大早就爬起來為-熬炖藥膳粥呢,這里面充滿了愛心,乖,把它吃完。」
「我真的吃不下了啦,味道好苦,苦到人家舌頭都麻了……」晴子苦著臉。她也知道這碗粥充滿了母親的愛,可那恐怖的味道實在是……
窗外傳來一陣又一陣的笑聲,晴子忍不住望著窗外的絢麗櫻紅,以及在櫻花樹下喧鬧的年輕情侶,羨慕地道︰「櫻花開得好漂亮喔!八重櫻、吉野櫻都紛紛綻放,現在可是最適合賞櫻的季節呢!唉,我居然被關在病房里,還得吃那苦得要命的藥膳……」
「-想賞花嗎?可以啊,我帶-出去。」荻威放下瓷碗。
「真的嗎?」晴子又驚又喜。其實她的身體早就復原了,只是醫生還不準她出院,簡直快把她悶死了。「你不可以反悔喔!我要沿著長長的河堤賞櫻,你等我一下,我穿鞋子。」
她急急忙忙地下床,想找出擱在床底下的鞋,但一時之間卻找不到,急得她懊惱地喊著︰「討厭啦,我到底把鞋踢到哪里去了?」唉,真是丟臉啊,她居然連在病房里也能把自己的鞋子弄丟,真像個野丫頭。
看著她紅撲撲的臉蛋沁出薄汗,荻威笑道︰「不要管鞋子了,來,我背-出去。」說著,他轉過身,背對晴子。
「啊?」晴子呆住了。
「快點啊!-不是想出去賞櫻嗎?」荻威催促著。「雖然-不是大胖子,不過應該也有四十五公斤吧?背-可不輕松喔,再拖拖拉拉的話,我可是要反悔了。」
他要背她?真的嗎?晴子又驚又喜,紅著臉,怯怯地把小手搭上他的肩膀。
荻威一使力,便把她整個人背起來,神情愉悅地往外走。
一路上,他們遇到許多醫護人員和病患,個個都羨慕地說道︰「你們要去哪里啊?賞櫻嗎?哇,好羨慕喔!晴子,-的男朋友好體貼呢!」
「就是啊!唉,別說背我了,我老公現在連外出都懶得牽我的手呢!嗚嗚∼∼好羨慕晴子喔!」
還有人調侃道︰「看來『月之海』很快就要辦喜事嘍!晴子,-好幸運喔,遇到一個又帥、又溫柔的黃金單身漢,到時別忘了要請我們喝喜酒喔!」
眾人你一言、我一句地調侃著,晴子羞得耳根都紅了,不敢見人,干脆把小臉緊貼在鷹荻威的背部,心窩則像是藏了一壺滾燙的開水,不斷地發燙、發燙……
好羞人喔!
鷹荻威就這樣背著她,大大方方地走出醫院,朝著醫院旁的賞花河堤緩步前行。
今天的天氣很好,燻風吹來,有幾片嫣紅的花瓣落在晴子的臉上、發上,逸出淡淡的芳香。
晴子嫣然一笑,小心地把臉頰上和發上的櫻花瓣取下來,收入外套的口袋中。她知道,自己這一輩子都不會忘記這一天、這一刻的。在如霞似霧的緋紅櫻花燦爛盛開的季節里,他們兩人像是情侶般,緩緩地漫步在一片櫻花樹下,他還體貼地背著她。
晴子決定要把這幾片花瓣做成壓花,小心地保存著。
不過,自己會不會太重啊?住院這幾天,她每天就是拚命地吃吃吃,也沒機會消耗熱量,可能重了兩公斤呢!她不安地輕戳鷹荻威的肩膀。「喂,我會不會很重啊?」
「重--重死啦!」荻威朗聲大笑。「我現在才發現原來-這麼重啊,我好像背著一頭小母豬在游街呢!以後我再也不敢強迫-多吃飯了。」
