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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身格格 第八章

芄蘭在今天終于如願的踏進氣派非凡的端王府,雀躍的望著矗立在眼前的豪邸巨宅,心中有說不出的興奮,往後這兒就是她的家了。「我總算可以光明正大的跨進這個門檻,從這一刻起,我就是端王府的二少福晉了。女乃娘,馬上帶我到暖香苑,我已等不及想看以後要住的地方了。」她斜睨身後的包嬤嬤,覺得自己的身分比過去更高了。「格格,咱們還是不能太掉以輕心。」包嬤嬤低聲勸道︰「雖然咱們知道你才是正主兒,不過,這將近一個月來住在這里的是郝青青那丫頭,要是一下子改變太多,是會讓人起疑的,所以咱們還是不要太招搖比較好。」芄蘭挑眉嬌嗔,「我又有什麼地方招搖了?」

「就是格格的態度,不要端得太高,在端王府中只有貝勒爺接納了你,王爺他們可還沒有,你把姿勢擺低一點,對咱們比較有利。」包嬤嬤也知道芄蘭從小就是這麼驕縱、目中無人,她會听話的收斂脾氣,太陽都會打西邊出來。可是好不容易計劃成功了一半,總不能讓它前功盡棄吧!「擺低姿勢?!」芄蘭怪叫一聲。

「格格,你就委屈一點,我想不需要太久的時間,等你熟悉了這兒的生活,再一步步的表現出真正的你,才不會顯得過于突兀,格格——」芄蘭听不下去的打斷包嬤嬤的叨念,「好了、好了,我知道了,該怎麼做你在旁邊多提醒我一點就是了,現在可以走了吧!」「是,格格請往這邊走。」芄蘭的配合著實讓她松了一口氣。

不料,她們才穿過前院就踫到盛裝打扮的珣夢,左右各有婢女丫鬟陪同,看來像是準備外出。芄蘭眼利的認出她那身光鮮耀眼的旗裝可是所費不貲,她早就想擁有幾套那樣的衣服了。包嬤嬤在一旁提示,「格格,那就是珣夢格格。」「我知道,我曾經見過她一次。」不管珣夢再怎麼得寵,芄蘭也不容許「小姑」踩在自己頭上,她假意的上前打招呼,想試試看珣夢的反應。「珣夢,你要出門嗎?」珣夢原打算把她當作透明人,視而不見的從她身邊經過,不過想到二哥的交代,既然他都願意接納她這個妻子,為了不傷害兄妹感情,她得努力做到化敵為友。「是啊!太後宣我進宮陪她。對了,你怎麼這麼早就回來?我還以為你傍晚才會到。」太好了!她居然一點都沒發覺異樣,那表示自己扮得很成功。

芄蘭嫵媚一笑,「因為我現在是人家的媳婦兒,要是在娘家待太久會讓人說話,我可不想丟了貝勒爺的臉,也不想惹王爺生氣。」「你能這麼想最好,二哥今晚值宿,明天中午才會回來,他要你好好休息,晚上不用等他了。就這樣,沒事的話我先走了。」宮里派來的轎子還在外頭候著,可不能要他們等太久。包嬤嬤見順利的瞞過了珣夢,信心大增。「格格,她根本沒發覺不對勁,顯然已被咱們給騙過了。再來就是王爺和福晉,他們很少和那丫頭面對面的說話,要對付他們很簡單,難對付的就只剩下貝勒爺,只要通過他那一關,咱們就再也不怕被識破了。」「他明天才回來,咱們有的是時間想法子應付他。」她遙望見長廊另一端的華麗院落,美目貪婪得瞪得老大。「哇!那兒就是暖香苑嗎?比我原先住的地方還大、還美,端王府不愧是端王府,果然是不同凡響。」「噓!格格,你要自制一點。」四周全是端王府的耳目,可不能因一時得意而露出馬腳。芄蘭完全听不進她的話,興沖沖的往里頭跑。池畔上高雅的涼亭、曲折的回廊及蜿蜒至林間的羊腸小徑,還有華美舒適的樓宇,所有的東西全都是她一個人的,她將成為這兒的主人。「呵!太完美了,女乃娘,我好喜歡這個地方。」不久的將來,她還要成為整個端王府的女主人。包嬤嬤笑著附和,「很高興格格喜歡,屋里還有呢!」

「還有?」她樂得合不攏嘴,三步並兩步的沖進房間,卻見花廳的地上一團亂,幾名僕役正忙著整理幾口大箱子里頭的東西。「這是干什麼?」「二少福晉吉祥!」家僕們連忙跪了一地,齊聲叫道。

「讓我來間。」包嬤嬤輕踫一下她的手,用眼神表示。「小冬,這是怎麼回事?這箱子里的東西又是誰的?」「這些都是貝勒爺最寶貝的書本和一些衣服,是貝勒爺今天出門前吩咐奴才搬到暖香苑來的。」他據實稟告。原來他是伺候貝勒爺的小童僕,芄蘭明白包嬤嬤的用意。

「你的意思是說,貝勒爺要搬進暖香苑來住了是不是?」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小冬躬著身說︰「回二少福晉的話,貝勒爺的確是這麼打算。」

芄蘭和包嬤嬤互覷一眼,同時露出勝利的笑容。

「好了,你們繼續整理吧!」她搖曳生姿的晃進內室,確定外頭的人听不見,這才笑得花枝亂顫,「女乃娘,咱們的計劃又跨前了一大步,貝勒爺願意搬進新房,這代表他承認了我這個妻子。」「恭喜格格。」包嬤嬤適時的奉承。

