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燈籠 第四章

結果顧以茗一連當了好幾天的白痴,不是她想當,而是有人「知她甚詳」,所以每天一大早就在她家門口堵她,就算她賴在房間裝睡,也有人成了不知情的幫凶,將她從被窩里拉了出來。

「茗兒,朗少爺在茶廳等你,說想約你去喝茶。」她那個本來就是迷糊一族的娘親慕巧芸如是說。

「茗兒,快起來,朗飛在外頭等你,想約你去買一些年貨。」顧俊華還以為朗飛開竅了,想約他女兒了。

唉,偏偏她又不能揭穿朗飛找她出門根本不是去買年貨或喝茶,而是拐個彎進到他家,再走到酒碧樓里那個闢給她工作的小庭院。

由于那里是朗園的禁區,僕佣丫環們沒有朗飛的命令不敢擅自進入。

因為他工作時最討厭有人打擾,而她一開始是仗著年紀小老往里頭跑,接著是習慣成自然,反正他對她這個老是繞著他轉的小不點也「忽略」習慣了,就算長大成人,他也一樣將她視為隱形人,所以不曾限制她人內。

但也因此,沒有人知道她是在里面當苦工!

從朗爺爺、朗伯伯和朗伯母的眼神,她知道他們全會錯意了,他們以為朗飛喜歡上她,所以天天找她到他工作的庭院陪他。

她後悔了,真的好後悔,如果突破僵局後是要天天窩在朗飛身邊,看他冷言冷語的指示自己如何當苦力,她寧願維持原本情態。

朗飛當然看得出來美麗的俏佳人有多麼後悔燒了他的燈籠,但光是後海還不夠,他要她痛定思痛的跟他發誓,她絕對不會再犯,他才會饒過她。

不過,家中的長輩對他天天帶著她進進出出好像都會錯意了,這幾天還找了媒婆來府一敘,不會是談他的婚事吧?

「朗飛,先坐一坐,還有你,以茗,也坐下來。」郎大鈞笑呵呵的朝他們招招手,要他們在客廳的紅木椅上坐下。

朗飛看著坐在他們對面那一身紅通通的綢緞長袍,全身珠光寶氣,右唇上方還有一顆黑痣的媒婆,心中有不好的預感升起。

顧以茗看著那名媒婆,臉上倒沒有什麼表情,她的手痛死了,紅腫破皮、流血又長水泡,她只想趕快回家將雙手泡在藥水里,否則明天她就當不成苦力了。

朗大鈞、朗宗山跟利靜汝對顧以茗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心想,這下子若能趕在過年前辦個喜事,年後也許就有喜傳出,不久就能抱個小娃兒含飴弄孫,這光想就讓人欣喜不已。

朗大鈞將三人的想法提出來,沒想到朗飛厲言反對,而顧以茗則呆若木雞。

「我絕不可能娶她的!」

朗飛說這話可是說得斬釘截鐵。

他又沒有頭殼壞掉,將一個會燒他燈籠的女人娶進門,萬一她哪天又發神經,將珍藏室里的燈籠全燒了,他不欲哭無淚了。

利靜汝困惑的皺起柳眉,不解的看著顧以茗,再看看自己的兒子,「你話怎麼能這麼說呢?不想娶人家,卻天天在人家門口等,這以前以茗從咱們兩家相連的後門進出,沒人瞧見自然也不會有人說什麼,可你——」

「娘,我有我的用意。」

「什麼用意?大刺剌的將人帶進帶出的,這會不負責任怎麼行?以茗不用嫁人嗎?」

朗飛抿緊了唇,考慮著要不要將顧以茗做的好事告訴家人,但他一開始選擇不說,就是清楚他們絕不會贊成他罰以茗這樣一個水當當的姑娘家學做燈籠,沒想到顧此失彼,他們卻會錯意了!

「朗飛,你娘這回說的可不是魯話了,我贊成她說的。」朗宗山跟妻子站在同一陣線。

「沒錯,爺爺也是,你不知道最近外面的人看到我都向我恭喜,說咱們朗家的好事近了,說你這個老是鑽研做燈籠的少爺總算注意姑娘了。」

顧以茗愣愣的瞪著大眼楮,看著這一面倒的情形,心里暗暗竊喜,如果當這幾天苦力能求得這樁好姻緣,那就真的值得了。

好可惜,她每天都被朗飛拉到這兒「伐木」,一做就做到近黃昏才放離開,累斃的她根本沒體力也沒興趣出門走一走,要不,肯定也有一堆人拉著她的手說恭喜。

人家是多年媳婦熬成婆,她應該也算是多年等待熬出頭了!

朗飛眼力很好,清楚的看到顧以茗那雙發亮的黑白大眼透著喜悅,她想撿便宜,可他是很挑的!

