賢妻罷工中 第七章
「若唯,你知不知道你一直讓我忍得很辛苦?」
她猛搖頭,什麼都不知道,只曉得現在她快羞死了!感覺好象在做一件驚世駭俗的壞事,真的很像在偷情。
「我們……到房間好不好?」這請求也很丟臉,但總比在廚房里的感覺還要私密,沒那麼讓人覺得不安。
「好。」他大方地答應。「下次我們就到房間里——」
很快地,廚房里又傳出陣陣曖昧的喘息,男女交纏的身影一再變化,持續了好一陣子都沒停。
最後等他坐回餐桌邊,吃到的還是冷掉的炒飯、剩茶,熱湯也降溫了大半。
她堵氣的不想再幫他熱過,懷疑他剛才喊肚子餓空間是真是假,不然體力怎比她還好?
卓曜邦嚼著冷飯、冷菜,表情像享用山珍海味般愉快,因為方力的開胃菜已經溫暖了他的心窩,足夠令他回味許久。他敢肯定妻子對他還是很有FU的……
「吃完了快回去!」她站得遠遠的對他下逐客令,一副不想再靠近他的樣子。
「是。」他像個听話的乖寶寶,加快吃飯速度,邊喝湯邊問她︰「要不要過來喝點湯?你的嗓子有點沙啞……」
她面紅耳赤,神色羞惱,瞪著眼前的男人,有種悔不當初的心情。
他自顧自地淺笑,望著妻子嬌美如楓紅的面容,覺得這種復合之路真是越走越光明啊!
連續幾天,氣溫連接下降,為冬天的氣候添上更深的寒意,听說未來一個星期天氣還會更冷,光想到就讓人牙齒打顫。
晚上梁若唯加完班,搓著發冷的手走出公司。
「你怎麼又來了!」這幾天無論她多晚下班,卓曜邦都會守在公司樓下等人,一大早還會捧著熱飲在她住處外站崗,怎麼趕都趕不走,害她一個頭兩個大。
「天氣很冷,我送你回去。」他露出幾天來罵不改色的笑容,立志要當個體貼她的丈夫。
「我說過不用你送,你再來一百天也一樣。」她堅持不接受他任何一點關心。自從前幾天和他發生那件不該發生的事情後,她懊悔了好久,從此更加刻意躲避他的接近,不接他的電話,也不見他的人,避免自己再度陷入那種意亂情迷的窘境。
可是卓曜邦同樣也有堅定的信念——
「我會,只要你在這里,不管一百天、一千天、一萬天我都會來。」他嚴正地表達自己打死不退的決心,再久他都會等下去,一定會堅守到她回心轉意的那天。
「為什麼這樣?以前你不會把這些時間花在我身上,為什麼要突然跑來做這些事?」她握緊冷到微微發抖的拳頭,覺得他這根本是故意來擾亂她急欲平靜的心,害她甩不掉對他的眷戀。原本要麻痹自己的感情已經夠難的了,現在他居然還使詐地對她好,讓她不時有種被呵護疼愛的感——錯覺!
