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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朵鮮花搶先采 第十章

事情就這樣落幕了嗎?

很抱歉,並沒有。

校園真的是一個小型的八卦集中營,什麼小道消息都瞞不住,經過那天震撼性的強力宣告後,本來已經很難控制的局面,顯得更亂。

師生戀事件尚未結案,言子茗再加進來攪一鍋,成了三角畸戀。

繼始亂終棄之後,再爆內幕,薄情郎腳踏兩條船,玩弄女孩的感情與貞躁,台面下沒爆發出來的,不曉得還有多少女學生被欺騙感情……

趙婉宜事件一波未平,言子茗宣言再掀波濤,增加八卦的精采度,可以想見會造成多大的震撼。

原本那麼仰慕的師長,原來是這種人,外表真是看不出來呢!

走在校園里,從認識到不認識的,那一雙雙側目的眼神里,有同情、有嘆息、有質疑、有鄙視,還有想挖更多八卦內幕的……

有人同情單純的她,被人玩弄感情。

有人勸她,這種男人不值得愛,趁早死心。

也有人,認為她不知羞恥,連這種事都昭告天下,生怕別人不知道?

總之,重重的流言包圍下,她每天都過得好痛苦,但是最讓她難過的是,情況似乎更難收拾了。

她沒料到會演變成這樣,原本只是想幫他澄清些什麼,卻反而將他推入更加百口莫辯的境地。

她覺得好挫折,什麼忙都幫不上,甚至覺得,她在和趙婉宜做一樣的事情。

言子茗,你真是笨笨笨、笨到家了!腦袋瓜那麼單純要死啊,拿他沒有做過的事情要他承認,不也同樣在陷他于不義?就算澄清了他和趙婉宜的事,又有什麼差別?

可是他卻沒有責怪過她一句,一絲一毫都沒有,這才更加讓她無地自容,覺得自己好對不起他。

她現在……幾乎提不起勇氣去學校了。

她不想再听見別人說賀大哥的壞話,任憑她怎麼向大家解釋,賀大哥不是他們說的那種人,她也沒有被玩弄感情……

她終于明白,什麼叫千夫所指,無病而死。那種感覺,好無力。

她非常、非常地沮喪,沮喪到連書都沒力氣讀了。

也許,只要她不去學校,別人才會忘記那些事,停止對賀大哥的指指點點……

茗茗已經好幾天沒來學校了。

傳言鬧得滿城風雨,賀品遙其實早做了最壞的打算,今天不管他還會不會留在學校,他都不希望她的生活受到影響。

但是顯然地,他還是失敗了。

將她扯進是非圈中,是他最不樂見的情況。

他知道現在全校的師生,都用什麼眼光看待他,他其實不會特別拘泥于他們對他抱持什麼想法,讓他決定打破沉默的,是她。

上完這回的課程進度,他合上書,低頭凝思了一會兒。「離下課還有十分鐘,利用這一點時問,我想說幾句話。最近關于我的傳言,相信各位听得不少了,我本來無意多說什麼,但是今天事情演變到這樣的地步,我不得不做一些澄清。

「有關趟婉宜的部分,我依然不打算多說什麼,因為我和她真的沒有什麼可以說︰至于言子茗的部分--」

他停頓了下,全班鴉雀無聲,屏息等待下文。

男主角的第一手消息耶!當然一句都不能听漏掉。

「一直都覺得,感情是自己的事情,不需要向任何人交代什麼,但是如果我的沉默會傷害到她,那麼我會打破這份沉默。

「我和言子茗五、六年前就認識了,那時,她還是個國中生,我是她的家教老師,當時只覺得這個女孩子很可愛、很純真,我把她當成自己的妹妹在疼愛。後來在這校園里遇到,她哭得那麼可憐,對自己的成績好沒轍,我心疼她,所以留了下來。一開始沒公開我和她的交情,是顧慮到她,不想破壞她單純的求學環境,現在決定公開,也是為了想還她一個單純的求學環境。

「如果你們真的要問我和她有什麼,那也只是男人和女人之間,最純粹的感情互動,兩顆心彼此吸引、靠近了,然後合而為一。這並不是什麼罪大惡極的事,真要說有什麼差別,那也只是我們之間多了一層師生關系。這件事在我眼中,從來就沒那麼復雜,在課堂上,她是學生,走出教室,她是一個吸引我的女人,我的立場一直都很清楚,不曾模糊過。

