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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曾遺忘 第六章

如此甜蜜的日子果真無法維持長久,程士飛在公司的地位鞏固了,但他的壞脾氣卻沒有因此改善,有時楊盈柔會發現他盯著她發呆,不再溫柔的在她耳邊親昵的細語,看著她的眼神就像她是個累贅一般。

她越來越覺得自己只是他的泄欲工具,他有時甚至一回到家連衣服都不月兌就在牆壁上佔有了她,完全不顧她的感受,釋放了他的壓力,獲得解月兌後就把她丟在原地,任她木然的承受這一切。

楊盈柔知道他不再像以前那樣了,有事情困擾著他,否則他不會一下子那麼熱情,下一秒卻冷漠得連她都快不認識他了。她或許就是那個困擾他的人吧!他想甩掉她,但又不知如何開口,所以他才會這麼煩躁吧!她心碎的想,她得在他還沒甩掉她之前先找好出路,她對程士飛已漸漸失去吸引力了,她不能回家,只好再找份工作。

趁著程士飛到歐洲開會一個星期,她悄悄的出門。憑著她高中畢業的學歷,想找份工作實在不是件容易的事,好不容易找到了工作,又得開始找房子,她只好不停的奔波。

程士飛提早結束行程,只因為他在無意間看中了一只鑽戒。他在心中描繪楊盈柔戴上這只價值連城的戒指時的模樣,想念充滿了他的心,才幾天不見他就已經開始想她了,甚至他想像她的模樣時,她的身上竟是穿著美麗的白紗,這時他才發現自己早已把她當成了妻子。這段期間他待她一點都不好,動不動就對她吼叫,有時連理都不理她,這都是因為他的內心正在激烈的交戰,一派人馬要他娶楊盈柔,另一派人馬則要他繼續情場生涯,每每弄得他心煩意亂,更是讓他工作時心神不寧。

他氣楊盈柔使他陷入這種情境,所以把怒氣一古腦兒往她身上發泄,而她的逆來順受更是挑起他心中的無名火,她的柔順只突顯出他的無理取鬧,使他的憤怒加遽。

但一離開她,沒看到她那張如花似玉的臉蛋,他又好像失落了什麼,怕會有別的男人趁他不注意時將她拐走,而且他最近對她又不怎麼好,搞不好她心一橫就跟著別人跑了。程士飛明知這是不可能的事,但他還是忍不住想在她身上套上屬于他的標記,而這只戒指就是最好的識別物。

他匆匆趕回公寓,一路風塵僕僕,連衣服都沒換便急著找尋楊盈柔的身影,但出來迎接他的只有那只全身皺巴巴的小狗。她人呢?他翻遍了整座公寓就是找不到她,憤怒升上了心頭,他頹然的坐進椅子里。她走了,她趁他不在時溜走了。

*)

晚上八點,楊盈柔回到公寓,經過一天的奔走,仍然找不到一間合適的房子。她失望的打開了門,程士飛送她的小沙皮狗沖上來迎接她。

「士飛,你餓了吧?」她抱起小狗走向廚房。「你有沒有想我啊,我知道你沒有,可是我想了士飛一整天,你和大士飛如果知道了一定很得意吧!」

小狗胡亂叫了一聲。楊盈柔完全不知道程士飛正坐在客廳里生氣的听著她的自言自語。

「我就知道。我不想吃飯,你別看我,我在外頭找了一整天的房子,把錢都快花光了。我不可以用大士飛的錢,你知道的。快了,過不久我就要走了,你別擔心,大士飛會為你找一個新媽媽的,到時候……你們就不會再記……得我了。」她輕聲的啜泣。「士飛,你看我真是個愛哭鬼。」她立刻又擦掉淚水。「以後如果不必再見到大士飛,或許我會比較快樂吧!再也不用躲起來偷偷的哭了,大士飛沒看到我,他也會比較高興,你們一直都在生我的氣,我走了以後……」

「你要去哪里?」

程士飛的聲音突然出現,楊盈柔嚇了一跳,手中的叉子掉在地上。

他捻開電燈,頓時黑暗的室內充滿了光明,他踏在柔軟地毯上的腳步連一點聲音都沒有,陰沉的表情使她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他怎麼會在這兒?他不是明天才會回來嗎?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她訥訥的問。

