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佔地為夫 第一章

「老媽,我們一定要這麼做嗎?」傻蛋拎著一只大包包,滿臉黑線的看著忙碌個不停的母親,「事實上我覺得……」

話音未落,就見忙得滿頭大汗的年輕女子將戴著麻布手套的手往他眼前伸,一團黑乎乎的東西在他的面前攤開,一股燻人的臭氣頓時飄進他的嗅覺器官。

「這是什麼?」他很虛心的問道,拜托,一定要跟他想的不一樣,拜托啦。

「狗屎!」捏著鼻子的姚敏晶皺著眉頭,將黑乎乎的東西裝進塑膠袋,「如果那個奸商敢跟我們來硬的,我就把這堆狗屎丟到他的頭上!」說著,她將塑膠袋塞進兒子拎著的包包內。

「老媽!」傻蛋滿臉無奈,「包包里面已經塞了很多鞭炮和小石頭了。」

「那些還不夠啦,我想我應該再找一些更狠毒的武器,傻蛋,你覺得水槍怎麼樣,萬一那個奸商剛好是一個變態,我們正好拿出武器來自保啊。」

對于她幼稚的提議,男孩無力的翻了個白眼,「老媽,我真誠的建議,在妳考慮那個奸商是不是變態之前,我們是不是應該先想想怎麼進人家公司啊?」電視上不都有演,要見大老板得經過很多關的。

「那有什麼問題,就偷偷模模進去啊,我一定要跟他理論一番,憑什麼他要我們搬,我們就一定要搬,我的丸子店在那里已經開了三年多哎,上門的全是老客戶,如果搬走的話,不但店面要重新找,就連客源也全部都沒有了,傻蛋,我們很吃虧好不好!」

雖然她也在香港生活了好幾年,但就是搞不清楚這里的土地政策,還以為像在台灣一樣,給了筆錢買個店面就能安心做生意,那時她還想怎麼賣得這麼便宜?結果文件也是胡亂簽。

哪知昨天一個自稱政府城市規劃部門的官員來,說是他們的土地使用年限到期,要出讓給別人了,叫他們母子倆收包袱,她拿出文件證明店面是自己的,沒想到那人說她的文件是假的,土地收走時地上的建築物也會一並收。

太奇怪了吧,這什麼道理啊?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被騙了。

听說土地是出讓給一個喬氏集團,哼,搞不好他們是官商勾結,以為她什麼都不懂就欺負她。

小男孩皺了皺眉,「制服叔叔不是說過,這是政府的規定……」

「喂,你哪里來的那麼多廢話,我說要去找那個奸商,你就必須陪我去,到時候我動手、你動口,知道嗎?」她才不相信什麼政府規定勒!肯定是想欺負他們孤兒寡母。

「不會吧,我才只有六歲而已耶。」傻蛋吃力的抱著包包,不敢相信老媽居然派給他一個這麼艱巨的任務。

姚敏晶沒好氣的瞪著矮上自己好大一截的小兒子,「我看你平日里跟我作對頂嘴的本事也滿大的,養兵千日用于一時听過沒?傻蛋,到了你表現的時候了。」

「誰家老媽像妳這般無情,竟然將如此弱小的我推向萬丈火坑……」他自我同情的搖搖頭,「天妒英才!真是天妒英才啊……」

「啪!」一掌不客氣的落到兒子的腦袋上。電視兒童就這點討厭,太成熟!「再唆……」凶巴巴的姚敏晶粗暴的將拳頭掄到小可愛面前。

抱著包包的傻蛋頓時閉上嘴巴,「我決定保持緘默三秒鐘!」

「這才是我的乖兒子嘛!」上揚的弧度浮現在女人的唇角,「這次我們去找那奸商的主要目的,就是說服那老家伙不許佔我們的地,或者……」

「制服叔叔說人家投資了很多很多錢耶,我覺得妳的願望可能會破滅。」真不忍心潑他這單純無知的老媽冷水。

他終于知道為什麼上帝要讓他比一般小孩聰明了,電視上常說什麼物競天擇,大概是上帝也怕被老媽煩,才派他下來增加老媽的「競爭力」,免得她太早回去。

深吸一口氣,姚敏晶點了點頭,「也對,所以我有但書啊,如果財團那邊的老家伙肯多給我們一些補助的話我也可以勉強接受……」

「制服叔叔說這都是照法令走,所以……」

「嗯?」見兒子又要潑自己冷水,姚敏晶將十分危險凶惡的目光移向他,雙手做掐人狀,似乎在警告眼前的小可愛如果敢再多廢話,她就要執行「姚氏家法」。

縮著肩膀的傻蛋果真畏懼于母親的威脅,「我決定再保持緘默三秒鐘!」算了啦,他老媽就直腸子、急性子,想做讓她做,消了氣就沒事了,他干麼浪費口水,況且他們母子倆又不見得進得去那間公司。