他嘲諷的一笑,「就算要我挑個妻子,就外頭一堆等著我開口的千金小姐排下來,她也只是最後一名,而且,是不合格的一名,而我朗飛絕對是寧缺勿濫!」

顧以茗臉色丕變,這麼一長串的話說下來,意思就是他寧願娶那一堆女人,也不要她?!

她覺得好受傷,嘴一扁,眼眶立即泛紅,淚水涌了上來。

「朗飛,你話說得太絕了!」朗大鈞沒想到孫子會說出這麼殘忍的話。

「就是,你看你惹以茗哭了!」利靜汝不舍的拿起絲帕上前為晶瑩剔透的小美人拭淚。

「朗飛——」

「爹!」朗飛不高興的打斷也想責備他的父親,再怒視著哭成淚人兒的顧以茗,「她是自作自受,怪不得誰!」

這一席話說得朗大鈞三人一頭霧水,但顧以茗可是心知肚明!

說來說去,就是因為她燒掉他的燈籠嘛!

她又生氣又難過的瞪著他,「你當真以為我沒人可嫁嗎?你看著吧,我這兩天就嫁給你看!」她啜泣的拉起裙擺飛奔離開。

「快追出去啊,朗飛!」朗大鈞等人急忙催促,但朗飛卻是不動如山。

「她嫁了人最好,免得老是來煩我。」

朗飛也很火大,一甩袖轉身回去涵碧樓,步入小庭院,看著顧以茗連砍了好幾天,卻跟其他大樹干看來沒啥差別的樹干,上面只見坑坑洞洞的斧頭砍痕,連片木屑也沒砍下。

但她應該已印象深刻,不敢再莽撞了。

只是——他突地蹙眉,看著擺放在樹干一邊的斧頭把柄部分,上面怎麼會有點點的紅花?

他拿起斧頭一看,竟是血跡!

敢情是她手磨破皮流血了,可是她為何吭都不吭一聲?

可恨太可恨了!虧她咬牙忍痛天天向他報到。

伐木的工作很苦很累,但他這幾天跟她說的話比過去十多年還要多,凝注在她身上的目光也比過去多上數倍,為此,她甘之如飴,沒想到他竟——

顧以茗氣炸了,她告訴自己,強烈的叮嚀自己,她如果不在這兩天嫁出去,朗飛一定會將她看扁!

所以回到家後,她馬上找到正跟客人在喝茶的父母,劈頭就說︰「爹,娘,我要成親,管他什麼阿狗阿貓,我都願意嫁,而且這一、二天就要完婚!」

「噗!」

三道水箭同時從顧俊華、慕巧芸還有住在府井大街,經營參藥店的老當家燕新華的嘴里噴了出來。

「呃,抱歉、抱歉!」七十多歲的燕新華漲紅了臉,連忙拿起袖子擦拭嘴巴。

「不,該說抱歉的是我們!」顧俊華才尷尬,先皺眉瞪了女兒一眼,示意她連場合也不會看,說出那種驚世駭俗的話。

「以茗,你不會是跟人有了吧?不然怎麼那麼急著想嫁?」慕巧芸憂心忡忡的盯著女兒的肚子,這是直覺也是合理的懷疑。

聞言,顧俊華臉上長短不一的黑白線條更多了,女兒不懂事,連老婆都……

「娘啊,你在胡說什麼!」顧以茗也沒想到娘親會蹦出這種話來!

「巧芸,拜托你別亂說話!」顧俊華還暗示的瞥了豎直耳朵听的燕新華一眼。

「我哪有?不然,你何曾听過女兒主動要嫁的?從她及笄開始,你就幫她找著婆家,但她卻揚言要離家逃婚,這會兒劈頭就說要嫁,不是很奇怪嗎?」慕巧芸沒有看到丈夫的暗示,一臉正經八百的分析。

「我沒說沒問題,而是這兒不只有我們在……」顧俊華快急壞了,難怪母親老說這個媳婦太迷糊,常常搞不清楚狀況。

這燕新華可是京城里最有名的長舌公,她這麼亂猜,女兒有喜的消息不管正確沒,肯定明天傳遍大街小巷!他連忙再頻頻的使眼色。

慕巧芸隨著丈夫的目光看向燕新華,笑了起來,「燕大叔是老鄰居,熟得不能再熟了,不是外人。」

「呃,燕大叔可否請你先離開。」

「可我還沒買茶——」這話當然是應酬話,好不容易有八卦可傳,怎麼可以這時候離開?燕新華舍不得走。

「我先差外面的伙計送半斤上等的碧螺春過去給你,算我請客。」

「這怎麼好意思,我還是等你們談完再買茶。」他就是不想走。

「茗兒,你肚子里的孩子肯定是朗飛的吧?這幾年只見你往他那兒跑,最近他卻一反常態的老來找你,我早看出你們兩人不對勁了……」

「娘,別再胡扯了!」顧以茗看到燕新華那像听到什麼天大消息,四周布滿皺紋的雙眸閃閃發亮的樣子,她知道她慘了!