「你要去哪里?」她真的打算離開他了,她告訴那只與他同名的小狗她要走了。

「說啊!我擔心你一整天,你回來就只會看著我發呆嗎?」他一步步的朝她走來,臉上有著暴風雨來臨的前兆。

果真,他一巴掌就甩在楊盈柔毫無血色的臉上,她被他打得一連退後了好幾步。

「我不是說過沒有我的允許你不準出門?我一出國你就把我的話忘得一干二淨!你是我養的人,你吃的、喝的、住的都得靠我,我只要求你這點,為什麼你做不到?」

她撫著火燒似的臉頰,灼熱的疼痛使她幾乎張不開眼楮,他的話深深刺痛她的心,令她無法招架,原來在他心目中她是如此卑微。

「你要和誰一起走?他出的價碼比我高嗎?他不介意穿我踩爛的破鞋是不是?!」

「不是!不是!」她淚如雨下。

「別想用你的眼淚打動我,也別想自殺,這輩子你跟定我了,我死都不會放你走,你是我程士飛的人,沒有我,你哪里都不許去!」

楊盈柔被他不停的搖晃,一日未曾進食再加上連日來的食欲不振,她還來不及為自己辯白,便昏倒在他懷里。

*)

「恭喜,程先生,你要當爸爸了。」

醫生的話宛如當頭棒喝,狠狠的敲在程士飛的頭上。

他有小孩了,再過七個多月,楊盈柔的肚子里就會蹦出他們的孩子。

程士飛興奮不已的接受這個消息,他細心的坐在床邊照顧楊盈柔,把小士飛又柔又捏的,告訴它他要當爸爸了。

他的手輕撫著楊盈柔紅腫的左頰,恨自己為什麼下手這麼重。她的眉頭在昏睡中仍是緊鎖的,大概是夢到了不愉快的事,而她的不愉快——會是他嗎?

「我走了大士飛大概會比較高興……離開這里我才會變得快樂……」

她的話不斷在程士飛腦海中響起。

她不能走,他將手放在她平坦的小月復上,不久的將來這個地方會漸漸隆起,而他們的小孩就將在這里孕育。程士飛想像楊盈柔大著肚子的樣子,她太瘦,才幾日不見她瘦了好多,醫生說她這麼瘦弱,將來的七個多月她會有很多苦頭吃,怕她捱不過去,恐怕連生寶寶也會有危險。看到她臉上印著清晰的五指印,那個年近半百的醫生還語重心長的告訴他,孕婦是禁不起拳打腳踢的。

他歉疚的輕觸那片紅腫,不知道自己是著了什麼魔,竟然對她發那麼大的脾氣。回想這些日子以來,他的壞脾氣的確讓她的日子不好過,現在她有了孩子,他還有什麼好考慮的?該結婚了。不只是給她一個名分,也為孩子著想。他可不能忍受她懷著自己的孩子黯然的遠走他鄉,挺著一個大肚子無依無靠的,光是想像就令他夠難受的了。何況一個孩子生下來,在戶口名簿上留著「父不詳」的字樣也著實使他不舍,畢竟那是他和小柔共有的孩子呢!他要在往後的日子里好好補償她,打消她離開的念頭,就算每天都得寸步不離的守著她,他也心甘情願。

楊盈柔睜開一雙空洞的眼楮看著天花板,程士飛的巴掌像慢動作似的向她揮來,他的臉和父親的臉重疊,同樣的猙獰,她幾乎尖叫出聲。

「小柔,小柔,你怎麼了?」程士飛焦慮的叫著她的名字。

她一看到他便猛然由床上坐起來,遠遠的躲到床的另一邊,有如驚弓之鳥般的看著他。

程士飛急忙越過床的另一端,不願看到她這個模樣,她看起來令人心疼萬分。他親吻她的小手,不停說著道歉的字句。

「對不起,小柔。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搞的,我太擔心你了,所以才……你疼不疼?」