晴子氣呼呼地打他。「你好可惡,居然笑我是豬!既然嫌我重,就不要背我啊!放我下來!」她掙扎著想跳下來。
「別動!」荻威卻把她按得更緊,語氣透著寵溺。「-的身體還沒好,不準-自己走這麼長的河堤。」
「哼,說我重的是你,不準我下來的也是你。」晴子嘀咕著,可唇畔的笑容卻泄漏了她的喜悅︰心窩暖了、甜了。她知道,他不是一個會甜言蜜語的男人,可是他卻以行動來證明他有多珍惜她、呵護她。
昨天,她還從姊姊口中得知,為了照顧她,鷹荻威把原本預定的十天住宿延長到一個月。這麼窩心的舉動,令她心花朵朵開。
才下午五點,可河堤兩畔的櫻花樹下卻逐漸出現人潮了。有人在拍照,還有人在櫻花樹下鋪著大型的野餐墊,有人則已迫不及待地在櫻樹下喝酒、大聲唱歌。
荻威好奇地問︰「他們在做什麼啊?為何要在櫻花樹下鋪野餐墊,而且還帶來那麼多啤酒和食物?」
晴子笑著解釋︰「櫻花是日本的國花,賞櫻更是日本人的全民運動,每到櫻花盛開的季節,家人或是好友都會相約一起去賞櫻。白天賞櫻有白日的美,賞夜櫻則可以喝酒聊天,很浪漫呢!那些鋪大型野餐墊的,通常都是附近的上班族,他們喜歡號召同事一起賞夜櫻來聯絡感情,順便暢飲啤酒。因為一位難求,所以啊,每個公司都會在中午以後,就派人出來佔位置。」
荻威點點頭。「原來如此,真是令我大開眼界呢!」這就是旅行的好處,也之所以,他喜歡到世界各地去體會不同的風土民情。
就像現在,大男人主義的他,居然肯背一個女孩漫步在櫻花樹下,若是在一個月前,打死他他也不信自己會做這種蠢事。
不過,這種「蠢事」其實也沒他想象中的愚蠢嘛!至少,他此刻的心情很好、很舒服。背上的這個女孩雖然不是很漂亮、身材不算挺好、脾氣也壞了點兒,不過啊,她很單純、很可愛,可愛到令他心甘情願地任她差遣。
晴子遲疑了幾秒後,鼓起勇氣邀請他道︰「後天是緣日,我們『月之海』的員工約好要一起去廟里參拜,然後再到河堤邊賞夜櫻,你……要不要參加?」
「緣日?」荻威好奇地詢問︰「什麼是『緣日』?」
晴子解釋道︰「這附近有一座廟宇,『緣日』就是廟里有慶典的日子。我們日本人相信,在緣日這一天到廟宇祭拜的話,特別能受到神明的眷顧,所以當天的廟宇都擠滿人潮,非常熱鬧。寺廟附近還會聚集很多攤販,賣吃的、喝的、玩的、撈金魚、射飛鏢等等,應有盡有。我們常常在緣日的夜里,先到寺廟參拜後,再穿著夏季浴衣到街上逛逛,然後再相約去賞夜櫻。」
荻威眼楮一亮。「听起來很有趣,好像台灣的廟會或是夜市呢!好啊,就這麼說定了,後天晚上,我們一起去拜拜,再去逛廟會,賞夜櫻!」
「好!」晴子用力地點頭。「一言為定喔!」她的笑容更加甜蜜。
呵呵,去年夏天,她向神明所祈求的願望,似乎已經實現了。今年的緣日,她要向神明許下什麼心願呢?
嘻……秘密。
兩天後。
晚上六點,晴子已躲在房內換好最漂亮的夏季浴衣,為了今晚的約會,她可是在鏡子前換了一整個下午,換到滿頭大汗,好不容易才選定了身上這件呢!
