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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租新娘 第十章

曹顯瑞正和在香港的梅生通視訊電話。

听見門鈴聲,曹顯瑞起身打開門後,被來人嚇了一跳,不禁驚問︰「你不是在香港?」

襲繼揚不理會他的板著臉道︰「你們兩個好樣的,這樣聯合起來設計我兒子!」

兩人同時為之一愣,「你知道了?」

「倩倩說阿飛受槍傷,還說書憲說過阿飛回來至今已踫上四個壞蛋,遲早被你們兩個害死的話,我愈想愈覺得不對,除非你們兩個要阿飛回來‘認’壞人,否則他怎會和通緝犯扯上關系?」阿飛異于常人的眼力、記性,他可是一清二楚。

曹顯瑞忙拉明顯不悅的他坐下,「先別氣,我和梅生正在討論這事呢。」

「討論要阿飛再去多踫幾個十惡不赦的壞蛋,再多中幾槍?!」

梅生苦笑,「你就別挖苦我和阿瑞,我承認是我先動襲飛腦筋的,不過我有請阿瑞制造麻醉針,這回是襲飛忘了帶。」

曹顯瑞猛點頭作證。

可惜襲繼揚不賣賬,「麻醉針如何跟不長眼的子彈比?虧我們是拜把兄弟,你們竟瞞著我要阿飛替你們賣命!要是真發生不幸,你們賠得起嗎?」

如何賠得起!

理虧的兩人互覷一眼,曹顯瑞緩和的出聲,「這事我和梅生慎重向你道歉,事實上我剛剛就是和梅生在談,要襲飛不用再幫我們注意什麼通緝犯了。」

「千真萬確。」梅生直對著眼里閃著質疑的老友保證,「襲飛這次算是死里逃生,我和阿瑞覺得還是讓荷槍實彈的警察去抓那些壞人,雖然那效率還當真差襲飛許多——」

「梅生!」曹顯瑞忙截斷好友的感慨,雖然他心里也這麼想。

梅生馬上對著襲繼揚改口,「我本來要飛去台灣探望襲飛的,奈何香港這有一大堆事要處理,你大人有大量,就別生我的氣吧。」

听兩位朋友坦白成這樣,襲繼揚覺得再不消氣也說不過去。「我是心疼阿飛,你們兩個別怪我口氣差。」

「怎麼會?我和梅生還怕你和我們畫清界線哩!」談開後,曹顯瑞整個人覺得輕松許多。「這趟回來見到你未來的兒媳婦了吧?覺得她人如何?」

他眉頭微攏,「誰說任如縈是我未來的兒媳?」

梅生微訝的望向曹顯瑞,「你不是說那位叫任如縈的女孩很討人喜愛,襲飛很中意她?」

「是呀,難不成繼揚你對她有意見?」

襲繼揚眉頭猶皺,他發現自己和任如縈談過話後,對她其實已經沒什麼意見。

「你該不會是想肥水不落外人田,希望襲飛當自個的女婿吧?」梅生敏銳的問。

「不可以嗎?」到這地步,他也坦承不諱。

曹顯瑞微微搖頭,「在我看是不行,襲飛要真對倩倩有意,他身邊就不會有任如縈了,你可別弄到父子反目成仇的地步。」

「哪來這麼嚴重的後果?!」

梅生可不這麼認為,「襲飛看似好說話,但他不願意做的事,你強迫他也沒用。繼揚,做人別太貪心,那孩子已經跟了你襲家的姓,倘若你硬要拆散他和任如縈,到時他要是拗起來不做你襲繼揚的兒子,你可別找我們訴苦。」

很實際的話,阿飛是一直很尊重他,感謝他的養育與栽培之恩,但如果他們鬧翻呢?

「放寬心,你優秀兒子親自挑選的媳婦,還會差嗎?你就隨他去吧。」

是嗎,他真的該看破隨阿飛選擇他的新娘嗎?