「好啦,行動開始,這次的任務就取名為『獵狗行動』!」

「老媽,妳居然將喬氏集團的總裁比喻為狗,果然有創意!」小男孩很狗腿的豎起一只大拇指,「雖然名字有點土,不過我支持妳。」

「很土哦?」姚敏晶抓抓頭發,她本來想學電影取個驚天動地的名字,但獵狗不好嗎?「那我們換一個比較優雅的名字好了,今天是七月二日,就將這次的行動改為『姚氏七○二』,哇!我越來越發覺得自己是個天才耶!」

站在她腳邊的傻蛋虛偽的笑開。既然非去不可,那就早點讓老媽忘記他曾經反對過,「我老媽的確是女中豪杰!」

「看吧,連我兒子都開始崇拜我了。」她得意的仰起下巴,突然正色看向兒子,「傻蛋听令!」

「是,老媽!」吃力的抱著包包,男孩行了一個童軍禮。

「稍息,立正,現在我們要出發嘍!GO……GO……GO……」

美女獨自走在前面,身後矮不隆咚的小男孩則吃力的抱著「武器」,非常搞笑的跟著。

姚氏七○二行動,正式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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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氏香港分公司地址在香港西區皇後大道西。

因為本身是建築業起家,喬氏旗下的公司行號皆是落腳于自家建築公司營建的辦公大樓,雖然香港的分公司佔地坪數沒有台北總公司大,但能在豪華地段興建近千坪的商業大樓,也不難看出喬氏的營運規模,確實是商界翹楚。

姚敏晶帶著兒子趁無人戒備時偷偷潛入了大廳,里面忙碌的職員也似乎沒注意到這一大一小兩道鬼祟的身影。

此時正好有兩名職員與她擦身而過,低聲討論剛剛在九樓跟總裁開會的事。

當兩人的談話聲漸漸從姚敏晶耳邊遠去,她垂下頭,看了兒子一眼,嘴角咧出一抹得意的笑容,「看吧,得來全不費工夫,我們的目標是九樓辦公室,GO、GO、GO!」

扛著包包的傻蛋像牛皮糖一樣緊隨母親的身後,「老媽,妳要不要再考慮一下先?這間公司看起來好像很有規模,如果我們擅自闖入,不知道會不會被人家亂棍打死?」

「你不要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好嗎?我們是債主耶,是有權利上門興師問罪的。」拎著兒子的衣領,姚敏晶大步走向電梯。

被扯在母親手中的傻蛋不敢嗆聲,只敢低聲咕噥。他們根本稱不上債主嘛!再回過頭看向大廳中來回忙碌的職員……這群笨蛋,兩個大活人公然闖入,他們居然視而不見,真是一群失職的家伙!

快點發現我們吧!快點發現我們吧!快點發現我們吧!傻蛋在心中偷偷祈禱著。

「兒子,你那是什麼怪異的表情啊?」已經成功進入電梯中的姚敏晶伸出手按下數字鍵9,低下頭,才看到兒子閉著眼楮,像是在默念著什麼東西。

「啊──我在禱告……希望姚氏七○二行動能圓滿成功。」好險,差一點被老媽發現他要背叛組織。

當電梯的數字鍵9亮起的時候,電梯門應聲而開,映入兩人視線的是忙碌的辦公室景象,雖然這層的人沒有大廳里來來去去的人多,但安靜嚴肅的氣氛卻讓姚敏晶本能的感覺到怯步。

終于發現突兀出現在電梯口的一大一小,原本正忙碌著的幾名職員不約而同的將目光移向兩人。

扛著包包的傻蛋被這麼多叔叔阿姨一起行注目禮,很有禮貌的騰出一只手揚了揚,「嗨,各位早安!」

「安個頭啦!」一掌不客氣的擊向他的後腦,姚敏晶扯出一抹假笑,「請問喬先生在辦公室嗎?」

「妳是哪位?有預約嗎?」坐在總裁辦公室門口處負責接待的秘書不解的打量起她,中等個子,雖然身材不錯,可惜穿著打扮很樸素,T恤配牛仔褲,一頭秀發隨意扎成馬尾,有幾綹凌亂發絲落在額前,沒上妝的臉漂亮,卻不夠叫人驚艷。

