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好逑 第六章
安知禮坐在床沿,懊惱地低著頭,以手撫面,對昨晚發生的事深深懺悔。
他不該喝酒的,酒精麻痹了他的理智,也麻痹了他的定力,加上潘寫意犀利言詞的刺激和嘲諷,他才會……
轉頭看著沉睡中的潘寫意,烏溜溜的黑發如瀑布般披散在枕間,映著她絕美白皙的小臉。
她是這麼的美,美得讓人難以抗拒。
悸動中,他慢慢掬起她的一綹發絲,湊到唇邊吻著、嗅著,藉著這種方式稍稍排遣他的渴念。
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他將再也不踫她了。
不該……再踫她了……
他在心里悒郁地想著。
潘寫意在這時睜開了眼楮,惺忪中,她看見了他,嘴角浮起了一抹慵懶的淺笑。
他一驚,很快地放掉手中的柔絲,自制地望著她,低聲問︰「痛嗎?」
兩片紅潮飛上了她的雙頰,她搖搖頭。
「對不起,我……」他為昨晚的瘋狂道歉。
「不要說對不起,那好像你做錯了什麼。」她輕輕嗔道。
「我是做錯了,我不該……」
「是我逼你的,你一點都沒錯。」她已經听厭了他的抱歉。
「寫意……」
「我愛你,知禮……」她向他伸出手。
不能!他不能再沉淪下去了……
他驚覺地向後縮,沒有握住她的手,只是別開頭。
「累吧?再多睡一會兒,我不吵你了。」起身準備離開。
「不!不要走!」她急忙坐起,拉住他的手臂。
他回頭看著她,不看還好,這一看就再也走不了了。
她一臉嬌弱地望著他,看似無邪,卻又勾魂攝魄。
他失神了半晌,不敢亂動,深怕一動又會忍不住將她佔為己有。
但他不動,她卻動了,她的雙手如藤蔓纏繞上他的脖子,粉女敕的唇吻上了他的。
他倒怞一口氣,才剛築起的心防一下子又潰散。他不知道,人性哪,一旦觸犯了禁忌,就再也戒不掉了。
他們沉溺在彼此的世界中,壓根沒發現有人打開了大門,進了屋子。
倏地,房門被打開。
「寫意,我哥他去哪里——」安知默走了進來,話卻在看見他們交纏的身影後戛然而止。
她瞪大雙眼,愕然地看著他們接吻的畫面。
安知禮從眼尾瞥見她,立刻從迷眩的天堂掉回現實,他驚駭地推開潘寫意,一臉痛悔。
「知默……」他不知該如何解釋。
就在這時,一個高大的人影出現在安知默身後。「怎麼站在門口?楊磊不在嗎?」
一听見這稱呼,他臉色大變,隱約猜到來者是誰了。
那人走進房里,威猛剛峻的臉龐,瓖著一雙狂肆如鷹的雙眼,全黑的打扮,更襯托他一身的豪邁驍勇。
「曹……曹震?」他驚呼出聲。
「我現在叫何讓,安先生。」那人冷冷地勾起嘴角,眼光銳利地從他的臉掃向潘寫意。
「你……」他真的是太意外了!這一世他居然能見到三弟曹震。
「哼!听說這個女人就是‘白清雪’,沒想到你竟然踫了二哥的新娘?你難道不怕又被情咒捆綁千年?」何讓責備地瞪著他。
「我……」過度的震驚和悔悟讓他無言以對。
「你也該替你‘妹妹’想想吧?她才是你的新娘,你這輩子得和她廝守在一起,不是嗎?」何讓字字帶刺地挖苦。
潘寫意愈听愈覺得奇怪,這個黑衣男人是誰?什麼情咒?什麼新娘?誰又是白清雪?為什麼安知禮得和安知默「廝守」在一起?他們不是兄妹嗎?