襲飛開門進臥房時,任如縈正好倚在窗前講電話。

「要真的相信我哦,我和懷安一直是哥兒們,你可別又在心里瞎猜疑。」

「我知道,懷安說他是因為你突然那麼美的出現,他驚訝過頭看傻子,他愛的還是我。」電話這頭的趙幸芝甜甜地說。

「這還差不多,表示我哥兒們是正人君子,值得你愛。」不然她絕對會跟童懷安一刀兩斷。

「嗯。」她很慶幸自己沒愛錯人。「對了,我臨時想不到幫你請假的理由,情急之下便跟主管說你免疫力出問題,恐怕無法出席老板的生日會,主管是準假了,不過究竟免疫力出什麼問題,屆時你要自個跟主管報告哦。」

呵!免疫力出問題?也許呢,因為自從遇上襲飛那個大細菌開始,她所有所有的一切,是像全出了問題。

「沒關系,我到時再跟主管掰……」突地感到兩道注目視線,她微側個身,就見襲飛倚坐在桌緣,她心悸著,只得低道︰「幸芝,我還有事,我們改天再聊。」

趙幸芝體貼地隨她結束通話,也只能下次再問她想問的、有關襲飛的事。

「我的手機在充電,所以借你的用,你不介意吧?」任如縈將手機拿還襲飛。五分鐘前,當她收拾好碗盤,見他和襲倩在客廳聊得愉快,便先行回到他房里。

「現在就算你要甩我耳光,我也不介意。」他嘴角有抹釋懷的笑,只因無意間讓他听見,她和童懷安一直是哥兒們,而那個趙幸芝和童懷安才是一對的。

「胡扯什麼!」還笑得那麼好看。「你不覺得你該和我談談正經事?」

「正經事?」他黑眸里閃著大問號。

她側過身去倚著桌子,視線垂降在華柔的地毯上,「倩倩應該是只拿你當哥哥看,至于伯父,就算他對我有意見,只要倩倩不想嫁你,我想他也不會逼你,我們可以解約了吧?」趕快解約,她才能趕緊和他畫清界線,要不再和他相處下去,她的心會沉淪到滅頂的。

「我沒打算跟你解約。」

以為自己听錯,她愣然抬眼,只見他移站到她面前,一臉專注執著地再道——

「我沒打算跟你解約,因為我們將換一張一輩子的合約。」

她听得更加迷茫,「什麼一輩子的合約?」

他深深望進她眼底,一字一字的說︰「結、婚、證、書。」

「哦,原來是結婚……結婚證書?!」她驀地大嚷,然後恍如被蠍子螫到般驚惶後退,「你在開什麼玩笑?!」

「你這是什麼反應,我哪里像在開玩笑?」襲飛不滿的欺近她。

「你不是開玩笑,那就是瘋了。只因為想讓你父親信以為真我們在拍拖,你竟然瘋了想跟我結婚?!」

說他瘋了?「你才昏了,有誰會因為這種小事跟你結婚!」

「就你——襲飛!」他真當她是個白痴在耍嗎?

他氣得一把拉過她,「該死的!你究竟知不知道婚約是多麼神聖的事?」

「這正是我要問你的!你居然拿神聖的婚約當你和父親抗爭的籌碼?請你尊重我一點好嗎。」她吼得心酸,他曉不曉得她對他有著滿腔無可自拔的情意,他有必要這樣糟蹋她嗎?

該死的!她就非要他投降,認輸的坦白說愛嗎?為何他偏偏愛上這麼難馴的小女人?

「听著,我……」可惡,為何親口說愛會這樣別扭?

「你不用再說,反正我——」

「我愛你!不管你對我有沒有意思,我就是愛上你,不想放開你,這樣你懂了沒?」她依然不馴的態度終于刺激得他一古腦的說出心意。

然而任如縈卻教他的話傻住了。忍不住淒楚的撇起嘴角,撥開他的手,她似笑非笑的看著他,「說這些話,你很委屈吧?」

襲飛愕愣,「你在說什麼?」

「說你別再耍著我玩。」

「你!我什麼時候耍著你玩?」她非得惹他發火?

「是,你沒有。十二年前你是好意怕我自作多情,所以說狠話傷我,不是耍著我玩;十二年後你是情勢所迫,所以不得不說愛我,不是耍著我玩。從頭到尾都是我自個攪進不該攪的渾水里,自作自受,不過現在這場游戲我不想奉陪了,可以嗎?」迭聲說完,她看也沒再看他地跑開,她真的不想玩了!

