壁花閑妻 第九章
六點不到,譚御風已準備下班,這讓剛進總經理室找他的霍岡與阮婕娜同感詫愕。
「還不到六點耶,你要下班?」阮婕娜邊說邊將手上的手表湊近他。這個工作狂以往總是公司最後一個走的人,今天竟破天荒不到下班時間就要下班,該不是手上的表壞了吧?
「這陣子你家里多了個電召老婆後,最早也都七點過後才離開公司,難道你想到什麼試探樓海寧的點子,趕著回家?」霍岡亦提出他的看法。
「噫?我沒告訴你跟婕娜,關于我們的打賭,你贏了嗎?」
「你是說霍岡賭贏,好幫手電召老婆公司是正派經營?」連她也想錯了?俊顏輕點。
「真的假的?」
「御風都承認自己賭輸,哪還會有假。」霍岡相當得意自己這次的第六感總算神準。
「那麼你是用什麼方法證明樓海寧不是詐騙頭頭?前天你帶她到滑冰場應該是有目的吧?可是也沒見你做什麼試探,只見她摔得很慘,怎麼這會你就說自己賭輸?莫非就因為她摔得很慘,不像個精明的女騙子?」
「該死的你還好意思說!」
這突來的低喝令阮婕娜警戒的退離辦公桌,狐疑的說︰「你怪怪的哦,干麼莫名其妙的又像在滑冰場那樣吼人。」我也想知道。」霍岡附和。昨天他原本想問老友帶樓海寧至滑冰場的目的,但他沒進公司,今天他和婕娜又忙到現在才有空來找他,既然提及前天的事,就順便問個清楚。
「我帶海寧到滑冰場,無非想看她是否會在眾人面前制造我冒犯她的假象,設局向我敲詐,哪里曉得婕娜會用推她的方式教她滑冰,你跟她有深仇大恨嗎?」憶及當天的情況,譚御風無法不瞪人。
「我說過我又不是故意推你老婆的。」忙著喊冤,阮婕娜又將電召老婆簡化成老婆。
「幸好你不是故意,海寧也沒摔斷骨頭,否則我唯你是問。」
霍岡敏感的眯眼,總感覺他的語氣萬分心疼與寶貝樓海寧。
「哪有這麼嚴重。」阮婕娜嘟噥。
「你都說她是我老婆了,你說嚴不嚴重?」他沒好氣的回堵,難不成真要他未來老婆摔出問題才算嚴重。
「喂,你知道我指的是電召老婆,做什麼小氣的跟我計較。」
「不是計較,他似乎特別關心樓海寧。」霍岡提出他的觀察心得。
阮婕娜仔細想想,他們的帥哥老友接連兩次提及樓海寧的激動情緒,的確大有問題。「哼哼,有鬼哦。」
被調侃有鬼的當事人坦然的由辦公座位站起來,走至霍岡身邊。「你說我若打賭輸了,得定下心認真的尋覓自己的真愛是嗎?」
「是啊,但這和你似乎特別關心樓海寧有什麼——」話說一半,霍岡驀然露出頓悟的表情。
「嗯哼。」他微笑的證實好友的猜想,「等會你和婕娜記得幫我鎖門,我要趕去和海寧約會,拜。」
他投下的消息太驚人,阮婕娜直至他俊頑身影消失門外,才揚聲嘩嚷——
「天啊!搞半天原來御風是愛上他老婆,難怪舍不得他老婆摔跤,把我這個老友罵到臭頭。那個溜起冰來笨手笨腳的丫頭真不簡單,竟然能讓我們譚帥哥傾心,就不曉得他是什麼時候對人家動心的?」喳呼到最後,她滿臉欣慰,霍岡與她皆有知心男、女朋友,就只有御風身邊缺少真愛,現在他的真愛出現,她當然為他高興。
霍岡同樣滿臉笑意,盡管好友的新戀情令他驚訝,然而細想整件事情,御風只怕老早就對他的看家賢妻動了心,只是他一直未察覺罷了。
樓海寧發現,只要對面這個俊得不像話的男人不說話的凝視著她,她一顆芳心便怦亂得一塌胡涂,連帶手足無措起來。
當今晚不知第幾次被他瞧得心口小鹿亂撞後,她未假思索的伸手覆上他深邃魅人的眼楮。
「丫頭,你做什麼?」譚御風狐疑的輕抓下她的小手問道。
「你到底看夠了沒呀!」她頰畔暈紅的怞回手。
微怔,他大概明白她所指為何,性感唇角迷人的勾起。
「還笑!你知不知道你不說話直盯著我看,我根本沒辦法好好用餐。」
「為什麼?」他壞心的逗她,愛戀的看著她俏臉再映染一層羞紅。
「你的凝視該死的會讓我緊張,心跳加速!懂嗎?」她硬著頭皮跟他說清楚。
她並非沒談過戀愛的情場新手,可也不知怎地,一遇上他,她恍如情竇初開的少女,被他每一個無言熾烈的凝視攪亂心湖,撥動心弦。
是因為太愛他嗎?