這件夏季浴衣是以湖水藍為底色,在裙-處蠟染出一朵朵海葵,令人一看就聯想到夏夜的海邊,很有清涼的氣息。
她希望能穿出日本服裝獨有的美感,讓鷹荻威眼楮一亮,可是又怕穿得太正式,太造作了。粉紅色不行,太可愛了;亮橘色也不行,顏色太搶眼了;深色系更不行,會讓她的氣色看起來不夠紅潤。選來選去,把衣櫥內的衣物翻得亂七八糟的,最後才終于選定身上這件剪裁大方,又可以襯托出青春氣息的湖水藍浴衣。
晴子喜孜孜地看著鏡中的自己,拿出湛藍色的腰帶,為自己打上一個可愛的蝴蝶結,這可是未婚女子才擁有的特權呢!在日本,已婚婦女腰帶背後打的是四四方方的結,只有未婚的小姐才可以打上漂亮的蝴蝶結。而且袖長也有區分,已婚婦女的袖子較短,稱為「留袖」,未婚女子的袖子較長、較飄逸,稱為「振袖」。
打上漂亮的蝴蝶結,再穿上一雙全新、帶子也刻意挑選湛藍色的女用木屐,她整個人看起來果然秀氣許多,且多了分古典韻味。
綰起頭發梳了個可愛的發髻,然後別上一支漂亮的發簪,發簪垂墜著一顆顆晶瑩琉璃,像是別上一串盛開的櫻花般,隨著身體的韻律而輕輕搖晃。
晴子再為自己撲上蜜粉,然後描畫眉毛,點上唇蜜,檢查一下發鬢是否整齊。她整個人好像在發亮,唇畔的甜蜜笑意根本無法隱藏。呵,她從來都不知道,為了喜歡的人而打扮自己,是一件這麼愉快的事。她忙得好興奮、好開心。
晴子忍不住幻想著,待會兒,她就可以挽著荻威的手,愉快地前往廟里參拜,然後悠閑地逛逛廟會、吃吃小吃、玩玩撈金魚或射氣球,一起欣賞夜空的煙火,最後再到櫻花樹下喝點小酒。喔,好完美的安排喔∼∼
她越想越開心,臉頰也漾起暈紅,畢竟這可是她第一次跟男生約會呢!
學生時代,是有幾個男同學追求她,可是那時她一放學就得趕回家幫忙,再加上她也沒那麼喜歡那些男孩子,所以一直提不起勁跟別人出去逛廟會。
而今,這個願望就要實現了,她可以跟一般女孩一樣,挽著心儀的對象一起看夏夜匣火、一起賞夜櫻,小倆口一起窩在河堤旁情話綿綿。
「真是的,我的臉干麼這麼紅啊?我會不會太興奮了?」看到自己紅撲撲的小臉,晴子一邊輕拍自己的臉頰,一邊偷瞄牆上的掛鐘--六點二十五分。她跟荻威約好六點傘踫面,為了掩人耳目,他們還故意約在隔壁街的轉角處,就怕被熟人看到。
一想到馬上就可以見到他,晴子的心髒更是撲通撲通跳得飛快。她緊張地檢查鏡中的自己,嗯,唇蜜的顏色不會太鮮艷吧?只是淡淡的玫瑰色,應該還滿得體的。蜜粉只薄薄地撲了一層,看起來不會有厚重的妝感,衣服沒亂掉,發髻也梳得很整齊。
「好,出發吧!」晴子連續深呼吸,給鏡中的自己一個微笑後,拿起搭配浴衣的蠟染小提袋。
才剛走到樓梯想下樓,她就看到一個人匆匆地爬上樓,是姊姊美智。
「晴子,我有事要眼-說,先回-的房間。」美智抓住她的手。
「什麼事啊?我現在要出門耶,有事明天再說好不好?」晴子好為難,姊姊干麼選在這個時候出現嘛,人家她的一顆心早就飛出去了。
「回-房間再說。」美智仍緊抓住她的手,丟出一句話。「是有關于鷹荻威的。」
鷹荻威?這三個字讓晴子愣住了,乖乖地跟著姊姊回房。
兩姊妹回到房間,美智一拉上紙門後,就臉色凝重地看著妹妹。「方才我在大門門遇到鷹荻威,他突然攔住我,請我轉告---因為他待會兒有位重要訪客,所以他今晚無法跟-一起去廟會了。」
什麼?晴子眨眨眼,一時間無法消化這個訊息,但下一秒,巨大的失落感頓時涌上心頭。他不能跟她約會?為什麼?為什麼?她期待這個約會期待了好久好久啊!
好悶、好沮喪,晴子像顆泄了氣的皮球般坐在床上,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到底是為了何事爽約?他不是答應她要一起去逛廟會、一起去賞夜櫻嗎?