他愛她?

倘若真這樣,他早不說晚不說,為何偏在她提起要解約的時候說?她任如縈在他眼里、心底,當真一點位置也沒有,只是他合約下的一具傀儡嗎?

「如縈——」情急之下,襲飛想拉住她,豈知牽動背上傷口,讓他只能停在原地喘氣,眼睜睜看著她離開。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什麼自作多情又自作自受他認真的告白,為何竟換來他心愛女人倉惶奪門而出的景況?

就在任如縈離開襲家時,襲家書房里,襲繼揚正和女兒並肩而坐。

「你說你對阿飛,只是單純的兄妹之情?」襲繼揚震訝不已。他才由曹家回來,就被說有重要事要與他商量的女兒拉進書房,沒想到她說的是這個,更沒想到她居然說她是認真想了好幾遍任如縈說的話,才這麼確定的。

「我出門前才在院里跟任如縈說過話,想不到她竟直接找你談判!」

「不是談判啦,她只是試探我對阿飛哥的看法,結果我仔細想想,自己還真是糊里糊涂的以為自己喜歡阿飛哥呢!其實那是錯覺,因為阿飛哥很優秀,一直在我身邊,所以我才會覺得爸說要撮合我們沒什麼。」

襲繼揚很慎重的看著女兒,「听你的語氣,你好像不討厭任如縈?」

「不討厭。」

「這麼肯定?」倩倩是不是答得太干脆了?

「因為她做的菜很好吃。」無理頭的回答完,她瞧見父親呆住的神情,呵呵笑的挽住他。「不瞞爸,今晚我把晚餐搞砸了,任如縈說要重做給阿飛哥吃,我當然要在旁邊看她出糗外加搗蛋,誰知道她不但做菜姿態優雅,而且還邊烹飪邊教我該注意的小地方,我是不想听,可是很奇怪的就是會不由自主地靠近她,然後就發現一件更奇怪的事——要討厭她,很難。」

真的很難。襲倩發現,其實要喜歡任如縈,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只是煮弄一頓晚餐的時間,她竟就不知不覺和她聊起來。

襲繼揚大概能明白女兒的心情,因為從知道襲飛和任如縈過從甚密的震驚,到回台親眼目睹小倆口在浴室里恩愛的不認同,最後在院里見到任如縈時,他不但沒大聲責罵、趕她,甚至還在與她對談的過程中,欣賞起她坦白靈動的反應。

也許任如縈從來就不是個會令人討厭的人吧?

「而且我還發現一項最重要的事,跟如縈姐在一起的阿飛哥最帥,笑起來最好看!」

因為能和心愛的人廝守,是件最開心的事!襲繼揚記得妻子在世時,別人也常笑說他和妻子在一起時,最意氣風發。

有了這一層頓悟,他知道自己想要襲飛當女婿的堅持,徹底瓦解了。

「爸不會反對阿飛哥和如縈姐在一起吧?」襲倩有些擔心的問。

「你都不反對了,爸還有什麼好反對?」堅持既已瓦解,又何需反對?

「太好了!那我們趕快告訴阿飛哥這個好消息。」

襲倩笑說著就孩子氣的拉著父親到襲飛房里去,卻只看見襲飛一人呆坐在沙發上。

「如縈姐呢?」先蹦人房里的襲倩疑惑的問。

襲飛被喚回飄遠的神智,「她……家里有事,先回去了。爸。」望見隨後進來的養父,他站起身喊。

「傷口比較不疼了吧?」襲繼揚雙手背在身後問。

「好多了。」他淡淡地說。實際上,不久前要拉住任如縈那用力一扯,還有之後不小心過度用力踫撞椅背,都讓他背後的傷到現在仍隱約泛疼著。

「現在先別談這個,爸還是趕快說那件重要的事。」

襲飛英挺傲眉不由隨著襲倩突來的催促凝起,莫非爸還是想逼他娶倩倩?

襲繼揚將他的反應全看入眼里。「看來我若是一味反對你和任如縈,你很可能真的不會再做我襲繼揚的兒子。」

「爸完全沒講到重點嘛,阿飛哥,爸同意你娶如縈姐了。」

等不及報告好消息的襲倩干脆自己插嘴。現在她心目中的大嫂人選,可是非做菜好吃得沒話說的任如縈莫屬!

