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掛名人夫 第二章

孫斯淵坐在駕駛座上,看到快步走出電視台大樓的谷欣羽。

她的穿著很輕便,藍色帽子,貼身牛仔褲,看起來就像個大學生,純真動人外,婀娜多姿的身材也頗令人產生遐想——

遐想?不悅蹙眉。他在想什麼?

叩叩!谷欣羽突然敲了車窗兩下,接著開車門坐進副駕駛座,「不介意的話,可否順道載我到陽明山,一邊談你要談的事?」

他抿抿唇,沒說好或不好,但他轉了方向,是朝士林走,她朝他嫣然一笑,「謝謝。」

他很快的瞟她一眼,目光又回到正前方,「你所謂的工作就是當臨演?」

「是。」

「不是玩票性質?看起來不是很好賺。」她在他面前前吐血身亡的情景還很鮮明,光是回想,他就覺得胸口發悶。

她點頭,「對,雖然不好賺,但是機動性較強,薪水也比一些打工高。」

「你為什麼需要這樣的工作?」

「你真的想知道……」她一開口就知道自己錯了,他給了她一個「廢話」的冷眼。這男人發達了,脾氣似乎沒有她她印象中的好。

「好吧,霍爺爺住院一年了,而他以為自己在幫中的地位還在,也誤以為幫眾依然對我恭恭敬敬的,但錯了,一切全變了。」

她好心的省掉他問問題的時間,主動將這幾年的變化說給他听。

霍爺爺在四年前,突然在加拿大的住家倒地,這一倒,幫中人就開始蠢蠢欲動,幾個較好的地盤,眾人搶著要各據山頭,因為霍爺爺的病情不樂觀,一些資深堂主就召開幫務會議,逕自分配所有地盤,因為怎麼會都沒人滿意,經過幾番槍械爭斗,才終于平息。

「第一年就這麼過了,他們還是會到醫院跟霍爺爺噓寒問暖,尊重他的一些意見,但到第二年,這些人的勢力穩固了,對霍爺爺相對的也變得冷漠,我曾經透過郭叔跟吉叔,請求他們來看看他,甚至到最後財務吃緊,也請他們伸出援手,卻得到有條件的無情對待,只要我願意陪睡幾晚……」

說到這里,孫斯淵注意到她眸中有淚光,但是她眨眨眼,硬是將淚水逼了回去,深深的吐了一口長氣,「我們最後選擇求人不如求已,在郭叔跟吉叔傾其所有的幫忙下,我們回到台灣,黑旋幫的發源地。」

「霍爺沒說什麼?」

「沒有,因為我們跟他說,在美、加,太多人要倚賴他,動不動就想請求幫務,他不能好好的靜養,才選擇回到台灣。」

「我以為這兩年黑旋幫在台灣也有一些生意?」

「是,我也听說了,但是霍爺爺不知道,他沒有權力,也沒人在乎他,我跟兩位叔叔則說了無數個善意的謊言來騙他。」

她深吸口氣,將目光移到窗外的車水馬龍,開始談起霍東維的病情。

「霍爺爺脊椎有腫瘤,雖然是良性,但就快要壓迫到神經,一旦壓迫到,極可能造成癱瘓,只是,他已年過七十,年邁體衰,再加上脊椎不時發炎,得長期躺臥在床上。」

「為什麼不積極治療?像是動手術切除腫瘤?」他問。

「霍爺爺太相信一名會計師,把所有的資產都交由他投資管理,結果霍爺爺一倒,就有人找上他,為了不吃子彈,他暗中做了資產轉移,讓霍爺爺在一夕之間變得一無所有。」

越說越沉重,她嘆了一口氣,「除了錢是一個問題外,手術還是得經過專業醫療團隊的評估才能動,可一來他年紀太大,還有一些慢性疾病,萬一……失敗,也可能失去他。」

他注意到她的眼眶微濕,但她很快的又轉換心情,微微一笑,「至少,他現在很好,我不要胡思亂想。」

如果她說的都是真的,那麼,她跟他認識的女孩很不一樣,更獨立、更堅強、更樂觀,也更令他難以捉模,因為她是最有權利向他要求的女人,至少,他的身份證配偶欄上登記的仍是她的名字,她談離婚也可要求一大筆贍養費,但她什麼都不提……

這究竟是放長線釣大魚的手法?還是,她是真心要跟他切斷名存實亡的婚姻關系?