再看看她的身邊,小男孩雖然漂亮可愛,不過臉部表情卻有些滑稽,最奇怪的就是他手中還抱著一只大包包,看起來頗沉重,且散發著淡淡的怪味。

被盯了好一會的姚敏晶鼓起勇氣走上前,「呃,我是喬總裁的遠房親戚,听聞喬先生日前來到香港,所以帶來了一些禮物,想要探望一下他老人家。」努力的將最美的笑容掛在臉上,忍!她一定要忍住!

「老人家?」秘書因為這三個字疑惑的皺起眉。總裁何時成了這女人口中的「老人家」了?

「哎呀,隨便什麼都好啦,我們現在可以進去了嗎?」拉著兒子就要往近在咫尺的辦公室走去,不料卻被秘書小姐攔在辦公室門口。

「對不起,我要先進去通報一聲,您先等等。」

「那好吧。」大人物真是討厭,見一面還要哩巴唆的。

美麗年輕的秘書小姐站起身,輕巧的走進辦公室,「喬先生,外面有兩個自稱是您遠房親戚的人想要見您……」

「遠房親戚?」

低沉而充滿磁性的男性嗓音飄向門外的姚敏晶耳內,聲音听來還很年輕的樣子。

「香港沒有我的親戚!」語氣中夾著絲絲嚴厲。

「是一個年輕女子和一個小男孩,他們還說要送禮物給您……」

「林秘書,我說過了,我在香港沒有親戚,妳听不懂中文嗎?」低沉的嗓聲帶著些許不耐煩,「轟他們出去,以後這種事不要再讓我教妳怎麼做。」

「是,我知道了。」

拉著兒子的姚敏晶也知道不請自來很沒禮貌,但這家伙用「轟」這個字也太瞧不起人了吧?她頓時氣得火冒三丈,不客氣的直接沖進總裁辦公室,「我看哪個混蛋敢轟走姑女乃女乃我?」

偌大的辦公室,讓她花了一會工夫才看到混蛋,遠處,一名身著筆挺西裝的男子坐在一張黑色辦公桌後,由于他背後的窗戶射進幾道強烈的陽光,讓姚敏晶一時間看不清對方的長相,「姓喬的,我有話要跟你單獨談!」

「這位小姐,妳不可以闖進喬先生的辦公室,快出去,否則我要叫保全上來轟妳了!」

「走開啦。」她推開秘書的阻攔,邁開大步走向辦公桌,一手不客氣的拍向桌面,「別以為自己有幾個臭錢就很了不起,你是不是官商勾結,騙我說我的房子不是我的,什麼文件是假的?我告訴你,我們這些小老百姓可不是好欺負的……」

她一個俯身,終于看清所謂喬總裁的長相了,二十五、六歲的年紀,頂著被修剪得有型又前衛的發型,稍帶凌亂,更添了一股性感,俊美立體的五官釋放著誘人的英氣。

他目光緊緊的逼視著像潑婦一樣出現的姚敏晶,而剛剛還吼得像母老虎的人在看清他的長相後,居然沒出息的倒退三大步。

「喬英男……你就是喬氏的總裁?!」上帝啊!這不可能!

「他當然是我們喬氏集團的總裁,妳還不快點離開,是不是真的要等我叫保全上來?」

「林秘書,出去。」坐在椅子內的英俊男子低沉的命令。

「可是喬先生……」

「我說出去!」凌厲危險的目光瞪向唆個不停的下屬,對方立刻嚇得掩門離去。

目光轉回落在姚敏晶身上,男子瞇著眼,深思的表情讓人猜不出喜怒。

她好像都沒變,明明歲月已經流逝幾個年頭,她還是記憶中那活力充沛的女孩,只是看著他的表情變了,竟然是這麼的……錯愕?