這兩天,她只要一想到今晚的約會,就會忍不住偷偷地微笑。她好期待這場約會,連要穿什麼衣服、要搭配什麼發飾和配件,都已經想過無數遍了。他為什麼說取消就取消?難道,他根本不把這個約會當一回事?他只是隨口哄她的?
美智把她的反應看在眼底,語重心長地說道︰「我知道-很喜歡鷹荻或,不然-不會冒著生命危險,獨自爬到山谷下去救他。晴子,姊姊很高興-終于遇到了喜歡的人,可是,我實在忍不住要提醒-,在這場戀愛中,-確定鷹荻威付出的跟-一樣多嗎?他是否很珍惜-的心意,是否把-放在最重要的位置呢?」
美智嘆了口氣。「我不想潑-冷水,但-是我妹妹,我不願看到-受傷害。晴子,-有沒有想過鷹荻威的出身?他是跨國集團的接班人,家世顯赫,我們家根本無法與他相提並論。就算不論懸殊的家世背景好了,單就鷹荻威這個人來看,他是一個喜歡旅行、熱愛流浪的男人,以他出色的外型和浪蕩不羈的個性,也許他到每一個國家都會有一場艷遇,都會談上一場無傷大雅的戀愛。」
美智更進一步說道︰「鷹荻威談得起,因為他是個拿得起、放得下的男人,他夠灑月兌。可是,晴子,-夠瀟灑嗎?他在日本只是個過客,他總有一天會離開的,屆時,-能承受得住嗎?」
姊姊的話就像是當頭棒喝,一字一句敲醒沈溺在美夢中的晴子,讓她一點一滴地看清現實。
她的粉頸無力地垂下來,全身的力氣也像是突然間被怞光似的。是啊,是她自個兒一頭熟,只因鷹荻威的一個眼神、一些溫柔的動作,她就芳心亂顫地全面投降,就被他那雙魅惑的眼神給電得神魂顛倒,以為他跟她一起墜入愛河了。
可笑的是,也許從頭到尾,她都是一個人在唱獨腳戲。他那些溫柔的動作只是出于紳士風度,並沒有其他涵義。甚至,那些吻對他而言也是家常便飯,沒什麼大不了的。他吻過的女人,也許已經多到數不清了,在每個城市、每個港門,說不定都有被他吻過的女人……
是她苯、是她傻……熱熱的液體刺激著晴子的眼眶,她覺得自己就像沒見過世面的土包子,被他這個獵艷高手要得團團轉,他只不過逢場作戲地跟地調情幾句,她就傻呼呼地信以為真,傻傻地把心都交出去了。
可他不但不珍惜她的心,反而覺得累贅、覺得煩,深怕甩不掉她這個纏人的花痴,所以才會借故取消今天的約會,是這樣嗎?
他討厭她了,覺得她煩人嗎?他是不是覺得她又笨又蠢,玩不起愛情游戲?一個又一個的問題像是泡沫般不斷冒出來,晴子的腦子好亂,紛亂的思緒就像一只只小蟲般,不斷地啃噬她的心、她的身軀。
美智無言地看著她,想出言安慰,卻又不知該如何開口。唉,老妹終于情竇初開,想談戀愛了,當姊姊的當然很高興。可正因不忍見到妹妹受傷,所以她必須把眼光放遠,殘酷地提醒她許許多多的現實問題。她寧可晴子現在痛苦,也不能讓她越陷越深。
美智站起來,拍拍她的肩。「我先去廚房幫忙了。今晚是緣日,『月之海』的員工會去廟里參拜,然後去樹下賞櫻,只留下我跟一、兩個員工留守-也可以出去走一走,或者跟佐美還有禮子她們一起去逛廟會。」她不想看到妹妹獨自悶在屋里難過。
「我知道了。」晴子點頭,很用力地深呼吸,拚命阻止即將溢出的淚液。
姊姊下樓後,晴子仍面無表情地瞪著手提袋。鷹荻威突然取消跟她的約會,那她還要外出嗎?她還有心情再去逛廟會嗎?