芄蘭走得腳有些酸了,往梳妝台前一坐,蹺起腿兒打量房中的景致。

「嗯——這兒似乎還缺了點什麼,改明兒個要貝勒爺請人送一些美麗的飾品過來,將房里妝點得燦爛貴氣些,這才能襯托出我的身分。」包嬤嬤不得不再度提醒她,「格格,你——」

「我知道你要說什麼,放心好了,怎麼做我自有分寸,不要再哩叭唆的行不行?」她煩躁的哼氣,眼角瞥見一只紅檜木制的精美珠寶盒。「咦!這是什麼?」她掀開盒蓋,盒內裝的不外是翡翠簪子、瑪瑙手鐲,還有珍珠項鏈、耳飾,另外還有好幾只瓖著斗大珠寶的戒指,金光閃閃,眩目得令人睜不開眼。「這是——天哪!」芄蘭贊嘆得連眼皮都不眨一下,「我從來沒看過這麼多又大又晶瑩的珍珠,我真是嫁對人了。」她把珠寶盒里所有的東西全往身上戴,直到全身珠光寶氣為止。「這些都是貝勒爺送給那丫頭的禮物,不過,還有幾樣上回貝子爺來硬是把它們給要走了。」包嬤嬤說。芄蘭憤怒的責備她,「你怎麼讓他拿走了?那些可全都是我的東西。」

「我也沒辦法,貝子爺跑來這兒鬧,我擔心他會壞事,只好自作主張的先拿幾件東西給他。」她被罵得很無辜。「這事我非要跟阿瑪說不可,他成天無所事事,只曉得賭錢,總有一天會把命給賭掉。」有那種大哥,她自己都感到羞恥。「格格,這事先放在一邊,當務之急是想辦法應付明天的事,據我這一個月的觀察,貝勒爺喜歡郝青青那丫頭的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她那副可憐相,所以格格也要裝得楚楚可憐的,男人大半都吃這一套。」芄蘭蹙了蹙眉心,「要我裝可憐?」

包嬤嬤獻計的說︰「不錯,我的好格格,你可不要在貝勒爺面前太豪放,千萬要記住這一點,要裝得像個嬌弱的小女人,時時需要男人保護,然後動不動就臉紅一下,準能把他迷得神魂顛倒。」「是嗎?這還不容易,女乃娘,明天就看我的吧!我就不信會輸給那死丫頭。」芄蘭忽地想到一件事,「對了,阿瑪打算怎麼處理那死丫頭的事?」包嬤嬤陰沉的笑說︰「格格放心,當然是永除後患了。」

「等她一死,咱們就真的可以高枕無憂了,呵——」

★★★

馬車在揚起的黃色塵土中,顛顛簸簸的駛出城門,朝江南的方向前進。郝青青輕掀起簾子的一角,遙睇著即將從眼前消失的北京城,只能將手指放在口中咬住,以防自己悲切得哀鳴出來。「駕!」車夫在前座熟練的揮動手上的韁繩。

途經一處凹洞,馬車劇烈的晃動,險些將她甩飛了出去,郝青青抓緊手邊足以扶撐的東西,就是不肯坐回篷車內。貝勒爺,你自己要保重,青青不能再伺候你了。

永別了——狂流不止的淚水讓她的視線模糊了,郝青青再也壓抑不住的跪倒,將身子蜷縮成球狀,小小的肩頭急劇的抖動,慘烈的哭聲在篷車內回蕩。直到最後淚干了、哭聲也啞了,郝青青才怞搐著直起身,眼楮紅腫得像兩顆核桃,她用袖口擦了一下臉,情緒總算稍微穩定下來了。掏出隨身攜帶的荷包揣在胸口,里頭裝有一百兩銀子,她終于可以回家和阿爹、阿娘還有弟弟團聚,今年也可以過個好年了。當她回過神來,馬車不知何時已停了,從簾縫中往外瞄一眼,車夫也不見了。郝青青納悶的爬出來,同兩旁的草叢叫道︰「車夫大哥、車夫大哥」也許是跑去「方便」了也不一定,再等一下好了,郝青青在心里這麼想,便坐在馬車的駕駛座上等。四周人煙稀少,又遲遲不見車夫人影,她不禁著急的跳下馬車,想到附近我找看。只是她才一轉身,就看見有人朝自己走過來,郝青青還以為是車夫,待看清楚來人,才發現是個陌生人,于是心生警覺的退後一步。「你有什麼事嗎?」她大聲喝道,好替自己壯壯膽。

男人嘴角扯動了一下,似笑非笑的回道︰「車夫不是不見了嗎?我是專程來送你上路的。」「什麼意思?」郝青青感到涼意從腳底往上竄,她的頭腦是單純了點,可並不代表她笨。「你是誰?怎麼知道車夫不見了?不要過來——你到底想做什麼?」男人眼中泛出森冷的殺意,「我不是說了嗎?我是來送你上路的。只不過不是回你家鄉,而是送你上西天,現在明白了嗎?」「為什麼?」她臉色條地刷白,「為什麼要殺我?」

「你沒听過‘殺人滅口’這句話嗎?」男人一臉嘲弄的笑。

郝青青困惑的追問︰「什麼是‘殺人滅口’?是誰要你來殺我的?」她又沒有仇人,這人為什麼要殺她?「車夫故意載你到這兒來,就是讓我來收拾你,這樣你還听不懂嗎?」

「不懂、不懂!」她執意否決心中得到的答案。

男人呵呵冷笑,「不要再自欺欺人了,在你死之前,還是告訴你是誰要我來殺你,以免你死得不明不白。」她全身的血液都涼了,「為什麼?我都已經對天發過誓,絕不會把秘密說出去,為什麼他們還要殺我?」真的是穆大人?為什麼他們說話不算話,明明說好要讓她回家,為什麼又派人在半路上殺她?「要怪就怪你自己太天真了,發誓算得了什麼?只有你這傻瓜才會相信,穆大人可承擔不起那麼大的風險,所以只好犧牲你了,等你一死,秘密就永遠是秘密了。」他嘲笑她的天真無知。「不要!求求你不要殺我,我絕對不會告訴任何人……」郝青青將荷包拿出來,「我這里有一百兩銀子,只要你放了我,這些全都給你。」他像是听到一個天大的笑話,哈哈大笑,「穆大人說只要殺了你,這一百兩銀子就是我的,還另外再加我一百兩,總共有兩百兩可以拿,你認為我會放了你嗎?」「不要、我不要死——」她小臉一片慘白。

男人怞出腰後的短刀,「不要掙扎,很快就過去了。」

「不要殺我、我不想死!」郝青青驚恐的大叫,顧不得其它的拔腿就跑,「救命呀!殺人了——救命——」「想跑?」這里離官道有一段距離,就算她喊破喉嚨也不會有人听見。

郝青青沒命的往前跑,沒見到阿爹、阿娘和弟弟,她絕不能死。

「救命!救命——」

誰來救救她?貝勒爺,你在哪里?貝勒爺「看你能跑到哪里去?」男人很快的追了上來,手上的短刀硬生生的從她背後猛刺進去。她赫然張大明眸,豆大的淚珠沿著蒼白的臉頰滑了下來。

「呃——」她就要死了嗎?