「就是因為以前不會才後悔。」他拉起她手,扳開她冰涼的指頭,包覆在溫厚的掌心中,輕輕搓暖,呵著熱氣。「為什麼我沒有早點這麼做呢?明明對我來說你是最重要的,可是我卻老把時間花在別的地方,害得我現在說愛你,你也不信,這點我真的感到非常後悔。」
他內疚自己遲來的悔悟。如果他平時對她多用點心,不要常為了省麻煩而敷衍了事,還對她撒謊,現在或許就不回完全失去她的信任,被她懷疑自己別有用心了吧……
她望著被他握住的手,不曉得為何胸口也有些發熱,像被注入一股暖暖的氣流,差點就要嗆上她的眼眶——
「你才不愛我,這麼說只是想騙我回去而已!」她使勁怞回手,繃著臉,推翻他所有會感動人的言論,寧願受凍也不想被他溫暖,因為他的溫柔總是太容易侵觸她的心,使她變得意志薄弱,甚至沒用地懷念起他厚實的胸膛,靠起來一定很暖和……
「若唯,我很抱歉自己一開始的確欺騙了你,為了讓你答應嫁給我,說了一些卑鄙無恥的謊……但後來,我敢對天發誓我是真的愛上了你,這四年來對你的感情若有半分虛假,就讓我遭天打雷劈,不得好——」
「住口!」她急忙打斷他的毒誓,不忍心听他詛咒自己,但表面上卻假裝冷漠地說︰「我不想听那些不切實際的話,你想說就回去說給自己听吧!」
卓曜邦難受地看著她無動于衷的表情,心里難免又被劃傷一道,但仍不放棄挽回她的決定。
「那你希望我怎麼做?我要做什麼才能讓你相信我的真心,原諒我的過錯?」他相信只要自己誠心懺悔,定有令她「破冰」的一天。
「不要再來找我,看到你就覺得心煩。」她看都不看他,覺得自己就快受不了他這樣毫不退避地逼近,使得她故作堅強冷硬的假面具岌岌可危,想不通這顆被他傷害的心怎麼還會為他跳動,因為他的這些話產生不該有的動搖……
她掉頭就走,逃命似地遠離這個可怕的男人。
「等一下。」他抓住她,還有很多話想跟她說。
「放手。」她回頭狠瞪,氣自己力量沒他大。
「我絕對不會放棄你的。」他重申追回她的決心。
「我叫你放手!」她氣憤地拍打他的手背,才不想听這種蠱惑人心的話。
「若唯……」
「你在干什麼!快放開她。」一個聲音突然插進來。
卓曜邦分心看著那名跑向他們的男子,梁若唯則乘機掙月兌。
「這家伙在蚤擾你嗎?」上次送她回家的那名男同事站到她身邊,一副保護者的姿態。
梁若唯一時不曉得該如何作答,因為丈夫的確是在「蚤擾」她沒錯,但又不是男同事想的那種蚤擾……
卓曜邦擰眉盯著那個叫他「這家伙」的家伙,本來已經夠悶的心情簡直憋出一把怒火……
「要不要我幫你報警?」男同事看她一臉欲言又止的樣子,心想她肯定是被嚇壞了。
「不!不用了。」她連忙婉拒同事的好意,可不想因為這點小事浪費社會資源,更擔心「華洋建設」的董事長要是為了這種事進警局,恐怕會引來媒體的關注,對他和公司都會產生負面影響。
「你不用怕他,我可以幫你作證,這家伙每天都到公司來纏著你。」經過幾天的觀察,男同事已經把卓曜邦當成變態跟蹤狂了。
而因為這句話,卓曜邦仇視的目光也燒得更熾,心想今天非要把自己的身份介紹清楚不可,好讓對方知道誰才是她正派的護花使者,其他人都甭想靠近他老婆一步!否則不用報警,那家伙應該直接拔119比較快!
「真的不用,剛剛他已經答應我以後都不會再來了。」她一點都不想把家務事鬧大呀!
「誰說我——」
「請你馬上離開,別再出現在這里造成我的困擾了。」她轉頭瞪著那個好像還想惹事的男人,嚴重的火焰可不是在開玩笑的。
卓曜邦沒再說話,緊握著聚滿怒意的拳頭,面色如鐵,只因她說他會造成她的困擾……
所以,她是真的覺得他在「蚤擾」她嘍?
「不好意思,可以請你陪我走到前面的公車站嗎?」她急著轉移同事的注意力,化解這個令人緊張的僵局。
「我送你回去好了,這樣比較安全。」
梁若唯本來想婉拒,但轉念想到這也行會讓卓曜邦生氣得不想再看到她,立刻改變主意。
「那就麻煩你了,謝謝。」她不僅答應,還笑得一臉開心,走得又快又急,巴不得早早遠離他的樣子。
背後一直跟著一道灼熱的視線,她走了好一段路都能感覺得到……
他應該氣炸了吧?!她猜想著卓曜邦此時的情緒,卻不敢回頭確認一眼,明明存心要惹他發怒,卻又莫名地害怕見到他死心的表情,胸口充斥一股難解的悶窒。
卓曜邦望著妻子和男同事越走越遠的身影,嚴重凝滯的並非滔天怒火,而是悵然的憂傷……
她明知道他不喜歡她搭其他男人的車,為什麼還要答應讓那個男人送回家,而且笑得滿面春風?
現在是冬天啊!她不可能是真的移情別戀了吧?!