「別說了。」安知默陡地低斥,她眼神復雜地看了潘寫意一眼,轉身走出房間。
「知默,你听我說——」安知禮既抱歉又煩亂,擰著眉追出去。
潘寫意錯愕地看著他一副做錯什麼大事的慌張模樣,心中劃過一陣凜然。
難道他對他妹妹……
留在房里的何讓則一臉幸災樂禍地看著她,冷笑,「看來你什麼都不知道,真可憐。」
她抬頭看著何讓,不悅地問︰「你到底想說什麼?」
「在听故事之前,你最好先穿上衣服,再到客廳來,我相信,安知禮應該會告訴你整個來龍去脈。」何讓譏笑著走出去。
她怔了幾秒,起身梳洗,換上衣服,匆匆走到客廳。但客廳里沒有人,何讓在外頭怞煙,而安知禮似乎還待在安知默房里解釋。
解釋……
哥哥和情人上床又何必對妹妹解釋?
仔細回想她待在這里的日子,她多少發覺安知禮和安知默之間不太尋常,雖然他們看來和一般兄妹無異,但安知禮對安知默的在乎程度似乎已超過了一個哥哥該有的分寸……
這其中……有什麼隱情嗎?
她可以確信,安知禮是愛著她,只不過好像有什麼事困擾著他,讓他無法坦承對她的愛意。
困擾著他的,會是安知默嗎?
帶著一份不安,她悄悄地走向安知默的房間,將耳朵貼在門板上。
房內,安知禮壓低聲音,痛苦地擰著雙眉。
「對不起,知默,我……」
「我並不介意,哥,你別覺得抱歉,反而我覺得我不該把何讓帶回來。」安知默平靜地看著他。
「你怎麼會遇見何讓?」他覺得納悶。
「在學校不經意遇上的……」安知默的聲音有點僵硬。
「他認出你?」
「嗯,不知道為什麼,他知道我是‘白靜雪’。」她也不太能理解,經歷了千年,連安知禮都認不出潘寫意就是白清雪,為什麼何讓會一眼就認出她來?
「你呢?你知道他是曹震?」
「是的。」
「他知道我和你的關系?」
「我覺得……他早就知道關于我們的事了,見到我之後,他便問起了你。」
「是嗎?」他沉吟著,難不成曹震在這一世也有了通靈法眼?
「他今天到學校找我,說想見你,我只好帶他來,沒想到卻……」她解釋她提早回家的原因。
「卻讓他撞見了我做的錯事……」安知禮自責不已。
「你沒有錯,哥,你本來就愛她,不是嗎?」安知默認真地看著他。
「是的,我愛她,但我不知道我是把她當成了清雪的替身,還是愛著她本人。」安知禮陷入了迷思。
門外的潘寫意小臉刷白。又是白清雪!白清雪到底是什麼人?