郝青青依稀還能听見背後的凶手沉重的喘息聲,當他將短刀從她身上拔出來時,紅色的鮮血跟著飛濺而出——郝青青站不住的往前傾倒,額頭敲到地面,發出很大的踫撞聲。

她的手指因痛苦在地上抓扒了幾下,意識漸漸不清了。

眼前的景象也開始扭曲了——「阿爹——阿娘——」她努力的張嘴想喊出聲音。

眼皮微弱的掀動了兩下才合上,她感到好累、好累。

初秋的習習涼風拂過她的發梢,仿佛是一只溫柔的手在撫模她。

好象曾經有人這樣對待過她,可是誰呢?

她沒有力氣再想了…

★★★

端王府暖香苑「女乃娘,你看我穿這件怎麼樣?」芄蘭媚態橫生的展示身上的艷麗旗裝,「是不是跟我的膚色非常相襯?」「那是當然,格格是麗質天生,穿什麼樣的衣服都好看。」包嬤嬤將其余的全收回衣櫥里,「待會兒格格千萬得謹慎應對,貝勒爺雖然看起來溫弱儒雅,可是我直覺那些只是表象,有好幾次他的眼神好象要看穿我似的,還把我嚇出一身冷汗來。」芄蘭挑著珠寶盒里的首飾,找出幾樣可以搭配衣棠的配件。

「我看你是年紀大了,膽子也跟著變小了。算算時辰,那丫頭早就上西天去了,我也可以安心的當我的二少福晉,再說,你們不都認為我和她長得一模一樣嗎?就算貝勒爺心里懷疑,也拿咱們沒轍。」「希望真是這樣。」她輕喃道。

門外響起細碎的跑步聲,小冬已先一步趕到門框邊朝屋里的人通報,「啟稟二少福晉,貝勒爺回府了。」芄蘭從凳子上跳起來,挺起傲人的酥胸,以最優美的姿態走到外頭的小花廳迎接。包嬤嬤挨到她身側,「格格,你自己小心應付了。」

「知道了,唆!」話一說完,芄蘭已斂去眉眼間的輕浮媚色,露出含羞帶怯的嬌顏,扮得唯妙唯肖。「貝勒爺,你回來了。」玄祺眼帶焦色的進屋,在見到她平安無事時,表倩明顯的柔和下來,取下頭上的朝冠交給小童僕。「沒你們的事,都下去吧!」今天一早,他不知怎地老是心神不寧,還以為家里出了事,這才匆匆趕回來,直到現在他的心跳還不穩。待房里只剩下他們兩人,玄祺含笑的執起芄蘭春蔥般的小手,「听下人說你早就回來了,為什麼這麼急,是不是想念我?」她偎上前撤嬌,「是啊!貝勒爺沒在人家身邊,晚上都睡不好。」

「那我以後晚上要值宿怎麼辦?」他的下巴抵在她頭頂,莞爾的笑問。

芄蘭摟住他的腰,嬌聲嬌氣的輕嚷,「人家不管,人家不想跟貝勒爺分開嘛!要是可以變成一個小人兒該有多好,那就可以放在貝勒爺的口袋里,跟著貝勒爺一起去當差了。」「听你說什麼傻話,你今天好象特別會撤嬌。」玄祺輕撫著她姣美的背脊,低笑一聲,「怎麼才不過一晚不見,你的身子好象胖了點?不過胖一點好,身體健康生孩子才不會有危撿。」她表情僵了一下,沒想到他的感覺這麼敏銳,還真不能大意呢!

「貝勒爺也累了吧,讓我伺候你更衣。」芄蘭像個好妻子般幫他月兌去朝服,並取下脖子上的朝珠。玄祺享受著她的服侍,雙眸詫異的睇向她玉指上的寶石戒指,「我從沒看你戴過這些東西,怎麼今天對它們這麼有興趣?」十根手指頭就戴了五只戒指,確實是夸張了一點!「呃……就是因為太無聊了,所以才戴戴看,還滿好玩的。」她腦筋轉得很快,隨便找了個借口搪塞。「是我太忽略你了,我以後會盡量找時間陪你。」想到在家里除了自己,她根本沒什麼說話的對象,玄祺心里有些內疚。芄蘭妖媚的勾住他的脖子,「貝勒爺,你對我真好。」

「你是我的妻子,當然要對你好了。不過,你今天真的跟平常不大一樣。」他凝神端詳她的五官,可除了妝濃了一點,說不出有哪里不同。「有嗎?」她強笑的問。

玄祺挑眉笑謔,「平常你總是很害羞,從不敢主動抱我,該不會是你額娘傳授了你幾招御夫術,要你回來治我吧?」她嬌嗲的捶捶他,「你壞死了!人家哪有學過什麼御夫術?你冤枉人家。」再怎麼假裝也只能維持一陣子,時間一久,狐狸尾巴還是露了出來,她骨子里的蚤勁藏也藏不住。「好、好,算我說錯了。」他的笑容中多了一抹遲疑,怎麼一夜間她像變了一個人似的,不過這張臉確實是蘭兒沒錯呀!芄蘭豐嬈的嬌軀有意無意的往他身上磨蹭,「貝勒爺,你不休息嗎?」她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男人了,身子正饑渴的發出呼喚,而他既然是她的夫婿,就有義務滿足她的需求。「蘭兒,你在做什麼?」玄祺失笑的問,從沒想過她也會主動誘惑他,意外的是自己居然沒有反應,那可就不太正常了,這是他的蘭兒嗎?她的舉動倒是挺符合傳聞中對「放蕩格格」的描述。芄蘭心頭一凜,想起包嬤嬤的話,暗叫不妙。