譚御風直教她那句率直可愛的該死的引出一串低渾輕笑。含口紅莓香檳,他出其不意的摟過她的粉頸,吻住她微噘的小嘴,在她掀動唇辦時將口里的香檳注入她嘴里。
她只能被動的將香檳全部吞下。
「你!我們昨天才講好,你今天就犯規。」當他放開她,她壓低聲音嬌斥,羞窘的左右瞄溜,幸好這家高級餐廳桌位間隔遠,且有別致的藤蔓屏障,沒人注意他們這邊。
昨天他在他母親那兒吻她,正巧被他母親看見,害她窘得差點挖地洞鑽。于是和他約法三章,以後有第三人在的地方不許吻她,怎料他今晚便在公共場所違規。
「我沒有哦,只是喂你喝香檳酒,緩和你因為我而引起的緊張。」他說得一本正經,眼底笑意輕漾。
「你好壞,你明明就——」抿住唇辦,她說不出他剛剛放肆的伸舌在她小嘴里溜恬一圈,更使壞的含吮了下她的舌尖。
「好吧,向你賠罪。」譚御風切塊他盤子里的紅酒醬汁牛捧叉至她唇邊。
沒跟他客氣,她張口咬下。
他忽地進出一句,「今天全是你的錯一
嘴里嚼著香女敕多汁的牛排,她蹙眉端起一旁的紅莓香檳,作勢要潑他。
莫名其妙的。什麼叫全是她的錯啊?
他寵溺的輕點她的俏鼻。「你今晚太迷人,你男朋友被你迷得神魂顛倒,忍不住就是想看你,怎麼曉得我的凝視會該死的令你緊張,心跳加速,只好好心的喂你喝香檳鎮定心神嘍,瞧,這一切不全是你太吸引入的錯是什麼?」
她今天穿了件銀白色雪紡洋裝,完美的襯托出她-縴合度的身材。及肩長發上了卷度。扎了個優雅的膨松馬尾,性感的頸項弧度隱隱展現,更添小支人風情,令人痴迷。
「胡說八道,你說要帶我來餐廳吃飯,我稍微打扮得正式點,什麼把你迷得神魂顛倒。」她別扭的拉拉裙擺。
那晚見面,他已經稱贊過她好美,雖然心喜得到他的贊美,卻也覺得忸怩不自在,現在亦然。
「我說的是事實。怎麼辦?我好像又多喜歡你好幾分。」
「因為我身上的雪紡洋裝?」
「因為你,笨丫頭。」譚御風愛寵的再送口紅酒醬汁牛排入她嘴里。
听見這番甜蜜告白,樓海寧又是一陣避免不了的臉紅心跳,要不要告訴他,她對他的喜歡也早已泛濫成災?
「你確定不繼續接受我的委托,為我看家?」跟著品嘗牛排,他猶帶希望的問。
「你的委托原本就是多余,現在事情既已談開,我自然沒必要再當你的壁花閑妻。」
「問題是我已經習慣別墅有你的日子,沒有你幫我暖床,我睡不好。」
他的陳述換來右腳被踢了下。
「我指的是暖和床位。」他莞爾的添加注解。
「我才不相信我若回別墅再幫你暖床,只是暖和床位而已。」小聲低哺,她臉上紅雲再現,沒忘記那日在他床上失控的纏綿插曲。
譚御風頓有所悟,「你怕我要你,所以不願與我同住?」
「不是怕。而是覺得腳步應該放慢點——」陡然咬唇煞住話。樓海寧窘得想咬掉自己的舌頭,這麼說不就表露願意將自己交給他的私密情懷?