「我不懂,在唐時,既然你深愛著白清雪,為何還要與我訂下婚約?」安知默只有一雙通靈慧眼,但對于前世的種種並不是非常清楚。
「因為……八皇子選擇了她,在我遇見她之前,她就已被內定為八皇子的王妃了,而且,你我的親事也是八皇子決定的……」
「所以你明知二姊也愛上你了,卻不敢違背,也不敢爭取?」安知默其實早就知道這一點,當年的楊磊和白清雪是心有互屬的,只是礙于禮法,兩人終是難以廝守。
安知禮被她問得無言以對。
是啊!他是不敢,只因李瀾對他恩重如山,他又豈能因兒女私情而令他丟臉?情義終難兩全,就因為如此,當年白清雪曾派人捎來一封信約他相見,他也只有狠下心腸避開她,徹底斷了兩人的情絲。
「二姊也真可憐……我想,以她的個性,她應該是不甘心吧?才會來到這一世還如此執著于你……」她深思著潘寫意對安知禮一住情深的成因。
「但這終究還是一場空,她該愛的人是八皇子,而我該愛的人是你,否則那纏繞著我們的千年情咒又該如何化解?」他悒郁地看著窗外,思緒紛擾。
我該愛的人是你……
听見安知禮對著自己妹妹說這種話,潘寫意再也難以忍耐,用力推開門,大聲怒問︰「你們究竟在說什麼?誰是白清雪?為什麼你應該愛的人是知默?你們是兄妹啊!」
安知禮轉頭看著她,臉色一沉。
「白清雪……就是你!寫意。」安知默平靜地對她道。
她瞠目結舌,完全難以理解。
她?她就是白清雪?安知默在說什麼……
「讓我來告訴你吧!寫意,我會把一切都告訴你……」安知禮嘆了一口長氣,深沉地道。
一切,細說從頭……
一整天,潘寫意都把自己一個人關在房里,在听完安知禮所說的「故事」之後,她在震驚紊亂之余,有太多的資料要消化、整理、歸納。
根據安知禮的說法,他因為被下了情咒而記憶不滅地穿過了十八世的輪回,只有找到當年下咒的新娘白三小姐白靜雪才可以解月兌。
而她,白家二小姐白清雪,則是當年那個亂點鴛鴦譜定王爺李瀾的新娘,這一世,她得嫁給李瀾才算完成心願。
至于白家大小姐,則「分配」給了那個令她看不順眼的何讓。
所以安知禮才不敢愛她,雖然他早在唐朝就已愛上她,但他也只能默默地看著她成為八皇子的王妃,到最後,還眼睜睜看著李瀾將她和她的姊妹們送進宮去當皇帝的「慰安婦」。
這故事真的很精采,也很動人,但她半信半疑,唯有對白家三姊妹的處境感到淒然。
換作是她,在當時那種情況,她大概也會那樣結束自己的性命吧?
但現在是二十一世紀,她不是白清雪,她是潘寫意,她不管誰是八皇子李瀾,她只在乎安知禮,只愛著他。
誰說她這一世一定得嫁給李瀾?她和他還不見得會相遇呢!再說,安知禮也絕不可能娶自己的妹妹,不是嗎?
與其要受制于所謂的「情咒」,還不如勇敢去把握這一世的真愛,她真希望安知禮那頑固的腦袋能想清楚這一點。
想通了整個問題,她胸口的郁氣頓時消散,不管她是不是「白清雪」,都改變不了她愛上安知禮的事實,只要李瀾不出現,她相信她絕對能說服安知禮和她在一起。
她決定把自己的心聲傳達給安知禮知道,于是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客廳里,只剩下何讓一人,他似乎還沒有離開的打算,獨自一人坐在沙發上,一看見她出現就揚起一道刺眼的微笑。
「怎麼?你想通了嗎?」何讓蹺著長腿,仰頭斜睨著她。
她懶得回答他的諷刺,逕自問道︰「知禮呢?」
「他在書房,似乎在自我反省。」他很清楚,他的現身讓安知禮陷于情障之中的理智又回籠了,看見他,等于提醒安知禮一切都沒有改變,被情咒約束了的宿命一點都沒有改變。
