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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門小米蟲 第十九章

龔振凡不悅的將手臂一揮。

他的力量不大,但是宋雪寧完全沒有防備,整個人往後一退,跌生在地。

因為有厚重的地毯,所以她不痛,只不過被嚇了一大跳,她驚愕的抬起頭看他,注意到他眼底一逝而過的光芒。

只要他心頭是在乎她的,最終她會贏,深吸了口氣,她緩緩的開始啜泣,然後是一串尖銳的哭泣聲。

龔振凡沒有料到她會落淚,認識她這些日子以來,從未見她在他面前掉過一滴淚,想起自己方才推開她,讓她跌倒可能傷到她,他不禁詛咒一聲,「我並不是存心……該死!」

他翻開被單,想要下床,但卻發現這麼一個簡單的動作,他做起來竟然感到吃力。

「閉嘴、停止!」他火了,氣自己的虛弱,也氣她的眼淚讓他心煩,「不要再哭了!」

像是故意似的,宋雪寧嗚咽一聲,然後吸了一大口氣,哭得更是大聲。

龔振凡瞪著她,忍不住又詛咒一聲,不顧顫抖的雙腳,他逼迫自己下了床卻癱軟在她面前。

宋雪寧的哭聲幾乎在同時戲劇化的止住,她臉上還掛著淚珠,伸出手扶住他。

「現在你滿意了嗎?」他抬起頭,氣惱的看著她。

她隨意抹了下淚濕的臉頰。

「滿意了!」她吸了吸鼻子,「你不吃飯,所以虛弱到連走路都有問題。」

龔振凡想要指住她的脖子,這個女人在這個節骨眼,竟然還有心思數落他。

「我看你真的需要一點時間才能復原,」她使勁扶他到床上。

他看著她不發一語,表情高深莫測。「你可以去演戲了。」

「好啊!我會考慮,反正這一切都是你欠我的。」

「我欠你?!」她的邏輯他還是無法理解。

「沒錯。」她替他弄好枕頭,讓他可以舒適的靠著,才繼續說道︰「畢竟你答應過我,你絕對不會讓自己出事,但現在你卻躺在床上,連扶我的力氣都沒有!」

他瞪著她。

「因為無法再賽車,你就認為自己一無是處了是嗎?」

他根緊唇,憤憤的將視線移開,不想跟她提及此事。

「因為手傷,無法再上場,你就不打算活了,你的生命只有賽車而已嗎?你喜歡賽車,但卻熱愛著我,這是你說的,難道你騙我?」

她的話使他的雙拳不自覺的緊握。

「果然是騙我的!」她的聲音有著冷冷的嘲弄,「我早該知道的,男人在激情之中說的話一點都不可信。」

「你胡說什麼!」他瞪住她,「你知道我從小過的是什麼日子嗎?我不受重視,只是母親帶到陳家的一個拖油瓶,直到我拿到第一座賽車冠軍獎杯,所有人才開始注意我,而現在,這些都消失了!你指望我怎麼做?我熱愛你又如何?你走了!你給我從來沒有過的安定力量,但是你走了!」

他的指控使她的臉一白,他的弱點赤果果的攤在她的面前,突然之間她了解了他自傲下的不安。

「我只是回去看我爹地,」她柔聲解釋,「從沒想過離開你。」

「就算是如此,也不能改變我無法再賽車的事實。無法再賽車的我,就跟個廢人一樣,你還跟著我做什麼?」

他轉為冷淡的神情使她的心一沉。

「廢人?!」她的嘴角揚起一個嘲諷的弧度,「我才是吧!我這輩子還沒靠自己的手賺過一分錢!你總說我笨手笨腳、白目、少根筋,那你為什麼還要我?其實愛了就是愛了,那來這麼多復雜的東西,難道不能簡單一點?我只想跟自己愛的人在一起而已。」

她的想法很天真,但平靜的語調卻清清楚楚一字一字的打進他的心里,說到他的心坎。

「在我認識你時,我並不知道你是個賽車手,我注意你,不是因為你在賽車場的表現,而是你專注喜歡事物的神彩,就算全世界都不懂你,但我懂。」她低垂下眼眸,「只是這樣,對你不夠是嗎?」