楊盈柔伸手遮住他的唇。「不要再說了,求求你,什麼都別說了!」她大叫著。不過她又深呼吸了幾下,聲音馬上恢復了平靜。「我不怪你,都是我不好,我能了解你的感覺,什麼都不要再提了。」自憐的淚水溢滿了她的眼眸,她硬是不讓它流下來,露出一個淒然絕美的微笑,她想從模糊的淚光中把他看個仔細。

「別這樣,給我一個道歉的機會,我知道我對你不好,你原諒我好嗎?」

「你一直對我很好。」她一語帶過。

程士飛想踫觸她紅腫的臉頰,但她驚慌的閃過。「從今以後我發誓再也不會打你。」他痛苦的說。

沒有下次了。楊盈柔心想,她不會再留下來,正如同他曾說過的,到頭來她只不過是他的玩物、尋芳譜里的一個名字而已,只要有一天他膩了、厭了,她就得滾出他的視線。還是趁著她還有能力復元的當兒,快點離開這個傷心地,否則慢了就再也來不及了,受傷的心會永遠無法愈合。

楊盈柔無法想像他要她走的畫面,到時候她一定會心碎而死的,也許現在走,悲傷可以少一點、淡一點,但是像程士飛這種人是不可能眼睜睜放她走的,他只許自己甩掉別人,不能忍受別人不要他。

「我什麼都不記得,你對我一直都很好。」她固執的不願承認他打了她這個事實。

她早該離開他的,早在見到他的第一天,她就該遠遠的逃開這一切。即使愛上了他,她還是有機會跑走,這一切只能怪她自己,她愚蠢的要自己相信他也會有愛上她的一天,所以就這樣痴痴的等了下去,不過他這巴掌總算打醒了她,是該結束的時候了。

她應該怪程士飛的,怪他的霸道、怪他的漂泊不定、怪他的用情不深,但她更恨自己,恨自己在他的強勢下屈服,更恨自己懦弱的愛上他的一切。

她果真步上了母親的路子。謝依明自以為愛可以改變小柔的父親,每一次他對她動粗,她總是默默的承受,帶著滿身的淤青到學校上課,她以為他會改,她誠心真意的希望他會回心轉意,但直到他死的那天,他不曾對她說過一聲抱歉,甚至沒有絲毫的悔意。楊盈柔回想起母親的苦候終究沒有得到父親半點的回應,她決定不再等待,不再去等待不屬于她的人——程士飛。

「士飛。」她喊道。

和他在一起將近五個月了,她頭一次喊他的名字。以往她總是不知道該怎麼稱呼他,因為平常只有他會和她說話,她是完全和外界隔離的,需要面對的也只有他一人,她開口一定只有說給他听,于是便養成說話不帶稱呼的習慣。

程士飛慌張的放下手中的玉米濃湯,連忙回應︰「什麼事?」不管她要什麼,只要她說得出口,他一定都買回來送她。

「我頭一次叫你的名字。」

「你愛叫幾次就叫幾次。」他寵溺的看著她,「先把湯喝完。你看,我一不在你就瘦了一圈,先喝湯,我喂你。」

程士飛從沒喂過別人,他頭一次發現喂心愛的女人吃飯是這麼美妙的一件事。

心愛的女人?這個形容詞使他一震,他竟然說楊盈柔是他心愛的女人?沒錯,他是愛上她了,他願意娶她不是嗎?他終于明白了自己的心情,他一再抗拒這個事實,但他現在不得不承認——他真的愛上了楊盈柔。

「士飛,我很抱歉我跑出去了,我只是……」她靠在他的肩窩,解釋她出門的理由。「只是出去走走,我沒有和其他的男人在一起,只有你,我只有你。」

「那全是我的氣話,別放在心上。」

程士飛很高興從她口中知道自己是她唯一的男人,當時他之所以那麼生氣,是想到她在沒有他的陪伴下出門,她的美會為她帶來不必要的麻煩,如果引起登徒子的覬覦,進而對她不軌……想到這兒他就忍不住生氣。他不願與別人一同分享她,他要她的美麗只屬于他一人。

