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極護衛 第二章
宋芷倩拿出鑰匙打開車門,正要跨進去,就被流川峻一欄住。
「你在生氣?」他漠然地間。
她轉過身,盡量保持平和的話調,很理智地說︰「流川先生,我很抱歉這一切顯得莫名其妙,雖然你已經來到這里,但我還是要請你回日本去。這件委托案取消了!」
「為什麼?」沉穩的眼中看不見波瀾。他發現她和他在半年前遇見的宋芷情有了一些差別。那時的她隨興、豁達;但今天的她卻有著焦灼與慌亂。他相信,她被這些狙擊事件煩得心思都亂了。
「我不需要保鏢,這一切只是些無關痛癢的小事,我應付得來,所以我爸爸只是杞人憂天才會找上你……」
「不斷地遭到狙擊是無關痛癢的小事?」他的聲調還是沒變。
「這些只不過是我們的家務事,我會自己解決,希望你別-進這淌渾水中,我會出資送你回日本。」
「不行!」
「為什麼不行?」
「你爸爸已經付了訂金了。」
「那些當作是補償你白跑這一趟吧!」她生氣了。
「無功不受祿。」
「你……」
「我是你的貼身護衛,名叫流川峻一,請多指教。」他直接表態,要他回日本是不可能的。
「流川峻一,你知不知道我這半年來雇過多少位保鏢?你知道他們的下場如何嗎?全死了!沒有一個活命!這樣危險的工作你還要接?」她激動地大喊。她不希望他也像以前的保鏢一樣,胡里胡涂地被宰了。
「這樣的事你還說你一個人能解決?」他不答反問。
宋矩方給他的資料夠讓他咋舌了。宋芷倩在半年內遭到無數次的襲擊,有三次她的保鏢不僅喪命,連她都受了傷。狙擊者對她的周遭非常了解,能在她將出現的地方預設埋伏,以致防不勝防。而這些狙擊者,被推測都和一顆價值一億元以上的靛藍彩鑽「海妖之淚」有關。
宋矩方表示,再過一個月宋芷倩就滿二十五歲了,「海妖之淚」會真正過戶到她的名下,屆時,恐怕會引起更多的覬覦。他要流川峻一保護她一個月,直到她滿二十五歲。然後,她會嫁給她現任的男友——賀古集團少東趙勻。一旦她有了丈夫的照顧,他的任務就算結束了。宋芷倩若真的嫁進了賀古集團,她的生命就有保障了。這是宋矩方的想法。
但是,現在她對他的保護極為反對,其中另有什麼原因嗎?
「為何你會答應來台灣呢?我爸爸找上的人怎麼會是你呢?你到底是什麼人?」
芷倩的眼神迷惑,面對這個日本人,她對這次的重逢一點喜悅也沒有。她不希望牽扯更多的人,整個事件的背後似乎有著什麼陰謀,而且絕對是沖著她來的。既然如此,就讓她一個人來面對。
「你父親找上的是我弟弟浩野,因為羅先生聯絡上的是‘-之流’的烈火堂。但踫巧讓我看見了你的資料,于是我便來了。」一向不多話的他面對宋芷情,竟不知不覺地多談了一些,要是讓他的兄弟妹們知道,肯定又要驚叫了。
「為什麼你要接?」
「因為上次在日本我欠你一份情。我說過,只要你需要幫助,我義不容辭。而我說過的話從未食言!」他站得挺直,表情、聲音里都沒有絲毫的情緒,但是他給她一種真誠的感覺。
「那是舉手之勞,我不希冀回報。而且這件事我並不需要幫忙,你還是回去吧!不要在這里浪費寶貴時間。」她很固執。
「你身處險境、孤立無援,多一個人幫你承擔不是更好嗎?」
她又沉默了。她怎能告訴他,她發現有人蓄意傷害在她身邊的人,躲在暗處的殺手正處心積慮地把她逼入絕境,目的是什麼她還在揣測,但是她身邊的人一個個喪命倒是無庸置疑的。
「我不會有事的。」良久,她終于迸出這麼一句。
「當然,因為從現在起我會寸步不離地跟著你。」峻一是認真的。
看著這個和她同樣固執的男人,她失笑了。
「如果你要跟就隨你吧!我可是要事先警告你,我是個女人,而你是個男人,你能跟我到什麼程度?你太接近我,我的男朋友會吃味的。」她想到趙勻的醋勁,笑著搖搖頭。
「趙勻嗎?」他面不改色。
「連他你也知道?」芷倩很驚訝。想必爸爸告訴他不少自己的事。
「放心,我不會妨礙你們的。」
「我爸爸究竟跟你說了多少我的事?」她有些氣結。
「不多,但夠我了解情況。」
「希望爸爸沒把我也出賣了。」她譏諷地哼了一聲。
「他關心你。」
「我知道,但是我不要他費心思,我只要他好好養病。」
「只要你接受我的保護,他就能安心養病。」
流川峻一的話讓她噤聲了。她又何嘗不知道她爸爸的苦心?