「真的?」襲飛有些不敢相信,爸回台時還繃著臉懷疑如縈的品性呢。

襲繼揚點點頭,「倩倩都認定你是她的哥哥,爸這個媒人又能怎麼辦?」

「所以阿飛哥最該感謝我,是我放你一馬的哦!」襲倩邀功,心里可很清楚,是她幸運,沒真喜歡上阿飛哥,因為他的心思全在任如縈身上。

「那還真謝謝你高抬貴手。」襲飛笑柔她的發頂,心中仍兜著愁雲,他家人這邊是沒問題了,可如縈那呢?那小女人不相信他愛她呀!

襲繼揚突然提醒道︰「爸答應不干涉你的感情,不過你也必須答應爸,下回不管又認出什麼通緝犯,麻醉針也好,高爾夫球也罷,你都不許插手,只管遠遠地報警就好。」

「爸在說什麼?」襲倩听得迷糊。

襲飛可是心知肚明。「爸之前就是去找曹叔質問這件事?」

「我能不問嗎?你居然瞞著我答應幫梅生他們,就不怕我為你擔心?」

「對不起,我只是想應該不會有事。」是他讓養父躁心了。

「事情過去就算,不過記得爸的話,壞人就交給有經驗的人民保姆去抓,以後會對你擔心的可不只爸,還有你將娶進門的妻子吶!」

如縈?是啊!這回他執意對付那兩個歹徒時,她不就始終擔著心,而且他還差點讓她陷入危險之中。

「好了啦,爸別一直念阿飛哥,他人平安就好。」盡管不了解狀況,襲倩還是跳出來替襲飛解圍。

「知道。」襲繼揚笑應著,覺得女兒似乎懂事不少。他再轉望襲飛道︰「既然事情大致都已說定,爸打算明天回香港。」

「這麼快?」襲飛皺眉,如縈的事他還沒解決……

「放心,公司交給爸就好,你就待在台灣好好養傷兼談情。」

「沒錯,反正爸有我照顧,爸怎麼一副驚訝表情?我不回去難道在這里當電燈泡?人家阿飛哥現在可是有如縈姐就夠哩!」

「哈哈!說得也是。」父女倆相視而笑,沒注意襲飛眉間隱藏的憂愁。「別忘了幫爸跟如縈說,爸相信她一點都不隨便。」

將自己鎖在房里,任如縈蜷坐在地毯上,腦里不斷回旋著襲飛說的話——

「我愛你!不管你對我有沒有意思,我就是愛上你,不想放開你,這樣你懂了沒?」

騙人!他們可以好聚好散、她可以獨自恬飲暗戀他的苦澀的,為何他卻要在最後關頭戲耍她,再次讓她感覺一顆心被緊緊摧折著,像十二年前一樣?

既然她任如縈注定闖不過情關,為何命運偏要讓她和襲飛重逢?她是哪里得罪老天爺啊?

「可惡的襲飛!」將抱枕當他,她罵一聲丟一個,最後連床上的枕頭也扔了。

房門外,緊貼著門板的三個人,不由得面面相覷,小聲的咬起耳朵。

「如縈到底怎麼啦?」涂聖蘭面露擔心。說要去襲家的如縈突然又跑回來,然後一句話也沒說就把自己關在房間里,剛剛听她好像是在罵襲飛呢!

「百分之百戀愛了,而且保證對象就是那個襲飛。」

「你確定?」任氏夫婦直瞅著大女兒,如縈出門前的戀愛指數是八成,回來已經變成百分百?

「別懷疑,如縈這種奇怪又反復的情緒表現,肯定是跌人情海,而且這陣子她都和襲飛在一起,不和他戀愛要跟誰?不過爸媽干嘛一副中樂透頭彩的興奮模樣?」

「因為我和你媽從第一眼就很中意襲飛。」任欽文和妻子快笑咧嘴了。

天啊!第一眼就中意?任如緹現在不禁替孿生妹妹感到慶幸,至少爸媽第一眼中意的,不是個黑道頭頭。

涂聖蘭提議,「那我們要不要通知襲飛來?小倆口也許吵嘴了。」

任如緹搖搖手,「我們還是暫時別插手,免得愈幫愈忙對,如縈怪我們。」

任欽文和妻子相互對望,也同意她的說法,只是小女兒正在房里生悶氣,不知道襲飛這時候在做什麼?