「我……是不是做得不對?」芄蘭淚眼汪汪的背過身,抖動肩頭,「額娘說——男人都喜歡這樣……所以我才——」是他神經過敏了,這模樣確實是他的蘭兒。

「我不是在怪你,而是有點受寵若驚,不要哭了。」他將她翻轉過身,輕憐的吻去她沾在睫毛上的淚珠。「你是我的夫婿,人家只是想取悅你,讓你快樂而已。」她原本以為只要使出這一招,他就會像只听話的小狗,叫他往東,他絕不敢往西。玄祺擁住她又拍又哄,「我沒有在生氣,你額娘或許沒說錯,只是我不希望你特地的改變自己,保持你原來的樣子就好,我要的就是那樣的你。」「你喜歡我原來的樣子?」氣死人了!他說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她就比不上那個死丫頭嗎?「只要做你自己就好。」

芄蘭心里嘔得要死,她的魅力用在他身上居然沒用,還拿她跟那死丫頭相提並論,真是沒有眼光。「好,你說什麼就是什麼,我都听你的話。」

他滿意的輕曬,將唇壓在她頭頂吻了吻,不期然的——「呀!好痛,貝勒爺,你抱痛人家了。」發覺玄祺圈摟她的手臂陡地收緊,芄蘭不禁吃痛的仰起嬌媚的臉蛋,嗲聲的抗議,「貝勒爺,人家都快喘不過氣來了。」玄祺的表情陰晴不定,臉色由青轉白,陰郁的直瞅著懷中的人兒。

芄蘭沒來由的打了個冷顫,眼神不自在的閃了閃,微噘起紅唇,「貝勒爺,你究竟是怎麼了?明明說好不生氣的,怎麼突然間變臉了?」彈指間,他又恢復平常和煦的笑靨,「對不起,弄痛你了嗎?我只是突然想起還有一件公事明天之前要辦好。」她錯愕了一秒,「可是你不是累了嗎?有什麼要緊的公事先擱著,等休息夠了再辦也不遲。」「咱們都是替皇上辦事的人,就算再累也得先把它辦好才成,不然皇上怪罪下來有誰擔得起這個責任?」玄祺捏了一下她的鼻頭,咧出陽光般燦爛的笑容,「你也不希望我丟了這個差事對不對?別說了,快幫我更衣吧!」芄蘭不情不願的找出一套衣服,原本還打算陪他睡個回籠覺,順便施展魅力引誘他,一旦兩人有了夫妻之實,讓他在她的肚子下了種,將來他想賴也賴不掉。她忿忿的跺了一下腳,暗忖,沒關系,下回他絕對逃不過。

★★★

小冬站在書齋的一角听候差遣,進端王府伺候貝勒爺也有兩、三年了,這還是他頭一遭見到遇事總是輕松應對的主子不安的模樣。放在座椅扶手上的手指不安的喀喀敲打,英挺的濃眉糾結成一團,用肚臍眼想都知道準是發生天大的事情了。「奴才去給貝勒爺沏壺茶來——」小冬幫不上什麼忙,唯一能做的就是沏壺好茶讓主子消消火、定定神。玄祺眼瞼半掩,沉喝道︰「小冬!」

「喳,奴才在這兒。」他趕忙折回來听命。

「二少福晉早上回來時,你可見著了?」他問。

小冬躬身哈腰,「回貝勒爺的話,二少福晉一回到王府,奴才們正忙著把貝勒爺的東西送進暖香苑,剛好和二少福晉打了個照面。」「當時你可曾覺得二少福晉有什麼地方不對勁?譬如她可有跟你們說了些什麼話?」「嗯……沒什麼不對勁呀!」小冬歪著頭左思右想,「二少福晉當時間奴才們在干什麼?問完就進了房里,然後奴才就只听見二少福晉和包嬤嬤兩個人的說話聲和笑聲,只不過奴才不敢听得太仔細,所以不清楚她們說了些什麼。」他霍地從座椅上站起,「立刻備馬!我要上醇郡王府。」

★★★

「大哥,怎麼辦?她會不會死掉?」小男孩驚懼的盯著床上昏迷不醒的人,瞧她流了那麼多血,背後又被刺了一個洞,恐怕隨時都會斷氣。「我也不知道,這附近沒有大夫,只有上回治我的腿傷時用剩下的藥,不曉得有沒有用?」說話的少年這時也顧不得男女授受不親,盡量眼不斜視的在傷者的背部上藥包扎,抬起手用袖子抹去額頭上的汗水,「喂!姑娘,你不能死,你要撐下去,你听見我說的話了沒?」床上的人仍然保持昏睡狀態,要不是鼻間還有極微弱的氣息在,準會讓人以為她早已香消玉殞了。或許是她命大,要是凶手當時知道她還沒死,再補上一刀,現在就是大羅神仙來了也沒用。「阿吉,快去端一盆冷水進來。」她的體溫好高,少年揚聲大叫。小男孩赤著腳跑出屋外。原來他倆就是朱四如兄弟,自從兩人逃離北京城之後,因為身上盤纏不多,沒辦法跑得太遠,只好暫時躲藏在這附近,想等風聲過後再作打算,在因緣巧合之下這才救了郝青青。朱四如滿肚子的疑問,他一眼就認出這受傷的女子就是跟在玄祺貝勒身邊的姑娘,可是她怎麼會被人殺成重傷,還險些送掉一條命?玄祺貝勒救過他們兄弟倆,所以他不能見死不放,可是要到京城里去請大夫,萬一被人發現了……他絕不能冒險被抓,可是這姑娘又傷得這麼重,要是太晚了只怕真的沒救了,該怎麼辦呢?「姑娘,你千萬不能死,不然我會內疚一輩子的,姑娘!」朱四如對著她大喊,希望她能听見他的話。「姑娘,你一定要撐下去——」