他的心倏然怞痛,隨即又否定掉這個可能,覺得妻子絕不是那種見異思遷,容易變心的女人,他比誰都還了解她……
不對,仔細想想她其實並沒有真正用心了解過她,只是知道她單純善良,樂天知足,就一直剝削她也需要被尊重、關懷的權利,以為供她吃住花用就是在照顧她、對她好,但在感情方面,他卻吝嗇得像個守「情」奴,不但疏于關心,連她喜歡吃什麼、用什麼都不知道……
他頹然而嘆,突然覺得自己失敗得連他都很難原諒自己,越反省越感到無地自容。冷風颼颼,他踩著沮喪的步伐離去,心就像被灌了鉛一樣沉重……
隔天晚上,梁若唯一下公車就搓著發冷的手,快步走向住處,借由運動增加熱能,讓身體升溫。
走到大樓前時,隔著一小段距離,她似乎看到一個很像卓曜邦的身影正從大樓里走出來,一見到她就低頭往另一頭閃——
「站住!」她跑向前喝斥。那人果然就是卓曜邦沒錯。
今早他沒來站衛兵,下班也沒出現在公司樓下,她還以為他已經徹底灰心,不會再來找她了,沒想到他現在又跑來這里,而且見到她就急于閃避,莫非——
「你又偷溜進我家了嗎?」她氣呼呼地問,恨自己還是沒換掉大門密碼,又再次錯信了他的誠實。究竟他有幾把備用鑰匙啊?!
「不是!我沒有上去,只是拿了一些東西放在管理室,要他們轉交給你。」他趕緊否認,澄清自己沒有侵入她的私人空間,只走到一樓大廳而已。
「那你干嘛鬼鬼祟祟的,一看到我就跑了?」這形跡太可疑了,對照他前陣子大搖大擺的態度,實在很難取信于人。
他悵然地看了她一眼,語帶感傷地說︰「你說看到我就心煩,我不想讓你更討厭我。」
她微愣,想起自己昨天說過的那些傷人謊話,內心忽覺酸澀,也對自己剛剛那些小心眼的揣測感到有點慚愧……
「你這樣偷偷模模的樣子也很討厭,我不是叫你不要再來找我了。」她惱羞成怒地凶他,真的很討厭這個害她變得如此殘忍的男人。
他那臉黯然神傷的表情、怕她生氣的體諒,反而讓她心里更不好受,有種欺負人的罪惡感。要是他表現得像個自以為是的大男人,她還比較可以心安理得地怪罪他,更容易割舍掉這段情。
「因為天氣很冷……」
「不要再跟我講什麼天氣不天氣的,以後一年四季我都不想見到你!你快滾!滾……」她一鼓作氣地發飆,用盡全力演出一副無情、沒良心、沒禮貌的樣子,期盼一次嚇跑他,以絕後患。
卓曜邦怔然盯著她那大發脾氣的激動模樣,凝定的臉上沒有怒氣,反而釋出一抹苦澀的笑。
「知道了,你快進去吧,我走了。」他強作笑容跟她道別,溫柔的眼底帶著淡淡的哀愁,落寞的身影緩緩轉進黑暗中。
她快瘋了!為什麼他不生氣?為什麼他偏要在這種時候展現他的好修養?明明他看起來那麼難過,干嘛還笑著跟她道別……
他那樣可憐兮兮的背影,要她如何狠下心遺忘?本來是因為明白自己很難抗拒為他心動,她才努力想拉開兩人的距離,不想再和他有所牽連,結果現在把他趕走了,她的心反而惦念得更嚴重,好像有一半的靈魂都隨著他走入黑暗中——
她有些失望地走進大樓,滿心惆悵化不開……
「梁小姐,有你的東西。」管理室的警衛攔住她,交給她兩個沉甸甸的大旅行袋,她才想起卓曜邦來這兒的用意,心里又飄起一絲愧疚。
回到家,她打開袋子,里頭裝的是幾件厚外套和一些保暖衣物,以及幾雙毛襪、手套、圍巾、帽子。
「因為天氣很冷……」
她想到卓曜邦剛剛被打斷的話,也猜到他可能是因為昨天發現她冷到手發抖,今天才冒著被她討厭的風險替她送這些保暖衣服,這兩天正愁沒有保暖的衣服可穿,他就替她送來,結果她非但沒向他道謝,還不分青紅皂白地懷疑他,外加一頓凶巴巴的狠罵——
噢,她真的是個壞女人!
