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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萬安 第二章

「放手,放手啊!」

季維灃無視康沐芸壓低嗓音的東閣,喝斥打掃的奴僕退下後,才放開她的手,劈頭就是一句,「管好你的手!」

有沒有搞錯?!是他的手來冒犯她的手好不好?!

瞧她一臉不以為然,他更是火冒三丈,「不用幾天,你的手就會讓你的真實身份曝光。」

原來啊!她沒好氣的柔著被他揪紅的手腕,「跟手也沒多大關系,瞞不了多久的,因為我就是連大字也不識幾個。」

他難以置信的瞪著她。

「奇怪嗎?我可沒有少主這麼好命,我娘死得早,我爹娶了二娘照顧我,但貧賤夫妻百事哀,爹在二娘的慫恿下,上了賭坊,因而染上賭癮,欠下一債,我七,八歲時,就得幫人家帶孩子、種田、縫衣服,哪來什麼機會識字讀書。」

像是不吐不快,又見他沒反應,她接著又道︰「我有幾次差點被賣到妓院還債,我爹也因愧疚而抑郁潦倒,不久便撒手人寰,這一次,是二選一,進妓院還是當人家的四姨太,所以我選擇後者。」澄清的眸子直勾勾的看著臉色漠然的丈夫,「我的鄰居告訴我,我其實是被二娘賣掉的,其實她比我爹更嗜賭,獅子大開口的跟馮貴福要了千兩銀子。」

「你不怨?」

總算開口,她笑了,"怨了,日子也要過啊!「

他看著她,如果易地而處……不,他不可能像她如此豁達。

她朝他伸出張滿繭的雙手,「這怎麼藏?何況,馮爺不是好人,我跟你也沒有圓方,只要你不介意韓姑娘已非完畢,一切還有挽回的余地。」她的良知實在無法允許韓姑娘代替她在馮家當小妾。

她這麼想換?!莫名的,他非常不悅,即使他知道韓芝彤並未與馮貴福拜堂,但他也不願說明,反而道︰「你以為你說要換,馮貴福就給換嗎?韓芝彤是我女乃女乃千挑萬選的,除了脾氣較為驕縱外,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听聞也是天仙容貌。」

「所以呢?就什麼都不做嗎?!」他的不在乎令她生氣,「我知道你心儀的是李姑娘,所以你當然可以不在乎這個錯誤,但我康沐芸辦不到,做人要無愧于心,不佔人便宜……」

「啪啪啪!」

冷不防地,一陣掌聲響起,兩人都嚇了一跳,直覺往聲源看過去,競見粉妝玉琢的季晶晶就藏在一株長滿花苞的梅樹上,接著笑嘻嘻的輕盈縱身而下,站在他們面前。

康沐芸早已嚇壞了,完了!「你、你該不會從頭听……」

「是啊,我全听到了!」但她一點都不在意,她興致勃勃的瞧著自家嫂子,「其實剛剛握住嫂子的手時,就察覺到不對勁了,又見哥哥的動作,就偷偷跟上來了。」專練輕功還是對的。

「錯娶新娘一事,你別多嘴。」季維灃冷冷的瞪著妹妹。

「當然不會,而且我還會買些潤手霜給嫂子,因為這還是頭一回越到有姑娘敢在你面前講道理。」季晶晶越看康沐芸是越喜歡,「還有啊,嫂子就算沒跟哥圓房,也拜堂了,同床共眠了一晚更是事實喔!」說白了就是,這嫂子她要定了。

聞言,康沐芸毫無招架能力,也駁斥不了,潤手霜的事當然是謝謝了,可是……她忍不住咬著下唇問︰「韓姑娘怎麼辦,做人不能這麼自私啊!」

季晶晶困惑的看了哥哥一眼,不明白他為何要隱瞞那個消息。「嫂子,她可能已經見閻王去了。」她隨即將另一頂花轎被劫一事簡略告知,韓芝彤不是死了,就是被淒慘對待了。

好可憐,康沐芸听完眼眶都紅了,季維灃也瞧見了,確定她有個軟心腸,要不,兩個新娘不同命,她嫁進來,逃開色名遠播的馮貴福,不是該覺得歡喜嗎?