「既然錢是一個問題,我們就談談贍養費。」他開門見山。

「不,你是被迫娶了我,認真說來,該得到精神賠償的是你不是我。」說到這點,她的心就沉重了。

「你還知道我是被迫的。」他忍不住嗤之以鼻。

一出口就是化不開的怨氣!她幽幽一嘆,「我不是一開始就知道的,霍爺爺說你也喜歡我,只是一個男孩會在不同階段喜歡上不一樣的女孩,所以,要我把握機會,先下手為強。」

那個老家伙口才可真好,黑的都能說成白的!孫斯淵一臉不屑。

還是很不爽她,這種滋味可真難受。她苦笑,「然而我們結婚後,你就馬上轉學,我好不容易得到你的消息,興匆匆的跑去找你,你表情都不太好看,再加上霍爺爺說,我該給你多一點的自由……」

他冷笑,「的確是很大的自由,你來找我一次,我就想著如何才能再離你更遠。」

她也很無奈,「總之,我對你是有很多的抱歉。」

「你怎麼知道的?」他還是想問清楚。

「霍爺爺病倒了,我直覺要找你幫忙,吉叔不小心說溜了嘴,說你開心都來不及了,怎麼會幫忙?」她的表情變得更凝重,「相信我,那真的叫做一夜長大,幫派的人忙著鞏固自己的勢力,要他們幫忙必須出賣,以為自己還有個丈夫可以依靠,卻被殘酷的告知,他完婚,是因為他的父母處在死亡威脅的陰影之下才不得不同意。」

車內突然陷入一片靜寂。

天啊!她搖搖頭。她竟然在他的引導下,把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說出來了!

他一定很困擾吧,不想要他幫忙,卻把自己的慘況說出來博取同情,連她都覺得自己嬌情而虛偽。

她發窘的看了他面無表情的側臉,「不管如何,你就別把這事放在心上,我這不是來解除你的枷鎖了?只能說,我當時年紀小,太天真了。」

意思是長大後,發現他一點魅力也沒有?

真是的,他到底在不開心什麼?

「那個,我知道你話少,但是,你要問的事都問完了嗎?我待會得上工了。」

因為車子已經由士林開上仰德大道。

他要問的事,在听完谷欣羽這幾年的生活後,其實已經沒有問的必要。

原以為她的生活環境太復雜,離婚的事自然就要慎重,一些相關細節絕對要白紙黑字逐條列出,免得婚是離成了,結果霍東維又率黑旋幫眾再架他上教堂,興許她的日子過得太悠閑,在找樂趣,他可沒空陪她玩。

然而現在他們成了老弱殘兵,那些逞凶斗狠的份子都不在了,再也威脅不到他和他的家人。

當然,對這一切,他仍是存疑的。

所以,他沉默的載著她來到拍片外景,這是在陽明山上的一棟唯美別墅,藍天白雲下,進行的卻是一場很悲慘的戲。

女主角被誤會是敵對公司派來的商業間諜,而在宴會中慘遭多人拿派或蛋糕狠砸,而谷欣羽乃是女主角的替身。

不在乎那些頻將目光投注在自己身上的好奇群眾,孫斯淵抿緊薄唇,看著早就換上與女主角同款低胸晚宴服的谷欣羽。

她此刻蜷縮在一角,讓一群神情氣憤的小咖演員拿著蛋糕及水果派朝她的身上及臉上狂砸,而她整個人抖如秋風落葉,雙手環抱著自己,還得半遮住那張比女主角還要漂亮的臉蛋。

被這樣折騰已經夠慘了,偏偏導演對取得的鏡頭不滿意,再加上夕陽西下,戶外的自然光沒那麼明亮,于是,聚光燈在導演的要求下一次又一次的調整光線,就看著她讓化妝師一再重新整理妝容又被狂砸。

孫斯淵覺得自己肯定是吃錯藥,他明明還有一大堆事要辦,竟然站在這里看著她重復被砸成女乃油人的戲碼,而且,是越看火氣越大,更有一股想要將她拉走的強烈沖動!