只見他迷人的笑弧愈漾愈深,溫柔又燙人的眸光令她連耳根都泛紅。
「哎喲!你好討厭,反正我們先當男女朋友,不同居啦!」
「好,全依你,我們慢慢來,就算我會忍得很辛苦,為了你,我可以等。」
她無話可接,臉紅得像熟透的番茄,任他一口一口喂食晚餐,感覺挫敗……卻也甜蜜。
離開餐廳,秋風微涼,被他包覆的小手輕柔的反握緊他的,希望能給怕冷的他一些溫暖。
譚御風明了她的貼心,正想問她想不想到陽明山賞星星,一道低頭奔跑的人影卻迎面撞上他。
「抱歉,對不起。」女子連連道歉,聲音透著莫名的哽咽。
「香琪?」看清她的樣貌,他難掩驚訝。
樓海寧心口一震,這名楚楚動人的長發美女就是他的初戀情人翁香琪?
「御風!真的是你!」抬起頭的翁香琪亦因映人眼簾的俊顏迭連驚呼,原先已泛紅的眼眶瞬間盈滿淚霧。
「你怎麼了?一個人嗎?」譚御風隱約覺得不對勁。
豈料他這一問,她整個人撲入他懷里,嚶嚶啜泣。
←狀,樓海寧說不出心中的紛亂雜陳。她沒遇過男朋友的初戀情人在她面前撲抱住他的詭異情形,不知該作何反應,胸口似酸又似疼的輕揪著,她悄悄向後退開半步。
「香琪——」譚御風想扳開她,怎奈她抱得更緊。
「帶我離開,我有好多話要告訴你。」
「可是我跟海——」話未說完即被打斷。
「我真的有好多話想告訴你,以前你不是最疼我的?現在連你也不理我了?」
翁香琪聲淚俱下的控訴,已引起路人側目。
眼看這突來的混亂一時半刻理不清,為免招來更多入圍觀,譚御風當機立斷的望向靜立一旁的小女人,「海寧,麻煩伯父來接你,我先送香琪回去。」
毫未遲疑的,他交代完便帶著仍哭得梨花帶淚的翁香琪走往他的停車處,駕車離開。
鐵灰色車影轉眼問隱沒在車水馬龍的路上,消失于她眼際。一陣涼風吹來,樓海寧忽然覺得全身冷了起來。
她等了一夜,都沒有他的電話……
他該問她是否平安到家,該向她解釋翁香琪發生什麼事不是嗎?然而她的手機卻沒有響過半次。
她不想胡思亂想,怎奈翁香琪撲入他懷里的親昵畫面,一整晚像幻燈片一樣一遍又一遍在她腦海閃現,耳里不斷回繞著她嬌柔的泣訴——
我真的有好多話想告訴你,以前你不是最疼我的……
是呀,人家是他美麗可人的初戀情人,在街上偶然重逢,美人又不知何故哭得楚楚堪憐,他會撇下她這個平凡的女友很正常。但起碼該給她一通電話,隨便說什麼都好,讓她確定他是將她放在心上的。
他忘了她嗎?原來言猶在耳的又喜歡她好幾分,不過如此淺薄?
或者,沒消息就是好消息,他只是因時間晚了,才體貼的沒來電吵她?
一整夜反覆煎熬的心思延續到今早,樓海寧稍稍梳洗後,重新在心底注入甜蜜期待,怎知進入廳里卻未見到想念的挺拔身影,心情又開始低落。
「媽,御風還沒來?」兩人成為男女朋友後,他就負責接送她上下班,昨天早早便來接她,今天已經八點多,為何他人還未到?