「反省?」她蹙起細眉,討厭這個字眼。
「他沾惹了王爺的新娘,難道不該反省?」何讓冷笑。
「我對過去的事沒興趣,我只知道這一世他未娶我未嫁,我和他相戀相愛又有什麼不對?」她傲然地反駁。
何讓挑了挑眉,站起身踱向她,眼中閃著揶揄。「經過了一千多年,白二小姐果然變得積極多了……」
「只有傻瓜才會被過去牽著鼻子走,你難道不這麼認為?」她反擊地瞪著他。
他一怔。
白家三姊妹之中,就屬白清雪最機靈聰穎,外表看似柔弱,內心卻堅強剛烈,即使經過了長久的輾轉輪回,她依然絲毫未變。
「我不會放棄他的,我也不會讓他放棄我,只要他愛我,我就會永遠待在他身邊。」她篤定地說完,轉身走向書房。
何讓盯著她的背影,剛猛的眉宇慢慢沉了下來。
「我很好奇你能否說服我大哥,他那個人對八皇子的忠誠比誰都還要愚昧,而且要想解開情咒,他也只能和‘白靜雪’在一起……」他喃喃自語,目光轉向二樓安知默的臥室,臉上浮起了一抹交雜著愛恨的光芒。
潘寫意沒听見何讓的低語,她沒敲門就走進書房。書房內只點上一盞燈,安知禮就坐在書桌後方,雙手支在桌上,掩著臉孔,靜靜地不發一語。
她心疼地看著他,他寬闊的肩膀似乎背扛了無數的痛苦,那克制、壓抑的姿勢,仿佛累積了許多的磨難,化不掉,忘不了,歲月有如一層層沉重的腳鏈,將他銬住,每經過一次輪回,就加重他腳下的重量,讓他舉步維艱,讓他疲于奔命。
悄悄走近他,她忍不住彎身擁住他的背,只盼能替他分擔他的痛苦。
他背脊一僵,從掌心里抬起頭,低啞地警告︰「寫意,你應該離我遠一點……」
「為什麼?」她故意問。
「你明知道,我們不能……」他眉峰絞擰成團。
「為什麼不能?」她又問。
他氣悶地抓開她緊纏著他的手,轉身面對她喝道︰「你明明都已經知道了,你該屬于……」
「我只屬于你。」她截斷他的話。
他呆住了。
在知道了一切原委之後,她對他還是這麼強烈地執著嗎?
「我不認識八皇子李瀾,我只認識安知禮,我的心是你的,我的人也是你的。」她明亮的黑瞳中只有堅定兩字。
「寫意……」他的心好痛,因為承受不起她如此濃烈的愛情而撕痛著。
「除非你不要我。」她頓了一下,又問︰「你……不要我嗎?」
「我……」他當然要她!瘋狂地想要她!但是,他卻不能要,也不敢要……
「你說啊!你要我嗎?」她逼近他,仰起出塵明艷的小臉,強迫他給她承諾。
他後退一步,震懾了片刻,才深深吸了一口氣,狠下心道︰「我要不起你,寫意,我雖然愛你,然而和你在一起壓力太大了,我會喘不過氣來。」
「什麼?」她俏臉一變。
「我是愛你,但我不能對不起李瀾,你的存在只會讓我非常痛苦,所以我寧可選擇遠離你,寧可再也不要見到你。」他表情冷凝地盯著她。
好像被一下子怞干了血液,她的臉色震怒又蒼白。
「你的意思是……與其背叛李瀾,你寧可犧牲我?就像當年你犧牲白清雪?難道經過了一千年,他還想重蹈覆轍嗎?」她犀利地瞪著他。
他胸口一震,瞠目無言。
池……重蹈覆轍?
她對他的冥頑不靈又氣又惱,隨手便抓起筆筒里的美工刀,抵住自己的胸口。
「寫意!你想干什麼?」他驚駭地急吼。
「為什麼你就是不懂?白清雪是愛著你的,如果我就是白清雪,那麼,我絕對不願再一次與你擦肩而過,如果你堅持把我讓給一個連是否存在都還不知道的男人,那我不如死了算了!」她紅著眼眶,舉起美工刀便往胸前刺下。
噩夢!那揮之不去的噩夢竟然又要在他眼前重新上演!