他幫她打開另一扇車門,請她入座。
「我來開車!你們日本是左行的,你會不習慣。」她握緊鑰匙,熠熠的雙眸蘊含怒氣。
「我常在各國走動,這一點難不倒我。」峻一站在她面前,高出她一個頭的健碩身軀散發不容拒絕的氣息。輕輕地怞出她手中那串鑰匙,他將她按進車內,關上車門,再自行坐進駕駛座,很順手地激活車子。
芷情愣愣地肴著他,不明白自己怎麼會乖乖地听話?她一向不喜歡他人命令式的口氣,怎麼這會兒就這麼輕易地被「搞定」?
「你又不知道我住的地方,要怎麼開?」她等著看她出糗。這個男人,在氣勢上總是略勝她一籌。
「我餓了,先去吃個飯。找餐廳我總不會迷路吧!」他的嘴角上揚,眼中閃著難得著難得的笑意。
芷倩怔忡地看著他的側影,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在-那間忘了呼吸。
這個男人很適合笑的,他笑起來有融化冰山的魔力。
「如何?」他突然轉頭面對她。
「呃?什麼?」她捕捉到他一閃而逝的興味。
「允許我先去吃個飯嗎?」
這個像冰雕的男人竟然調侃她!
「當然!不然餓死你,我靠誰保護?」是啊!別再逞強了!芷倩吁了一口氣,他是絕對不會回日本了,那麼,就讓他留下吧!她發現跟這個男人對峙,會死很多腦細胞,與其如此,不如放棄掙扎,或許還會活得久些。
見她屈服,他沒說什麼,,車子向前疾馳。但是,她發誓,在引擎聲的遮掩下,她听見了他勝利的悶笑聲。
宋芷倩與流川峻一用過晚飯後,便回到了位于汐止的「醒石居」。那是恆久珠寶的產業,也是宋矩方精心規劃的一棟典雅別墅。純白的三層歐式建築佔地約一百坪,四周植滿花草林木,特殊設計的花園步道,昏黃的照明燈從鏤空的矮石中淡淡散出光暈,把蜿蜒的小徑映得更加幽靜。
峻一在她的指引下,很俐落地將車子停放在車庫,然後隨著她走進屋內。
等門的劉媽早就候在門邊,一臉的焦急。
「小姐,你怎麼這麼晚才回來?你一個人在外面,萬一——」劉媽的話在看見流川峻一時,吞回肚子里去了。
芷倩知道她的擔心,為了自己連續受到襲擊的事,宋家上上下下都嚇去半條命,尤其在最近那名保鏢又無故出了車禍後,這個從小將她帶大的劉媽更是駭得每晚不看見她回來就睡不著覺。
「劉媽,別緊張。我不是回來了嗎?」芷倩朝她微微一笑。
「小姐,這位是……」
「這是我的新護衛,他是日本人,叫流川峻一。」
劉媽可沒有因為新保鏢的出現而放寬心,畢竟以前的保鏢都死得太容易了。
「啊!又一個!天曉得這個能撐多久?」劉媽以為日本人听不懂中文,轉過身時還大聲地咕膿著。
芷倩在心中暗笑,瞄了身旁的流川峻一一眼,他不動如山的一號表情還是沒變,一樣的酷!