芄蘭在今天終于如願的踏進氣派非凡的端王府,雀躍的望著矗立在眼前的豪邸巨宅,心中有說不出的興奮,往後這兒就是她的家了。

「我總算可以光明正大的跨進這個門檻,從這一刻起,我就是端王府的二少福晉了。女乃娘,馬上帶我到暖香苑,我已等不及想看以後要住的地方了。」她斜睨身後的包嬤嬤,覺得自己的身分比過去更高了。

「格格,咱們還是不能太掉以輕心。」包嬤嬤低聲勸道︰「雖然咱們知道你才是正主兒,不過,這將近一個月來住在這里的是郝青青那丫頭,要是一下子改變太多,是會讓人起疑的,所以咱們還是不要太招搖比較好。」

芄蘭挑眉嬌嗔,「我又有什麼地方招搖了?」

「就是格格的態度,不要端得太高,在端王府中只有貝勒爺接納了你,王爺他們可還沒有,你把姿勢擺低一點,對咱們比較有利。」

包嬤嬤也知道芄蘭從小就是這麼驕縱、目中無人,她會听話的收斂脾氣,太陽都會打西邊出來。可是好不容易計劃成功了一半,總不能讓它前功盡棄吧!

「擺低姿勢?!」芄蘭怪叫一聲。

「格格,你就委屈一點,我想不需要太久的時間,等你熟悉了這兒的生活,再一步步的表現出真正的你,才不會顯得過于突兀,格格——」

芄蘭听不下去的打斷包嬤嬤的叨念,「好了、好了,我知道了,該怎麼做你在旁邊多提醒我一點就是了,現在可以走了吧!」

「是,格格請往這邊走。」芄蘭的配合著實讓她松了一口氣。

不料,她們才穿過前院就踫到盛裝打扮的珣夢,左右各有婢女丫鬟陪同,看來像是準備外出。芄蘭眼利的認出她那身光鮮耀眼的旗裝可是所費不貲,她早就想擁有幾套那樣的衣服了。

包嬤嬤在一旁提示,「格格,那就是珣夢格格。」「我知道,我曾經見過她一次。」不管珣夢再怎麼得寵,芄蘭也不容許「小姑」踩在自己頭上,她假意的上前打招呼,想試試看珣夢的反應。「珣夢,你要出門嗎?」

珣夢原打算把她當作透明人,視而不見的從她身邊經過,不過想到二哥的交代,既然他都願意接納她這個妻子,為了不傷害兄妹感情,她得努力做到化敵為友。

「是啊!太後宣我進宮陪她。對了,你怎麼這麼早就回來?我還以為你傍晚才會到。」

太好了!她居然一點都沒發覺異樣,那表示自己扮得很成功。

芄蘭嫵媚一笑,「因為我現在是人家的媳婦兒,要是在娘家待太久會讓人說話,我可不想丟了貝勒爺的臉,也不想惹王爺生氣。」

「你能這麼想最好,二哥今晚值宿,明天中午才會回來,他要你好好休息,晚上不用等他了。就這樣,沒事的話我先走了。」宮里派來的轎子還在外頭候著,可不能要他們等太久。

包嬤嬤見順利的瞞過了珣夢,信心大增。「格格,她根本沒發覺不對勁,顯然已被咱們給騙過了。再來就是王爺和福晉,他們很少和那丫頭面對面的說話,要對付他們很簡單,難對付的就只剩下貝勒爺,只要通過他那一關,咱們就再也不怕被識破了。」

「他明天才回來,咱們有的是時間想法子應付他。」她遙望見長廊另一端的華麗院落,美目貪婪得瞪得老大。「哇!那兒就是暖香苑嗎?比我原先住的地方還大、還美,端王府不愧是端王府,果然是不同凡響。」

「噓!格格,你要自制一點。」四周全是端王府的耳目,可不能因一時得意而露出馬腳。

芄蘭完全听不進她的話,興沖沖的往里頭跑。池畔上高雅的涼亭、曲折的回廊及蜿蜒至林間的羊腸小徑,還有華美舒適的樓宇,所有的東西全都是她一個人的,她將成為這兒的主人。

「呵!太完美了,女乃娘,我好喜歡這個地方。」不久的將來,她還要成為整個端王府的女主人。

包嬤嬤笑著附和,「很高興格格喜歡,屋里還有呢!」

「還有?」她樂得合不攏嘴,三步並兩步的沖進房間,卻見花廳的地上一團亂,幾名僕役正忙著整理幾口大箱子里頭的東西。「這是干什麼?」

「二少福晉吉祥!」家僕們連忙跪了一地,齊聲叫道。

「讓我來間。」包嬤嬤輕踫一下她的手,用眼神表示。「小冬,這是怎麼回事?這箱子里的東西又是誰的?」

「這些都是貝勒爺最寶貝的書本和一些衣服,是貝勒爺今天出門前吩咐奴才搬到暖香苑來的。」他據實稟告。

原來他是伺候貝勒爺的小童僕,芄蘭明白包嬤嬤的用意。

「你的意思是說,貝勒爺要搬進暖香苑來住了是不是?」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

小冬躬著身說︰「回二少福晉的話,貝勒爺的確是這麼打算。」

芄蘭和包嬤嬤互覷一眼,同時露出勝利的笑容。

「好了,你們繼續整理吧!」她搖曳生姿的晃進內室,確定外頭的人听不見,這才笑得花枝亂顫,「女乃娘,咱們的計劃又跨前了一大步,貝勒爺願意搬進新房,這代表他承認了我這個妻子。」