「算了,算了,當我剛剛什麼都沒說好了!」她氣急敗壞的回房去。

「看,她默認了!」慕巧芸急壞了,「這可怎麼辦?她可是個雲英未嫁的閨女,這有喜的事若傳了出——」

顧俊華一把捂住她的嘴,一張老臉都快僵硬扭曲了,他對燕新華尷尬一笑,「燕大叔,別相信剛剛在這兒說的話——」

「放心,放心,事關以茗的清白、名譽,我不會說、不會說的!」他頻頻點頭,一方面卻急著往外走,「你們去跟以茗好好談談,免得她胡思亂想,我先回去,改日再來跟你們買茶。」

這個老家伙,分明是迫不及待的要去散播消息,還說得那麼好听!顧俊華柔柔發疼的額際,再看看一臉困惑的看著自己的妻子,「你知不知道你剛剛親自將女兒的清白給毀了?」

「我有嗎?」’她困惑的反問他。

生平頭一回,顧俊華後悔娶了她!

而燕新華則沒有辜負他長舌公的美名,一出御茶行,逢人就說,這一路從巷子口說到巷子尾,說到嘴酸,最後干脆吆喝一群人到他開的參藥店去,大肆渲染一番。

聚集人潮越來越多,門庭若市,他邊說故事邊賣藥,解了自己愛說話的渴,又做了生意,真是一舉兩得!

謠言的傳播速度是很快的,一傳十,十傳百,百傳千,過了一夜,隔天不到中午時分,京城上上下下,除了皇城里的皇室人、朗園沒外出的朗家人外,幾乎每個人都知道顧以茗有喜了,暗種珠胎的是朗飛!

朗飛的友人在得到消息後,一一上朗園跟好友恭賀「雙喜臨門」。

斯文的甘旭青看著一臉莫名其妙的好友,笑道︰「那麼多年的好朋友了,還想裝蒜?」

爽朗的胡聿嵐用力的拍了朗飛的肩膀一下,「好家伙,我以為你只有做燈籠的速度很快,沒想到對女人你的動作更快!」

朗飛一臉困惑的看著兩人。

「唉,這下子我老妹對你不得不死心了。」胡聿嵐想到自己的妹妹忍不住嘆了一聲,朗飛讓顧以茗懷孕的事一傳出去,他相信心碎的絕不只他妹妹一人。

「換個方向想,你跟我就有老婆可討了。」甘旭青這話就說得實在了。

他們三人中,朗飛的行情最好,金枝玉葉們的眼楮只盯著他看,中等之姿的,他們兩人又看不上眼,這才因此跟著對女人沒好感的朗飛一直打光棍到現在。

胡聿嵐一听,眼楮馬上一亮,「這麼說來,欒府的欒盈芝我也有機會了!」

欒盈芝是一品大官欒浩璋的掌上明珠,從小就是個美人胚子,但心系朗飛,過完年就十九歲了,也是痴心女一個。

朗飛不想再听他們胡址一堆,問清楚他們到底在說什麼,而在明白有人對外胡說八道後,他氣得咬牙切齒。

「謠言止于智者,看來你們兩個也算是愚公!」

他氣呼呼的撂下話後,就下了逐客令。

被罵得莫名其妙的兩人還沒離開,胡嫣妮、欒盈芝,還有一堆將朗飛視為此生惟一良人的千金女一個一個的涌進朗園,後頭跟著攔人不及的僕佣。

她們個個哭紅了雙眼,眼中滿是怨懟,卻不敢直接將心中的妒火及怒火化為言語。

朗飛簡直快氣瘋了,他沒給她們說話的機會,全要人轟了出去!

但欒盈芝仗勢著自己乃一品高官的女兒不肯離開,胡嫣妮也因哥哥也在場,執意不肯離去。

「我只想知道你為什麼選擇顧以茗,她哪里比得上我?論家世、外貌、琴棋書畫,我哪一點比不上她?」

一身紫綢白月裙的欒盈芝的確是個國色天香、才藝雙全的才女,若不是她認定了朗飛,早已不是個福晉,也是個高官夫人。

可沒想到她犧牲了這一切,卻是白白的浪費,叫她怎麼咽得下這口氣?