「劉媽,別這樣,流川先生听得懂中文的。」她忍不住笑了。
「啊?」劉媽有些臉紅地轉回身。「失禮、失禮,我哪里知道倭寇會長進這麼多,連中文都听得懂了?」愈描愈黑!她是故意的。
芷倩看了她一眼,笑著搖搖頭,希望流川峻一不會介意。
「我媽呢?」她干脆轉移話題,免得劉媽把八年抗戰的恥辱都拿出來數落。
「夫人早就睡了。她還擔心你一個人在外頭,本想叫趙少爺去老爺那里接你,後來听說你早就離開醫院,只好作罷了。」
「媽的身體也不太好,你讓她多休息,別傷神了。」芷情無力地說。家中二老的身體狀況都差,她一個獨生女要撐起恆久珠寶,實在有點累。
「我知道。所以我要她先睡,我來等門就好了。」劉媽也看了她一眼,臉上盡是不舍。「瞧你最近瘦得更不象樣了,掉了一圈似的。來,我留了一些點心給你……」
「劉媽,我不餓。」晚飯還噎在胃的上端,她根本吃不下。
「啊!又來了!減肥嗎?當心減過頭,人家趙少爺嫌你單薄。」劉媽一徑地說。
芷倩對這個老婦人實在沒法子。明知道她都是為自己好,可就是受不了她那張愛嘮叨的嘴。反而媽媽還沉靜些,對自己也比較疏遠。感覺上,劉媽更像她的母親。
「你先去整理一下三樓的客房讓流川先生住下。」她不想討論趙勻對她的看法,于是派給劉媽一個工作。
醒石居每層樓面有三到四個房間,三樓也一樣。二樓是主人房,三樓的房間則提供給客人暫居或小憩。
「等等,你的房間在幾樓?」峻一忽然問道。
「二樓。怎麼,有問題?」她抬頭看著他。
「我要住你隔壁房。」他的話讓兩個女人都吃了一驚。
「為什麼?別以為你是請來的保鏢就可以胡來!小姐還沒結婚,孤男寡女的,怎麼能——」劉媽果然大聲地責難起來。
「劉媽,別說了。」芷倩看著他,頓了三秒鐘才又道︰「我的隔壁房是父親的書房和保險室,沒有空房。」她知道流川峻一要跟緊她。
「那這段時間你搬上三樓住,不要離我太遠。」他又是那種帶著命令的口氣。
「在自己的家中不會有事的,你不用太緊張。請你到三樓休息吧!」她努力壓下怒氣,率先走上樓梯。
峻一沒吭氣,但是卻跟在她身後來到她的房間。
「你到底想干什麼?」芷倩好不容易平靜的心又快被他搞亂了。
「讓我檢查一下你的房間。」
「太夸張了!我的房間只有我的家人會進出,你以為他們會是傷害我的殺手嗎?」
「什麼事都有可能!我只是想看看你房間的安全性。」他幾乎不理會她的抗議,直接推開門走進去。
房里的擺設沒有半點女孩子應有的柔美,單一的藍色系,使整個房間顯得冰冷而清爽,像極了主人的個性與風格。一扇朝南的大窗正好面對屋外的街道,在藍色窗簾的遮掩下,醒石居對面的高級華宅隱隱約約地矗立在眼前。
他走到窗邊探視,衡量著射擊距離。
「對面是間空屋,屋主早就搬走了。」她直覺地告訴他。
「你還是沒變,反應很快。」峻一轉頭看了她一眼。宋芷倩如果不是生長在富豪之家,實在應該請她加入「-之流」當調查員。她洞悉人心的速度比別人快得多。
「謝謝,你過獎了。」口氣不佳地擋回去,她現在可沒心情听好話。
「這個房間不夠安全,你最好換個房間。」他又拿出探測器測試房里有無金屬物體,十足的專業。
「我在這個房間住了二十年了,現在還好端端地活著,如果你以為憑自己一句話我就要听你的,那你就錯了!請你來當保鏢並非我所願,把我惹毛了,我還是會請你回去。這一點,你最好弄清楚。」她的個子不高,站在峻一面前更顯得嬌小,但她的不馴卻從那跳著火苗的雙瞳中迸射出來。然而,這不但無損她的美麗,反而使她荏弱的外表染上一層狂熾的魅力。
「別激動。」他一瞬也不瞬地盯著她。
「我不希望你為了保護我而把我的一切都弄亂了。必要時,我會要求你在我眼前消失,只允許你遠遠地幫我打發那些對我有威脅的人。」是的,她可以拒絕他接近自己的,誰規定保鏢就一定要緊緊跟著被保護人?