「所以,不用想是不是冒牌的嘛,就留下來,其實自從我哥的腳受傷後……呃……」話說到一半,她即吐吐舌頭,完了,觸模到不該踫到的傷口,還當著哥哥的面——

果真,就見季維灃臉色一變,氣氛突然凝滯。

康沐芸不解的看著這對兄妹,「怎麼了?」

「你就用韓芝彤的身份留下來,老天爺欠我一個公道,我倒很想看看陰錯陽差來到我身邊的你,能改變什麼!」用帶有憤世嫉俗的嘲弄目光瞅了她一眼,她冷冷的丟下話後,便隨身往書房走去。

什麼意思?!康沐芸咬著下唇,不解的看著她僵硬的背影。

這家伙不好相處啊,冷漠抑郁,卻又一股卓爾不凡的果然氣質,會不會在尚未跛腳前,她也是個意氣風發、有氣度的男人?!

哥也要她留下來?季晶晶樂壞了,自從個出意外、又被退婚後,一直都死氣沉沉的,但就這麼一天,哥哥的情緒已有很大的波動。

她親切的握住康沐芸的手,顯然嫂子的出現改變哥了,「嫂子,我一直都很相信女乃女乃說的,人的一生有什麼樣的變數,老天爺早已安排好,那叫命中注定,所以,放寬心的留下來當少夫人吧。」

「我當不來啊。」康沐芸光想就頭皮發麻。

真誠實,季晶晶笑,「我可以幫你啊,對了,我先帶你走走誑誑,玉泉藥莊很大,但東閣這里可不是每個人都能進來的。」

熱情的季晶晶拉著康沐芸的手,帶著她將藥莊繞了一圈,兩名被派來侍候康沐芸的丫鬟原本還亦步亦趨的跟著,但季晶晶瞧出她的不自在,便要丫鬟退下,姑嫂兩人走得更自在。

康沐芸本以為玉泉藥莊金碧輝煌、豪奢華麗,雖然她來自陝西的偏僻鄉下,但住處緊鄰甘肅,玉泉藥莊之名,她也听過,它不僅是甘肅省最大的藥商,不管是從外購置的奇珍藥材或是自己栽種的藥田,其品質及數量都是全國之最,富可敵國。

但此刻身在其中,卻與她原本想象的完全不同——

建築樸實無華、古色古香,叢有僕佣近百人,但有大半是負責藥材采買的後續處理,包掛清洗、曝曬、切片、入倉等整理及煉丹藥房的工作,僅有近二十名是打點里外的清理工作,他們每一個人看起來都很好相處,帶著滿滿的笑意喊著少夫人好、小姐好。

藥莊里的氣氛寧靜典雅,至于她所住的東閣,可說是所有院落中,佔地最廣、最精致的,雕梁畫棟、梅竹圍繞,但奇怪的是,在原來的最深處,有一道枯藤攀爬的圍牆,中間的拱門大鎖還生了銹。

季晶晶還特別叮嚀不可以進去,反正後院連著的蓊綠的後山,平時也無人跡,每逢春夏,雨霧翻騰,極容易迷路,不去也好。

「可是,院子為何進去不得,還要上鎖?」好奇之心,人皆有之。

「里面是我哥這一輩子最深的痛,所以,當他巨大永遠關閉後院時,家人全由著他了。」

季晶晶走到一旁的亭台坐下,捶捶走疲的腿兒,一見嫂子坐在身邊,欲言又止,聰敏的她也猜到她想問什麼了,雖然探人隱私不好,但好奇是人的天性,她很明白的,"我告訴你啦,但直到就好,別跟哥說去。「

康沐芸用力點點頭,」嗯。「

從季晶晶口中,康沐芸得知了季維灃的過往。

事實上,那不只是一個過往而已,還包含了一份傳世的責任。

季家經營藥材生意已有百年,從季維灃的曾祖父開始,都有拿到一份傳世的救命仙藥的配方,但這份仙藥一直無法真正提煉出來,就在其中一樣藥材」款冬「難覓。

一代又一代,賣藥材也習醫的季家男人不停思索著自己種植的可能性,氣候、土壤是栽植重點,于是,研究過多本古書後,就王府的父親遠至平涼崆峒山尋找高山土壤,並順利的運回藥莊,季維灃則與最疼愛他的爺爺一起上山尋覓款冬。

不過某日,季維灃不小心遭蛇咬,毒發昏眩,失足跌下山坡,可但是是爺爺攙扶著他走的,生意不可避免的,爺爺也跟著滾落山坡。

爺爺因為年紀大,無法承受這樣的傷,回天乏術,而季維灃的腳斷了,尤其右腳傷的即為嚴重,再加上蛇毒發作,盡管努力醫治,還是成了長短腳。

于是,她向天上的爺爺立誓,他一代會找到款冬,外出爺爺的遺願。

在那之前,後院就成了禁地,他不進去,也不許他人進去。」看來這似乎成為一個永遠也無法達成的遺憾了,要完成那帖救命仙丹是不可能了,臉款冬都採不著,更甭提有種子的可能……「季晶晶忍不住的嘆息。