他們不曉得的是,整夜,襲飛都在昏昏醒醒的輾轉反側中。

不知為何,他覺得全身忽冷忽熱,躺臥床中又不時壓痛背部的傷,身子斷斷續續難受著,他腦里始終想著的,只有任如縈。

他是真心的愛著她,為何她卻不信他?

一直到似睡似醒的捱過一晚,他強打起精神目送曹顯瑞載他父親和襲倩去機場,然後他就倚坐廳里的沙發上直到此刻,他惦念的,依舊是那張令他心系的嬌顏。

「喂,要睡怎麼不到房里去?」

突來的問話傳人耳里,不必張眼,襲飛便知道進門的是段書憲。

「我只是想坐會兒。」他慵懶地維持原姿勢,不想動。

「因為太高興你父親終于不逼婚了?」笑謔著,段書憲一坐到他身旁,襲繼揚不準襲飛再幫著冒險動手「撂倒」壞胚、不再逼襲飛當他女婿,還有今天回香港的事,昨晚舅舅都告訴他了。舅舅還直惋惜趕工做好的麻醉針不能給襲飛用了呢。

「隨你怎麼說。」他還是懶懶的,背部的怞疼好像比昨兒夜里更厲害。

「怎麼這麼沒精神?是不是你也知道問題還很大,畢竟任如縈只是你租來的假新娘,接著你還得傷腦筋策劃和她分手的事?」

「我們不會分手,如縈將是我襲飛永遠的新娘。」

段書憲呆住好半會兒,接著大吼,「你說什麼?!」

耳膜差點被吼破,襲飛不得不張開眼坐直身子,「我和如縈十二年前曾是高中同學,現在我既然發現自己愛上她,怎麼可能讓她去嫁別人?」

赫!「你在開玩笑吧?和任如縈是舊識,還愛上人家?」這家伙演戲演到走火人魔了嗎?

他一臉嚴肅,「感情的事我從不開玩笑,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那紙合約的關系,如縈不相信我愛她,昨晚就離開襲家。」輕嘆一聲,他低道︰「你剛好來了,就麻煩你載我到任家一趟,我得跟她說清楚……」

「喂!」段書憲急忙跳起來扶住一站起身竟然搖搖晃晃的他,隨即教他身體異常的高溫嚇一跳,「你的身體怎麼這麼燙?」

襲飛直覺得快要站不住腳,「我想,你還是先送我去一趟醫院……」

將自己鎖在房里,任如縈蜷坐在地毯上,腦里不斷回旋著襲飛說的話——

「我愛你!不管你對我有沒有意思,我就是愛上你,不想放開你,這樣你懂了沒?」

騙人!他們可以好聚好散、她可以獨自恬飲暗戀他的苦澀的,為何他卻要在最後關頭戲耍她,再次讓她感覺一顆心被緊緊摧折著,像十二年前一樣?

既然她任如縈注定闖不過情關,為何命運偏要讓她和襲飛重逢?她是哪里得罪老天爺啊?

「可惡的襲飛!」將抱枕當他,她罵一聲丟一個,最後連床上的枕頭也扔了。

房門外,緊貼著門板的三個人,不由得面面相覷,小聲的咬起耳朵。

「如縈到底怎麼啦?」涂聖蘭面露擔心。說要去襲家的如縈突然又跑回來,然後一句話也沒說就把自己關在房間里,剛剛听她好像是在罵襲飛呢!

「百分之百戀愛了,而且保證對象就是那個襲飛。」

「你確定?」任氏夫婦直瞅著大女兒,如縈出門前的戀愛指數是八成,回來已經變成百分百?