峻一揚起眉,第一次有了冷漠以外的表情。
「你又生氣了!」
「你……」他那算什麼回答?害她一下子接不下去。「別以為裝得像塊冰我就會沒轍。告訴你,我們最好事先把——」她正要和他約法三章,就被他的行動給嚇得住了嘴。
峻一條地皺起眉頭,伸手攔住她的細腰橫身臥倒,就在那一-那,一顆子彈穿破了玻璃,「碎」地一聲,劃破了深夜的寂靜。
在芷倩還搞不清楚狀況時,他抱住她在地毯上翻滾一圈,回身拔槍,對準玻璃上的槍孔射出一槍,精準地反擊。
芷倩被他壓在身下,與他靠得非常近,一種獨特的薄荷煙草味淡淡地壟上鼻心,不知為何,她覺得這個男人的味道很「對」!
「你還好吧?」他低頭看著她。
喚回頓失的心神,她急忙掙扎著要起身,在家中被男人這樣擁住,萬一被劉媽或媽媽看見了,那還得了?
「我……我沒事。」芷情低頭掩飾心中的疑懼和臉上的酡紅。
「偷襲的人走了。看來你的行蹤完全在別人的掌握之中。」他扶起她。
她不知道該說什麼,離上次遇襲的時間不到一星期,敵人真的是愈逼愈緊了。
「這樣你還堅持這個房間安全嗎?」峻一再度問得她啞口無言。
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劉媽扶著一個美貌貴氣的中年婦人來到芷倩的房間。
「怎麼回事?」那個貴婦擔心得用手揪住胸口,驚疑不定。
「媽,沒什麼事,窗子不小心弄破了……」芷倩不想讓媽媽受驚。從小,敏感又多愁的葉寶華一直是她和爸爸保護的對象,大家都不忍心驚擾到她。
「是嗎?怎麼會破的?」葉寶華一點也沒有四十八歲女人應有的精練,她比芷情更像個少女。
「不知道,可能是園丁志伯不小心弄的。好了,劉媽,你扶我媽回去,太晚了,媽早該休息了。」她不得不端起小姐的架子,不然劉媽再問東問西的,又要引起母親的懷疑。
她們走後,芷倩才轉過身看著流川峻一,他正在檢查窗戶上的彈痕。窗上只有一個彈孔,流川峻一是從同一個彈孔回擊,她再外行,也明白他的槍法和身手有多麼精狠。「專家」果真是訓練有素!