「我只是一個最平凡的男人,有最平凡的感情生活,我其實也和每個人一樣,有自己在乎的人,有想保護那個人不受傷害的心情。我不在乎你們怎麼看待我,學校的教學職務,本來就只是代課性質,去與留,我並不強求,但是對她而言,卻重要得多了,她並沒有做錯什麼,不應該承受這些!我曾經對她說過,只要不傷害別人,她有權選擇她要的幸福方式。今天,我也要這樣告訴你們,只要不傷害別人,每個人都有權利選擇自己想要的愛情,因為感情是自己在談的,結果也得自行承擔,局外人又有什麼資格評論是非對錯?不管最後,我是不是還會待在這所校園里,我只請求各位一點--把寧靜的求學空間還給她,可以嗎?」

語畢,他低頭收拾東西,說了聲「下課」之後,頭也沒回地走出教室。

陰雨綿綿的天氣,已經持續三、四天了,連帶她的心情也像罩了層烏雲,沉重得無力飛揚。

言子茗懶懶地趴臥在床上,食指無意識地輕畫床單,什麼事情都不想做,也什麼都不想思考。

咚!

一聲清脆的聲響敲打陽台。

她僅僅抬了下眼,又垂落。

咚!

又l聲,她還是沒理會,以為是風刮落樹枝。

咚!

當第三聲響起時,她終于察覺到不對勁,起身推開落地窗,探查究竟。

這一看,便錯愕得回不過神。

綿綿雨絲下,佇立著一個男人,她愛得心坎兒發疼的男人。

他無聲地指了指他所站的位置,又往她的方向比了比,她還沒會意過來,他已經挽起袖子,往上爬!

她倒吸了口氣,領悟過來。

他要爬牆!

正要出聲驚呼,他好似也料到她的反應,適時仰起頭,食指放在唇上,示意她噤聲。

她連忙雙手捂住嘴,瞪大了雙眼,不敢再驚擾他,好似只要發出一丁點的聲音,他就會掉下去。

爬到一半,他喘了幾口氣,望了望還有半個人高的陽台,突然覺得很好笑。

一向循規蹈矩的他,即使在應該年少輕狂的時期,也沒做過這麼瘋狂的事,居然在二十七歲之後,才來搞叛逆。

不過,年紀大了真的不能不服老,他實在不適合再學十七、八歲的思春小伙子,攀牆偷香。

他認命地揮掉臉上的雨水,靠著臂力一躍,攀住了陽台邊緣,再慢慢爬上去……

言子茗簡直嚇死了,一抓到他的手,連忙拉他一把,直到雙腳安全踩在陽台的地板上,他還來下及吐出一口氣,胸腔便讓一道柔軟溫香填滿,腰桿被牢牢圈抱住。

他唇角勾起笑,滿足地擁抱她。

「你快嚇死我了!萬一跌下去怎麼辦嘛!」她看起來真的嚇到了,縴細身軀還隱隱地顫抖。

「沒事。」掌心輕輕地拍撫她,低低笑著。「暫時幻想一下自己是菜麗葉嘛,你不覺得這樣很浪漫嗎?」

「拿你的安全去賭,我才不要這種浪漫。」雖然他今天的舉動讓她好感動、好感動,有一種--他很在乎她的感覺。

她拉他進房,要他乖乖坐好,找來毛巾幫他擦拭身上、頭發的雨水。

「別忙。」抓住那雙忙忙碌的小手,冷不防拉她入懷,一下又一下地啄吻。「真想念你的水蜜桃香。」

呃?「你等一下。」

她沒搽唇膏。

跳下床,預備找那支水蜜桃口味的放在哪兒……

他笑得胸膛都震動了,拉回她,一秒都不願浪費地迎面吻上。

真以為他吻她是為了嘗唇膏口味嗎?他執著的,是唇膏的主人,她讓唇膏滋味嘗起來更甜蜜醉人。

這是一個極度窒息的吻,飽含著他的思念,以及她的真心,纏昵的唇舌,片刻都不舍得分開。

好半晌,他氣喘吁吁地退開,凝視她暈紅的臉蛋,她被他瞧得害羞,別開臉囁嚅︰「你……怎麼會來?」

「還敢問。你蹺了幾堂課,有沒有臉自己去數?」

「我……我……」提到這件事,小臉飄來一層烏雲。

「就算不去學校,為什麼連我都不見?」持續逼問。

「人家……人家心里很亂嘛,我需要好好想一想啦,你不要……」

「你想得出個鬼才怪!」完全不捧場,涼涼一桶冷水潑去。她言大小姐幾兩重他會不知道?任憑她再要自閉個一百年,也想不出個蛋來!