不過他那個人也很奇怪,被誤會了就要解釋清楚嘛,怎麼可以人家叫他滾,他就真的乖乖滾……他以前要是有這麼听她的話就好了。
而且誰準許他在這麼冷的冬天做這種貼心的舉動?!他就像過去那樣繼續忽略她,放她自生自滅不見得了,那個大男人干嘛突然「轉性」,頻頻打擾她的新生活,害她的心老是被追得怦怦跳,一會兒又不自覺地發暖,凍僵的鼻子也酸酸的。
「壞人,大壞蛋!」她丟下圍巾,不準自己繼續被那些東西感動,走到廚房里倒了杯溫開水,當做「忘情水」咕嚕咕嚕地灌下,真想從此忘掉有關那個男人的一切,不再為他牽腸掛肚。
可是想也知道沒用,于是她急忙找別的事情分散注意力,想起家里的滾筒洗衣機從前兩天開始就發出怪聲音,正好來打個電話給房東太太,看是不是要由她請廠商過來維修,畢竟是別人的財產,要處理前應該先向主人知會一聲。
找出之前卓曜邦留給她的電話,她打過去一問,才得到的答案卻令她意外——
「那洗衣機是卓先生買的,你直接問他好了……」
「卓先生?」卓曜邦買的?!
「對啊,卓先生把屋子里家具都換新的了,又添購了一些新家電。他說以後搬走會把那些東西都留下來,我才讓他換的,他沒告訴你嗎?」
沒有,他什麼都沒說……
梁若唯講完電話,愣在原地,鼻頭又是一股酸酸的感覺。難怪之前就覺得這屋里的電器全新得像沒人用過,原來都是他買的。
那個神經病,花那麼多錢干嘛!她本來是理直氣壯地搬出來,現在倒覺得自己好像虧欠了他,平白花了他不少錢,還要加上這陣子凶他、昨天騙他、剛剛誤會他的良心不安……
她抱著他送來的大衣,看著他為她布置的屋子,想到他說讓她搬出來的理由,心里就有股止不住的暖流,潺潺流動,說不感動真的是騙人的,說不想見他更是天大的謊言。
可是她可以再相信他嗎?對于那個曾經把她戲弄得團團轉的男人,梁若唯是即愛又怕受傷害,一想到當年的欺騙就覺得他好壞,好可恨。但若不是深愛著他,她又恨他什麼……
假如他真如自己說的那麼愛她,那她還要繼續堅持這揪心的怨恨,執意與他分開嗎?明明她也好痛苦……
哎呀,好煩吶!為什麼愛上他那麼簡單,想不愛他卻那麼困難——
「梁若唯,你好沒用!」她戳著自己的額頭,責罵自己的軟弱。
不過罵歸罵,她的心卻還是不太受教,只往它愛的方向走……
寒冬的夜,她抱著他送來的衣服,輾轉難眠。
半個月後,梁父過生日,按照慣例每個家庭成員都要回家陪壽星吃飯,禮物方面則是根據儉樸守則,一概免送,只由三個子女輪流準備生日蛋糕。
由于梁二姐目前身懷六甲,所以今年梁若唯自願負責買蛋糕,進門前還再三確認自己的妝容和表情,以為這半個多月來她的心情糟透了,一想到那個沒再出現過的男人就心煩意亂,怎樣也平靜不下了。
「爸、媽,我回來了。」她進門就擺出在家里和公司都練習過的開朗笑容,拉高嗓子向父母問安,從回音得知他們一個在臥房,一個在廚房。
「時間剛剛好,我們正準備要開飯了。」梁二姐接過妹妹手中的蛋糕,先擺到旁邊的茶幾上。
「姐夫沒跟你一起回來嗎?」梁若唯放下外套和皮包,好像沒看到姐夫。
「他出差。」
出差!梁若唯心想這也剛好是她要解釋丈夫沒來的原因,反正他前幾年也常因為工作缺席家庭聚會,一年難得露上幾次面,這次沒來也不會找人懷疑。
她把握時機開口說︰「曜邦他——你怎麼在這里?!」
話才起頭,她眼角居然瞄到卓曜邦正在餐桌邊擺碗筷,真是嚇死她乎!不過又有一點喜上心頭的感覺。本來以為他真的都不會再來找她了呢……