「你很美,你知道嗎?我……喜歡你。」他一時還無法適應他愛她的事實,一時也無法說出口。「我真的很喜歡你。」

喜歡,又是喜歡,難道他不能停止喜歡她嗎?他從來沒說過「愛」字,雖然那只是個被天下人用濫了的字,但天知道,是因為「愛」她才能忍受他的冷漠無情,包容他的喜怒無常,承擔他的一切埋怨,而他只是喜歡她。

她在他唇上印下一個絕望的吻。

程士飛像是察覺到什麼。「你怎麼了?」

「大概是累了。」

是啊,孕婦最需要休息了。他小心地將她擁入懷中,調了一個舒適的姿勢讓她安歇,希望他這輩子永遠都能成為她的依靠。

正當他即將進入夢鄉之際,她發出了細微的咕噥聲︰「士飛,我愛你。」

他像是被震住了,低頭看著她熟睡的臉龐,他嘲笑自己的听力有問題,在她額上輕吻了一下後,抱著她滿足的睡去。

一大早他就起床為楊盈柔做早餐,交代她晚上等他回來吃飯,還神秘的告訴她,他有話對她說。楊盈柔問他什麼事,他卻笑而不答。

*)

「快恭喜我,我要結婚了。」

程士飛一到辦公室馬上興奮的向石尚驊宣布。

「和小柔?」石尚驊不敢置信的問。

「對。楊盈柔即將成為我程士飛的妻子。」

「太好了,我就知道這世界上只有她才能讓你放棄單身生活,真是太棒了。」他誠心的祝福他們。

「謝了!我打算今天回去向她求婚,幫我訂一束花吧!」

「那有什麼問題。幸好你娶她,要不然我這個做大哥的絕不會饒了你。」

「原來你和小柔之間有的只是兄妹之情,不早說,害我白白吃了一大堆干醋。」程士飛捶了石尚驊一拳。

「戀愛中的人總是這樣,明明事實擺在眼前,偏偏又喜歡疑神疑鬼。」

「以後再也不會了,我會好好疼惜她的,盡我所能的給她幸福。」程士飛認真的說。

「你如果欺負她,我一定第一個不饒你。說吧!她是怎麼收服你這個情場浪子的?」

「她溫柔、體貼、善良、處處包容我,我承認有一段日子對她並不怎麼好,但我會改,我決定為她洗心革面,做她心目中的好男人、好爸爸。」

「好爸爸?講到哪兒去了!」石尚驊一看到程士飛那一臉喜不自勝的表情,就知道事情並不簡單。「不會吧?」

「我要當爸爸了,小柔已經有上兩個多月的身孕了。」他開心的大嚷。

「真有你的。結婚的日子選定了沒?」

「還沒,不過我想越快越好。」

兩個男人高高興興的討論起結婚的事宜。程士飛通知了父親,程大宇更是歡喜得不得了,打算辦一場盛大的婚禮將楊盈柔娶進門。

听了兒子的描述,程大宇對這個未進門的兒媳婦充滿好感;沒想到一向眼高于頂的兒子竟然對她棄械投降,這女孩必定有過人之處,于是他馬上備車前往程士飛的住處,打算看看楊盈柔的廬山真面目。

*)

程士飛找來一位善廚藝的管家為楊盈柔準備三餐。

看著滿桌的佳肴,她拿起筷子夾了菜,但才到嘴邊,體內便涌起了反胃的感覺,楊盈柔坐在桌旁已將近半個鐘頭了,但是她什麼也吃不下。

幸好那位管家煮完飯就走了,否則她還真擔心她的反應會傷了那位管家的心。她依然望著桌上的食物嘆息,這時突然有人按門鈴,她想大概是管家忘了拿東西吧!真怕她會看到桌上連動都沒動的食物。

一位老人站在門外含笑看著她。

還來不及說什麼,老人已經先發制人的問了她好幾個問題,連人都進了屋內。

「你就是楊小姐吧?吃飯了沒?一切都還好嗎?」

「您是……」楊盈柔怯生生的問。

「我是士飛的父親。」

程大宇用一雙睿智的眼楮從頭到腳仔仔細細的把她看了個清楚。

楊盈柔一知道他是程士飛的父親,神色立刻慌張起來。他是來看程士飛的情婦嗎?一對沒有結婚的男女共同居住在一個屋檐下,本來就會引人側目,更何況她不過是程士飛養的人,地位是那麼卑下,她該用什麼面目來面對他父親呢?

