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問相思 第一章
這天于子芯下班時,讀研究所二年級的表哥早她一步回來。
「子芯,你回來啦」表哥江志雲含笑地與她打招呼,並招手要她過去。
「表哥。」她點頭走上前去。
來到表哥面前,她這才發現,客廳里尚有一個人——個算是陌生、卻又如此熟悉的人。
「子芯,他就是我常跟你提起的沈奕。」江志雲為他們兩人互相介紹。「沈奕,她就是我常掛在口中的表妹——于子芯。」
江志雲一介紹完,還等不及她有所反應,沈奕早已雙手環胸頻頻打量,那態度教她不甚自在「確實本人比照片漂亮。」
沈奕的話教她白皙的臉微微漲紅,並將頭給低下,不願再接受他眼光的審視。
于子芯因為他的話而一頭霧水,在她記憶中,應該沒與沈奕見面,有的話也只是照片,但他說話的語氣,卻像是早已認識她了。
見她思索的模樣,江志雲笑了出聲,「子芯,你忘啦!上次我不是幫你拍了一組照片參展?就是那時候,沈奕他對你印象已十分深刻了。」江志雲說著。
還記得那時沈奕佇立于那照片前,兩眼專注有神地望著于子芯,認識快四年了,還沒見過他如此凝神的表情,那時他即明白,沈奕看上了于子芯,只是在他的立場,並不願意于子芯與沈奕有所牽扯。
算是他的私心吧!于子芯從小在他家長大,在他心中早把她當成親妹妹般地疼愛。沈奕雖是他的好友,卻是個不折不扣的情場老手,大學四年中交往過的女孩子不在話下,為他傷過的心更是不計其數。這樣的情況下,他只認為沈奕單純只為于子芯那般清新柔弱的外表給迷惑,待他有天膩了,于子芯又將是另一個受到傷害的女孩。為此,在于子芯相片公開後,盡管沈奕幾次要求,他都一概拒絕。而今,卻為了一場不必要的約定,帶沈奕回家。
表哥的話勾起她的回憶。這才想起,有次表哥為了參加學校攝影比賽,臨時找不到題材,所以邀她充當人物模特兒,誰知那組照片竟在大學里造成一時哄動,這樣的結果是她怎麼都料想不到的,表哥對眾人的反應只是含笑搖頭,不肯透露照片中的人是誰,面對表哥的保護心里,她更是感謝。
「沈奕,我們家子芯可是很單純的女孩,不容你打歪主意。」帶著不算警告卻又挑明話題地將訊息傳達出,他相信聰明如沈奕,不會不懂他話中意思。
江志雲溫柔地摟過她的肩,輕聲在她耳邊細語,惹來于子芯不依地輕捶。
「哦!子芯,你什麼別候成為大力士了?」表哥扭曲著臉帶些夸張的表情說著,寵溺的語氣不在話下。
也讓沈奕更清楚,要從好友手中取得這項寶貝,並不是想像中的簡單。
「表哥!」因為有沈奕在,顯得害羞的于子芯嬌嗔道。
沈奕不語地望著眼前的嬌柔佳人,因害羞淡淡升起的薄紅,軟細膩人的音調回蕩在他耳邊。看來這一趟自己並沒有白來了,雖然江志雲一再要求他別對于子芯出手,但只要他沈奕看到的,沒有得不到的理由,所以于子芯將會是他眾多的女人之一。
不過當他的目光不贊同地瞪著江志雲環在她腰間的手臂,注意到沈奕銳利的目光,他微笑地將手給放下。他當然知道沈奕眼中的不悅,為免引起火花,還是就此打住,若真惹火了沈奕,說不定他會采取更極端、令他無法得知的手段來親近于子芯。
「子芯,千萬別被那家伙給迷住哦!他可是出了名的花心郎,交往過的女孩是你無法想像的。」江志雲再次低頭在她耳邊低語,惹得于子芯難為情地白了他一眼。他的話不甚小聲,自然也全都傳進沈奕耳里。
誰知,表哥的話說慢了。在一年前,有一回無意中在表哥的房里,看到了沈奕穿著運動服與表哥勾肩的合照後,沈奕就這麼無故地駐進她心房,盡管沒見過他的人,不過由表哥口中她還是常能得到沈奕的消息,還有在他身邊來來去去的眾多女人。
可以算是一見鐘情吧!出社會上班後,追求她的異性不算少數,可惜她全拒絕了。一半是與對方之間產生不了男女般的情感,一半是舅媽管的甚嚴,所以文靜的她首次對異性產生好感的人是沈奕,不過對象是他的話,她也只能將這份情意留在心底。表哥曾對她說過,沈奕家境富有,是名門淑女們互相追逐的情人及最佳丈夫人選,這使她更加明白自己與他根本是不可能的,沒有良好的家世環境當背景,連父母也在她年紀小小的時候就離開的她,在這世界上可以說是一無所有。此生最大的夢想是找個愛她、疼她的人重新開始生活。沈奕不過是個遙不可及的夢,以他的眼光又怎麼看上她這個不起眼的女孩?