所以,這時季維灃抑郁冷漠的主因,無法達成爺爺的遺願?不,是自責與愧疚……想到這里,康沐芸吐了一口長氣,真令人感傷,相比他的心中也很苦吧。」那我接下來要做什麼?「康沐芸不解的開口問。

季晶晶莞爾一笑,」就當少女乃女乃啊,凡是都有人做,你負責替我們生一個胖女圭女圭就好了。「

說生就生?!她真佩服季晶晶的天真,她哥才不會踫她,他心里有李映湖啊!

像是洞悉她的想法,季晶晶又道︰」那個女人配不上哥哥,她別在意,我要去練功了,你要不要學?「她學功夫也是為了要采收款冬,她曾經看到高山上有款冬,卻因為無路可行,去不了。

康沐芸直覺的搖頭,她不愛舞刀弄劍,也不想像季晶晶一樣從樹上跳下來。

季晶晶也不勉強,自己一個人回練功房,離開前還不忘提醒她這個新嫂嫂,此時女乃女乃跟婆婆都在禪房誦經,不要去打擾,這時但是哥哥受傷昏迷不醒時,婆媳兩人向上天情願,成了每日必做的功課。

終于爹,負責管理城里的中藥堂及看診,原本應該交棒給哥哥的,但這兩年來,季維灃的活動範圍只在玉泉藥莊里,不是在書房、右院,就是巡視山腰出的藥田,盡管是新娘,但沒人敢勉強他陪伴嬌妻。

所以,幾乎沒有半點懷疑,康沐芸就往書房走去,卻不見人,她問了一名小廝,知道季維灃在藥莊右方的院落,那里是藥材卸貨、點貨、記錄之處。

听來很忙碌呢,正好,她天生勞碌命,閑不下來,他可以替她安排點事做。

寒風蕭索,呼呼的吹,佔地寬敞的院落里,擺放了滿滿一地欲風乾的笑梗核,另一邊則有多名僕佣正在將成袋的黃苓、芍藥、甘草、大棗、桂枝、麻黃等藥材做進貨記錄及查看品質,忙得不可開交。

從長廊走來的康沐芸,一眼就瞧見站在院落里的姜恩菲,他手里拿著賬本,與另一名管事在交談。

每見他一次,就覺得他比上一次看到時更俊,而且知道越多,對他的心疼也越多……

難怪他不好相處,康沐芸心酸酸的,天生的同情心有泛濫。

思緒專注的她,雙眸只看著里自己幾步遠的季維灃,沒留意腳步,直接走下長廊階梯,要往他的方向走去,壓根沒注意到地上的東西,一腳踩上硬核仁後,她一怔,但下一腳一腳跟上來了,雙腳一滑溜,她嚇得猛低頭,計急急的伸開雙手想保持平衡,可整個人仍是搖搖晃晃的撲向季維灃!

她臉色大變,拼命揮舞著雙手,」快走開!「

聞聲,季維灃不明所以的轉過身來。

完了!她一臉驚恐的撲向他,整個人撞進他的胸膛,又因為腳仍踩著滑動的中藥硬核仁,根本沒辦法站直,連帶將他也給撞開了。」砰「地一聲,季維灃整個人平躺在那一顆顆硬死人不償命的硬核仁上,痛死了,還成了她的墊背,他呲牙咧嘴,痛到差點罵出聲,沒想到,她竟敢比他先喊疼。」噢!「她痛呼一聲,只因為下顎硬是撞向他硬邦邦的胸膛,下巴差點都沒了。

其他僕佣們早已停下手邊的工作。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一幕。」起來!「季維灃咬牙怒吼。

她驚慌的點頭,」是。「她掙扎著,好不容易踢開硬核仁踩著了地,正要起身時,頑皮的硬核仁仍讓她的腳滑了一下,無法平衡的又跌回季維灃身上,更慘的是,她的唇就壓在她炙熱的唇瓣上,她窘迫的瞪大了眼。