這賺的是哪一門子的錢?而且,導演到底是對哪個鏡頭不滿意?她不過是主角的替身,有那麼嚴重嗎!

「卡,好,辛苦了。」

終于,就在他再也無法忍受要朝導演怒聲咆哮時,導演滿意的揮揮執導筒。

但谷欣羽已經好狼狽!

蛋糕、布丁,還有水果切丁及破碎的鮮女乃黏糊在她的頭發、臉上、脖頸,睫毛上也沾了不少女乃油,極可能她眼楮也有被砸到,所有眼楮才會紅紅泛著淚光,此刻的她,更像是一只沒有主人的小狗,可憐兮兮的,讓人直想將擁在懷里安慰,再想到她中箭身亡的古裝扮相,他忽然感到好不舍。

他不由得蹙眉。不對勁,這一切都太詭異,她的突然出現,還有此刻的悲慘境遇,不會又是另一個狡猞的騙局吧?

對,听她說外,他也該派人查她的事。

就在谷欣羽梳洗過後,神清氣爽的步出正拍著另一場戲的花園別墅時,原本停放在門口的賓士車竟然不見了?

「欣羽,剛剛那輛賓士車的男人要我告訴你,他會再跟你聯絡的。」一名女工作人員又驚又喜的跑過來跟她說後,又小小聲的問︰「那是鼎鼎大名的孫總裁吧?是不是?」

「不是,你認錯人了。」

「怎麼可能?明明其他人也都說……」

她露齒一笑,「真的認錯了,我要是認識那樣的人干麼賺辛苦的替身錢。」

她快步的往公車站牌走去,其實,在轉身的剎那,目光已黯然,一顆心更莫名的感到失落。

沒說一聲就走了,孫斯淵,還是跟過去的他一樣沒品耶!

谷欣羽說的全是真的。

孫斯淵派人調查黑旋幫,不過數日,報告已熱騰騰的送到他手上。

資料上顯示,黑旋幫如今是被幾個過去在霍東維身邊的老面孔瓜分,至少霍東維,因重病卸下幫務,已回台灣定居一年,不再過問幫派事務,身邊保鏢楊吉和郭剛忠心相隨,向所屬堂口表明過「退休」生活,目前,人也在台灣。

至于霍東維長期呵護寵愛的谷欣羽,早在四年前他老人家倒下後辦理休學,當時,她不過是大一生,她一邊打工,一邊照顧臥病的霍東維,在回到台灣後,一名星探發掘她,替她安排臨演的工作,以抽擁的方式賺錢。