「說這什麼話,女婿當然是回來幫你爸過生日的。」梁母從廚房端出最後一道菜,覺得女兒這話說得莫名其妙。
「是啊,老婆,我說過我下班會先過來幫忙,你忘了嗎?」卓曜邦笑容俊雅,目若朗星,連幫忙挪動桌上的盤子都顯得舉止優雅,文質彬彬,深得岳母歡心。
「呃,沒……沒忘。」她現在否認豈不露出馬腳,哪有那麼呆。
「媽,你看若唯自從出去工作後,變得比我還忙了。」他乘機跟岳母撒個嬌,順便抒發內心投訴無門的哀怨。
梁若唯瞪著眼,沒想到他已經把她出去工作的事告訴她家人了。
「在家里當少女乃女乃還嫌無聊,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梁母馬上為女婿發聲,開起女兒的玩笑,心里倒是清楚女兒在家也不是成天閑著沒事做。
「我哪有當少女乃女乃!」她不服,也氣他打小報告。母親一離開,她馬上挨到他身邊責問︰「干嘛告訴他們我出去工作的事?」
「這用不著保密吧?」
「那你來這干嘛?我不是說過一年四季都不想再看到你。」她口是心非地怪他不請自來,而且要來也不事先通知她一聲,害她今天穿得有點隨便——不是!是害她剛剛差點說錯話才對。
「可是我想見你,這半個月已經是我忍耐的極限了。」他柔聲解釋自己太像念她的苦衷,並非不尊重她的意願。要是事先告訴她,她不讓他來怎麼辦?所以就先斬後奏嘍!
「我們都分居了,你還來這里不覺得很多余嗎?」她嘴硬地裝作不稀罕,即使心里已經樂得飄飄然,但一點都不想泄漏自己其實也很想他的相思之情。
現在她可是越來越懂得矜持的重要性了,決不能輕易就表現出一幅超愛他的樣子,不然又要被他吃得死死的。
不過,她倒也有點意外,他居然還會記得她爸的生日。往年要是沒有她準備,他可是個連自己的生日都會忙到忘記過的人……
哎呀,這點小事有什麼好感動的!她真是不中用,竟想因此記他一個優點。
「分居又不是離婚,今天岳父過生日,做女婿的人怎麼可以不來祝壽。還有,听媽說爸最近的血壓好像有點高,你最好別再提起‘分居’這兩個字,萬一讓他們听到就不好了。」他斯文地微笑,語重心長地對著愛妻交代,手也很自然地搭上她的肩頭,意思就是要她和他假裝恩愛就對了。
梁若唯看著他的手,懂得他的意思,但心想這番話雖然言之有理,怎麼听起來又好像帶有一點在恐嚇她的成分?他現在到底是真心在為岳父母著想,還是在為他自己著想啊……
罷了,反正她是一定會顧及父母的健康狀況,而念在對他還有那麼一點夫妻情分,也算是補償之前誤解他的理虧,這次她就暫時和他扮演一對恩愛夫妻好了。不然要是被爸和哥知道他們是為了什麼原因分居,梁家父子絕不會輕饒他的。
一會兒後,全家人在餐桌邊坐定,每人都輪流獻上一句祝福,氣氛跟吃團圓飯差不多。
「來,曜邦,你難得回來,多吃一點。」丈母娘疼女婿,難得見上一面,夾菜自然不會手酸。
「謝謝媽。」卓曜邦很捧場,岳母夾什麼他都吃,而且吃得津津有味,偏過頭還記得往妻子碗里送菜。
「你也多吃一點,最近好像瘦了。」他把碗里的雞腿讓給愛妻,還配上一句深情款款的關懷,這麼感人的畫面讓梁家人看了很窩心,覺得寶貝真是嫁對了。
「看你們都結婚幾年了還這麼恩愛,真叫人羨慕。」梁二姐說出眾人的心聲。
「你跟姐夫也很恩愛呀,不然怎麼會一結婚就懷孕。」梁若唯揶揄了姐姐一下,盡量不把視線轉向另一邊。
她雖然承認自己還很愛他,但卻不打算那麼簡單地和他重修舊好,因為他之前的作為實在太讓人生氣了,所以兩人的關系還要視他的表現而定。