「別緊張,丫頭,我是來看你的。」程大宇看出她的不安,出言安撫她。

面對程大宇那雙似乎什麼都知道的眼楮,她感覺自己更加脆弱。她該怎麼稱呼他?

「您好。」她選擇了一個含糊的問候來化解自己的尷尬。反正她要走了,以後再也沒機會見面了,所以不必太過煩惱這個問題,就這麼稱呼吧!

「肚子還看不出來,寶寶才兩個多月,再過一陣子大概就看得出來了。」程大宇歡喜的看著準媳婦的肚子。「士飛說婚禮就訂在下個星期,禮服選了沒?」

他要結婚!是和她嗎?她驚訝的想。寶寶?難不成她……懷孕了,所以士飛才……

「你現在身體不比從前了,平時就得小心點,我可是第一次當爺爺,我們程氏企業將來就交給你肚子里的小繼承人打理了,你可要好好照顧自己,多休息,知道嗎?」程大宇不停的叮嚀楊盈柔需要注意的事項。「士飛的媽生他的時候就是因為身子骨太差,結果難產去世,你可得小心注意些!我一定幫你找最好的醫生,明天我就要士飛陪你去檢查。」

他不停地說著,但楊盈柔完全听不進他的話。

她懷孕了,她的手下意識的模模寶寶生長的地方,不敢相信她體內正有一個小生命在成長。

程大宇見她不說話,又開心的說個不停。

「別擔心,生男生女都無所謂,我可沒有重男輕女的觀念。啊,丫頭,你長得可真是標致,難怪我們家那個怪孩子會看上你,不過咱們家士飛也是一表人才,多少名門閨秀想和士飛攀上關系,士飛都一點也不領情。看上了你這塊寶是士飛的福氣,能制伏士飛我就知道你一定有你特別的地方,果然,士飛說只要看你一眼,想討厭你都有困難真是一點也不假。嘖嘖,瞧你,天生就是一臉討人喜歡的模樣。」程大宇對這個媳婦兒可是越看越滿意。

他看了一眼滿桌原封不動的飯菜。

「你還沒吃飯啊?!看我胡涂的,來,快點吃,我一心想見見兒媳婦,耽誤了你吃飯。」

「沒有,沒有。」

「啊。我也該走了。」程大宇低頭看了一下表。「來,這是士飛他母親的項鏈,現在是你的了,就算是我和他媽送你的見面禮。」

他由口袋里掏出一個絨布盒子,打開展示在楊盈柔的面前,鑽石燦爛奪目的光芒令她不敢直視。

「太美了,我……」我收受不起。

但她沒說出口,不忍心讓這位年老的長者失望,任他將禮物塞進她手中。

看著老人愉悅的模樣,他或許是在為自己將有一個小孫子而感到快樂吧!而這個小寶寶又正好在楊盈柔的肚子里孕育著,所以他才對她這麼好吧!否則以她現在的身分,程大宇根本沒必要對她那麼好,她悲傷的想。

至于程士飛的態度之所以會有那麼大的轉變,主要也是因為她有了他的孩子,難怪他前一刻還怒氣沖沖,下一刻卻馬上換了張溫柔多情的臉,這全都是為了孩子。為了孩子他甚至願意放棄多彩多姿的單身生活,迎娶他的玩物。他對她幾乎連一絲愛意也沒有,但卻要和她結婚,連日期都決定好了,只是他「忘了」告訴另一位當事人。

他大概晚上要告訴她的就是這件事吧!他是因為她體內有了他的孩子,才委屈自己和她結婚的,他不是因為愛她,而是為了孩子。

一切都是為了孩子……

難不成他要告訴她——「為了孩子,我不得不娶你,所以我們結婚吧!」

這比趕她走更令她傷心。

他從沒說過他愛她,老是說他喜歡她,如果他曾說過他愛她,她或許還會留下來,但……他沒有。

如果她因為孩子而嫁給他,等孩子生下來之後,她就沒有利用價值了,她不難想像他會怎麼對她。

程大宇看見楊盈柔臉色不對勁,心想她大概是累了。他來看準媳婦的目的已經達成,也沒理由賴著不走了。一看到楊盈柔他就明白,她和士飛是天造地設的一對,楊盈柔不但長得漂亮,氣質更是一流,尤其她天生有一種讓人想好好保護她的感覺,而士飛又是個專制且獨斷的男人,配上這個小美人,真是再合適不過了。