管事及僕佣們是又驚又羞有尷尬,紛紛轉開臉,假裝在做事,但有強忍著笑意偷瞄。」該死!「

季維灃毫不憐香惜玉推開她,她便往後跌坐在硬核仁上,痛的她馬上彈跳起來,但又差點滑倒,糗斃了。

到底在干什麼?!季維灃沒好氣的起身後,惱火的一把揪住她的手臂,將摔摔跌跌的她拉到一旁的平地上。

康沐芸這時發現男人跟女人真的很不一樣,即使他是破著腳的,但她踏步仍穩,抓地力強,不似她,像踩在滑不留丟的雪地上,站都站不穩。

他冷冷的瞪著粉臉漲紅的她,卻不說話。

她猛吞口水,拼命彎腰道歉,」對不起!對不起!「」你到底來這里做什麼?!「他的口氣很不好。」就是不知道要做什麼。「她的口氣才無奈呢。

他抿緊了唇,看著那些明明在做事,實則豎直耳朵听的僕佣們及管事,」你們都離開。「」是。「

所有人離開放下手邊的工作,快步離開,不過,眾人離開前,仍偷偷多瞄了少主一眼,對一個新婚的男人來說,他的表情實在不好,雖然,這是在他們的預料之中。

偌大的院子里,現在只剩下他們兩人,氣氛凝重,靜悄悄的。

季維灃沉沉吸了口長氣,壓抑住怒火,」不知道做什麼?!我看你的手,就知道你過得很辛苦,現在好命了,為什麼還一定要找事情做?!「」像個廢人有什麼號?「她一臉受不了的看著他,」少主……「」夫君。「他冷冷的糾正他的稱謂。」是,夫君,請你找點事給我做,我天生勞碌命,要我敲著二郎腿兒叫這個叫那個來伺候,我會生銹的「她不是不惜福,而是也想幫她做點什麼。

見她一臉認真,他的心陡地一震,」你真不怕我,是嗎?「他突然有點佩服她的勇氣。」相信我,比你凶惡好幾倍的人,我看多了,何況你是長得這麼好看……呃……「說出來了!她的粉臉倏地漲紅,她是犯了花痴嗎,笨蛋!

就完了臉色一稟,捫心自問,有多少姑娘一看到她的神色就嚇到渾身發抖,而她竟還能大咧咧的稱贊他的外表?!

四目膠著,她困惑低頭,他才意識到自己盯著她太久,他驀地轉身,走到剛剛被她一撞,掉落在地的賬本旁,將其拾起後,轉身看著又一次盯著瘸腳的康沐芸,他立即扳起了臉,」你就不能自己找事做,別來煩我嗎?「」可以是可以,丹藥是一下子露餡了模擬可不能怪我。「她其實也是很好商量的。

他濃眉一皺,難以置信的瞪著突然笑開的康沐芸嗎,」你這女人在威脅我?「」什麼叫這女人?!口氣不必這樣吧,再說,被女人退婚又有什麼了不起……「」閉嘴!「季維灃臉色陡地鐵青,他最恨別人在他面前提起這件事,因為通常不是同情,就是在嘲諷他的可悲。」我可以閉嘴,但請夫君先找事給我做,我什麼都能做,除了「閑閑無事」。

他怒不可遏的瞪著她,她也直視著他,兩人對峙許久,你不也要我以這樣的身份留下來?!「她點點頭,勇敢的反問。

所以,賴他是應該的,他不得不承認她比她的外表看來還要更膽大妄為。」好,那麼,給你一件事,在做完之前,別來煩我。「」可以。「她笑,就說她很好商量嘛!

他的視線定在她身上久久,似在思索什麼,接著突然轉身,「你在這里等著。」

他直直的朝前方的門堂走進去,穿過中庭,進到一門廳,空氣中充斥的全是淡淡的藥材香,這里是要出倉儲之處,樓上兩層、地下一層,而這個樓面有一大片的木書櫃,櫃上排滿古今中外各種藥材書卷,他面無表情的走上前,一眼看中的就是那一排有關款冬的書籍。

再過半個月,又是款冬開花的日子,這一次上山,一樣凶險難料,她既然已是季家人,至少得知道身為季家人所肩負的責任!