「恭喜格格。」包嬤嬤適時的奉承。

芄蘭走得腳有些酸了,往梳妝台前一坐,蹺起腿兒打量房中的景致。

「嗯——這兒似乎還缺了點什麼,改明兒個要貝勒爺請人送一些美麗的飾品過來,將房里妝點得燦爛貴氣些,這才能襯托出我的身分。」

包嬤嬤不得不再度提醒她,「格格,你——」

「我知道你要說什麼,放心好了,怎麼做我自有分寸,不要再哩叭唆的行不行?」她煩躁的哼氣,眼角瞥見一只紅檜木制的精美珠寶盒。「咦!這是什麼?」

她掀開盒蓋,盒內裝的不外是翡翠簪子、瑪瑙手鐲,還有珍珠項鏈、耳飾,另外還有好幾只瓖著斗大珠寶的戒指,金光閃閃,眩目得令人睜不開眼。

「這是——天哪!」芄蘭贊嘆得連眼皮都不眨一下,「我從來沒看過這麼多又大又晶瑩的珍珠,我真是嫁對人了。」她把珠寶盒里所有的東西全往身上戴,直到全身珠光寶氣為止。

「這些都是貝勒爺送給那丫頭的禮物,不過,還有幾樣上回貝子爺來硬是把它們給要走了。」包嬤嬤說。

芄蘭憤怒的責備她,「你怎麼讓他拿走了?那些可全都是我的東西。」

「我也沒辦法,貝子爺跑來這兒鬧,我擔心他會壞事,只好自作主張的先拿幾件東西給他。」她被罵得很無辜。

「這事我非要跟阿瑪說不可,他成天無所事事,只曉得賭錢,總有一天會把命給賭掉。」有那種大哥,她自己都感到羞恥。

「格格,這事先放在一邊,當務之急是想辦法應付明天的事,據我這一個月的觀察,貝勒爺喜歡郝青青那丫頭的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她那副可憐相,所以格格也要裝得楚楚可憐的,男人大半都吃這一套。」

芄蘭蹙了蹙眉心,「要我裝可憐?」

包嬤嬤獻計的說︰「不錯,我的好格格,你可不要在貝勒爺面前太豪放,千萬要記住這一點,要裝得像個嬌弱的小女人,時時需要男人保護,然後動不動就臉紅一下,準能把他迷得神魂顛倒。」

「是嗎?這還不容易,女乃娘,明天就看我的吧!我就不信會輸給那死丫頭。」芄蘭忽地想到一件事,「對了,阿瑪打算怎麼處理那死丫頭的事?」

包嬤嬤陰沉的笑說︰「格格放心,當然是永除後患了。」

「等她一死,咱們就真的可以高枕無憂了,呵——」

★★★

馬車在揚起的黃色塵土中,顛顛簸簸的駛出城門,朝江南的方向前進。郝青青輕掀起簾子的一角,遙睇著即將從眼前消失的北京城,只能將手指放在口中咬住,以防自己悲切得哀鳴出來。

「駕!」車夫在前座熟練的揮動手上的韁繩。

途經一處凹洞,馬車劇烈的晃動,險些將她甩飛了出去,郝青青抓緊手邊足以扶撐的東西,就是不肯坐回篷車內。

貝勒爺,你自己要保重,青青不能再伺候你了。

永別了——

狂流不止的淚水讓她的視線模糊了,郝青青再也壓抑不住的跪倒,將身子蜷縮成球狀,小小的肩頭急劇的抖動,慘烈的哭聲在篷車內回蕩。

直到最後淚干了、哭聲也啞了,郝青青才怞搐著直起身,眼楮紅腫得像兩顆核桃,她用袖口擦了一下臉,情緒總算稍微穩定下來了。

掏出隨身攜帶的荷包揣在胸口,里頭裝有一百兩銀子,她終于可以回家和阿爹、阿娘還有弟弟團聚,今年也可以過個好年了。

當她回過神來,馬車不知何時已停了,從簾縫中往外瞄一眼,車夫也不見了。

郝青青納悶的爬出來,同兩旁的草叢叫道︰「車夫大哥、車夫大哥」也許是跑去「方便」了也不一定,再等一下好了,郝青青在心里這麼想,便坐在馬車的駕駛座上等。

四周人煙稀少,又遲遲不見車夫人影,她不禁著急的跳下馬車,想到附近我找看。

只是她才一轉身,就看見有人朝自己走過來,郝青青還以為是車夫,待看清楚來人,才發現是個陌生人,于是心生警覺的退後一步。

「你有什麼事嗎?」她大聲喝道,好替自己壯壯膽。

男人嘴角扯動了一下,似笑非笑的回道︰「車夫不是不見了嗎?我是專程來送你上路的。」

「什麼意思?」郝青青感到涼意從腳底往上竄,她的頭腦是單純了點,可並不代表她笨。「你是誰?怎麼知道車夫不見了?不要過來——你到底想做什麼?」

男人眼中泛出森冷的殺意,「我不是說了嗎?我是來送你上路的。只不過不是回你家鄉,而是送你上西天,現在明白了嗎?」

「為什麼?」她臉色條地刷白,「為什麼要殺我?」

「你沒听過‘殺人滅口’這句話嗎?」男人一臉嘲弄的笑。

郝青青困惑的追問︰「什麼是‘殺人滅口’?是誰要你來殺我的?」她又沒有仇人,這人為什麼要殺她?

「車夫故意載你到這兒來,就是讓我來收拾你,這樣你還听不懂嗎?」

「不懂、不懂!」她執意否決心中得到的答案。

男人呵呵冷笑,「不要再自欺欺人了,在你死之前,還是告訴你是誰要我來殺你,以免你死得不明不白。」

她全身的血液都涼了,「為什麼?我都已經對天發過誓,絕不會把秘密說出去,為什麼他們還要殺我?」

真的是穆大人?為什麼他們說話不算話,明明說好要讓她回家,為什麼又派人在半路上殺她?

「要怪就怪你自己太天真了,發誓算得了什麼?只有你這傻瓜才會相信,穆大人可承擔不起那麼大的風險,所以只好犧牲你了,等你一死,秘密就永遠是秘密了。」他嘲笑她的天真無知。

「不要!求求你不要殺我,我絕對不會告訴任何人……」郝青青將荷包拿出來,「我這里有一百兩銀子,只要你放了我,這些全都給你。」

他像是听到一個天大的笑話,哈哈大笑,「穆大人說只要殺了你,這一百兩銀子就是我的,還另外再加我一百兩,總共有兩百兩可以拿,你認為我會放了你嗎?」

「不要、我不要死——」她小臉一片慘白。

男人怞出腰後的短刀,「不要掙扎,很快就過去了。」

「不要殺我、我不想死!」郝青青驚恐的大叫,顧不得其它的拔腿就跑,「救命呀!殺人了——救命——」

「想跑?」這里離官道有一段距離,就算她喊破喉嚨也不會有人听見。

郝青青沒命的往前跑,沒見到阿爹、阿娘和弟弟,她絕不能死。

「救命!救命——」

誰來救救她?貝勒爺,你在哪里?貝勒爺

「看你能跑到哪里去?」男人很快的追了上來,手上的短刀硬生生的從她背後猛刺進去。

她赫然張大明眸,豆大的淚珠沿著蒼白的臉頰滑了下來。

「呃——」她就要死了嗎?