「如何?」她靠過去。
「我開始擔心了。那個狙擊手足個厲害角色。現在不管你怎麼想,我都要強迫你離開這個房間,甚至暫時離開醒石居避一下。」他面色凝重。
「不……」芷倩還想抗拒。
「听著,別玩命!你比你自己想象的還要危險。听我的話沒錯!」他忽地欺近她,聲音冰冷,不容辯駁。
愣愣地看著他狹長漂亮的雙眼,她發現,流川峻一凶狠的模樣比不言不語時帥多了。原來他不是塊冰雕,他也有脾氣的。
芷倩沒有再多說話。兩個同樣固執的人是不適合爭執的。一點都不適合!
恆久珠寶位于台北最繁華的商業路段,三層樓的仿古建築,以及特殊的紅磚外牆攀爬著一些綠色植物,在鬧區中顯得非常醒目而獨特。門面上一顆逼真的鑽型霓虹燈瓖茗淡藍玻璃,遠遠望夫有如一顆從天而降的寶石,在茫茫人潮中閃爍耀人的璀璨。
宋芷倩在停車場停好車後,便如往常一樣地步入正門。流川峻一跟在她身後五步之遙,不斷地打量四周的環境。由于工作的關系,他經常往來世界各地,看多了歐洲瑰麗的建築,因此對于恆久珠寶這種特別的建築造型並不訝異。
宋芷倩一路走進三樓的辦公室,合身的白色長褲套裝把她的身材襯得更加修長。
恆久的員工對跟在她身後的流川峻一都好奇不已。雖然以往她身邊總是跟隨著保鏢,但流川峻一出色的風采與銳利的眼神,還是吸引不少欣羨的眼光。
走進一間三面環窗、精致高雅的辦公室,宋芷倩轉身面對跟著進門的流川峻一。
「奇怪,我還以為大家都習慣了,沒想到你還是引起了蚤動。」她笑道。
峻一穿著短袖的黑T恤,外罩一件灰色西裝外套,黑長褲、黑短靴,使原本就酷的一張臉更為冷硬。但是他黑亮的發絲、剛毅的五官,仍有著令人絕倒的魅力。
「我什麼話都沒說。」意思是不干他的事。
「但你長得太師了。你實在不適合當保鏢,太可惜了。」她不否認他是個很性格,也很英俊的男人。
「我很少當保鏢的。」要不是沖著她,要還她一份人情,以他「-之流」靜山堂堂主的身分,根本不會接這種小任務的,他多半是處理大宗的政治事件。
「哦?我很好奇你們‘-之流’到底是干什麼的?」她坐到辦公桌後的大皮椅上,雙手托著腮。
峻一很自然地在沙發上坐下來,修長的腿恣意地伸展著。
「維持正義的。」
又是這句話!記得在日本初邂逅時,她也問過他是在做什麼的,他的答案也是這樣。
「維持哪里的正義?」
「人心的正義。」他面不改色地說。
「很怞象哪!」芷倩譏笑一聲。
不在乎她的嘲弄,他起身走向牆壁,直盯著牆上一張照片看。照片是宋矩方和葉寶華兩人在某一個展示會場上拍攝的。
「那是二十年前我爸媽帶著‘海妖之淚’到歐洲參展時拍的。」她知道他在研究,干脆先解釋。
昨天晚上就已經領教過他的執著和專業,他不僅帶有許多最先進的配備,對于蛛絲馬跡也從不放過。
這種人的內心會是個怎樣的世界呢?