「她比較親切可人,你就帶著尊貴的驕蠻氣。」說這話的是胡嫣妮,但她說的沒錯,顧以茗的人緣的確比欒盈芝來得佳。

「你給我閉嘴,我沒有問你!」

長相可愛的胡嫣妮朝她吐吐舌頭,再看著一臉鐵青的朗飛道︰「雖然你選擇了以茗,我也很傷心難過,但至少我是心服口服,若是你選了她!」她給了欒盈芝一記大白眼,「我就說你的眼光太差!」

「胡嫣妮你!」欒盈芝氣得語塞。

「我的好妹妹,」胡聿嵐急忙將妹妹拉到一旁,低聲哀求,「拜托你別得罪你未來的嫂子行嗎?」

「她?!」她難以置信的看著哥哥,「哥啊,你眼光不會這麼差吧?」

「我……」可他就愛欒盈芝那狗眼看人低的調調,馴服起來才有意思。

「好了,這兒留給你們,我出去!」朗飛見趕不走這一群人,干脆自己出去。

誰知一出廳門又遇上一臉驚惶失措自外頭回來的家人,他沒給他們說話的機會,直接說︰「別跟著我,我要出去找人算賬!」

他直奔隔壁的御茶行,短短幾步路的路程,就有十多人向他恭喜,讓他的臉色氣得一陣青一陣白,最後整個漲為豬肝紅。

顧家人嚇得沒人敢攔他,讓他得以暢行無阻的一路沖進顧以茗的閨房。

「你還真行,才一天的時間就讓外頭謠言紛飛,說你懷了我的骨肉!」

一看到顧以茗,他劈頭就發出雷霆怒吼。

她一點也不意外,一大早,上御茶行的客人就差點將店面給擠爆了,他們都是來道恭喜的,而她的臉是綠到這會兒還回不了原來的白皙,兩人的臉色是紅配綠,不錯看!

「你給我說話啊!」朗飛一張俊臉轉為煞白,瞧一身粉妝綢緞的她面對他的怒氣,居然嘴角微揚,眸中含笑?

她的笑意更濃了,「要我說什麼?又不是我出去傳話的,再說,以訛傳訛的話有什麼好認真的?」

「不必認真嗎?那曾參殺人指的是什麼?」

「謠言的可怕。」她悶悶的回答。

「謝謝你的注解。」

她抿緊了唇,對他的話中帶刺很不開心,「那你想要我怎樣?去對外解釋這全是子虛烏有的事?」

「本來就是!」

「可我怕越描越黑。」

「你不是想嫁人嗎?快點找個人嫁了,這個傳言自然不攻自破!」

聞言,她臉色丕變,「你就這麼希望我嫁別人?」

他沒回話,但表情已給了答案。

眼眶泛紅的顧以茗想也沒想的就揚起手摑了朗飛一記耳光,啪地一聲,她自己也被這聲清脆的巴掌聲給嚇到了,而在看到他的臉上出現五指紅印時,她更是呆若木雞。

他面無表情,但抿緊的唇線卻泄漏出一抹壓抑的澎湃怒濤。

若她不是個女人,他一定回敬她一掌。

她也知道他心里在想什麼,因為他握拳的雙手指關節都泛白了。

「對不起!」這真的是她惟一想得到的話。

對不起?打了人,再說對不起?

他咬咬牙,轉身背對她,免得自己真的抬手揍了她。

但沒關系,他有的是懲罰她的方式,一定會讓她後悔摑了他一耳光!

「繼續做!」

「啥?」她對他這莫名其妙蹦出來的話是一頭霧水。

「你的債還沒還清,你不將燈籠做好,我一樣將你送到衙門法辦!」冷冷的撂下話,他往門口走。

「這——」她愣了愣,隨即反應過來,「你——你不是要我找人嫁了嗎!」

「在嫁人前,得將一個木雕燈籠做完給我。」他停下腳步,轉頭冷睨著她。

「我做到七老八十、發白齒搖,也做不出一個木雕燈籠。」

「沒錯,到時候也不會有人再傳你懷了我的骨肉。」

「你!」她難以置信的瞪著他,她從沒想到他會是這麼惡劣的人!

為了一個木雕燈籠,又或者是為了一個謠言,他竟要她付出幾十年的光陰做代價?!

「如果你想早點嫁人,你的動作最好快一點!」他冷笑一聲的提醒她後,轉頭舉步離開。

惡劣!惡劣!她怎麼會愛上這樣惡劣的男人,還白目的愛了十多年?!

顧以茗氣得簡直想掐死自己。

但她縱火燒燈籠是事實,又不能不理會他的恐嚇之詞。

所以她還是乖乖的走後門過府去當伐木工人。而走後門的她,因而錯過了朗飛被催逼成親的一場好戲。

眾鄉親父老一見他步出御茶行,七嘴八舌的要他有擔當些、要負責任,在瞥見他右臉頰上明顯可見的掌印時,又好心的告訴他,懷孕的人脾氣較大,要他對顧以茗多包容、多體諒……

朗飛簡直快瘋了!他緊繃著一張俊顏,怒不可遏的回家去.而他鐵青狂怒的模樣,讓朗家上上下下都聰明的離他遠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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