「你怎麼這樣講人家啦!」她跺腳。

「不然我該怎麼講人家?」學她嬌嗔的口氣回應了句後,沒好氣地白她一眼。

「你明天就給我乖乖回去上課。」

「我--」發現找不到話反駁,她泄氣地靠著牆蹲下,雙手環抱住自己,悶悶地不說話。

他無奈,走上前勾拾起小臉。「你呀,一遇到事情就把自己縮起來,這樣不好。我喜歡那個在會議室里侃侃而談,勇敢無比的小茗茗。」

言子茗顫動了下,更往後縮。

他不解。「怎麼了?」她眼中,有很濃很濃的落寞。

「你不要管我啦……」她悶哼,拚命想把自己藏起來。

可他不允許。

「看著我,茗茗。」堅決扳回她的身子。「把心事說出來,我們之問,不要有秘密。」

「可是我……我覺得……我給你帶來很大的困擾……」其實她想說的是,她覺得自己好糟糕,配不上他。

「說下去。」

他的表情無比專注,沒有一絲的敷衍。

既然他要听,她干脆一口氣說出來。

「明明很想幫你,卻什麼都做不好,這件事情我從頭到尾都知道的,我是唯一知道你清白的人,可是卻沒有辦法證明,那種感覺好糟糕!這也就算了,我還愈描愈黑,害你又背上我這個黑鍋,你什麼都沒做,卻讓兩個女人害得好慘,名聲全毀了,早知道這樣,我從一開始離你遠遠的就好了嘛,我是個帶衰的掃把星……」用力吸了口氣,逼回眼淚,再繼續。

「我好沒用,從以前到現在,都是你在照顧我,我什麼都幫不上忙,如果、如果是敏婧姊,她一定知道要怎麼處理的,才不會像我,那麼笨拙,跌跌撞撞弄得一身傷,還拖累你,我真的是笨蛋……我沒有信心再愛你了啦!」或者說……她認知到,自己根本沒有資格陪在他身邊。

賀品遙極有耐心地听著。「你說完了嗎?」

她愣愣地,點頭。

「好,換我說。」執起她的手,合握在掌中,輕輕搓柔。「你不是麻煩,更不會是困擾,你在我這里。」將搓暖的小手,貼上他胸口,靠近心髒的地方。

她張大眼,眸底浮起淚光,他從來……沒有這樣說過。

賀品遙拉起她,一同在床沿坐下。

「我沒料到你是這樣想的,傻茗茗,你和趙婉宜不一樣,你說的每一句話我都樂于承認,就算是黑鍋我也是心甘情願背的。我相信,今天如果是敏婧,她絕對有本事處理得很好,而且不會讓自己受到l絲一毫的傷害,再或許,你用的方法不是很聰明,但卻是當時你唯一能想到的。

「敏婧是賢內助,讓我無後顧之憂,那是她愛我的方式;你一心一意維護我,全然沒有顧慮到自己,才會讓自己受到傷害,這種義無反顧,也是你愛我的方式。茗茗,我要的不是結果,而是那當中,你所帶給我的感動。知道嗎?你當時無畏無懼、勇敢為我辯護的樣子,讓我好想用力地擁抱你!」

「可是……可是……」那依然改變不了,她把一切搞砸的事實。

「傻丫頭,你的努力,每個人都看到了,我來最主要的,就是要告訴你,我接到學校的聘書了,換句話說,接下來不會是代課性質,而是學校正式的講師嘍,喊聲賀老師來听听吧!」

「啊?」她沒喊,反而一副大受驚嚇的模樣。「怎麼可能?」

「我有一個全心全意要為我沉冤昭雪的女朋友,怎麼會不可能?」啄了口她驚嚇得忘了要合上的小嘴,又道︰「你以為校方為什麼會相信我?因為你說你知道這件事,因為你拿出所有的信。姑且不論趙婉宜指控的事真實與否,如果我真和她有一絲一毫的曖昧,我不會讓你知道,還把信交給你處理,是這一點證明了我心中坦然。」