郝青青依稀還能听見背後的凶手沉重的喘息聲,當他將短刀從她身上拔出來時,紅色的鮮血跟著飛濺而出——

郝青青站不住的往前傾倒,額頭敲到地面,發出很大的踫撞聲。

她的手指因痛苦在地上抓扒了幾下,意識漸漸不清了。

眼前的景象也開始扭曲了——

「阿爹——阿娘——」她努力的張嘴想喊出聲音。

眼皮微弱的掀動了兩下才合上,她感到好累、好累。

初秋的習習涼風拂過她的發梢,仿佛是一只溫柔的手在撫模她。

好象曾經有人這樣對待過她,可是誰呢?

她沒有力氣再想了…

★★★

端王府暖香苑

「女乃娘,你看我穿這件怎麼樣?」芄蘭媚態橫生的展示身上的艷麗旗裝,「是不是跟我的膚色非常相襯?」

「那是當然,格格是麗質天生,穿什麼樣的衣服都好看。」包嬤嬤將其余的全收回衣櫥里,「待會兒格格千萬得謹慎應對,貝勒爺雖然看起來溫弱儒雅,可是我直覺那些只是表象,有好幾次他的眼神好象要看穿我似的,還把我嚇出一身冷汗來。」

芄蘭挑著珠寶盒里的首飾,找出幾樣可以搭配衣棠的配件。

「我看你是年紀大了,膽子也跟著變小了。算算時辰,那丫頭早就上西天去了,我也可以安心的當我的二少福晉,再說,你們不都認為我和她長得一模一樣嗎?就算貝勒爺心里懷疑,也拿咱們沒轍。」

「希望真是這樣。」她輕喃道。

門外響起細碎的跑步聲,小冬已先一步趕到門框邊朝屋里的人通報,「啟稟二少福晉,貝勒爺回府了。」

芄蘭從凳子上跳起來,挺起傲人的酥胸,以最優美的姿態走到外頭的小花廳迎接。

包嬤嬤挨到她身側,「格格,你自己小心應付了。」

「知道了,唆!」話一說完,芄蘭已斂去眉眼間的輕浮媚色,露出含羞帶怯的嬌顏,扮得唯妙唯肖。「貝勒爺,你回來了。」

玄祺眼帶焦色的進屋,在見到她平安無事時,表倩明顯的柔和下來,取下頭上的朝冠交給小童僕。

「沒你們的事,都下去吧!」今天一早,他不知怎地老是心神不寧,還以為家里出了事,這才匆匆趕回來,直到現在他的心跳還不穩。

待房里只剩下他們兩人,玄祺含笑的執起芄蘭春蔥般的小手,「听下人說你早就回來了,為什麼這麼急,是不是想念我?」

她偎上前撤嬌,「是啊!貝勒爺沒在人家身邊,晚上都睡不好。」

「那我以後晚上要值宿怎麼辦?」他的下巴抵在她頭頂,莞爾的笑問。

芄蘭摟住他的腰,嬌聲嬌氣的輕嚷,「人家不管,人家不想跟貝勒爺分開嘛!要是可以變成一個小人兒該有多好,那就可以放在貝勒爺的口袋里,跟著貝勒爺一起去當差了。」

「听你說什麼傻話,你今天好象特別會撤嬌。」玄祺輕撫著她姣美的背脊,低笑一聲,「怎麼才不過一晚不見,你的身子好象胖了點?不過胖一點好,身體健康生孩子才不會有危撿。」

她表情僵了一下,沒想到他的感覺這麼敏銳,還真不能大意呢!

「貝勒爺也累了吧,讓我伺候你更衣。」芄蘭像個好妻子般幫他月兌去朝服,並取下脖子上的朝珠。

玄祺享受著她的服侍,雙眸詫異的睇向她玉指上的寶石戒指,「我從沒看你戴過這些東西,怎麼今天對它們這麼有興趣?」十根手指頭就戴了五只戒指,確實是夸張了一點!

「呃……就是因為太無聊了,所以才戴戴看,還滿好玩的。」她腦筋轉得很快,隨便找了個借口搪塞。

「是我太忽略你了,我以後會盡量找時間陪你。」想到在家里除了自己,她根本沒什麼說話的對象,玄祺心里有些內疚。

芄蘭妖媚的勾住他的脖子,「貝勒爺,你對我真好。」

「你是我的妻子,當然要對你好了。不過,你今天真的跟平常不大一樣。」他凝神端詳她的五官,可除了妝濃了一點,說不出有哪里不同。

「有嗎?」她強笑的問。

玄祺挑眉笑謔,「平常你總是很害羞,從不敢主動抱我,該不會是你額娘傳授了你幾招御夫術,要你回來治我吧?」

她嬌嗲的捶捶他,「你壞死了!人家哪有學過什麼御夫術?你冤枉人家。」再怎麼假裝也只能維持一陣子,時間一久,狐狸尾巴還是露了出來,她骨子里的蚤勁藏也藏不住。

「好、好,算我說錯了。」他的笑容中多了一抹遲疑,怎麼一夜間她像變了一個人似的,不過這張臉確實是蘭兒沒錯呀!