「你爸也在念呢。說御風早點來可以陪他下盤棋,可惜他剛打過電話給他,沒人接。」女兒和他們中意的女婿人選順利交往,她和丈夫比什麼都高興,現在就等這小倆口趕緊辦喜事了。
然而二十分鐘過後,譚御風仍未出現,樓海寧只得告訴父母昨晚他跟老朋友見面,大概聊到深夜才睡,所以才沒來接她,然後裝作若無其事的出門。
天知道當她編派他失約的理由時,心慌顫得厲害,並非心虛,而是怕他真如她所說,與「老朋友」聊到深夜,一起過夜……
「老天,我在胡亂猜疑什麼。」
甩甩頭,她逼自己甩開腦中的糟糕想法,不喜歡自己如此多心。
「咦?樓海寧?」
一部紅色形車停在她身邊,由駕駛座上探出頭的正是阮婕娜。
「阮秀早。」她打起精神和她打招呼。
「你不舒服嗎?我看見你好像在搖頭。」
「呃,沒有,我是……想起自己的機車今天早上又拋錨,害我得走路到公司,忍不住搖頭嘆氣。」並非全然的謊言,她的機車今兒個是又拋錨,發動不了,她已決定FIRE它,換部新的。
「我送你一程。」
「謝謝,我再走段路就到了。」
不介意她的客氣婉拒,阮婕娜熱心的提供意見,「以後像這種情形。叫御風送你就好了,男朋友總要對女朋友體貼一點,對吧。」
「我們是有約好,但他有事耽擱,沒來接我。」她尷尬的為失約的情人說話。證明他的體貼。
阮婕娜俏皮的眨眼,「感情不錯哦,看來御風是真走出初戀情人別嫁的陰霾,準備再談場全心全意的戀愛了。」
「你是說翁香琪嫁人了?」她好訝異。
「你認識香琪?」阮婕娜同感驚訝。
「听御風的母親提過她的名字。」而且昨天晚上剛見過。她眼眸微黯的在心里多加一句。
御風的母親已和樓海寧見過面,也跟她提過兒子的初戀情人,阮婕娜便認為這不是個禁忌。
「知道香琪選擇嫁別人,我和霍岡也很意外,畢竟我們都以為她和御風的感情會開花結果。御風很愛她,雖然笑著祝福香琪,但自從她嫁人後,好像就不曾見他認真談場戀愛,老實說,我和霍岡都很為他著急。」
心房緊緊收束,樓海寧無法漠視那句清晰入耳的「御風很愛她」。
「她……翁香琪離婚了嗎?」
「沒听說,應該沒有。」
沒有是嗎?御風也很清楚吧!可他帶她離開後直到此刻都未與她聯絡,這意味著什麼?他很愛她,心里最深處的位置始終為她保留,昨天和她重逢,壓抑的愛火猛烈重燃,讓他無視她已婚的身份,不顧一切也要與她糾纏?
未察覺她變得蒼白的臉色,阮婕娜一逕說道︰「你是替御風抱不平,才會問香琪的婚姻狀況吧!其實御風沒怪她嫁別人,感情事沒個準,有緣則聚,無緣則分,他能放開對過往感情的執著才是最重要的,而這全要感謝霍岡的幫忙。’
「怎麼說?」隨口漫應,她心亂的猶豫是否要到別墅找他。
「耶?御風沒跟你說嗎?當初他跟霍岡以好幫手電召老婆公司的正派經營與否打賭,賭注就是霍岡若輸,便無條件替御風管理驍騰公關兩個月,反之,御風得定下心談感情,尋覓他的真愛。」努力消化她吐出的字句,樓海寧只覺腦際一陣轟然。
「幸虧霍岡賭注不得好,也幸好是我和御風誤會你及你的公司,讓他輸了這場臨時起意下注的賭局,才願賭服輸的和你交往。」
「原來如此。」背脊僵直,她唇邊的梨渦綴著心酸的淒迷。
原來她充其量僅是譚御風願賭服輸下的一顆棋子,因為他賭輸了。必須兌現定下心談段感情的賭注,所以干脆就以她這個電召來的壁花閑妻為對象,將就的喜歡她。
難怪他的初戀情人一出現,她即被他拋在腦後。
「你真的沒有不舒服的地方嗎?臉色好蒼白。」總算發覺她的異樣,阮婕娜關心的問。
螓首輕搖,她牽強的擠出一抹笑。「謝謝你告訴我這些,我要到公司去了,改天有機會我們再聊。」
阮婕娜直覺得有哪里不對勁,偏又思索不出哪里出問題。
突地,樓海寧又踅回身子喊道︰「阮秀,我想我們都弄錯了。」
「什麼東西弄錯?」
「我並不是御風尋覓釣真愛,他愛的始終只有翁香琪一個人。」
「你怎麼突然這麼說?」她嗅聞到不對勁的味道愈來愈濃厚。
她苦澀的牽揚嘴角,心,在痛。「其實昨天晚上他跟翁香琪踫面了,他送她回去,然後……我想他們一直在一起吧。」
語畢,樓海寧無心理會阮婕娜瞠目結舌的錯愕,落寞惆悵的轉入巷弄里,腳步既沉且重。
「海寧!」
踏出巷口,一道喚喊傳來,她的心一跳,猛然轉頭望去,眸底掀動的期待驚喜轉瞬間又化為一片悵然。
「丞軒,好久不見。」深呼吸,她振作起精神,迎向昔日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