他說了那麼多,抓住她所有注意力的,卻是那三個字……

女朋友。

他說了女朋友,他說她是他的女朋友……

「接不接這個聘書,我無所謂,但是想到我有一個神經很大條,老是不曉得別人在追求她的女朋友,實在是很要命的一件事,我再怎麼樣也得待到陪她畢業。所以,拜托你,親愛的女友,回去上課吧,好歹你男朋友也是一介大學講師,總得給我留點面子吧?女友三天兩頭被當,大學永遠讀不畢業,傳出去能听嗎?我真的不希望你再留級了。」

她驀地紅透嫣頰,不知是留級那句,還是他一聲聲的女友。

「你、你在說什麼啊……」他其實看出來,她很喜歡听這句話吧?才會一直喊、一直喊……

「我在說,你這學期的微積分確定又要被當了!昨天吳老師親口‘知會’我的第一手資料!」當掉人家的女朋友前,還先來請他諒解,他實在是……羞愧得無言以對。

要他說--當掉吧,別客氣。不瞞您說,其實我也在考慮要不要當掉她?

還是要他說--求你高抬貴手,她微積分真的很爛,真要依標準,這輩子別想修得過,你就當做件善事?

實在說不出口啊!

「賀品遙!」她脹紅了臉。別以為她沒听見他喃喃嘀咕了些什麼,她微積分哪有真的很爛?!

他愉快地低笑出聲。「下學期課表出來,如果沒沖堂,選我的課來修,我保證你微積分不會再被當。」

「真的……要回去讀哦?」她本想不念了說……

反正再怎麼念也是這樣,實在不願意讓人說他有一個很笨的女朋友,丟他的臉。

「當然。」一眼就看穿她在想什麼,笑謔道︰「沒關系,我臉皮磨厚一點,看你有本事讀幾年,我陪你耗。」只要不被二一,要耗就一起耗到地老天荒。

她捶了他胸膛一記,嬌嗔︰「你自己說的哦,到時不要怪我害你丟臉。」

他大笑,迎面吻上她。

她完全不需要思考,本能地啟唇回應他。

他的踫觸,她已經很習慣了,熟悉的氣息與溫度,靈魂相契的感覺,現在才知道,原來那是相愛的共鳴。

是啊,賀大哥也愛她,他們相愛。

只要在他懷里,被他擁抱著,一顆心便泛著無可救藥的甜蜜。

他探吮著,傾出滿腔愛憐,她迎合著,全心奉獻。

于是,也就很渾然忘我地吻到床上去,雙手順便渾然忘我地在她身上游走,上衣渾然忘我地順便解開兩顆鈕扣,她再渾然忘我地下小心聲吟了兩聲,再然後--

沒有然後了!

房門很殺風景地在這個時候被推開,打斷他們的渾然忘我。

被捉奸在床是什麼滋味?

雖然他並不想懂,但是這一刻,卻沒有人比他更懂了。

賀品遙簡直丟臉死了!他完全沒想到,有生之年,他也會有這一天!爬牆偷香,在人家的地盤底上,差那麼一點點,就吃了人家的女兒,然後還被她老爸逮個正著。

世界上還有比這個更尷尬的事嗎?

他很羞恥,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姓賀的,你夠囂張啊!」言立冬涼涼地斜覷他,皮笑肉不笑。

「呃……」低頭,懺悔。「抱歉,言叔,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就差點吃掉我女兒了,要是故意的,不啃得連骨頭都不剩了?」他在笑,磨著牙的那種笑。

……臉紅。

再度發不出聲音。

「把拔……」舍不得愛人被欺負,言子茗試圖說些什麼。

「你閉嘴!」

「……」她扁嘴,用很埋怨的眼神看她爹。

「扁什麼嘴?已經夠腫了,還怕別人沒注意到嗎?」

擺明了指桑罵槐。

「……」地洞,你在哪里?賀品遙極度想鑽下去。

「怎麼樣,滋味如何?吃得還算可口嗎?」

簡直人間美味。

「身材如何?還算滿意嗎?」-

縴合度,滿意極了。

「床鋪柔軟度如何?有沒有需要改進的?別客氣啊,我們言家最好客了,務使賓至如歸。」

床鋪柔軟度不是問題,你女兒曼妙身子夠柔軟就行了,但你要是能再晚一點進來的話會更好。

「你要是有什麼不滿,說出來沒關系,千萬別憨著啊!我這個人最好南量了,反正三叔公暫時用不到,那包先給你也沒關系。」

……他要是好商量,這世上就沒有難商量的人了。

「你有意見?說出來嘛,我這人不只好商量,還很民主。」

「沒。言叔說得是,我還得多向您學習。」賀品遙一本正經,完完全全地狗腿。

哼,逢迎拍馬屁也沒用。

張口想再損個兩句--

「把拔,你不要再罵賀大哥了,不然我、我--」

「你怎麼?」敢揍他不成?言立冬涼涼挑眉。

「我--我就要哭了哦!」她扁嘴威脅,眼眶立刻浮起水光。

哇咧!這是什麼世道?女兒威脅老子?