「那你們倆也快點生個孩子啊,都結婚這麼久了,非得要等到明年以後才要生嗎?」梁大哥問。
妹夫笑而不答,妹妹則因為還在「考驗」身旁的男人,順口就回︰「這很難說,也許會等上更久也不一定……」梁若唯故意看著丈夫說,暗指他們倆可能到此為止,永遠都不會有孩子了。
卓曜邦當然黨的妻子話中的涵義,但他不急不怒,只是口氣有些怨嘆——
「對啊,因為她現在都忙著工作,之前要找她一起吃頓飯,她都怞不出時間來陪我了,哪有空生孩子?老實說我最近一個人呆在家里,都忍不住要嫉妒起她的同事了呢!」他笑中有淒然,一副苦情模樣,手里的筷子還適時頓了下了,充分詮釋百般無奈卻也不得不體諒的心情。
她雞腿咬到一半,眼楮瞪得跟魚丸一樣大,覺得這個男人實在有夠會裝可憐,居然敢這樣大言不慚地惡人先告狀!她才剛覺得他要開始「改邪歸正」而已,他就這樣……
「小唯,這就是你不對了,怎麼可以為了工作疏忽家庭,冷落女婿,別忘了你是結了婚的人。」梁母諄諄教誨,想自己可不是這麼教女兒的。
「我……」好冤吶,這話應該對他說才對吧!
「是啊,不可以為了工作不生孩子,你看你媽還不是一邊教書,一邊把里面三個孩子拉拔到這麼大,從來沒有忽略過我們這個家,少盡過一天為人妻、做人母的責任。」梁父也循循善誘,希望女兒以母親為榜樣。
梁母望著梁父,眼中滿是感動。
「小唯,你真應該跟媽看齊一下。」梁大哥很中肯地說道,不偏袒自己的妹妹。梁二姐也認同地點頭。
梁若唯張著嘴,愣望著心手相連、口徑一致的家人,突然有種被排擠的心酸。
二姐也就算了,但她的爸、媽、哥哥……想當年他們是怎麼反對她結婚的,現在居然全站過去幫卓曜邦說話,此時心中縱有千言萬語,也只能委屈地吞下去。除非她想看到老夫血壓飆升,老公被人唾棄地踹出門去、永遠難翻身。
她扒著飯,氣惱地偷瞪身邊那名面不改色的狡猾男人,覺得自己真是一時心軟,縱「狐」歸山呀!一起怎會把他看成一個知書達理的斯文人,真是大錯特錯。
這只披著牛皮的狐狸,根本就厚臉皮、虛偽、卑鄙、小人得不得了!怎麼不去當演員算了……
「老婆,吃慢點,會噎著的。」他體貼地提醒,語氣溫柔又寵愛,方才說的那番話確實是他思念賢妻的肺腑之言吶!
她瞪他,但全家人瞪她一個……
嗚嗚……列祖列宗老天爺啊,她本人才是貨真價實的梁家子孫,為什麼會淪落到這種下場……
吃晚飯,卓曜邦卷起袖子,自願負責洗碗。
「這怎麼好意思?」梁二姐覺得這個和藹可親的妹夫簡直挑不出缺點耶!
「沒關系,姐,就讓他一個人慢慢洗,我們去準備水果。」梁若唯一點都不客氣,還恨不得掇弄髒一些碗盤給他洗哩!
「可是……」
「別擔心,他最會洗碗了。」睜眼說瞎話是吧?她也會!
梁若唯把姐姐拉出狹小的廚房,兩人到客廳去切柳丁、削隻果,看電視兼開聊……
鏘!
廚房傳來清脆踫撞聲。大家反應一致地停頓兩秒,又若無其事地繼續聊天。
鏘啷——
踫撞聲不僅加倍還更響亮了。
大家沉默對著,多少有些尷尬。
「女婿還好吧?」梁母問,今天用的碗盤可是新買的……
「小唯說他沒問題。」二姐答。一家人的目光全落到小妹身上……
她放下嘴邊的隻果,硬著頭皮道︰「是啊,他很會——」
鏘鏘鏘鏘鏘……梁若唯馬上起立!
「我去看看,你們先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