為了這僅存的尊嚴,她告訴自己絕對不能讓沈奕看出她對他的感情,否則最後的結局她不敢預想,換得的可能是一顆破碎的心。
「表哥,我去廚房幫舅媽的忙」
想到這里,本是微笑的臉頰收起笑意,沒再多瞄向沈奕。在她進來至今,他的眸光從未離開過她身上,那樣的注視使她不自在地逃回房間換衣服,準備進廚房幫忙。
一等她的人消失後,江志雲收起笑容,坐回沙發上。「這樣算不算扯平了?」
隨後,沈奕也與跟著坐下。「我根本還沒認識她。」不滿意地吐出心中的話,為江志雲想輕易帶過的心情而皺眉。
「子芯不適合你,若你只是想要玩弄她的感情,那我勸你還是早點放棄的好。」因為他不會旁觀沈奕傷害于子芯,其他的男人也一樣不行。
第一次的失算,使他欠下沈奕一次人情,不得已答應帶他回家,並且與于子芯見面。但,這樣就夠了。
「放心,我自有分寸。」沈奕的目光看著換上家居服走進廚房的于子芯,深沉的眸光中閃著令人無法猜解的光亮。
那自然是沒逃過江志雲的雙眼。
從那次過後,一連幾次,沈奕總是有意無意地上江家,目的是為了得到于子芯。雖然在外頭,他仍然有眾多異性女朋友,不差于子芯一個人,不過他還是不打算放棄。況且她還真的十分吸引!他的目光,腦子里更是時常想起她窈窕誘人的身影。
看得出來,于子芯是在躲他,而且是有意地躲避著。每當他出現在江家時,就算在家,她總是窩進房里,連用餐都不願出來。這舉動稍稍地引發他潛藏的怒火,心中的火氣逐漸在醞釀……
☆☆☆
下雨天,路上擠滿了上班人群,于子芯也正是人群中的一個。她撐著雨傘站在公車站前。
不知是不是因為下雨的關系,公車慢了將近十來分鐘,伸手再看了眼手表,擔心今天上班可能會遲到。
想起出門前,舅媽臨時有要事出門,要她準備早餐,並等表哥及舅舅用完後再將廚房清理干淨,否則她也不會弄得這麼晚才出門。雖然表哥一再要她別忙,他會自己準備,可是她還是笑著拒絕。起碼這是她能為表哥做的小事,在他事事維護她的同時,為他準備早餐實在不為過。
再幾個月,表哥就從研究所畢業了。由舅媽口中得知,她希望表哥能繼續念書,將來在社會上謀個好職位。但舅媽更期許表哥能夠到國外拿個博士學位,讓她在親朋好友面前能抬起頭來。
然而,國外求學龐大的開銷令表哥興趣缺缺,因為這樣的意見相左,表哥與舅媽已有幾次爭執。
其實就她所知,不管在運動、課程方面,表哥一直都是學校內的佼佼者。若表哥真要參加博士考試,應該不是大問題。
可惜,舅媽並不這麼認為……
在她思索的當下,忽地一輛進口跑車停在眼前,教人眼楮一亮。于子芯稍稍後退了幾步。在記憶中,只有一個人開得起這等好車,而那個人一直以來是她所不願相見、不願去面對的人。
在退後之際,車內的人忽地緊按喇叭,將她的注意力給引過去,同時迫使她抬頭將目光與車內的他相對。
車上的駕駛人在她抬頭望去前將窗戶搖下。「子芯,上車!」冷硬不容拒絕的態度道盡他霸道、獨斷的行為。
剎那間,在見到沈奕英挺的臉時,原本平靜無波的心微微一震,逃避的目光忍不住貪婪地多望一眼,這才發現自己原是這般渴望見到他的人!盡管她是如此用心地要自己別去想他、別去在意他,可還是控制不住想念的心。
沈奕!