反了,真是反了!

「言子茗,你真是有良心啊!養你二十年,真是太值得了!」胳臂完全向外彎。

「誰教你欺負人!」都損了半小時了,還不夠啊!賀大哥都沒回嘴,他好可憐。

「女兒幾乎給人吃了,難不成我還要九十度鞠躬,感謝他賞臉?」

「是我自己要給他吃的嘛!」

「言子茗,你可以再大聲一點!要不要我叫左鄰右舍來,讓你再說一遍?」這是女孩家該說的話嗎?

她縮縮脖子,下意識往賀品遙懷中躲。爸爸好像真的生氣了。

「對不起,言叔,茗茗年紀輕,責任在我,我應該更自制的。」賀品遙出聲維護她。「但是請您相信,我對茗茗的真心是無庸置疑的,否則我不會這麼對待她,您應該知道,我不是那種人。」

「哼哼!」完全不具意義的哼笑。「那學校的事又怎麼說?」

別以為他什麼都不知道,上一個動他女兒歪腦筋的人,墳頭草都比人還高了,女兒的事,他哪件不知道?否則她一個禮拜不去上課,他會不聞不問?

茗茗讀不讀大學,他本來就不是很在意,拿不到這張文憑,對世界和平也不會有任何的影響,那又干麼非得拿到不可?

賀品遙輕咳。「那是一個誤會,我已經公開澄清,事情也解決了,茗茗回到學校去,不會有問題的。」

「是啊,誤會嘛,你只是犯了個全天下男人都會犯的錯,我了解、我了解的。」言立冬一臉深明大義。

「不是!」賀品遙好笑道,再一次重復︰「我沒有犯全天下男人都會犯的錯,那真的是誤會。」

「你性無能?」

賀品遙一愣。「沒有。」五歲的女兒可以證明。

「你不是男人?」

「我當然是。」

「既然沒有性無能,是男人就會犯,你以為名言是你一介凡夫俗子所能推翻的?」他可是一直奉為圭臬,努力地犯……好吧,好吧,加個「以前」。實在是茗茗她媽醋桶太大,他想留個全尸,不想身體的某部分被剪下來泡酒。

「……」無言。

他甚至很瞧不起地用斜眼看人……就因為他沒犯?

「真有那個魄力偷吃我還會給你個掌聲,沒吃到還弄得一身腥,你別笑死人了,這樣也想泡我女兒?再回去練個一百年吧!」-,連他十分之一的功力都不到,他偷吃還不會被發現呢,遜腳!

「……」徹徹底底被打敗。

「我要跟媽媽講。」小抓耙仔從賀品遙背後冒出一顆頭,小小聲說。

「去去去!快去!那女人-嗦得要死,我忍她忍很久了。要不要我送你一程?」

那「-嗉的女人」生的女兒吐吐舌,又貪生怕死地躲回男友身後。

賀品遙差點失禮地笑出聲來。怎會有這麼有趣的家庭?

「言叔,我是很有誠意地想……呃,‘泡’茗茗。」從善如流,配合言立冬的用詞,這樣夠誠意了吧?

前頭的人瞟他一眼。「你不覺得,你太老了一點?」

「……還好。」

「也沒多帥。」

「……可以看。」

「口才又遜。」

「……小輸您一籌。」

某人听不下去了--「亂講!人家賀大哥才二十七歲,而且他帥到不行!把拔嘴巴壞,嫉妒人家比你好看就刁難他。」

「他?比我帥?言子茗,你瞎啦?」老婆是沒生眼楮給她嗎?