芄蘭豐嬈的嬌軀有意無意的往他身上磨蹭,「貝勒爺,你不休息嗎?」她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男人了,身子正饑渴的發出呼喚,而他既然是她的夫婿,就有義務滿足她的需求。

「蘭兒,你在做什麼?」玄祺失笑的問,從沒想過她也會主動誘惑他,意外的是自己居然沒有反應,那可就不太正常了,這是他的蘭兒嗎?她的舉動倒是挺符合傳聞中對「放蕩格格」的描述。

芄蘭心頭一凜,想起包嬤嬤的話,暗叫不妙。

「我……是不是做得不對?」芄蘭淚眼汪汪的背過身,抖動肩頭,「額娘說——男人都喜歡這樣……所以我才——」

是他神經過敏了,這模樣確實是他的蘭兒。

「我不是在怪你,而是有點受寵若驚,不要哭了。」他將她翻轉過身,輕憐的吻去她沾在睫毛上的淚珠。

「你是我的夫婿,人家只是想取悅你,讓你快樂而已。」她原本以為只要使出這一招,他就會像只听話的小狗,叫他往東,他絕不敢往西。

玄祺擁住她又拍又哄,「我沒有在生氣,你額娘或許沒說錯,只是我不希望你特地的改變自己,保持你原來的樣子就好,我要的就是那樣的你。」

「你喜歡我原來的樣子?」氣死人了!他說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她就比不上那個死丫頭嗎?

「只要做你自己就好。」

芄蘭心里嘔得要死,她的魅力用在他身上居然沒用,還拿她跟那死丫頭相提並論,真是沒有眼光。

「好,你說什麼就是什麼,我都听你的話。」

他滿意的輕曬,將唇壓在她頭頂吻了吻,不期然的——

「呀!好痛,貝勒爺,你抱痛人家了。」發覺玄祺圈摟她的手臂陡地收緊,芄蘭不禁吃痛的仰起嬌媚的臉蛋,嗲聲的抗議,「貝勒爺,人家都快喘不過氣來了。」

玄祺的表情陰晴不定,臉色由青轉白,陰郁的直瞅著懷中的人兒。

芄蘭沒來由的打了個冷顫,眼神不自在的閃了閃,微噘起紅唇,「貝勒爺,你究竟是怎麼了?明明說好不生氣的,怎麼突然間變臉了?」

彈指間,他又恢復平常和煦的笑靨,「對不起,弄痛你了嗎?我只是突然想起還有一件公事明天之前要辦好。」

她錯愕了一秒,「可是你不是累了嗎?有什麼要緊的公事先擱著,等休息夠了再辦也不遲。」

「咱們都是替皇上辦事的人,就算再累也得先把它辦好才成,不然皇上怪罪下來有誰擔得起這個責任?」玄祺捏了一下她的鼻頭,咧出陽光般燦爛的笑容,「你也不希望我丟了這個差事對不對?別說了,快幫我更衣吧!」

芄蘭不情不願的找出一套衣服,原本還打算陪他睡個回籠覺,順便施展魅力引誘他,一旦兩人有了夫妻之實,讓他在她的肚子下了種,將來他想賴也賴不掉。

她忿忿的跺了一下腳,暗忖,沒關系,下回他絕對逃不過。

★★★

小冬站在書齋的一角听候差遣,進端王府伺候貝勒爺也有兩、三年了,這還是他頭一遭見到遇事總是輕松應對的主子不安的模樣。放在座椅扶手上的手指不安的喀喀敲打,英挺的濃眉糾結成一團,用肚臍眼想都知道準是發生天大的事情了。

「奴才去給貝勒爺沏壺茶來——」小冬幫不上什麼忙,唯一能做的就是沏壺好茶讓主子消消火、定定神。

玄祺眼瞼半掩,沉喝道︰「小冬!」

「喳,奴才在這兒。」他趕忙折回來听命。

「二少福晉早上回來時,你可見著了?」他問。

小冬躬身哈腰,「回貝勒爺的話,二少福晉一回到王府,奴才們正忙著把貝勒爺的東西送進暖香苑,剛好和二少福晉打了個照面。」

「當時你可曾覺得二少福晉有什麼地方不對勁?譬如她可有跟你們說了些什麼話?」

「嗯……沒什麼不對勁呀!」小冬歪著頭左思右想,「二少福晉當時間奴才們在干什麼?問完就進了房里,然後奴才就只听見二少福晉和包嬤嬤兩個人的說話聲和笑聲,只不過奴才不敢听得太仔細,所以不清楚她們說了些什麼。」

他霍地從座椅上站起,「立刻備馬!我要上醇郡王府。」

★★★

「大哥,怎麼辦?她會不會死掉?」小男孩驚懼的盯著床上昏迷不醒的人,瞧她流了那麼多血,背後又被刺了一個洞,恐怕隨時都會斷氣。

「我也不知道,這附近沒有大夫,只有上回治我的腿傷時用剩下的藥,不曉得有沒有用?」說話的少年這時也顧不得男女授受不親,盡量眼不斜視的在傷者的背部上藥包扎,抬起手用袖子抹去額頭上的汗水,「喂!姑娘,你不能死,你要撐下去,你听見我說的話了沒?」

床上的人仍然保持昏睡狀態,要不是鼻間還有極微弱的氣息在,準會讓人以為她早已香消玉殞了。或許是她命大,要是凶手當時知道她還沒死,再補上一刀,現在就是大羅神仙來了也沒用。

「阿吉,快去端一盆冷水進來。」她的體溫好高,少年揚聲大叫。小男孩赤著腳跑出屋外。

原來他倆就是朱四如兄弟,自從兩人逃離北京城之後,因為身上盤纏不多,沒辦法跑得太遠,只好暫時躲藏在這附近,想等風聲過後再作打算,在因緣巧合之下這才救了郝青青。

朱四如滿肚子的疑問,他一眼就認出這受傷的女子就是跟在玄祺貝勒身邊的姑娘,可是她怎麼會被人殺成重傷,還險些送掉一條命?玄祺貝勒救過他們兄弟倆,所以他不能見死不放,可是要到京城里去請大夫,萬一被人發現了……

他絕不能冒險被抓,可是這姑娘又傷得這麼重,要是太晚了只怕真的沒救了,該怎麼辦呢?

「姑娘,你千萬不能死,不然我會內疚一輩子的,姑娘!」朱四如對著她大喊,希望她能听見他的話。「姑娘,你一定要撐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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