「你臉色不太好,太累了嗎?」

楊盈柔慘淡一笑,「我只是還不習慣當孕婦。」

程大宇開懷大笑,「好好歇著,我也得走了,我一听士飛說他要結婚就推掉會議趕了過來,公司還有事等著我回去處理呢!」

「那就不送了。」她客氣地說。

「沒關系,你去休息吧,我自個兒走就行了。」他揮手要楊盈柔不必送他。

望著程大宇邁著穩健的步伐離去,楊盈柔回過神,立即回房間,拿起紙筆留了一張字條給程士飛。原本她想不告而別的,如今手中多了一條項鏈,只有草草交代幾句,將它留給未來的程家大少女乃女乃。

她將程大宇送給她的項鏈放入絨布盒里,用它壓著字條,毅然決然的提起行囊離開程士飛的公寓,也離開程士飛的生命。

*)

程士飛即將迎娶楊盈柔的消息迅速的在程氏企業中傳開,程氏旗下的幾間公司更是貼起了紅紙,向所有的員工宣告這個好消息,連宇翔也不例外。

馮筱玲看著紅紙上寫的字,只覺仿佛跌入了地獄。

方總經理笑得合不攏嘴,宇翔等于是楊盈柔的娘家,所以他比當事人還興奮上好幾倍,同時暗中慶幸還好董事長不是只想和楊盈柔玩玩,否則他的罪孽可就深重了。

「真是郎才女貌,天生的佳偶。」他高興的逢人就說個不停。

馮筱玲避開了所有的人,她不能忍受他們對這件喜事的期盼,甚至不願听到別人提到這件美事。她向公司請了假,獨自開車到程士飛的公寓樓下守著。

她曾不止一次的開車尾隨程士飛來到這里,而楊盈柔卻住在里面,為什麼她老是要搶走自己喜歡的人?從以前的關漢年到現在的程士飛,還有其他數不清的男人,大家都喜歡她。馮筱玲不懂,她有的只是美貌,她沒有頭腦,什麼都得靠自己幫她,而自己卻蠢得幫她進宇翔,笨得讓程士飛認識了她,呆得眼睜睜看著她就要和自己心愛的人進了禮堂。

「楊盈柔,你該死,你不該搶走我的男人,你不該搶走他的。」她坐在車里喃喃自語。「說什麼不喜歡他,現在卻要嫁給他了,你這個騙子,還說了一大堆惡心的話來鼓勵我,但是你卻背著我和他同居,你該死,你該死。」

楊盈柔由大廈內走出來,手中還提著一個小背包,她的東西全部在里頭了,程士飛買給她的那些衣服、首飾她一樣也沒拿,連他存在她戶頭里的錢也分毫未少,所有的存簿、印章,她都留在公寓里了,她要他知道她不是為了錢才和他在一起的,至于為的是什麼,就讓他去猜吧!

她沿著人行道默默的走著,心中掛念著士飛買給她的小沙皮狗,它在短短的時間內已經長得跟成犬一樣大,也一樣胖了。只可惜她不能帶它走,因為它是程士飛用錢買來的。還記得她要走的時候,小沙皮狗緊緊咬著她的裙擺不放,大大的眼楮就像在哀求她別走,著實讓她落了不少淚,她狠心的將門關上時,甚至還听見了它的低鳴。

小士飛,你也要好好保重自己。她在心中小聲的說。

楊盈柔低著頭橫越十字路口。

馮筱玲告訴自己就是現在,她加速了馬力往楊盈柔撞去,途中擦撞了兩部車子,即使如此還是如願地撞飛了楊盈柔,將她遠遠的拋至馬路的另一端。

楊盈柔只听到巨大的踫撞聲,接下來她感覺到自己飛了起來,然後跌落在柏油路面,疼痛漸漸蔓延全身,不久一切都變暗了……

*)