表哥大學及研究所的同學,一個與她有著天與地差別的男人,是她永遠無法觸及的夢。
沈家頗有財勢,打小在那樣環境下長大的沈奕自然也養足了公子哥的氣息,養尊處優的我行我素、霸道獨棹的性格,與向來斯文有禮的表哥截然不同。但兩人卻成為好朋友——一見如故的朋友。
在幾次沈奕與表哥一同回家的時候,只要是能避開的,她絕對避開。每次一見到他,心中不免感到緊張,又為他毫不掩飾的深沉目光驚慌。她知道沈奕眸光中的涵義,但她不願成為他私人的玩物,一個供他享樂後隨意丟棄的女人。不知是否因為她的拒絕及抵抗,更加深了沈奕佔有的及征服心,他更是有意地纏上她,教她怎麼都無法擺月兌。
表哥見她如此懊惱,以為她是厭惡沈奕這個人,所以安慰地告訴她。沈奕本性如此。但只有她自己才明白,一切並非如同表哥所想的,她的排拒是因為對他的深深愛戀啊!
沈奕不經意的踫觸下,往往嚇得她驚惶走避,或是低頭不語地退開。她知道這樣的反應一定會震怒了身為大少爺的他,可是她沒有辦法,若是她不這麼保護自己,那麼有一天,她將會為情所困苦。既然不同于她,又何必給予彼此回憶的機會,那不過是段不完美的過程罷了。
沒有回話,她搖頭拒絕。在一旁等公車的人全都羨慕地望向她,尤其是一旁的女人更是欣羨不已。
在這種天氣能有輛專車接送,司機還是個俊朗迷人的大帥哥,這樣的事可不是誰都能遇到的啊!
「子芯,上車!」等得不耐煩的沈奕,再次大吼,而身後來的公車則是鳴按喇叭,示意沈奕離去。
听到喇叭聲,于子芯轉頭一見公車已到達,趕緊低頭朝公車走去,想隨人群上車,盡早擺月兌他的糾纏。
正當她準備跨步上車時,身子被一股力道給拉回,使她猛然跌進一道肉牆。而公車因為趕時間,不待她上車就開走了。
「等一等……」她還沒上車啊!
她的話還來不及說完,沈奕已火怒地開口︰「閉嘴!」沒給她多說的機會,一把扯住她的手腕,將她給帶往車子的方向。
天空飄著微弱的雨絲,她的雨傘因剛才的驚嚇而落在地上。
「不要!放開我……」轉身想撿起雨傘,誰知沈奕略使薄力,令她疼得縮肩、眉頭都皺了,咬著下唇不讓顫音逸出。
「這麼怕見到我?」那不可一世的語調又開始了,在他沈奕眼中,沒有人可以反抗他的話。
「不是……我趕著上班。」不願承認事實,于子芯扯謊想瞞他。
被他這麼一拉,公車沒搭上,想來遲到已是必然的了。如此一來,她這個月的全勤獎將會泡湯。
「今天請假陪我。」他自作主張地將話說完,同時將她拉往車子走去。
他那抹得意的笑容令她想大叫。
「不……」他在說什麼,陪他一天?她不要啊!