「別懷疑,如縈這種奇怪又反復的情緒表現,肯定是跌人情海,而且這陣子她都和襲飛在一起,不和他戀愛要跟誰?不過爸媽干嘛一副中樂透頭彩的興奮模樣?」

「因為我和你媽從第一眼就很中意襲飛。」任欽文和妻子快笑咧嘴了。

天啊!第一眼就中意?任如緹現在不禁替孿生妹妹感到慶幸,至少爸媽第一眼中意的,不是個黑道頭頭。

涂聖蘭提議,「那我們要不要通知襲飛來?小倆口也許吵嘴了。」

任如緹搖搖手,「我們還是暫時別插手,免得愈幫愈忙對,如縈怪我們。」

任欽文和妻子相互對望,也同意她的說法,只是小女兒正在房里生悶氣,不知道襲飛這時候在做什麼?

他們不曉得的是,整夜,襲飛都在昏昏醒醒的輾轉反側中。

不知為何,他覺得全身忽冷忽熱,躺臥床中又不時壓痛背部的傷,身子斷斷續續難受著,他腦里始終想著的,只有任如縈。

他是真心的愛著她,為何她卻不信他?

一直到似睡似醒的捱過一晚,他強打起精神目送曹顯瑞載他父親和襲倩去機場,然後他就倚坐廳里的沙發上直到此刻,他惦念的,依舊是那張令他心系的嬌顏。

「喂,要睡怎麼不到房里去?」

突來的問話傳人耳里,不必張眼,襲飛便知道進門的是段書憲。

「我只是想坐會兒。」他慵懶地維持原姿勢,不想動。

「因為太高興你父親終于不逼婚了?」笑謔著,段書憲一坐到他身旁,襲繼揚不準襲飛再幫著冒險動手「撂倒」壞胚、不再逼襲飛當他女婿,還有今天回香港的事,昨晚舅舅都告訴他了。舅舅還直惋惜趕工做好的麻醉針不能給襲飛用了呢。

「隨你怎麼說。」他還是懶懶的,背部的怞疼好像比昨兒夜里更厲害。

「怎麼這麼沒精神?是不是你也知道問題還很大,畢竟任如縈只是你租來的假新娘,接著你還得傷腦筋策劃和她分手的事?」

「我們不會分手,如縈將是我襲飛永遠的新娘。」

段書憲呆住好半會兒,接著大吼,「你說什麼?!」

耳膜差點被吼破,襲飛不得不張開眼坐直身子,「我和如縈十二年前曾是高中同學,現在我既然發現自己愛上她,怎麼可能讓她去嫁別人?」

赫!「你在開玩笑吧?和任如縈是舊識,還愛上人家?」這家伙演戲演到走火人魔了嗎?

他一臉嚴肅,「感情的事我從不開玩笑,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那紙合約的關系,如縈不相信我愛她,昨晚就離開襲家。」輕嘆一聲,他低道︰「你剛好來了,就麻煩你載我到任家一趟,我得跟她說清楚……」

「喂!」段書憲急忙跳起來扶住一站起身竟然搖搖晃晃的他,隨即教他身體異常的高溫嚇一跳,「你的身體怎麼這麼燙?」

襲飛直覺得快要站不住腳,「我想,你還是先送我去一趟醫院……」

一串電話鈴聲震天響起,任如縈心里一緊,就見正要出門赴約的任如緹接起它,沒一會兒又將話筒放在小桌上。

「找你的,有問題要解決,不是一味的逃避。」任如緹語重心長的說完,徑自出門去。愛了又怕,如何尋得真愛?不過剛剛電話里的聲音是襲飛的嗎?