「茗茗,不要火上加油。」賀品遙必須用盡全身的力氣,才能忍住笑。

清清喉嚨。「言叔說得是。」完全逆來順受。

「八字硬,克死老婆。」持續挑剔。

「……我也萬般不願。」

「還帶個小拖油瓶。」

「……幸虧生得好,長得不算礙眼。」

「我女兒年輕貌美,雙十年華一朵花,條件好得不得了,不怕沒人要,干麼要委屈當人家的後媽?」

「……花開堪折直需折。」

「咦?你會反擊了耶!」好不意外的表情。「我剛剛以為你是啞巴!」

「……」一個人的嘴巴之壞,真的沒有極限嗎?

如果說嘆一次氣真的會少六分鐘的壽命,這對父女,真的快讓他把十年的壽命給嘆掉了。

「言叔,我知道你的疑慮,但是心意比什麼都還重要。」自認不算太笨的賀品遙,不會听不出他包藏在句句毒嘴毒舌的謔言之下,在顧忌什麼。

「是,我三十還不到,外貌、各方面條件也都不差,我有太多機會風流,就算不想,女人也會自動倒追過來,以茗茗的個性來講,根本應付不來,您怕她受到委屈,這是其一;到目前為止,我的人生歷練,和茗茗不太相稱。我結過婚、生過小孩,她卻單純一如白紙,相較之下,我的生活、我的心思,都要復雜得多,由某個角度來看,您擔心茗茗吃虧,這是其二。但是正因為我經歷過這些,我比和她年齡相近的男孩子更知道該怎麼去珍惜她。

「也許你會質疑,為什麼我會選擇她?尤其亡妻才貌雙全。但是,正因為我和亡妻都是同類人,理性自持居多,一直都是溫淡如水,很難激出更深刻的感覺。而我和茗茗之間,或許就是因為相異的特質,才會撞擊出火花來。我是長子,所以從小就比較獨立早熟,早就遺落了那分赤子純真,于是不知不覺,被她那樣的特質所吸引。

「言叔,你真的不用擔心,如果你覺得我和她差距太大,那麼不妨換個角度來看,我的理性自持,需要她的純真爛漫來豐富生命;她的天真無邪,需要我的成熟穩重來守護,我們的人生,是互補的,有彼此才會圓滿。」

如果一定要個理由,他想,這是他所能思考出,最具體的心動理由。

一直等到他講完,言立冬才打了個呵欠,懶懶抬眼。「你在演講啊?」

講一句頂十句,比他老婆還-嗦,听得耳朵都痛了。

賀品遙微笑。他知道言立冬听進去了,眼神騙下了人--即使他從頭到尾都一副死樣子,讓人想在路上堵他,狠狠痛扁。

「你說完了吧?可以換我說了吧?」

「是,言叔請說。」

「想泡我女兒也不是不行,只要答應我幾個條件。第一,沒結婚前,不許上她。」

拜托,都幾世紀了?他就不信言立冬的思想有這麼八股,曾經浪蕩情場,玩得比誰都狠的男人,居然有臉這麼要求。

還有……他用詞不能文雅一點嗎?

看出言立冬存心整人,他也很認命地點頭。「我盡量。」誰教他要去和一個有戀女情節的男人爭寵?被那個蹲在冷宮哀怨的老爸報復一下也是應該的。

「交往期間,不準夜宿,不準超過十一點送她回來。」

「當然。」

「你們以後就算結婚,每個禮拜要回來一趟,我要確定她沒有被你殺妻棄尸,丟到閣樓里。」更刁難。

「可以。」還棄尸閣樓咧,他又不是藍胡子,自己想女兒就直說嘛,還要羅織罪名給他背。

「二十五歲以前,不準讓她懷孕。」

「好。」

他開始懷疑,這男人有沒有脾氣。「我要你‘自宮’,你該不會也同意吧?」

賀品遙失笑。「這點恐怕有點難,我得為茗茗的幸福著想。」

言立冬冷哼。「最後一點,茗茗拿不到大學畢業證書,你也別想娶她。」

「沒問題。」

這下換言立冬跳起來了。「姓賀的,你到底有沒有娶她的誠意?要想等她畢業,你這輩子根本不用娶了!」

「噗--」他終于忍不住笑出聲來。

「爸!」言子茗大叫,跟著跳起來抗議。什麼話嘛,羞辱得這麼直接!

「這就不用言叔躁心了,給我三年,我會讓她拿到畢業證書的。」一邊說,一邊拉回小女友安撫。

再怎麼樣也得拚一拚,他不想等到發白齒搖,還娶不到老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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