「你媽媽原本的身體還可以出國走動?」他回頭問她。
「應該說她一直沒什麼大毛病。只是自我有印象以來,她總是一副很孱弱的樣子。」她媽媽很少外出,不過偶爾還是會隨同爸爸出國。
「噢?」
「有問題嗎?」她不知道一張照片能看出什麼。
「她那時的樣子看起來倒是精神奕奕。」峻一說出自己的想法。
「我不清楚。事實上我很小就離家住校,和我媽之間很少有機會交談。」是一種冷淡的親子關系吧?她想。
「你跟你爸爸之間卻不會這樣,你們的感情比較好?」他覺得這個家庭的確有些怪異。
「嗯。」她沉吟了半晌。「我爸爸很寵我,從小就這樣,所以我習慣對他說出自己的看法。」
「很有意思。」他雙手插在褲袋里,看似閑散,腦中卻已開始計劃他的初步任務。
「你到底在想什麼?我爸請你來一定不只是要保護我而已吧?他還有什麼其它的矚托?」她早該想到爸爸會請日本影子保鏢集團的人來台灣,一定不單單只是要維護她的安全。
「嗯。」他還是不願多說。
「嗯是什麼意思?你不覺得應該告訴我我爸爸和你簽約的內容嗎?讓我了解你身負的使命,我才好和你合作啊!」芷情站起來走到他面前。
「時機還沒到。」他一口回絕。
「你……太過分了!這件事好歹與我有關,我有權知道。」她又火大了。平常沒有人能隨便挑起她的喜怒︰誰知一遇上他,她的從容就崩潰了。
「別生氣,我會找時間告訴你的。」他一派安適,絲毫不受她的影響。
「流川先生,我以為我們會合作得很愉快。」芷倩吸了一口氣讓自己穩住。
「當然。」
「但現在我不那麼認為了。我不喜歡像個洋女圭女圭似的任人安排,希望你能清楚這一點。」
「我了解。」
他了解個兒!芷情快被他的漠然給氣炸了。這個人的感覺可能早就結凍丁,所以對于他人內心的反應根本不注重。
她轉身走回座椅,不想浪費唇舌。就算不透過他,她也能查到爸爸交代給他的任務內容。
「我想看看‘海妖之淚’。」峻一忽然提出這個特別的要求。
「‘海妖之淚’很少讓閑雜人等過目,除了展覽,也只有我們宋家的人才能進人保險室觀賞它的風采。而且,我想不出你的工作範圍和‘海妖之淚’有什麼直接關系?」她的話很沖。
「聞名遐邇的高級藍鑽、的根源,想必吸引了不少人的注目。我只是想了解它的身價為何如此荒唐。」
「荒唐?它是獨一無二的鑽石,世間罕見的極品,它的身價完全合理,有何荒唐?」外行人說外行話!她實在毋需跟他一般見識。
「這世界真的是病得很嚴重了。一億元台幣可以提供多少物資、救助多少人,偏偏有那些庸俗的富豪寧願用重金來買一顆不到一個拳頭大小的石頭,也不願捐出半毛錢。」他的話也很尖銳。
「這完全是兩碼子事,怎能混為一談?」
「同樣是以金錢在衡量,為什麼不能相提並論?」
「你……每個人有每個人的想法,就像每個物品對不同人有不同的意義一般,這和金錢無關。別因為我們擁有上億元的鑽石就訶責我們的財富,世界的病源不是我們引起的,也不是我們的力量所能挽救。所以你可以收起你的觀念,別打算激怒我來達到你窺伺‘海妖之淚’的目的。」
聰明的女人!峻一靜靜地盯著她。她不是一般的富家大小姐,她的機智與靈敏比她的外表更讓他欣賞。
芷倩迎著他的眼光,了然地揚起嘴角。一種說不出的契合感覺充斥于胸,兩人的視線形成了一個磁場,空氣膠著著……
門在此時霍然地打開,一個高瘦的男人直接闖了進來,打破了他們之間奇異的擬視。
「芷倩,你昨天回來後怎麼沒有打電話給我?害我等電話等了一個晚上。」那個男人一進門就哇啦啦地說了一串。
「啊!趙勻,你怎麼來了?」芷倩回過神來,表情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轉變。
「三天不見,我想死你了……」來人的大膽表白在接觸到一雙冰寒的眼眸時,急急地住了口。「他是誰?」趙勻指著流川峻一問道。
「他是我的保鏢流川峻一。流川,這就是賀古集團的少東趙勻。」芷倩連忙為他們作介紹。
「哦?又一個不怕死的保鏢?沒有必要嘛!我可以派一打人保護你,不需要請這種沒用的保鏢。他不怕又死得莫名其妙?」趙勻很不客氣地瞟了流川峻一一眼。
峻一從他一進門就很仔細地打量他。他就是宋芷倩的男朋友?標準的富家子弟,白淨的臉上戴著金邊眼鏡,小眼、大鼻、闊嘴,稱不上英俊,可是銅臭味撐出來的模樣還算能見人。這樣的男人會是宋芷倩的男友?他真的非常懷疑她看上趙勻哪一點?