「趕快接電話,讓人家等太久不好。」任欽文沒說出襲飛兩字,但他和妻子同樣贊同大女兒的話,要不是範愛華帶著伶伶來,看起來還是不開心的如縈,說不定還會關在房里。

「如縈,先接電話吧。」由她懷里抱過想抓電話的伶伶,範愛華也幫著勸說。如縈和襲飛之間的事,她听任爸任媽說了。

掙扎著,任如縈終于拿起話筒,「喂——」

「是任如縈嗎?」

這聲音……「你是段書憲?」

「對,你怎麼讓我等那麼久?」他誤將剛才在電話中要他等一下的任如緹當成她,「襲飛在醫院,就快翹辮子啦!」

她腦袋一轟,緊緊抓住話筒,「你說襲飛怎麼了?」

「槍傷化膿發炎,人又發高燒,你再不來,也許連他最後一面都見不到。」

「他在哪家醫院?」她整張臉蒼白如紙,連眼眶都泛紅。

「慈亞,就是我舅舅那個醫生朋友服務的醫院。」

「我馬上去。」一時心急,還未問清病房號碼,她就掛斷電話,急匆匆回房抓來皮包後,她急著往門外沖。

「如縈,到底怎麼回事?誰在醫院?」任欽文連忙喊問,女兒眼里都含用了。

「襲飛,我得趕快趕去慈亞醫院。」說著,她已奪門而出。

「襲飛出事?那我們也趕緊跟去看看!」瞧小女兒那傷心樣,涂聖蘭也急了。

「可是如縈說的那家醫院我不曉得在哪。」

「如果是慈亞,我知道,我帶任爸任媽去。」範愛華起身道。

就這樣,一行三人加上個小娃兒,也匆忙的離去。

而先一步搭上計程車的任如縈,早已珠淚漣漣,一顆心揪得發疼。都是她!襲飛受的是槍傷、輕忽不得的,她竟沒好好照顧他,還賭氣跑掉,現在才會害得他傷勢惡化。

不管司機詫異的目光,她一路哭著到醫院,到護理站問清病房號碼後,又一路掉淚的往襲飛的病房趕。只是當推開病房門,見病床上卻空無一人時,她的血液瞬時僵住。

襲飛不在,難道她慢了,步,襲飛已經……

喀啦一聲,病房內盥洗室的門被打開,一道頎長身影跨步而出。

「如縈?」是她好熟悉好熟悉的聲音。

心里一陣難言的激動,任如縈兩串眼淚啪答啪答地掉,飛身撲人他懷中。

「怎麼啦?」襲飛又錯愕又心急的想扳起哭得傷心的她,她卻緊抱著他。他一時也只能摟著她,不明白自己只不過去趟盥洗室出來,怎會意外瞧見哭得像淚人兒的心上人?

門邊的段書憲倒是笑得慧黠的離開,牛郎織女既已相會,接下來,當然沒他的事,不過為了找任如縈家的電話,他還開車回去查襲飛的手機,累死他了!

而就在他離開的同時,走廊另一頭,正風塵僕僕趕來剛問到病房號碼的任欽文一行人,只不過他們在瞄見病房里的一幕時,不禁打住進房的腳步,自動縮躲在門外,以眼相問︰現在是什麼情形?

房內的襲飛實在被懷中人兒哭得心慌意亂,只能邊拍拂她的背邊道︰「如縈,告訴我怎麼回事,別只是哭呀。」

「我差點見不到你最後一面,怎麼可能不哭?!」她終于抬起頭,眼里仍汪著晶瑩水霧。

他愕然,「最後一面?」

「段書憲說你傷口發炎,又發高燒,快翹辮子了。」她不覺又哽咽起來。

思緒微轉,他明了書憲那小子為何要詛咒他了!他隱住笑的問︰「所以你才內疚的趕來,因為我的傷是為你而受,如果我死了,你會良心不安?」

「才不是!」眼角應聲滑落的淚滴不言而喻她的情感。

他混沌一夜的思緒瞬間清明,伸手抹著她頰上的淚痕,他低道︰「意思就是,十二年前你是真心喜歡我,現在,你是愛我的,是嗎?」

「是啊!怎樣,不行嗎?」她改變主意了,現在他都傷成這樣,她又何必隱藏自己的愛意?急昏頭的她壓根沒注意到,抱著她的襲飛體溫再正常不過了。

襲飛愉悅的揚起笑弧,她終于承認愛他了!「我的傷是發炎,也發了燒,不過醫生幫我打過退燒針後,已經沒有大礙。」

她腦子猛然間停格住,沒有大礙?也就是——「你用計騙我?!」

「不是。」見她憤然的要掙離他的懷抱,他只得用右手臂扎緊她,「用計騙你的是書憲,我根本不知道他為了幫我,會用詛咒我快沒命這招好讓你來看我。」

「鬼才相信。你就是喜歡耍著我玩,所以這次又拿命尋我開心!」她還是掙扎個不停,他怎能這樣可惡的見她為他揪著心?!