程士飛在下午三點的時候便迫不及待的回到公寓,想提早向楊盈柔求婚,他閉口不提孩子的事,生怕她會誤以為他是因為小孩才向她求婚的,他要告訴她他愛她,並且希望能與她一起共度余生,他一定會保護她、愛護她一生一世。

但一回到公寓卻只發現小沙皮狗孤單的守在門邊,並不時發出低鳴。

這就像昨天楊盈柔出門時一樣,他感到有些不安,空氣里似乎彌漫著一股不尋常的沉寂。

「小柔呢?」他詢問著亦步亦趨的小沙皮狗。

「嗚……嗚……」小沙皮狗還是不停的低叫著。

程士飛走進臥室,發現被放置在化妝台上的絨布盒和那張紙箋。

他飛快地拿起紙箋看著——

士飛︰

這個貴重的禮物我不能收,請幫我還給程老先生,留給你未來的妻子,多謝他的抬愛。

也謝謝你這些日子的照顧,我將永銘于心,好好照顧小士飛,還有你自己。保重。

楊盈柔

只有這樣?

他將紙箋反復翻閱。沒有了,就只有這樣,連一聲再見都沒有就走了。程士飛一動也不能動,只覺得心痛。

不,不會的,她不會離開他的。

他不死心的找遍整間房子,幾乎全都翻遍了。沒有,人不在。所有他送給她的東西都仍留在屋子里,一樣也沒有帶走。

她為什麼要走?

是因為他昨天打她嗎?

還是因為他脾氣太壞,她忍無可忍才走的?可是他昨天問她,她卻絕口不提他對她不好的事。難道她有了別的男人?

不,楊盈柔的話猶在耳邊——

「沒有別的男人,只有你,我只有你。」

那她為什麼還要走?

她怕他甩掉她,她怕他不要她?程士飛由近來楊盈柔常帶憂愁的眼神中想到,她該不會是怕他有一天會趕她走吧?

「我知道這種日子是不會長久的……」

他又想起她曾說過的一句話。

那個小傻瓜,她不會是……

門鈴急促的響起,程士飛的思緒立即被打斷,他奔去開門,心想或許是楊盈柔改變心意回來了。

門一開,是石尚驊。

「尚驊,小柔不見了,她走了。」他慌張的向石尚驊求援。

石尚驊認識程士飛這麼久了,頭一次看到他如此驚慌失措,但是接下來自己要說的事恐怕將會使他徹底的崩潰。

「士飛,听我說,你一定要冷靜。」石尚驊真恨自己竟然要向程士飛說這件殘酷的事。「為什麼是我?為什麼要我來說?」他激動的月兌口而出。

「什麼,你說清楚,到底出了什麼事?」程士飛激動的情緒遠超過石尚驊,他將石尚驊壓在牆上,雙手提著石尚驊的領子。「你說不說?你再不說我就自己出去找小柔,我要去找她。」

程士飛作勢要往外沖,石尚驊一把抓住他。

「別出去,外面現在全都是記者。」

「記者?!」

「你听我說,千萬別激動。」他咽了下口水。「小柔一個鐘頭前在附近被車撞了。」

「什麼!」程士飛大吼,「她現在人在哪里?」

「她……對方……」石尚驊思索著該如何開口。

「你快說她人在哪里!」程士飛幾乎想把石尚驊掐死。「她人有沒有怎樣?」

「是蓄意殺人,一個叫馮筱玲的人,她喜歡你,一知道你要娶小柔,便埋伏在大樓外想開車撞死她。」

「小柔現在人呢?」他只在乎楊盈柔。

「寶寶沒了。」石尚驊不想直接說出這個悲慘的事實。

「孩子沒了就算了,我們可以再生,」程士飛殷切的期望他能說小柔人還好好的,沒有大礙。「重要的是小柔。」

「她……」石尚驊避開程士飛的注視。「撞擊力很大,她傷得很重,醫生說已經不行了。」

程士飛發出一聲怒吼,接著整個人便崩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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