不可以!絕對不可以……
「不要——」他厲吼著沖向她,緊緊抓住她的手腕,想搶走她手中的美工刀。
她躲開他,跑向角落,賭氣地仍將美工刀抵著心髒。
「寫意,你別……別亂來……把刀子給我……」他緊張害怕得聲音發顫。
「不要。」她使性子不給,倔強地抿著雙唇。
他不再多說,一個箭步沖向前,兩人纏扭在一起,一陣搶奪掙抗,他索性用手握住刀尖,免得她傷了自己。
「知禮!」她嚇得立刻放開美工刀,驚心地大喊。
他的手掌被刀子劃破,染得手心一片鮮紅,她急忙握住他的大手,看著那道血痕,眼淚更簌簌地流個不停。
「你瘋了嗎?你這個笨蛋……」她心疼地罵道。
她只不過想嚇嚇他而已啊!只是想逼出他的感情,沒想到他卻如此當真,還傷了他自己……
真是個傻瓜!
安知禮什麼話都沒說,只是糾著心腸,將她緊緊摟進懷中,心里那份恐懼仍盤桓不去。
那種眼睜睜看著她死去的巨痛,他再也不要承受了,再也不要……
「知禮……知禮……」她把臉埋在他胸前,听著他焦慮得狂跳的心跳聲,心中溢滿了感動。
「別……再這樣嚇我了。」他終于發得出聲音了。
「誰教你一直要把我推開,我說過,除了你,我誰都不要,所以不要再說什麼我是李瀾的新娘了,不要再拿情咒來當藉口,讓我留在你身邊,好嗎?」她抬起頭,含著淚光的雙瞳全是對愛的執著。
他還能拒絕她嗎?
動容地低下頭吻住她的唇,他第一次有了想將她據為已有的念頭。
管他的情咒,管他的記憶不滅,只要能和她相守這一世,要他再痛苦千年他也甘願……
只要李瀾不出現……
是的,只要沒有李瀾,他就可以大膽地擁有潘寫意,這柔軟的唇,縴媚的身軀,芬芳的氣息……都只屬于他……
兩人纏綿地擁吻著,潘寫意知道,自己打贏了這場仗了,她感覺得出安知禮已放開心中的結,他願意接納她了。
房內的人影交疊,情意綿綿,而門外,安知默則靜默地從門縫中看著他們,臉色悵然。
從小,她一直是哥哥生命的重心,如今重心已轉移,她雖然說不在意,但仍揮不去那份不成熟的失落感。
「偷看是不好的行為。」一個低沉的聲音突然在她身後響起。
她微驚,回頭看著何讓譏誚的表情,沒有說什麼,蹙著眉想直接走開。
「嘿,不看了嗎?」何讓拉住她道。
「放手。」她揚起臉怒斥。
「你的臉色很難看哪!怎麼,很嫉妒吧?楊磊應該是你的,卻被白清雪搶走了,心有不甘嗎?」他挑了挑眉,挖苦地道。
「我听不懂你在說什麼。」她冷冷地道。
「你啊,從以前就這樣,老是沉默地不將心意表達出來,把所有的情緒都埋在心底,你這樣不累嗎?」他緊盯著她,眼中閃過一抹深沉的幽光。
她抬頭瞪著他,內心因他的話而輕顫,臉上卻依然防備地道︰「這不關……」
她的話聲戛然而止,因為他突然在這時伸出手,以拇指輕輕撫模著她的唇。
「還是這麼愛逞強……」他喃喃地道。
她被這個動作嚇到了,睜大雙眼,以手搗住嘴,驚愕地向後退開。
這個人……這個男人……
還是和千年以前一樣令她驚悸……
他勾起嘴角,冷冷地看著她一臉慌張。
她惱怒地瞪著他好半晌,才轉過身,匆匆奔回自己的房間。
白靜雪……
他挺直地杵在原地,嘴角的線條變得冷硬。
千年的情咒似乎就要在這一世做個了結,他不會讓潘寫意亂了整個局面的,誰該屬于誰,早在千年之前就已注定,任何人都別想再做任何改變。
只是,為什麼他心里深處還是舍不下那抹影子呢?
低下頭看著自己的手,冷傲的神情慢慢變得柔和,慢慢的,他將那撫過安知默紅唇的指尖,輕輕印在自己的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