至于楊吉和郭剛,則輪流在一家私人醫院照顧霍東維,也輪流在白天黑夜打零工,到漁市場搬貨,或住建築工地做苦力。

谷欣羽住的是老舊大樓里的出租套房,郭剛和楊吉住的更簡陋,是頂樓加蓋的鐵皮屋,看來三人都過得很辛苦,可是,霍東維住的卻是VIP病房。

「孫先生,谷小姐來了!」

負責管理這間私人招待所的何媽媽笑眯眯的輕敲未關上的書房門,免得驚擾了陷入沉思中的老板。

他從皮椅上起身,看著站在何媽媽身邊的谷欣羽,「請端兩杯咖啡進來。」

「是。」何媽媽退了下去。

孫斯淵示意谷欣羽在沙發上坐下後,才走到她對面坐下,她看起來好像才跟人打過戰,發絲上還有像面粉的東西,臉上帶著點傷。

「你受傷了。」這句關切的話未細思即月兌口而出。

她一愣,但隨即一笑,「是啊,替身多半是有危險性,才代替主角上場的,這只是小Case。」

他一點都不喜歡她這麼不在乎自己受傷的語氣。

干麼瞪她呢?她下意識別開視線,看著這間書香環繞的典雅書房,落地窗外是美麗的花園。

何媽媽走了進來,端來兩杯香味濃郁的咖啡後,又退了出去。

看著孫斯淵喝了一口,她也端起杯子喝,心里想著他今天找她來這里的用意。

她邊想邊打量這間位在外雙溪的獨棟歐式別墅,就她所知,是他親自設計建造,規格媲美五星級大飯店,是他的私人招待所,專門招待一些生意上重量級且著重隱私的客人。

「這里真漂亮,我曾經看過一篇你的報導,上面寫說,因為你有一個很愛你的母親,不希望也不喜歡你將工作帶回家,所以,你偶爾會來這里加班。」她笑說。

他挑眉,「你很注意我的消息?」

她粉臉驀名一紅,「沒有,只是、只是剛好看到有人在翻閱,就順便看了。」

這當然是騙他的,畢竟,她當年就是瘋狂的喜歡他才嫁給他的呀,雖然,從沒有名副其實就是了。

「不過,你真的很幸福,有一對愛你的父母,但是我也不差,從小到大,我一直被霍爺爺珍愛著、保護著,我累積了很多很多的幸福能量,現在踫到困難,我就拿那些能量來讓自己變得更勇敢。」她粲然一笑,「對,只要霍爺爺在,就算天塌下來了,我也不怕。」

「我可以幫忙,別說是贍養費,算是我感謝你讓這一切平靜結束的謝禮。」

「看來你真的賺很大,賺錢太多喔!」她開玩笑的搖搖頭,「霍爺爺說懂得知福、惜福的人,才可以發現人生中更多的美好,而且,無功不受祿,我怎麼想都沒有理由跟你要錢。」

他不懂她為什麼不接受他的好意,事實上,他也定期捐款給一些慈善機構,給她一筆錢,不過是另一筆慈善捐款而已,還是——

「被人包養比較好?」他冷冷的問。「那是下下策,有人提,但我沒答應。」她很誠實。

可是考慮中,才想要跟他辦離婚手續吧?她腦袋里裝糨糊嗎?

「你跟兩位叔叔都很辛苦掙錢不是?」

她愣了愣,「你怎麼……不,看我這個被呵護備至的大小姐都當起臨演,兩位叔叔當然更辛苦了,我怎麼會想到你派人調查我呢!」她不好意思的向他坦承剛剛一閃而過的思緒。

他沒有說話。他的確派人調查了她。

「我們的確都很努力掙錢,而且,還得小心的不讓霍爺爺發現,」她笑看著他,「慶幸的是,我們賺的錢雖然不多,但霍爺爺在我每年生日都送我一顆鑽石,淨度極高,賣一顆,就能讓他在高級病房多住一些日子。」

只是,她也只剩一顆而已。

說來說去,就是沒提及工作的辛苦及她休學的事,郭剛和楊吉畢竟都經歷過大風大浪,但她如此稚女敕,卻能笑談風雲變色的人生,他無法不為她感到心疼。

「我可以幫忙。」他再次強調。

她搖頭微笑,「天大的事,沒有一件過不去的,最困難的情形已過去,因為我最在乎的人被妥善的照顧著,夫復何求?」

明明很年輕,但卻有一股難以形容的豁達,而且這股豁達並非是早熟、歷經滄桑而來,而是靈魂中就隱藏一股韌性,與他印象中的陰險差距甚大。

「你有完成大學學業嗎?」他知道答案,但是再挑明說,就是不打自招,他真的派人調查她了。

「沒有。」她沒打算隱瞞。

「不打算完成學業?」

「會,只是時間問題。」她很篤定。

他皺眉,「如果只是錢的問題……」

她搖搖頭。她知道他想幫助她,甚至因他的關切而怦然心動,但他們之間要做的是結束一個舊關系,而非建立一個新關系。

畢竟是她逼得他不得不娶一個不愛的女人,若她再黏著他不放,連她都會看不起自己,何況,她並不是孤軍奮斗!