毫不猶豫地,他怞出其中一本最厚的書就往外走。

院落里,管事正好領了一對父子前來,沒想到不見少主,只有少夫人蹲在地上,無聊的把玩著讓她跌了好幾回的硬核仁。

康沐芸一見到三人,連忙直起腰桿,站起身,朝他們一笑。

管事恭敬的行李,再向這對父子道︰「這是我家少夫人。」

這對父子一听,急急行禮,「夫人好。」

「你們也好。」

她也急急回禮,管事見狀,先是一愣,接著忍不住想笑。

「你們要找少主嗎?他等會兒就回來了——還是,有什麼需要我幫忙嗎?」念頭一轉,她笑盈盈的看著這對樸拙靦腆的父子,兩人的衣服上都有補丁,跟她先前的衣服一樣,特別有親切感。

父子倆怎麼也沒想到美若天仙的少夫人會對他們笑得如此燦爛,兒子害羞的低下頭,倒是年過三十的父親在驚愕之後,又有些惶恐,「我們是特地來謝謝少主,我兒子的病已經好了。」

看她一頭霧水,管事貼心的低聲為她解惑。

原來有些窮苦人家沒錢看病買藥,少主就言明,只要有困難的人到城里藥堂簽下欠據,日後再還即可。

只是欠據這個動作也只是讓那些窮人家能有尊嚴看病借藥而已,少主早已交代不準催債,也不準提及未清之債,甚至一年過去,便主動燒毀欠據,免得他們積欠太多,不敢再上門。

真是個大好人,難怪季維澧會說上天欠他一個公道,不過,他活過來了呀,這也算是好心有好報嘛!

「少夫人,呃,小的名為張三,沒讀過書,目前在昇來客棧當小二,」他困窘一笑,「雖然是個粗人,但我想說,少主是個很善良的人,請少夫人一定要好好待他,如果可以,陪他進城,他會知道城里的人不在乎他腿瘸,一樣尊重他、感謝他。」或許因為她的笑容太溫暖,張三憋了許多的話就一古腦兒的全說出來了。

不遠處,季維澧走了過來,就只听到「感謝他」的三個字,腳步陡地一停,看著溫柔笑看著張三父子的康沐芸。

「謝謝你們,我會轉告少主的。」

「那我們告辭了。」

季維澧看著張三父子開心離去後,就見到她馬上抬頭問管事,「少主腳受傷後就不出門了嗎?」

「有,但是只往山里跑,其他時間就都待在藥莊里,想想,老天爺對少主太不公平了,好人沒好報,唉……」管事也忍不住嘆息。

聞言,季維澧抿緊了唇,心陡地一緊,視線更是緊瞅著她的神情不放,她會認同,還是像某個女人一樣嫌棄他?

「我不覺得夫君沒好報啊,除了一條腿不好外,身體健康,家人愛他,關心他,吃住無憂,還有特別前來感謝他的人,累積善德,很好了。」

瞧她一臉莫名其妙,是認為他不知足嗎?!他黑眸驀地一瞇,雙听到管事替他抱不平,「可是少主的腳瘸了,這是很大的打擊。」

「腳瘸是事實,不需要一再惦記,痛苦的事,根本就不需要咬著不放,有些事把它忘光光,就是一種幸福。」

她就是抱持著這樣的想法,才能快樂的生活到現在嗎?季維澧蹙眉。

「怎樣的事忘光光會是一種幸福?」管事模模頭,實在搞不懂。

「都忘光光了,還怎麼跟管事說呢?」

她笑得好開心,季維澧靜靜凝睇她燦爛的笑容,不得不承認她的確提醒了他一件重要的事,他擁有的的確不比他人少,只是傷痛太甚,讓他忘了自己擁有更多。

他抿唇,看著手上的書,突然良心發現,是否該拿簡單一點的書,不然,好像是在故意刁難不識字的她,似乎太惡劣了些,就在他想回身時——

「咦?少主,你回來了。」管事眼尖,看到他。

康沐芸隨即走近,一邊簡略提及剛剛張三父子來過的事,但一雙眼眸緊盯著他手上那本厚厚的磚塊書,不會吧,這是他要她做的事,讀書?!

管事一看到少主手上的書,有點擔憂,「下個月就是款冬的開花期了,少主又要上山了嗎?」

康沐芸瞧管事憂心忡忡,又想到季晶晶跟她提過的事,隨即月兌口而出,「采款條很危險,你爺爺也因此喪命……」

「少夫人!」管事急忙打斷她的話,老太爺的事,可是少主心中最大的痛,提不得的。

果不其然,季維澧臉色突變,凶狠的將手上那本重死人的書丟到她手上,「看來有人長舌,告訴了你不少事。」

她吞咽了一口口水,不知該怎麼回答。

「把這本書弄懂後,再去嚼舌根,也才準來找我。」冷颼颼的丟下話,他面無更讓示意管事與他到門廳做帳,獨獨留下她一人。

她低頭看著這本厚到令她頭皮發麻的書,天啊,她根本不識字,他是故意要找她麻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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