「我不喜歡被人拒絕」
大少爺脾氣的他,硬將她給拉推進車內,自己也跟著上車。但就在他一坐進車內的瞬間,于子芯快動作地拉開車門「我的雨傘……」剛才掉落的雨傘此時還在人行道上,孤單地左右搖擺。
「不準走!」但于子芯已奪門而出。
當她拾起雨傘時,沈奕也來到她身後,帶著危險風暴的氣勢。沒有開口,卻教她更是畏懼地不敢回過身子看他。
「你是打算自己上車,還是要我動怒押你上去?」
過了幾秒,他的聲音冷硬地響起,教她更是低頭緊緊握住雨傘,僵直地站著。
不知過了多久,當她有勇氣看他時,沈奕也在這時用力扳過她的肩,使她失去平衡地落入他懷中。
被抬起下巴,直接望進那潭深沉又帶著怒火的眼神中。在他眼中有著不陌生的火焰,及臉上過多的狂妄。
「回答我!」將她扳正,逼她直視自己,同時也看出于子芯眼中散發的不安。
「沈奕……我要上班……」拿出勇氣說出內心話,也期望他能諒解。
每個月僅靠微薄薪水過活的她,若是請假,那舅媽在看到薪資袋的同時,肯定會不悅地發怒。寄養于江家的她可不想得罪舅媽、也不想惹她生氣。
「今天請假!」
天空還是飄著細雨,將兩人身上都染上雨滴。
再次將她拉進車里,任憑雨傘掉落地上,快速地鎖上車門,任她怎麼拉都拉不開。
「我的雨傘……」那把雨傘是表哥送她的禮物,而今隨著車子前進而遠離她。
「那種雨傘,你要多少我都可以買給你。」
「那是表哥送我的。」努力扳動門把,奈何車門仍一動不動地鎖上,教她焦急又難過地拍打著。
一听到是江志雲送的東西,沈奕狂怒地轉頭看她。「那把雨傘這麼重要?」
「它是我的寶貝。」除了表哥之外,根本不會有人送她禮物,這樣難得的禮物她十分珍惜。
被于子芯一說,沈奕的火氣全在這時爆發了。
「既然這樣,那丟了也罷。」不想讓她把心思放在不同于他的東西上,更別說是別的男人送的禮物了,就算是江志雲也不行。
「不要!」但,弱勢的她又怎麼能夠抵抗得了沈奕。
那把雨傘就這樣離她愈來愈遠,連轉過身都望不到了。
「別再看了,」粗暴地轉過她的臉,要她看向自己。
「你為什麼要這樣?」他們明明不適合彼此,她更不願意只是他暫時的過客,他又為何要這麼折磨糾纏她呢?
「因為你惹得我不開心。」很簡單的答案,可恨的教人難以接受。
「我沒有!」一直以來,她只想躲他遠遠的。
「沒有嗎?那為什麼我在你眼中看到對我的依戀?」
她揮手想要避開他的拑制。「我沒有!你不要胡說。」她只想要保護自己啊!不能擁有的東西硬要強取,那只有疼痛人心。
見到她眼中閃過的一抹哀愁,沈奕不情願地放開手。「你若是想看我發火,那你可以繼續抵抗,我不在意。」這句話算是警告吧,一種幾乎暴風般的警告。
頭一次與他單獨相處,本就不平靜的心,此時更是急速跳動。不想與他距離過近,所以將身子有意地縮在門邊,盡量與他保持距離。
這個小動作自然沒逃過他的目光,凶光一瞪,嚇得她更是恐懼地別過臉。
準備要去學校的他,竟在路上驚見于子芯撐著傘立于雨中。教他不假思索地將車子給停住,搖下車窗喊人。
對于于子芯,他心中有股說不出的感覺,打從第一次在江家見到她,她的身影就在他心頭駐足,那是種什麼樣感覺自己也談不上來。而每次見到時她刻意的閃避卻惹火了他,讓他想更接近她、傷害她,只因從沒有任何女人敢這麼無視他的存在。
于子芯安靜地坐著,她明白多說什麼或是再次反抗都會引來他相同的對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