「趙勻,別亂說話!不然我請你回去了。」芷惰責備的聲音中有著刻意的嬌嗔。
峻一心中閃過一絲訝異。這一點也不像她!
「好好好!我怎麼敢得罪我的寶貝?」趙勻走過去,輕輕攬著她的肩。
峻一發現她的眉心微皺,但很快地就撫平了。其中大有問題!
「別這樣!晚上我們一起吃個飯,現在我手上有許多工作要做,沒時間陪你。」她不著痕跡地推開趙勻。
趙勻依依不舍地嘆了一口氣,又看了流川峻一一眼,才緩緩地說︰「好吧!就這樣,我下午再打電話給你。拜!」他吻了一下她的臉頰,不理會一旁的流川峻一,瀟灑地走了出去。
良久,她才慢慢抑制住心中那份嘔心,小心地不讓反胃的感覺流泄。
這些,全看在峻一的眼里。
「為什麼要勉強自己?」他一句話問進她心底。芷情分明不喜歡趙勻,為何要如此強迫自己?
她茫然地看著他,忽然有想哭的沖動。二十四年來,她總是一個人面對所有的事情,不管好與壞,她早就習慣了自己去解決。縱然爸爸寵她,但一個忙碌的商人能有多少時間陪女兒?媽媽就更不用提了!她媽媽從小就刻意與她建立藩籬,很少接近她。因此,她很早就認清「獨立」的重要,在大環境中深埋情緒,小心翼翼地注意著周遭的人,仔細觀察他人的反應,以便贏得獎勵,保護自己。
現在,難得有個人注意到她的心思與感覺,她竟然不能適應,甚至軟弱得想要掉淚!
「誰說我勉強自己?」她撇開臉,兀自逞強著。
峻一踱步到她的桌前,雙手撐在桌面,上身前傾,銳利地盯著她。
「別演戲了!」
她老羞成怒地一掌拍在桌上,站了起來,瞪著面前那張洞悉一切的臉。
「你只要負責保獲我就好了,其它的不用過問。」
「我是在保護你,所以才問。」他不甘示弱地回瞪她。
「這和你無關。」這個日本人真是多事!
「你周圍的所有人都和我有關!在事情沒有明朗以前,任何在你身邊出現的人都有可能是狙擊你的殺手。」
「好!那個人叫趙勻,二十六歲,是賀古集團趙世元的獨子。他的身分你都知道了,還有其它的問題嗎?」
冷靜溫柔、和悅可人的宋芷倩不見了!峻一才來兩天,就把她的面具撕得不成樣子。怎麼會這樣?他們是前世的仇人嗎?
「問題還很多,但我可以等到你心平氣和的時候再問。」他放松了,知道不能逼她太緊。
宋矩方給他的資料中有許多要注意的事項,但這些都沒有提到賀古集團,顯然宋矩方很相信這個趙勻有能力保護宋芷倩。為什麼他放心把女兒交給賀古集團?
芷倩沒料到他會突然放棄追問,一肚子的氣一下子不知道該如何收回,只能呆呆地杵在原地,啞然失笑。
「我去打個電話,順便去辦點事。你在這里上班,等我來接你。記住,沒有我陪著,哪里也別去。」
交代完畢,他翩然地走出辦公室,留下芷倩為自己目前的情況苦笑不已。到底他流川峻一是老板,還是她自己?從沒看過有哪個保鏢膽敢這麼跟主人說話的。
看來,這回爸爸給她找來個「頭痛人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