原本她好期待眼他一起看煙火的,可她知道,不管今晚的煙火多麼燦爛,看在她眼中都會令她想哭、想獨自掉淚。
但,她又不想留在房里,她好怕空氣中凝聚的寂寞感,孤寂像是巨大的冷空氣,將她團團包圍住,她覺得整個人好冷、好慌、好空虛。
還是出去晃晃吧!晴子抓著手提袋下樓。她要出去走一走,出去吹吹風,等冷靜下來後,再好好地思考。
說要出去散散心,可到了樓下,晴子卻站在庭院里,不知該何去何從,她實在不想在這種節日獨自出門,因為街上一定滿是成雙成對的情侶,他們的燦爛笑容只會讓她顯得更孤獨、更悲慘。
沮喪地坐在涼亭內,命令自己要冷靜,可她滿腦子還是鷹荻威、鷹荻威……她想起他剛到「月之海」的那一天,她把一盤冰麥茶潑到他身上;想起他那似笑非笑的表情,那對邪惡的魔瞳。就是那雙超會放電的神秘黑瞳,屢次把她電得神魂顛倒,才會讓她傻傻地交出自己的心、交出萬縷情絲。
嘴里嚷著好討厭他,可晴子知道,打從鷹荻威第一天來到「月之海」,她的心就再也不听使喚了,她的眼神也總是會不由自主地追隨著他。
她不肯去「羽裳閣」送菜,可她還是會偷偷注意荻威的飲食偏好。她發現他好像很喜歡吃母親親手做的開胃漬菜,所以每次要送餐前,她都會偷偷在他的餐盤里加入好多漬物,希望他胃口大開。只要有什麼好料的,她也會偷偷往他餐盤里加一些。
她不懂、不懂,如果他只是想玩弄她,那麼,他又何必對她那麼好?在她住院時,他總是賴在她房里不肯離去,耍寶地講一堆笑話討她歡心。那些笑話明明好冷,可好奇怪,每次她都會捧月復大笑,笑得肚子都痛了。他還會好溫柔地喂她吃藥,一口一口地喂她喝下藥膳粥,然後掏出男用手帕為她輕拭嘴角,那寵溺的眼神讓她覺得自己像個公主似的。
最令她難以忘懷的,是他背著她,沿著長長的河堤賞櫻。那天的櫻花開得好美、好美,由深深淺淺的粉紅、嫣紅和粉紫交織而成,燻風吹來,落櫻繽紛,幽香四逸的櫻花瓣就落在兩人的發上和身上,像極了花神送給情人的禮物,那是她這輩子看過最美的花之舞。
她是如此珍惜跟他在一起的點點滴滴,還把那天的櫻花瓣收集起來,小心地制成干燥花,再以押花手法貼在相框里,仔細地珍藏著。可他或許一點兒都不珍惜,也許還在嘲笑她的單純,嘲笑她像個笨蛋一樣地被他玩弄在掌心上呢!
是這樣嗎?他是這樣看她的嗎?晴子快被這些負面的想法給逼瘋了!突然,她的腳步一旋,轉向通往「羽裳閣」的竹徑。他說有「重要訪客」要來,所以無法出門,她倒要看看到底是什麼樣的訪客,到底有多重要?
該不會又是……一個美艷的影像驀地跳上晴子心頭。
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晴子悄悄接近「羽裳閣」,還沒推開籬笆矮門,她就看到鷹荻威正坐在里頭,半掩的紙門也讓她清楚地看到坐在他身邊的女人--
沒錯,正是藤江友香子,那位總是打扮得高貴典雅的富家千金。
友香子對著荻威不知在說些什麼,突然,她整個人撲上去,雙手攀住荻威的肩膀,而鷹荻威也毫不抗拒,大掌還溫柔地輕拍友香子的背部,兩人狀甚親昵。
滾燙的淚水再也無法克制地奔流而出,晴子死命地咬住下唇,不準自己發出任何聲音。她懂了,終于懂了。
原來這就是他爽約的原因!哈哈哈……原來如此!
跟美麗高雅的友香子相比,她算什麼呢?只是一只又丑、又笨拙的丑小鴨。
任何男人都會選擇美麗又出身名門的友香子的……
看著兩人緊緊倚偎的親密畫面,晴子的淚水決堤,狂奔而下,心湖像是下起雷雨。
她看不下去了!-
住唇,她轉身奔向大門口,奔出「月之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