襲飛俊臉冷繃著,倏地放開她,「說到底你還是不相信我?不信我十二年前不是有意拒絕你的喜歡;不信我是真的愛上你?因為我襲飛不夠格,是嗎?」

連串的問語問傻了在病房外挨看房內情況的任氏夫婦,以及範愛華,他們好不容易弄清楚襲飛就是讓如縈變得不談感情的「原凶」,也欣喜著兩人能重續情緣,哪知道才一下子,事情又起變化,如縈不會真回答「是」吧?

任如縈抿著唇沒有說話。他的態度是坦然得不容置疑,只是她的心就是有著惶惑……

「既然這樣,你又何必管我死活、何必趕來醫院、何必承認你的情意?因為始終認為我在耍你的你,想耍我要回來嗎?」

「我沒有。」

「那為什麼不相信我?!」

「因為初戀被傷得很重很重的是我!因為先喜歡上你的人是我!因為有可能再消失另一個十二年的是你!因為……因為停不了愛你的是我。」她再也忍不住委屈的淚水,淒然泣訴。

襲飛疼憐的將她摟人懷里。「相信我,我真的沒想到當年單純的好意會傷你傷得這麼深,不過你錯了,在你說喜歡我的同時,我想我也已經深深將你記在心底,你以為我能停止愛你?」

她怞噎的偎著他,靜靜聆听他沉重有力的心跳。

「還是不信我嗎?」他輕輕扳起她,她卻不發一語的拿淚眼瞅他。

唉!拿她沒轍的低嘆口氣,他邊為她拭淚邊道︰「先回答我一個問題,你會成為出租新娘,是不是因為你封鎖自己的心不談感情,所以才遭伯父伯母設計?」這是他剛剛才頓悟到的。

門外的任氏夫婦有些尷尬,襲飛用「設計」兩字,好像難听了點哦?

不過任如縈的小腦袋還是輕輕點了下。

「那麼現在兩條路給你選,一是相信我對你的愛,嫁給我,當我真正的新娘;另一則是——」襲飛眉頭深鎖起來,「只要你開口說你不喜歡我、不想再見到我,我馬上回香港,永遠不會再出現在你面前。」

就是她將永遠永遠見不到他?她低頭不語。

「別不說話,給我個答案。」他心慌的捧起她的臉,她是存心折磨他嗎?

「你可得想清楚,一旦娶了我,我少說也要纏你五、六十年,你沒得反悔也沒得退貨。」決定了!害她愛得這麼淒慘,她這輩子都要賴著他。

濃眉問的郁結全散,襲飛開心的親她小嘴,「哪!印章蓋了,你這個妻子我簽收了,你沒得反悔也沒得要求退貨。」

「什麼蓋印簽收,你當人家是包裹!」任如縈含嗔帶怨的睇他。

他魅笑的俯近她,「你說得很曖昧,讓我想入非非地只想將你當包裹,從頭到尾把你‘拆吞入月復’。」

「你!」她羞紅小臉,他說得才曖昧!想捶他,忽地想起他的傷,她原本掄起的小拳頭反而輕貼向他的胸膛,「你的傷到底要不要緊?」

「不要緊,看見你就不痛了。」他痴迷的凝注她,緩緩朝她紅唇俯去。

她心跳漸快,卻沒有退開,只是小聲的說︰「你等會兒會扯痛傷口哦。」

「沒關系,我會很小心。」溫柔又執拗的覆上她的紅唇,他深深地吻住她。對了,等一下要記得告訴她,爸要他轉告她的話……

任如縈輕輕合起雙眼,全心全意的回應他,將他所有的深情、甜蜜的納人心底,覺得自己好幸福。

病房外,有人悄悄退開了。

任欽文與妻子笑得合不攏嘴,如縈果然如他們所願,一次交個老公回來嘍!

範愛華抱著什麼都不懂,也跟人家笑到小嘴開開的伶伶,也是滿臉笑容。難怪襲飛能一眼分出如縈和如緹,因為如縈在他心里是最特別的!

看來如縈以後再也不用在小說里找深情到不行的男主角,最最深情的最佳男主角,已經在她身邊了。

離去的三人忽而相視一笑,又回頭瞟向病房內,那仍然纏綿相擁的兩人。

可喜可賀,有情人終成眷屬了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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