霍地站起高大頎長的身子,他繞過辦公桌走向她,在她還沒反應過來時,一只大手狠狠的揪住她的手腕,目光中也帶著幾許危險,「我是不是該感謝妳還記得我的名字?」

處于震驚狀態的姚敏晶開了口想說什麼,可是大腦一片空白,她沒想過兩人會相逢,所以不知道這會該說什麼。

站在她身後的傻蛋不禁眨了眨大眼,「老媽,妳的樣子很矬耶,要不要把嘴巴闔上先?」

疑惑的低頭,喬英男這才看到抱著包包的小男孩,一張可愛又得人疼的小臉,粉女敕粉女敕的皮膚讓人恨不得咬上一口,但是剛剛他听到了什麼?這個五、六歲大的孩子叫眼前的女人老媽?

下意識的,他加重了握住姚敏晶手腕的力道,「這個孩子是妳的?」

被迫仰頭望著他危險目光的姚敏晶,突然一下子將他推至一旁,他質問的口氣讓她不舒服,聲音不自覺揚高,「對啊,這個小孩是我的,你有意見嗎?」

「妳結婚了?」緊緊的握著拳頭,他瞪著她,那想不著痕跡將孩子護在身後的舉動叫他氣悶,她很愛那孩子是吧。

「沒錯!」又是質問的語氣,憑什麼?明明當年做錯的人是他……思及此,她倔強的揚高下巴,「我不僅結婚了,還過得非常幸福,傻蛋,記得提醒老媽一會回去的時候多買一些牛肉,你老爸最喜歡吃牛肉炖蘿卜了,知道嗎?」

「啊?老爸?」被擋在她身後的小男孩滿臉莫名其妙,抱著包包拚命想探出頭,不過姚敏晶再次將他擋住,「老媽,有帥哥看哎,讓我多看幾眼嘛。」

「看你個大頭鬼!」她一掌擊向兒子的腦袋,「老媽沒教過你什麼叫人面獸心嗎?好皮相跟好內在是兩回事。」

對她嘲諷的話不以為意,但那幅母子天輪的畫面卻酸了喬英男的眼,那句老爸愛吃牛肉炖蘿卜刺了他的心,縮緊瞳孔,他冷下聲,「妳來這的目的,就是想告訴我妳已經結婚,婚姻生活還十分美滿嗎?」

「我才沒有那個美國時間跟你講這種無聊的東西!」她松了口氣,連忙想將話題轉開,一手不客氣的指住他的胸口,「都是因為你這個奸商,我的丸子店從此以後就要關門大吉了,豈有此理,我要你賠雙倍價錢給我!」

「噢……」他冷冷一笑,眼楮仍是眨也不眨的盯著她,「原來是為了那塊地。」

「還要將客源的損失統統算給我!」

極力梭巡她臉上是否有一點愧疚的情緒,或是想解釋的樣子,但沒有,什麼都沒有!

心寒的喬英男冰著一張臉冷笑,「姚敏晶,看來妳只長年歲沒長智慧,那塊地我是合法取得,看妳這樣,不會是被騙了吧?那就當買個經驗吧,在香港就是這樣,我什麼都不會多給妳。」

「你……」她被激得雙眼冒火,「喬英男,你是一個沒良心的奸商!」

其實她想說的是──喬英男,你是一個沒良心的男人!但她早該知道的不是?多年前早該知道他是個狠心的人。

「隨便妳怎麼說。」

轉過身,他孤傲的將視線調向別處。六年了,沒想到再次見到這個讓他魂牽夢縈的女人,她竟然已經結了婚,連孩子都這麼大了,而且一點解釋都不給他……

見他一臉冷酷,姚敏晶氣得將兒子懷中抱著的包包奪過來,用力扔到他的辦公桌上,「這些東西留給你做我們N年不見的見面禮!」

粗暴的拉著兒子的小手,她向門外走去,一步一步不回頭,即使眼眶有淚珠打轉,也沒有認輸。錯的人不是她,不是她!

喬英男奇怪的看著被丟在辦公桌上的包包,打開一看,居然是一堆鞭炮和小石頭,而旁邊一團黑乎乎的東西是……

可惡!可惡的姚敏晶,可惡的感情背叛者!

最可惡的是他竟然覺得這一連串幼稚的行為,是這麼……這麼的可愛,跟當年率真的她一樣,可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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