他抬頭看著她往後退了一步,那一瞬間,他的心頭閃過慌亂。

「你要去哪里?」

「去拿東西給你,你不能賽車沒關系,但若連扶我的力氣都沒有的話,就太過份了。」

她轉身離去,他暗罵著自己——宋雪寧是他的弱點,完全的擊敗了他。

外頭下起大雨,龔振凡並不確定是雨聲吵醒他,還是那突如其來的雷聲,他翻個身,尋找一個更舒服的姿勢。

這才注意到床上不是只有他一個人,他詛咒了一聲——

「別罵髒話。」宋雪寧整個人貼了上來。

「你以為你在做什麼?」幾乎難以置信,他伸出手要把她給推開。

「打雷了,我怕。」

「你的獅子王呢?」他克制著自己,不讓她的接近而失控。

「在飯店里,我明天才去拿。」她將臉埋在他的胸前,「別趕我走,我不喜歡打雷。」

他這才發現到她真的在發抖。「不過是打雷罷了。」

「我知道,但是我不喜歡。」她抬起頭,在黑暗之中定定的看著他,「我媽咪死的時候也是這樣的夜晚,我好害怕自己會不會再失去什麼。」那是她心頭揮之不去的哀愁。

「別傻了。」最終他嘆了口氣,伸出手將她摟進懷里。

簡單的一個動作說明了他對她未說出口的在乎,唇邊緩緩的掀起一抹滿足的笑容,她抬起頭吻上了他,輕輕的,仿佛不經意的踫觸。

龔振凡沒有動,只是靜靜的抱著她。

宋雪寧頭枕在他胸前,直接把他當成枕頭,她的大腿就跨在他的身上,這個姿勢對他來說並不舒服,不過他沒要她挪開。

隔了一會,她呼吸平穩,慢慢睡去。

他的嘴角忍不住微揚,將她再擁緊些,下巴靠在她的頭頂,品嘗她在懷中的滋味。

那是一種淡淡的幸福,他的心突然平靜下來,用盡一生努力想要追求的,不就是這個感受……

隱約之間,龔振凡听到琴聲,有點走調,但確實是敲打琴鍵的聲音,那是一首熟悉的「少女的祈禱」。

他緩緩睜開眼楮,從窗外斜射進來的陽光,宣告白晝的到來,他看了眼四周,沒有宋雪寧的身影,不過床上擺了她的「獅子王」。

他微微側過身,模著獅子玩偶的絨毛,看來那小女人自顧自的替自己找了個睡覺的地方,他的房間、他的床。

這時琴聲戛然而止——大廳那架琴就他印象之中,一直是個裝飾品。

買下這個房子的時候,歐洲賽車的巡回賽正好開始,所以他沒空打點,全都交由設計師處理,就連那架鋼琴也是設計師的主意,只不過他連Do、Re、Mi鍵在哪里都搞不清楚。

他緩緩坐起起身,這幾天在那小女人半威脅、半撒嬌的照顧下,他的體能狀況恢復得還算差強人意。

他走出房間,在距離宋雪寧不遠的地方停下來。

她十指緊握,放在琴台上,雙眸緊閉,一頭秀發如波浪般垂下來。

她臉上的神情寫著一抹淡淡的憂愁,在他印象中,她永遠精神奕奕,他還以為她天真得不知道憂愁為何物。

慢慢的,宋雪寧把頭抬起來,睜開雙眼,看到了他。

龔振凡注意到她眼底一閃而過的驚訝。

「我還以為你只會彈不成調的吉他,沒料到你會彈琴,」他的手指輕觸著琴鍵,發出清脆的聲音,「剛學嗎?」

她眨了眨眼,忍不住笑了出來。

「不過老實說,你彈得不好,」他微微搖搖,「你彈的少女的祈禱就像是一輛壞掉的垃圾車。」

她認同的表示,「我也這麼覺得。」

曾經她是音樂學院最有潛力的一顆星,而今,就連一首簡單的少女的祈禱都能彈得像一輛壞掉的垃圾車……

「我並沒有打擊你的意思。」他坐到她的身旁,手指輕觸著白色琴鍵,發出清脆的聲音。「只要多練習,一定會有進步。」

她側頭看他,露出一抹微笑,「你也一樣。」

他的手一頓,與她四目相對,「又在胡扯什麼?」

「不是胡扯!只要你肯練習,」她的手輕撫著他的手臂,「說不定有一天,你還有機會可以再回賽車場。」

他輕搖了下頭,「你就是不死心,是嗎?」

「當然!」她凝視著他,輕聳了下肩,「我會努力的把壞掉的垃圾車給修好,沒道理你不經過努力就放棄賽車。」

「這是兩碼子事。」

他的話令她翻了下白眼,「曾以,有位教授說我是個天才,有著敏銳的細胞、靈活的手指,听我的琴聲,可以感受到熱烈的情感和充沛的活力,但現在,一首簡單的少女的祈禱,我卻彈得像輛壞掉的垃圾車,感覺好糟,但一切只因為一個意外。」

她輕靠著琴鍵,娓娓向他道出自己的切身之痛,「原本視為理所當然的事一夕之間改變了,我從小做什麼都不在行,好不容易在音樂里找到自我,偏偏在畢業前弄傷手,有沒有讓你有似曾相似的感覺,你傷到手無法賽車,我傷到手無法彈琴。」

她對他一笑,「我們都被迫放棄所喜愛的事物,然而我們一生只能擁有一種喜愛的事物嗎?應該還有別的吧?」

她輕柔陳述的問句向他壓迫而來,他緩緩的揚起嘴角,打見她第一眼,從不心軟的他難得善心大發的對她伸出援手,就注定他此生只要對著她,再強硬的堅持也會一敗涂地。

「沒想到你還是個哲學家。」

「我不是,我只知道,我失去一樣東西,而我或許還能再找回來,但如果最後我選擇放棄,那就真的什麼都不用談了。」她對他露出一個迷人的笑容,手搭在他的手臂上,「而你是上天送給我,彌補我失去的禮物,所以我死都不會把你放開。」

對她來說,有很多事情是注定好的,要不是手傷,她根本不會離家出走,更別提遇到他,所以人生起起伏伏,怎麼論得失?

一抹笑意進入龔振凡眼眸。抗拒她的力量消失,未來如何就交給上天決定。

他低下頭封住她的嘴。

雖然大部份的時候都覺得她少根筋,但有時她的堅持、不服輸卻也教會他人生更重要的課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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