「我不想把自己弄得很悲情,霍爺爺給了我記憶以來最美好的生活,給我受最好的教育,比起大多數孤兒,我已經很幸福了,」她看著自己仍然過于滑女敕的雙手。不做粗工是擔心被霍爺爺發現,因為他總會握著她的手跟她說話。「我雖然沒有讀完大學,但是,我跟兩位叔叔都覺得這樣的生活很好、很平靜。」

「在我看來也只是‘還好’。」他頗不以為然。

她豁達一笑,「都有個‘好’字呀。」

她真的看很很開,但他內心有道抑郁的聲音,逼得他再次開口,「所以當臨演的生活很好?就為一個看不到臉的鏡頭被整得那麼慘,也叫好?」

他在生氣,究竟氣什麼?她困惑的看著了。

氣什麼?也許連他自己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他只知道,她看起來太瘦、太白,一個過去優質生活奢華的嬌嬌女,如今落了個臨演的生活,卻拒絕他這個名義上丈夫的援助?

不對,他快變成她的前夫了,沒有金錢往來是最好的,他心里在不舒服什麼?

「那個,打電話叫我過來這里是?」孫斯淵的脾氣變得陰陽怪氣,她還是趕緊把事處理完走人比較妥當。

他直視著她。他叫她過來,是離婚協議書已經擬好了,要她簽名,那份文件此刻就躺在他書桌的抽屜里,但是心里卻有一絲絲的不願,不願就此結束?

不,應該是知道她的現況,他無法視若無睹,畢竟,她沒有仗著他的妻子身份向他狂撈一筆,單就這一點,他就應該扶她一把。

他抿緊了唇,「是律師的助理弄錯了,原本要送離婚協議書過來,卻發現律師還沒擬好,所以,讓你白跑一趟了。」

「沒關系的。」她連忙搖頭,但心情很復雜,甚至有些竊喜,因為,這代表她還有機會再見到他。

太沒骨氣了!她懊惱起身,「那我再等候你的通知。」

「我也要出門,我送你。」

她點點頭。

稍後,在她的指示下,他開車載她來到台北東區的一棟老舊大樓前。

正要開車門下車,手機突然響起,她連忙一邊接听,一邊下車,「嗯,好,明天下午三點淡水漁人碼頭,我知道了,我會準時過去。」

結束通話後,身邊多出一個人替她關上車門,原來孫斯淵也下車繞過來了。

「又是一個臨演工作?」他問。

「對,要穿著新娘禮服在車陣中追男主角坐的小貨車,再爬上去,是一個拉背的鏡頭。」

他濃眉一蹙,「有危險性。」

「對,所以才需要替身,但在眉宇間請別帶著同情,這讓我覺得自己好像過得很可憐。」她也有她的驕傲和尊嚴,何況,她不偷不搶,只是從一個住在城堡里的公主回到真實的人間而已。

他洞悉她明眸中的堅強,一時之間,竟不知該說什麼。

她卻給他一個微笑,「謝謝我送我回來。」

她沒打算請他上去坐,他听得出來,雖然沒上樓,但從調查報告,他知道她住的套房極小,不過他關心的不只是舒適的問題,大樓內充斥著一間間的出租套房,出入份子相當復雜,一股不安在他的胸臆間隱隱流竄起來。

他又變成省話一哥了嗎?但他關切的眼神卻令她不安。

不安不是因為討厭他,而是怕自己更喜歡他,更舍不得就這麼放開他。

她想依賴他,這代表的是,她會因他而變得脆弱,這絕對不是件好事!

從知道他是被迫娶她後,她就告訴自己,他值得更好的女人,至少,是他深愛的、自願與她共度一生的女人。

「再見。」她說。

他看著她轉身上樓的縴細身影,腦袋中浮現的是教堂里被霍東維等人守護著,朝他燦爛一笑的一幕,一顆心驀地揪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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